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您推荐优质好看的小说《只见青山不见仙》,由作者不倾杯倾情打造的小说正推荐中,围绕主角褚云良时讲述故事的只见青山不见仙小说主要内容是:良时不是真的单纯,这么多年都在伪装,在褚云面前小心翼翼活着。
来源:长佩 分类:古代 作者:不倾杯 主角:褚云 良时
良时进来时已摘了斗笠,此刻被三两句话气成了一只葫芦,白净俊俏的脸背对褚云,打定了主意一言不发。
黑心的妖怪似乎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懒懒问他:“你方才说什么?”
葫芦不吭声。
褚云偏了一下头,瞧着良时:“不禁逗啊。”
还是不吭声。
这位总是懒怠与旁人言语的妖怪忽然有了耐心,还很轻地笑了一下,“良时小公子?”
良时:“.......”
那声音就在他的耳边,良时长这么大以来,除了自己的父亲和那个痴傻的弟弟,再没有第三个人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同他说过话了。
这只原本塞上了嘴儿的葫芦,就这样被一句“良时小公子”轻飘飘地扣开。可他仍用后脑勺对着褚云,闷声道:“我方才说,瑶椿救活了吗?”
“救活了,现已能吃能笑,生龙活虎了。”妖怪的嘴欠犯了一时收不住,拿良时消遣,“你不去瞧瞧,好大一个美人,比在床上躺着时漂亮多了。”
“我没什么好瞧的,我并不喜欢美人。”良时说罢,忽而又想起阿禄说这妖怪喜欢美人,于是道:“褚公子喜欢美人,怎么不多瞧几眼?”
褚云:“我喜欢的美人,却不是这样的。”
良时下意识便问:“那是什么样的?”
“是......”褚云刚吐出一字,话锋一转,“小屁孩儿,打听这些做什么?”
良时:“......”
他不高兴了。
但他不敢正面与那脾气飘忽的妖怪辩驳,只能在心里默默愤愤几句。
方才让我多瞧几眼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小屁孩儿?
不打听便不打听,谁又稀罕知道呢?
老妖怪!
这只名为良时的葫芦又兀自将葫芦嘴塞上了。
然过了半刻,却等不到人再来给他台阶了。良时于是双手包膝,坐在船舱的阴影里。
这时,船夫回头喊了一声:“二位公子,咱们走吗?”
褚云扬声道:“走罢!”
“哎!”船夫正欲摇桨,忽地一拍脑门,“原本说往哪儿去来着?”
褚云抱臂不语,船夫等着他应声却等不到,于是伸长脖子往船舱里瞅。
片晌后,良时无法,只得出声,“去鸳鸯桥!”
“去鸳鸯桥做什么?”褚云才不管他心情如何,是不是想同自己说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那儿离镇南的小路近,到桥头下船,然后回山。”良时无甚感情地道。
此时已过夜半,河上船只渐少,花灯熄灭,热闹的河岸很快被静谧取代。
船停在鸳鸯桥下,良时带上斗笠下船,褚云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
一抬头,与一双灰色的眼对了个正着。
稚奴拎着一大包凤梨酥,塞进良时怀里,又热情地表示,此时离天亮还很早,不如去茶楼睡一晚,吃口茶再走。
良时忙致谢,又顺带扣了一口锅给阿禄,说他闹着要回家,就不打扰了,接着对稚奴道:“还不知你的姓名。”
稚奴说:“在下陈露生。”说罢,对良时行了一礼,又对良时身后的褚云行了一礼,拜别二人后,便回了月下茶楼。
鸳鸯桥上剩下一人一妖,良时背着沉甸甸的竹篓往前走,“褚公子,你......与我们一起回山吗?”
褚云负手行至他身旁,这会儿又惜字如金了,双唇一碰,飘出一字,“回。”
良时不吭声,往前走,步伐莫名轻快几分。
“良时。”褚云叫他的名字。
良时驻足,看向褚云,然夜色太浓,只瞧得见一个清瘦的轮廓。
这妖怪第一次这样叫他,声音卷在温凉的夜风里,从耳畔抚过,似乎与平日不太相同。
褚云难得正经,“你先天不足,虽然被闻掣送到山上来养,倒不用担心一辈子都离不开这山,我身上的灵气比这座山的多,日后若不在山上,你跟着我,就是不回山里也无妨。”
人间来的少年安静地站在妖怪面前,心里始料未及,片晌,冲褚云笑了一下。
少年笑得矜持,他在心里想,这妖怪原来什么都知道。
他自认为在人前从未表露出半分怯懦与忧虑,褚云却这样轻飘飘地说出来,还轻飘飘地告诉他解决的方法。
少年有些忐忑,同时又生出一丝不可捉摸的欢愉,他想,这妖怪这样说,竟是在安慰人吗?
谁知褚云正经话刚说了两句,那张缺德的嘴又开始作法,“日后养好了,将你白白胖胖地送出去,用我的灵气养大的人,怕是人间的姑娘都得抢着要。”
良时心里泛起的小波浪登时如泡沫般烟消云散,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凉凉道:“在下木讷无趣,若与褚云公子站在一处,哪怕有一千个一万个姑娘,都没人看我一眼了。”
褚云大笑。
自七夕那夜从青石镇回来后,褚云又消失了一月有余。
良时大多时候都待在书房,待久了,便没忍住将他之前搁置在一旁的话本拿出来瞧,瞧着瞧着,又时不时会发现某只妖怪只言片语的潦草批注——
“此人甚蠢。”
“此人更蠢。”
“此少年甚美,甚可爱,吾甚喜。”
“……”
良时将话本合上,却在翻开其它话本时,走出书房时,甚至吃饭时,脑中没有预兆地想起“吾甚喜”三个字。
……见了鬼了。
于是他决定不看话本了,继而又在妖怪的其它书堆里小心翻找,竟发现许多论道修仙的书本以及剑谱。
他挑了本入门的道法论述来看,半晌后,不觉全神贯注地一字一句仔细读了起来。
连着七八日,这一本看完了,又拎起那一本。他从小没别的本领,只会读书,诗词策论难不倒他,如今无论是道法仙术还是剑谱招式,领悟起来大抵也比旁人更快些。
又一月后,良时从床底取出木头剑匣,将父亲留给他的那柄剑拎了出来。
长剑出鞘时,有清亮啸音。可这剑本身没什么杀气,如人一般,温温润润的,银白剑鞘在太阳下粼粼地泛着光。
“呦呵,好秀气的一柄剑啊!”
良时拎着剑原地转了一圈,最后一掀袍摆,将小竹人阿禄从脚后跟后面揪了出来。
少年将竹妖娃娃提至眼前,揩掉他脸上沾的凤梨酥渣,“那一包我前日刚买来的,又吃完了?”
阿禄咂咂嘴,摸着自己光滑圆润的绿色小肚子,“没呐嘻嘻,留了一块等夜里饿了吃。”
少年笑他,没锄头大的一个小人儿,还学会给自己屯粮了。
阿禄瞅了瞅良时手里的剑,问道:“良时良时,你要练剑吗?”
少年将小竹人放到剑匣上坐着,说:“嗯,看了一些剑谱,随便练练。”
阿禄晃着小短腿道:“哎呀,自己练是练不好的,等褚云回来,让他教你吧。”
良时摸着剑柄,心中细数了一下日子,便发觉那妖怪已经两个多月没回山了。
“他也会剑吗?我不曾见他拿过剑。”少年淡道。
“哎呀,这就是良时你不懂了,像他这样的千年老妖怪,什么都不在话下的。”阿禄想了想,又摇头道:“不行不行,若是让他教,他可下手没轻没重的,怕是先把你打个半死,还是算了,算了算了。”
良时觉得好笑,然侯府出来的公子一贯内敛矜持,因此笑也是浅笑。他想,若是在初到山上的那些时日里,听到妖怪会将他“打个半死”,自己怕是连剑都不大敢提了。如今听来,倒有些好奇褚云那身懒怠动弹的骨头,教别人练剑时会是什么样。
有些人不能念,一念他就出现。
就在当晚,良时甫一跨进厨房,就瞧见了捏着筷子坐在桌边的褚云。
妖怪在灯下朝他看来,一手懒懒地撑着脑袋,“几日不见,良时小公子又长高了。”
良时自己倒不曾留意这个,抬眸将自己与门框比了一下——然而他每日都要跨一跨这扇门,因此没觉出有什么不同,淡淡道:“几日的光景,我便长高了吗?神青君瞧我与之前不同,是因为外出三月未归罢。”
良时记性好,褚云不在山上的这段日子,满打满算两月又十三日,却叫他说成了三个月。他知道褚云活了几千年,料定他不会记着这些零零碎碎的日子。
另一边,褚云没料到少年如此回应,竟被噎了一下,一时间没想到话来反驳。
良时的心情忽而好了几分,他掀了掀自己的衣摆,在褚云对面坐下,问他:“阿禄呢?”
“这儿呢!”一颗绿色的小脑袋忽地冒出桌面,跳了上来,“老妖怪,我料你今日回来蹭饭,特地多做了两道菜呢!”
褚云敷衍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拍了拍阿禄光溜溜的脑袋顶。
皓月当空时,良时照常提剑行至院前。
褚云早已不见人影,可良时却无法忽视他的存在——那妖怪神出鬼没,没准儿在这院中哪个角落晃过,就瞧见自己了呢。
踌躇片晌,良时拎着剑进了竹林。
夜里林叶簌簌,他便想起有一套剑法以木桩为靶子,竹子也是异曲同工——如今这满山的竹子,还不够他霍霍吗。
可当良时提起了剑,便没由来地想起褚云坐在窗棂上,说好端端的,你为何薅我的叶子的模样来。
算了,薅一片叶子他都计较,若是将这翠绿青竹砍倒几竿,惹得那妖怪不高兴了,生吞了他怎么办。
“无聊了?”
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头顶,良时抬头望去,只见褚云坐在横斜的竹竿上。
这妖怪太瘦了,好似只有一袭青衫随意地挂在那儿。
良时轻声回应:“嗯,有点儿。”
“不若我陪你玩会儿。”褚云说,“拿起剑来。”
话音刚落,青色身影忽地隐于夜色,又瞬息间出现在良时眼前。
青色衣袖柔软飘逸,却又像裹着劲风,妖怪的手已经来到他咽喉前不过寸许的地方。
良时练了这些时日,一些简单的招式早已熟稔于心。他下意识挥剑抵挡,却在剑刃即将触及那抹青色的瞬间,下意识退后了半步,手腕一转,变成用手臂去挡。
褚云落地站定,负手瞧着良时,轻蔑地笑了一下,“你一个体弱多病的凡人,即便拿上十把剑也伤不了我分毫,怕什么?”
良时拎着剑站在原地,剑尖垂落,几乎碰到了地。他有些无措地看向褚云,在这一瞬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与可笑。
褚云说得对,他只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凡人。
别说伤不了这千年的妖怪,就算是山下那些扛着锄头的平凡樵夫,都不见得能打得过。
毫无同情心可言的妖怪不多废话,问良时:“还练吗?”
少年握着剑柄的五指捏紧了几分,忍下心中酸涩,下了决心般地朝褚云作了一揖,“练,劳烦神青君了。”
某位神青君无情地道:“到时可别喊疼。”
“不会的,哎——”良时猝不及防,忽然被揽住了腰,在夜晚竹林中飞了起来。
皓月当空,他张着嘴惊恐地看向脚下如海浪般的竹林,灌了一肚子冷风。
“叫什么。”搂着他腰的褚云神色淡淡,温润的声音吐出冰冷的字眼,“先留着力气,一会儿还有的叫呢。”
良时只觉得追悔莫及,他是个什么,是个体弱多病的凡人!是如何敢劳烦这位千年老妖怪的?如今不知上了哪门子贼船,心中唯有一股前途未卜吉凶难测的无力感。
两人掠过山脊上一片茂密竹林,褚云脚尖轻踏竹叶,无数隐于夜色的鸟儿哗然飞起。
山川,星河,飞鸟,竹林……良时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看着眼前的景象,适才的无力与悔恨渐渐消失,心中唯余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新奇。
这一整座山满满的都是竹子,褚云寻到一处还算空旷的平地,就将良时放了下来。
不等良时站稳,妖怪的指尖轻点几下,宽阔平地凭空长出了几株树,错落有致地将良时围困其中。
他素衣单薄,拎着一把弱不禁风的剑,看了一眼袖手立在外面的褚云。
“这些树,砍倒一株就让你出来。”褚云淡道:“不过,它们都是活的。”
话音刚落,只见十几种株两丈左右高的树围绕着良时移动起来。
褚云的双手笼在衣袖里,手指一勾一绕间,轻松操控着它们。
深居侯府的少年哪里见过这种骇人场面,一上来就被乱飞的树晃花了眼。正当他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出手时,就被一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树干连人带剑撞倒在了地上。
褚云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远处有几块青石堆叠,他便坐在上面欣赏了起来。
在后面一炷香的功夫里,他就这样看着良时爬起来,再被树撞倒,再爬起来,再被撞倒……
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扬声提醒一句:“你练的那些招式呢?乱砍什么?”
良时于是强迫自己不去害怕,在疼痛与慌乱中凝神回忆剑法,然后试探着用他已经熟稔于心的招式去抵挡那些接连不断撞到他面前的树。
就这样摸索则,又过了一炷香,他终于不怎么挨撞了。
再两柱香后,良时终于将迎面而来的一根树干拦腰砍断。
下一瞬,其它还在移动的树戛然而止,很快就消失在昏暗的夜色里。
良时精疲力竭,剑插在地上支撑着他的身体——可他到底还是没撑住,腿一软,扶着剑单膝跪在了地上。
少年滚了一身泥土,素白的衣袍也被树枝刮的破破烂烂了。脸颊的汗水将鬓发打湿,他就这样抬起头,看向坐在石头上的褚云。
然而那始作俑者的要改i却并没有看他,而是双手交叠枕在脑袋下,睡着了。
被这样“惨无人道”地折腾了大半宿,良时既没有怨愤,也没有不满,远远地瞧着睡着的褚云,反而带着满身疲累,笑了一下。
少年踉踉跄跄地站起来,那柄剑留了在原地。他一步步走至石头旁,挑了个离褚云大约二尺远的地儿,也坐了下来。
一抬头,月亮西沉,天际微白,太阳就要出来了。
于是良时便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看了一个完整的日出。
虽然褚云是睡着的,但良时想,就当他陪自己看了日出,今夜被他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事,就当是扯平了吧。
次日夜晚,良时睁开眼,瞧见的是自己房间里的房梁。
扭头往窗外一瞧,天是黑的。稍微动了动胳膊和双腿,感觉浑身都是疼的。
他吸着气自床榻上坐起来,低头一瞧,发现那身破烂衣服不见了,换成了一身差不多样子的干净白衣。
谁换的?阿禄?还是褚云……他想起自己坐在石头上看完了日出,精疲力竭的身体实在支撑不住,好像就那样睡着了。
那么是褚云带他回来的吗?还好心给他换了衣服?
昨日那石头上一坐一卧唯有两人,明明该是确凿的结果,然而在这样一座山上,遇见这么一位行事莫测的妖怪,却成了不清不楚的一种猜测。
正因着不清不楚,搁在心里,便好似毛茸茸的有些痒。
后面几日,良时只在书房或院中走动,要么看看书,要么练一些新的招式。
总之自那日砍了一夜的树后,再没敢说出什么不知死活的“有劳神青君”的话来。
如此消停了几日,某日吃饭时,褚云却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日后练不明白了,还可以来找我。”褚云捏着筷子淡然道:“需要多少树陪练,都应有尽有。”
良时面不改色,只是稍显僵硬地提了一下嘴角,心想,大可不必。
一旁狼吞虎咽的阿禄听罢褚云的话,早已惊恐地睁圆了绿色的小眼睛。
良时一边乖巧吃饭,一边暗自琢磨,这位神青君最近总出没于山间各处,或嘴里吃个什么,或手里玩儿个什么,如此看来,大抵是闲的。
晚上,他正要往书房去时,就见褚云步履散漫推开院门走了进来,身上那件青衫在夜色里飘飘荡荡的。
第一次跟着闻掣上山时,初见的那匆匆一瞥长久地留在了良时的记忆里,他看着眼前飘荡的青衫,总是有种这只妖怪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的错觉。
良时想起吃饭时褚云说的话,问道:“你日后不下山了吗?”
褚云想了想,说:“这几月大约不下了,我要在山上睡几个好觉。”
“嗯。”良时说,“那明日我下山,多买些吃的回来。”
“还有酒。”褚云从他身旁走过,又回头瞧他,“知道青石镇什么酒最好喝吗?”
良时本想说到镇上问问便知道了,犹豫一瞬,却说:“不大知道。”
于是褚云道:“罢了,还是我同你一起去吧。”
良时冲褚云很乖的一笑,轻轻点头:“好。”
此后大半个月里,良时果然总能在院中瞧见他,或在敞开的窗户上,或在书房的案几后,或在晴朗无风的屋顶上……
良时上一刻还在山崖上琢磨剑谱,下一刻便要迎接猝不及防的一招试探。
少年往往屏息凝神用尽全力去接招,好容易接了下来,才发现对方连手都不曾伸出来。
褚云那双手,除了吃饭饮酒时伸出来,总是藏在宽大的袖子里,良时从前见到的富贵人家的小姐都不及他慵懒矜贵。
又过些时日,良时练剑练的渐渐有了些样子,褚云终于舍得伸出一只手来与他过招。
但好在再没让他砍过树了。
作者:不倾杯类型: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