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归何》是一本由作者日下舟倾情打造的短篇纯爱小说,宋归鹤是小说中的主角,也归何主要讲述了:宋归鹤是经历了很多事情才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但现在喜欢的人完全不记得他了。热门评价:完全忘记他。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日下舟 主角:宋归鹤 宋归鹤
从喉咙里不小心溢出的短促的笑惊动了宋归鹤,他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看向我。
我用一脸的漠然回应他。他那双类似亡母的眼睛露出一点浓郁的蜂蜜一样的光泽。
小时候他们都说,小鹤的眼睛漂亮得像是会说话。
那么现在,那双眼睛应该在问我笑些什么。
我看得心烦,推了他一把,“转过去。”
收回手的时候我不自觉地搓了搓手指,总觉得指腹上还残留着一点奇怪的触感。
是小少爷的脸,柔软的、还带着温度的鲜活禁止的皮肤。还有一点点的胡渣的粗糙感,也许他出狱之前刚刮过胡子。
我没有见过他刮胡子是什么样子的,在他刚开始发育的那段时间,我在住校,为了省一下来回的车费和食宿钱,我很少回宋家。
宋归鹤常跟我打电话,我妈特意拿了钱给我买了个二手机,用的是最低消费的套餐,基本上只能打电话和收短信。
唯一的常用联系人是宋归鹤。
宋家的大人们总是很忙,一些很简单的小事也没人教他,所以他习惯性地寻求我的帮助。
宋归鹤话不多,一般都是我在说,而他听从我的指令,偶尔发出轻微的“嗯”的回复,表明自己在听,或是催促我的下一步指示。
我教他踩在凳子上,去拿洗手台柜子上的新刀片刀片是很薄的,我在电话那头忧心他会不会割到手,唠叨了很久。
最后在一阵水声过后,隔着话筒,他的声音有些失真。
“好了。”
像是一盘老旧的光碟,在此刻停止放映。
宋归鹤打开车门,逆着光看向我,说,“到了。”
我们到家了。
曾经的豪华别墅因为年久失修,墙皮潮湿柔软地翘起边角,露出斑驳的灰色水泥。
这是宋家剩下不多的房产之一。
门上贴着图案老气的挂历画,印着满满的广告。宋归鹤的手指落在挂历的边缘——每年都有人贴一张新的上去,透明胶随意地黏在边缘,好几层纸,极其不齐整地层叠在一起。
宋归鹤的手指滑过边角的年画娃娃,按在那个胖娃娃抱着的鲤鱼尾巴部的一点凹凸上。
他那张有些陌生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点的笑,让我感觉熟悉——真的是一点点,像是蛋糕上的草莓、牛排上的肉桂粉、或者万里蓝天上的一片云。
那么浅、那么淡,好像随时都能消失一样。
撕开透明胶,他从挂历后面摸出了一把有些生锈的钥匙。
这时候我突然想问他一下,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话快出口时候又觉得可笑。
连我自己都觉得虚伪,如果我有半分关心他的想法,又怎么会这么多年一次都没去看过他。
我妈死的时候一直在骂我,说我对宋归鹤太狠心。
真奇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宋归鹤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实际上,她只不过是宋归鹤家里的保姆而已。
一想起我妈,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难熬的寒冬腊月,被人捏着后颈闷在一盆冰水里,水灌进我的口鼻,呛得我胸肺都是痛的,又冷又痛,寒意刺骨,呼吸也没了个着落,几乎下一秒就要翻着白眼死僵过去。
那种感觉难受极了,让我想吐。
于是我连最后的一点温情都不愿意给他了。我转身想走,没走开两步,身后有人拽住我。
很用力,用力到我以为我已经听到了布料撕裂的声音。
转过身,宋归鹤低着头,死死地拉着我的衣角。说是拉不准确,该是勾着,他瘦削的手指像是根枯树的断肢,皮肉挂在白骨上,骨节分明过了头,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做什么?”我语气不佳。
宋归鹤不动,也不出声。
我没有多少耐心。我扯住他的领子,让他抬头看着我的眼睛。
“怎么?哑巴了?”
宋归鹤被哑巴这个词刺激到了,清隽的面庞上浮起了一层我看不懂的苦痛之色,他挣扎着想从我手上逃脱,我却用了最大的力气,两只手死死地抓抓他。
我看着他猛然睁大的双眼,看他咬得泛白的嘴唇,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像极了一个恶角。也是,我那回不是扮演的惹人憎恶的恶角。作恶起来,我早已经是得心应手。
尤其是对宋归鹤。
宋归鹤用力到两腮咬紧,满面通红,侧颈甚至挣起了虬结的青筋。
我把他死死地抵在墙上,墙上的白灰扑簌簌地往下掉,他死死地盯着我,眼角红得像是下一秒要落下泪来。
慢慢地,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几声不明确的呜咽,像是刚开始学语的孩童,音节模糊地碾碎在唇齿间,根本辨不出他想说的是什么。
但我猜他是在叫小也。
“真的哑巴了?”我腾出一只手拍他的脸,拍得很重,在他本来就泛红的脸颊上一下又一下,激起更红的红色来。
我问他,逐渐提高音量:“在监狱里犯了什么事,被人给揍哑巴了?还是老天爷终于开了眼,让你那张说疯话的嘴巴烂掉了?”
宋归鹤拼命摇头。
“刚刚不是还挺能装吗?装没事人一样?”我摸着他的脖子慢慢地收缩手掌,猛地掐住他的喉咙,轻声问他,“痛不痛?”
宋归鹤急促地呼吸着,他死死盯着我,在确认我没有开玩笑之后,颤抖着,最终浑身脱了力气,靠在墙上,他可怜巴巴地抱着我的手,全身的重量都托付给我,我看着他,他说,“痛啊,也。”
那个声音像是指甲在玻璃板上划过,又像是秋天的干柴在烈火里燃烧,噼里啪啦,嘶哑刺耳。
哦,他真的成了半个哑巴。
我就觉得不对劲,他怎么会那么安静,唯一一句“到了”也说得轻飘飘,轻飘飘得好像再用一点力气,嗓子就会被撕破一样地小心翼翼。
他竟然已经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松开手,宋归鹤缓慢地顺着墙滑了下去,他蹲在地上,抱着头,无声地哭,间或有像是风吹过空洞般的声音从他嘴里漏出来,可怜又可笑。
“哭什么?”我半蹲下去,抱住他的头,轻轻地拍他的背。
他颤抖地靠在我怀里,头发又短又扎人。
“成哑巴了,我就得留下来照顾你,你不高兴吗?”
宋归鹤茫然地看着我。
此时别墅的侧门打开,一个面容苍老的妇人看到我们愣了一下,紧接着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小鹤,阿也,你们回来了。”
我半抱着宋归鹤站起来,挡住他的脸,对那个妇人微笑,“婆婆,我带小鹤回来了。”
宋归鹤背对着他,看上去就像是太过思念我正在和我拥抱,刘婆婆欣喜地想要过来,又不知为何停在了离我们几步的位置,激动地说,“诶、回来就好。”
宋归鹤靠在我的肩头,我能感觉到隔着衣服,某一处我的皮肤,已经被他的眼泪打湿了。
真凉啊。
我跟裴绒说我不回去了,我要留下来照顾宋归鹤。
她在电话那头不做声。
“宋归鹤嗓子坏了,现在是半个哑巴。”我看了一眼低着头坐在茶几边的宋归鹤,他扯了扯嘴角,也许是想朝我露出一个笑来,我收回视线,继续跟裴绒说话,“他现在说自己的名字都费劲。“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真该听听,积灰二十年的老风车都发不出来那种声音。”
裴绒沉默了许久,我走到沙发边上,把开了免提的手机递给宋归鹤,“不跟你前未婚妻说两句?”
宋归鹤摇头。
倒是裴绒突然小声地喊了声“宋归鹤”。
宋归鹤不为所动,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哦,他就在我旁边,可是他没什么想跟你说的。”
“符也你王八蛋!”裴绒对着我倒是中气十足,声音大得我耳膜都被震痛。我难得再听她发癫,直接挂了电话。
挂断了电话之后我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总觉得屋子里一股子霉味,也是,好多人没住过人,是该有这种味道的。
“也…… ”我正在瞎转悠的时候宋归鹤低声叫我,声音还是那么难听。他从茶几底下翻出了个小线圈本和圆珠笔,在上面写字给我看。
我接过本子,挨着他坐下。
第一页写,“也,再见到你真好。”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用笔写字,他写得很用力,好几个笔画都用力到划破了纸张。
他还在句末画了个简单的笑脸符号,我的视线从这个简陋的笑脸移开,落到他脸上,他也冲我笑,虽然有些僵硬,但笑得要比这个简笔画好看一些。
我按了按圆珠笔,在纸上划了两道线,感觉这支笔有点不出水。宋归鹤给我递了另一只来。我于是在翻了一页,写“嗓子怎么回事?”
写完了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举,宋归鹤哑巴了,又不是我哑巴了,我把刚写过字的那一页撕了,随手揉成球扔进垃圾桶里,用笔头指了指他的脖子,问:“嗓子怎么回事?”
宋归鹤接过笔,低头认真地写字。
等他写完,我接过本子一看,差点笑出声。
他写,“因为太想你了,所以天天喊你的名字,把嗓子喊坏了。”
我问他:“你认真的?”
宋归鹤把本子递给我后,双手就放在膝盖上,坐得笔直端正,一副乖孩子的样子。窗外斜照进来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那双眼睛又透出一点琥珀一样剔透的光来,那双眼睛盯着我,就像是那点光想要照进我心里一样。
他就那样看着我,然后点点头。
作者:日下舟类型:现代
都很害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