影帝金丝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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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路放突然想到点什么,问:“季老师,你对演戏感触很多啊,你怎么不当演员呢?”

季沉舟眼里突然黯淡了一下,垂了垂眼:“我不适合。”

路放觉得这个理由无法接受,道:“我这样的都被你拉来演戏,你这样的还不适合?骗鬼呢。”

季沉舟笑着揉了一下路放的头:“没骗你,我身体不好,承受不了演戏的压力。你有天分的,好好努力,我相信你。”

“你他妈真把我当三岁小孩了吧,我有没有天分我清楚,你也清楚,这么胡说八道有意思么。”

季沉舟被路放逗得笑出了声:“挺好,有自知之明。那我这么说呢,我有资源,也有资金,我不仅能让你成为一个好演员,还能让你当个大明星,请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啊,我只是不太信我自己。所以,到时候你没能做到也不要过于自责,谁叫你选了我呢。”

季沉舟还是笑,笑着笑着就有点苦笑的味道,是啊,自己是多走投无路,才选了路放。

季沉舟趁着现在氛围还不错,转而说:“来吧,我给你对对台词。”

“哎,对吧对吧。还有剧本吗?”

“我不用,剧本我已经看了,我能背下来。”

“你闲的发慌没事背剧本?这什么爱好。”

“我看一遍就能背下来。”

路放有点吃惊:“传说中的过目不忘?”

“其实大脑可以通过记忆训练提高记忆力。”

“你是专门训练的?”

季沉舟笑着摇了摇头,他是天生的。小时候他父母就发现他记忆力惊人,送他去最好的学校,请来最好的老师,希望把他往科学人才那方面培养。家里不缺钱,寄希望于他能做一个为人类和世界都做出卓越贡献的人。谁知季沉舟对此毫无兴趣。他父母也就只有退而求其次,希望他以后能接手家里的生意,谁知他更不感兴趣。

季沉舟更喜欢人文艺术,喜欢人,喜欢演戏。每演一个角色,就像是重新过了一个人生,所以每个角色,他都能非常投入,也愿意这么投入。想到这儿,本来还算平和轻松的心情,一下子就落到了深渊。

这辈子,他再也不能演戏了。

他曾经为演戏付出了那么多,不惜跟家人决裂,却因为一个人,全部毁于一旦。季沉舟总是觉得自己心底有个黑洞,不停地在吞噬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努力了,挣扎了,但是却无法摆脱这个黑洞,所以他要毁灭它。

接下来几天,路放依然浑浑噩噩地被季沉舟早上拉到学校,晚上拉过家。只是现在晚上多了一个项目,就是让他跟着对台词、对戏。

路放没演过戏,完全不知道如何下手,只能捧着剧本生硬地念台词,完全演不出一个装流氓的好人。季沉舟为了给他找感觉,在书房用书架和墙壁组成一条狭窄的甬道,然后熄灭了灯,只留客厅的灯光,制造出一种昏暗的场景,然后自己扮演女一给路放搭戏。

路放在听到季沉舟语无伦次地说“你谁呀?你,你要干什么?”和看到他惊慌失措的表情和眼神时,心里立马生出来一点愧疚。这点本能的愧疚和他强势的要把一个耍流氓的角色演下去造成的冲突,突然暗合了角色内心的冲突。几次试下来,路放有点感觉了。

路放斜靠在沙发一头,拿眼睛细细打量着坐姿端正的季沉舟。季沉舟侧头,坦然对上路放审视的目光。

“季老师,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演得这么好,也长了一张明星的脸,又对这个很感兴趣,你干嘛自己不去演戏?”

“跟你说过了,我身体条件不允许。”

“是吗?”路放十分狐疑,他没见过季沉舟去医院,也没见家里除了常备药之外,有什么特别的药物。

“是的,所以我把自己对演绎的热爱和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说完对路放一笑,显得非常诚恳。

路放刚刚才见识了季沉舟的演技,所以对这个诚恳的笑容抱着十二分的怀疑。他又想问,为什么这个人是他,但是知道不可能从季沉舟口中得到真诚的回答。

季沉舟似乎看穿他在想什么,接着说:“你信不信我的话都不要紧,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也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想把你捧红,你自己也不讨厌成为明星就行了。至于其他的,我们也只是签了工作协议,你不愿意做的事,我是没有办法强迫你的不是吗?”

季沉舟这句话,让路放豁然开朗。是啊,他只是跟季沉舟签了工作协议,又不是真的卖给他了。这么一想,路放顿时就懒得去纠结那些弯弯绕绕,也不用再想季沉舟到底是不是只老狐狸。

只是还没睡上他,这让路放有了点新鲜的打击,平生第一次,遇到一个不吃他撩的男人。不过很快,他就把这茬抛到脑后了。因为这几天跟季沉舟练习得还算顺利,季沉舟也不吝惜自己的夸赞,路放还真觉得有点意思,说不定这戏真能试上。

到了周六,季沉舟送他过去,路放一路上都有些跃跃欲试。剧组在酒店的包了一个厅,门口来来往往不少人,旁边的VIP休息区里,有几张会在银幕上出现的熟悉面孔。当然,像路放这种小角色,就只有在门口候着了。

路放听季沉舟的,查了下电影导演的情况。彭导五十多岁,年轻时拍过几部很有名的都市文艺片,但是这些年一直都没有什么特别有名的好片出来,为了吃饭,转而开始接青春片这种制作小,也不容易崩的电影。而且拍好点,收支比还是很不错的。

看着演员一个个进去,又一个个出来,路放开始没由来的紧张起来。他当模特时,也经常要面试,还从来没有像这么紧张过。

在路放半个小时第三次去卫生间时,季沉舟说:“很紧张?”

“头一回,我能不紧张么。”

季沉舟抬抬眼:“紧张也没用,反而会影响发挥,演戏最重要的就是放松和自然。”

路放瞪着气定神闲的季沉舟:“呵,季老师,你可真会安慰人。”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就把路放叫进去了,不一会儿路放就出来了,走到门口时,狠踹了一脚垃圾桶,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看路放那黑沉沉的脸,季沉舟也知道结果了,只沉默地跟着路放回到了车上。

路放耷拉着脑袋坐在副驾上,季沉舟伸手打算摸摸他的头,安抚一下他。但刚一碰到就被路放一巴掌拍开了:“别碰我!”

季沉舟缩回手,安慰道:“第一次嘛,演得不好也正常的,再说结果不是还没出来嘛,有时候你心里想的跟导演心里想的不一样,说不定过两天要你了。”

路放冷笑一声:“那老头把我轰出来的,说我在演什么玩意儿,他能要我?”路放说着说着,气不打一处来,“这他妈又不能全怪我,他那连个对台词的人都没,我对着空气怎么演?”路放气呼呼的,像头发怒的牛犊。

“还有一部戏的男二……”

路放转过头,拧眉瞪季沉舟:“我不会去试了,早跟你说了我不会演戏,你这么逗我玩很开心吗。”

“不用试,已经定了你是男二,明晚有个饭局,跟剧组还有主演们一起吃个饭。”

听季沉舟这么说,路放一脸纠结的神情:“这怎么回事?”

“那部戏的资金还差点,我同意给他投余下的钱。”

“就为了把我塞进去?”

“对,所以你好好演。”

“啧,季老师,你是钱多了揣在包里胀着疼吧,没事儿拿钱打水漂好玩不。”

“没人喜欢拿钱打水漂,所以你好好演。”说着又抬手摸了摸路放的头,这回路放一身倒刺儿倒让季沉舟给抚平了。

男二。路放连这么个配角都演不好,他能演好这男二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他妈得是部GV才行,戏都给零号,他就只管埋头苦干。但路放知道肯定不可能的,愁啊愁,愁得他都不想知道这是部什么戏,男二是个什么角色。好在这天季沉舟大概看他累了,心情也不好,没有拿对戏看剧本打扰他。路放闷闷地在卧室打沙袋发泄下午的挫败。

但这口气还没顺过来,第二天去到剧组的晚宴上,路放直接炸了。当他跟着季沉舟走进餐厅包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而路放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席中间,昨天说他什么玩意儿的彭导。

路放一秒就反应过来,这是季沉舟安排的。季沉舟早就把他内定成了男二,还让他去试个小角色的戏,还没试上,让他自取其辱一顿,但又让他来演戏份更重的主角之一。

这他妈……他跟季沉舟什么仇什么怨,让他想这么羞辱自己。路放飞快地回顾了自己短暂的一生,他确定自己没有睡过季沉舟,然后拔吊无情,更没睡过他父亲那个年龄的老头。

路放当即脸一沉,老子不干了,甩手欲走。但季沉舟暗地抓住了路放的手腕,平时那双绵软的手,此时像铁钳子似的,捏的路放手腕生疼。

路放马上看到彭导那张老脸上五光十色的表情也特别精彩。估计对方跟自己一样,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季沉舟这玩意儿坑爹的安排。姜还是老的辣,彭导马上收敛起那一副吃屎的表情,打了个哈哈:“季老弟,你来晚了哈,必须自罚三杯。”

季沉舟笑着颔首,走过去落座,把路放强行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彭导亲自给季沉舟倒酒:“季老弟,我还以为你要给我拉个生面孔呢。原来是这位青年才俊,我们昨天就见过了。路放是吧,给我印象挺深,台风还不错,有潜力。”

路放当然能听出来话里全是揶揄和嘲讽。此话一出,本来后门进来的路放,更是能明显感觉到其他人轻蔑看戏的目光。要是换个场合,管他什么狗屁导演,他拳头已经擂上去了。

季沉舟笑笑:“是个好苗子,但是好苗子不能藏着掖着,得让人看到才行,不然是我们的损失也是观众的损失。”季沉舟泰然地说着这么不要脸皮的话,连路放都觉得脸红。

季沉舟却风轻云淡,把倒满酒的酒杯往彭导手上的酒杯轻轻一碰:“所以还需要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帮忙,我出钱,你出力。”回头给路放使了个眼色,“你也敬彭导一杯,谢谢彭导接下来的栽培。”

路放黑着脸敬了彭导一杯,彭导一张气得煞白的脸喝了一杯。

季沉舟意思很明确,我是出钱的,你是出力的,出不起钱就别逼逼。说给个下马威也行,反正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被季沉舟这么一怼,彭导接下来也没有再说什么讽刺为难路放的话。但是也没放过他们,主要是不放过季沉舟,一个劲拼命灌他酒。

说回来也好理解,是个导演被塞了这么个草包男二,都不会开心,更别说彭导这种还有点追求的导演。

电影不好看,观众习惯把主要责任归咎于导演,其次才是演员,从来没谁去怪投资公司。说到底,这种一点不会演戏的进来,毁的是大家的努力和导演自己的名声。但是没办法,大家都要工资,导演也得吃饭。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毁,也是求来的毁。

路放还不知道季沉舟看着斯斯文文,却这么能喝酒,推杯换盏,一直到晚宴结束,他都强势地保持着脸上的镇定和意识的清醒。甚至把导演喝得跟他称兄道弟,还不忘嘱咐对方接下来拍戏时好好关照路放。

关照个屁,路放决定回去就跟季沉舟摊牌,他要撂挑子不干了。全剧组的人都看不上他,要在一起拍三个月,他没必要给自己找这种不愉快。他还没打算为了那不知何处的钱跟名委屈到这种地步。

季沉舟算个什么玩意儿,谁特么也别想委屈路小爷。

季沉舟一跟剧组的人分开,坐上车时,差不多是踉踉跄跄爬上了后座。司机一发动车子,他就掏出一个呕吐纸袋,然后撇过脸勾着腰对着袋子里吐了起来。

司机嫌弃地说呵斥让别吐他车上。

路放皱着眉看着季沉舟颤抖的肩膀,恶狠狠地对司机说:“嚷嚷个屁,他吐在袋子里的。就是吐你车上,老子给你钱洗车还不行?”

司机本来还想逼逼两句,但是对上路放那十分不友好的眼神,以及他那高大的身形,闭嘴了。

季沉舟吐了一通,一手拎着纸袋,一手从包里摸出一袋纸巾,但是单手怎么也抽不出一张纸,也不叫人帮忙,执拗地跟一包纸巾沉默地对抗。

路放看了一会儿,伸手:“纸袋给我。”

季沉舟抬头看了路放一眼,因为醉酒眼神有些迷离,眼眶有些红,平时白瓷一般光滑细腻到缺乏生机的脸上,透出一点红晕,反而带着鲜活的姿态。季沉舟大概是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别,很脏。”

路放简直无语,这种时候还特么在注意形象,也懒得跟季沉舟废话,拿过他另一只手上的纸巾,抽了几张给他。季沉舟擦了擦嘴角和脸上的汗,就靠在椅背上,皱眉闭眼,看样子挺难受。

好一会儿车到了,但是小区管理严格,出租车不让进去。经过半个小时的车程,酒劲似乎上了头,出饭店时,季沉舟还能自己稳稳地走到车前,此时下车,他却连站都站不稳了。没办法,路放只好弯腰,把季沉舟背在了背上。

还好,季沉舟喝醉了不撒酒疯,挺安分,理智还在。路放让他上来,他就在路放背上老老实实的趴着。路放有撒酒疯的朋友,那又是哭又是笑,又是乱跑的,八个路放加头牛都拉不住,烦死个人。季沉舟不仅挺温顺,还很轻,路放没想到看着挺高挑的男人背在背上那么轻,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哪层层叠叠捂得严实的西服底下,到底是怎样瘦弱的躯体。

是的,路放跟季沉舟在一起住了好几个月了,从来没见过季沉舟身体,不是路放有什么心思,只是奇怪,按说都是男人没必要这么拘谨,路放自己就常常在家里打赤膊,穿着阿罗裤客厅、厨房地乱窜。可季沉舟哪怕之前夏天,在家都穿着长袖子的家居服,出门就是衬衣加马甲,然后把车里的空调调得很冷。

此时季沉舟带着点酒精的呼吸轻轻喷在路放耳侧,热烘烘的,还有点潮湿,季沉舟身上木香尾调的香水味也萦绕在路放呼吸间。背上轻飘飘软塌塌的男人,成熟又聪明,从来不失风度和仪态,长得也够好看。

其实挺勾人的。

路放从来没有不趁人之危这种高风亮节,“坐怀不乱”更是不可能,换个场景,也许他会忍不住把这男人扛进浴室,剥开他的衣服给他洗个干净,然后抱到床上大家愉快地爽一把。

可是这人是季沉舟。

是谁倒不重要,关键在于,这人三个小时前才给自己挖了个大坑,把他跟那瞧不上他的狗屁导演严严实实埋在了一块儿。要不是他醉得要死不活,路放现在就会跳起来跟他摊牌,说不定顺便揍他一顿。跟季沉舟爽一把,这不可能。现在路放是压抑着满心的怨怒,才没把这人从楼上扔下去。

况且,他醉得昏昏沉沉还死拎着一袋呕吐物。

路放想不明白,让他扔掉,他偏不,非说要拎回家。果真,一到家,季沉舟就进了卫生间锁上门,把他的呕吐物倒进了马桶里,顺便抱着马桶又吐了个天翻地覆。

路放在外面耐着性子问要不要帮忙。

季沉舟含含糊糊地说不用,让他自己去休息。路放也懒得再管他,自己去休息了。

季沉舟一通吐完,爬起来自己洗了个澡,又去喝了两杯热水才回到床上躺下。他其实并没有醉得那么厉害,只是如果他还是清醒的,今晚路放那憋的一肚子的火就不是此时在隔壁打游戏,而是跟他闹了。先让他自己消化消化,冷静一下,第二天再聊会好一些。

季沉舟头晕着,很快就睡着了,但是凌晨时分,一通噩梦醒来,睡衣已经被冷汗湿透。同时胃痛难忍,脑袋还一阵阵晕钝。他跌跌撞撞爬起来去客厅找药,昏沉沉的,黑暗中一脚踢在了桌子腿上,眼看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上。突然一只很有力的手臂揽着他的腰,把他一把带了起来。季沉舟站稳后,路放去开了灯。

路放冷冷地看着季沉舟:“季老师,年纪大了就别逞强,别老琢磨些怪招坑人,保不准就坑到您自个身上了。”

季沉舟脸色有点难看,不仅是胃痛难忍,也是因为路放的讽刺。他按着肚子,垂着头去药箱里翻胃药。

路放突然凑近他耳边,湿热的声音往他耳朵里钻:“还有,胃有毛病就少喝酒,把胃养好才能吃胖点,您这一身骨头,没人嫌你硌得慌么。”路放说着,把一杯热水放到季沉舟手上,季沉舟突然觉得有点臊得慌。

他把胃药一口吞了,掩饰尴尬问了一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憋一肚子气,我怕到半夜肚子炸了。”

季沉舟有点哭笑不得,他没想到路放这小孩真生起气来,是这么一腔阴阳怪气的调调。他还以为路放保准会揍他一顿呢。转念一想,自己现在一副病怏怏的可怜样,路放大概也下不去手揍一个老弱病残,只能这么出气吧。

季沉舟蜷在沙发一角,按着胃,他这是一时半会睡不着了。看路放也喝完一杯水,然后回他自己房间了。季沉舟缩在沙发上,刚好看到路放关上的房门缝里漏出来的灯光,心里有点愧疚。自己今天这么做可能是有点过分了,虽然有他自己的目的,但的确挺对不起路放的。哎,没成想,自己这把年纪了,还得掏空心思去这么对付一个小孩。

季沉舟一边难受一边这么想着,没一会儿路放的房间门开了,他拎着一个充好电的暖水袋出来扔给季沉舟,让他捂在肚子上。

季沉舟苦着一张脸,看着这个毛茸茸的猪脸暖水袋,忍不住笑了。

“你还用这玩意儿?”

路放睨他一眼:“奇怪吗?我练拳击有时候需要热敷。”

季沉舟看了一会儿路放,垂了垂眼,道:“小放,今天的事情我应该先给你说的,很抱歉。”

路放惊奇地看了季沉舟一会儿,撇撇嘴:“别介,打个耳光给颗糖,我不吃这一套。”说完回房了。

季沉舟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把客厅的灯关了,独自蜷在沙发上,抱着路放的猪脸暖水袋,陷入了思考。思考会转移注意力,同时转移身体的疼痛。

他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都不知道,快天亮时醒了过来。客厅里浓墨般的黑暗褪尽,只剩下一层薄灰色。季沉舟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了毛毯,怀里的暖水袋还是温暖的,没有凉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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