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剧《庄生》正倾情推荐中,广播剧庄生围绕主人公庄笙季禹开展故事,作者百里闻所著的内容是:庄笙说分手就分手,说离开就离开,他一直都是个很果断的人。
来源:漫播 分类:现代 作者:百里闻 主角:庄笙 季禹
洗去纹身或许是一件很快的事情,季禹不知道,因为昨天他很没有风度地在庄笙下车前就逃走了。
但林校告诉他庄笙没把车子开走,他的车到现在还在那家纹身店前停着。
他在公司躲了一天,傍晚时一脸颓废地从里面走出时,看到了庄笙就在公司门前站着。
季禹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将眼睛揉搓了很多次后才确定那个人真的是庄笙。
那放在昨天早上还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或许林校会被他吵到心肌梗塞,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他没有勇气抓着庄笙的手腕去看他是不是把那个唯一的痕迹给清洗掉。
好在庄笙穿着长袖衬衣,他什么也看不到,所以可以假装昨天那家纹身店提前关门,庄笙没有机会做到那个。
可季禹在短暂的庆幸之后又感受到了丝丝被间隔断的诧异感,那是很奇妙的感觉,就像在浑身被子弹穿透之后又看到头顶天线上相互依偎的小鸟,濒死的痛苦被不曾得到过的安谧所取代,他在顷刻间体会到了无可描述的,充满矛盾的喜悦。
至少庄笙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其实庄笙以前很少会来公司见季禹,即使热恋期也不会,不是庄笙不愿意,是季禹不愿意。
庄笙长得太出众了,季禹总害怕前台那几个姑娘在看到那样芝兰玉树的一个人后开始毫无体统地大叫,像那些看到明星的粉丝,然后公司里大大小小的女性都会因此跑来围观他貌美博学的情侣,有的还会上手摸一摸真假。
在学校的时候季禹就很烦这样,那段日子他过得既甜腻又心酸,他总害怕别人将过多的目光放在庄笙身上,那些一定会被庄笙蛊惑的人也会学着他一样狂热地追求庄老师,所以他怕庄笙因此会变得眼花缭乱,可其实庄笙从头到尾其实都只对他一个人特殊过。
他记得他刚和庄笙在一起时庄笙穿过一件圆领的胭脂色宫廷袖衫,是件价格不菲的藏品,季禹不懂,但也知道那其实不适合穿在身上。只怪早上两人从家里出发时他难以自持,在镜子前强行又压着庄笙做了一遍,导致最后出门迟到,庄笙来不及重新搭配,只能匆匆将那件衣服套到身上。
他的皮肤那样白,手腕里的朱砂痣被暴露在空气里后红的发艳,像是那件衣服的袖子因为陈旧而沾水落色,在被卷起的前一刻拓在他的手腕上。
红梅覆雪,佳人薄笑。不仅学生,就连办公室里那些老师都忍不住将他细细打量。
他们一会儿夸庄笙长得实在俊俏,一会儿夸他皮肤好的像白瓷,说的话不再文绉绉,而是直白的让人脸红。
话题兜兜转转,最后又跑回那个纹身上。
他们说,庄老师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一颗这么漂亮的朱砂痣。
庄笙向来真诚坦然,但季禹那天站在办公室门口,听见他笑着和大家说谎。
“最近才长出来的。”
“因为遇到了足够美好的事情,所以连体内的痣细胞都觉得很幸福。”
庄笙说这句话的话时候那些人围着他哈哈大笑,季禹听不清大家在说什么,也看不清走廊上来来回回的学生都在忙什么,他只听见庄笙说幸运,听见庄笙说幸福。
现在庄笙就站在那里,没有人围观他,也没有人偷窥他,他眼里只有季禹,但季禹知道这个人不再彻底属于自己,他也不再幸运和幸福。
季禹看到天光无端变得昏暗,他将攥紧的手指又放松,试着呼吸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庄老师,你,怎么来了?”
庄笙却说:“季禹,你领结歪了。”
那把红色的伞又在夕阳底下转,伞盖将庄笙背后的天空割裂出色块渐变的图层,庄笙看着他笑了笑,招了招手。
那是庄老师很习惯的一个动作,他在过去的那些年里总是那样期盼季禹向他而来。
季禹倏地眼眶发热,松开的手指又一次攥得发白。
林校当初说他追在庄笙背后的模样很像一条狗,他觉得自己早就变成那些四肢着地的动物。
他从台阶上蹦下去,步子迈得过大以至于他一跳便钻进了庄笙的伞底下。
庄笙似乎被吓了一跳,但是他没有退。
他没有退。
季禹扑倒他身前堵住了光,鞋尖相抵着,黑亮的浓色像是要逃窜到庄笙乳白的鞋边,季禹喷洒出的温热呼吸将庄笙脸侧那些细发微微吹拂起来。
“你帮我打。”季禹说:“庄老师,你帮我打。”
庄笙微微仰着头看他,那些沾染着他殷切气息的发丝就向后倾去,哗啦啦地如同被风吹过的杨树林。
“你帮我打。”
季禹逾矩地伸手圈住庄笙的半支腰,不敢太放肆,只是那样圈着,手指虚虚落在庄笙那件雾霾蓝的风衣上。
那么轻轻地一碰,却惊得自己一身汗,浑身如被针刺过一样又痛又痒。
庄笙怔了一下,但他还是没有后退。
他叹了口气,看着季禹的下巴,说:“那你帮我打着伞。”
他这样说,好像他们之间做这样的事是那么平常,那遥远的三年和体面的分手只是午间小睡时做的一小场噩梦,季禹没有背叛过庄笙,庄笙也从来没有为季禹伤怀。
季禹撑着那把似乎还留有庄笙体温的伞,看到庄笙将头发别到耳边,露出小巧的半张脸颊,然后伸出那双常常抓着伞骨的手,慢慢替他整理着领结。
他露出那种孩子才有的窃喜,那是已经在他脸上消失了整整三年的表情。
他完全可以抬着头方便庄笙动作,可他就是故意低着,好几次甚至拙劣地低头,用下巴去感受庄笙手指的冰凉的温度。
那里的皮肤,像是沾染了春雨的嫩芽。
很软,但是太凉了。
他只感受了一次,庄笙便有意地将手指收了些,不再让他有机会触碰到。
庄笙在躲他。
这个意识太叫人难过了,但季禹还是希望时间过得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
最好这个结永远都打不完,这样庄笙就能一直微笑着站在他面前,即使他不再愿意让自己触碰。
但时间还是那样迅速,自从和庄笙分离后所有的幸运都与他擦肩而过,很快他就看到庄笙眼睛里倒映着精致漂亮的黑色温莎结。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那双白净的手从他的视线里慢慢下移,终究回到不属于他的领域。
季禹察觉到自己嘴巴里有血腥味,他忍着,忍着,终于猛兽一般忽地一把抓起庄笙的手握在掌心。
庄笙的手又瘦又凉,握住那片细腻的时候季禹听到自己闷天的心跳。
“庄老师....”
季禹牙关抖动,他无法形容他现在的感觉,那是一种掺杂着痛苦的快乐,熟悉又陌生,浓到让他身形不稳。
他似乎又回到那年夏天他第一次牵起庄笙手的时候,那种不真实的真实感足够让他战栗。
他看着庄笙轻轻颤动的睫毛,又放肆地将那双手握得更紧一些,慢慢地,小心地,然后将靠在庄笙后腰上的那只手也落到实处,轻轻放在庄笙那处隐秘迷人的腰窝。
季禹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倒流。
庄笙依旧没有挣脱,他只是在那一系列掩耳盗铃般的小动作后缓缓地抬头,仔细看着季禹。
于是那副黑色瞳孔里出现的不再是黑色的温莎结,而是急切紧张到如同在独自辗转了半个月之久后终于鼓起勇气向他告白的,那个无所畏惧的季禹。
季禹忽然在庄笙的眼睛里看到了时光流窜中躲在墙角的自己,他猛地一怔,心头大怵。
他早该明白,早该明白他对庄笙那份爱意并不是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是在灯红酒绿间滚落到在他心里的最深处,只需要庄笙踹一脚晃一晃,就可以从死寂变成炙热,在黑色的天空炸出一响又一响的惊雷。
来不及吗?
那种浓厚的悔意并不是从台阶上不管不顾冲下来的那一刻才沉渣泛起,早在那一晚,与别人彻夜缠绵的那一晚就在季禹心底划下一个巨大的伤口,腐烂至今。
他不能否认什么,那些糜烂和污渍,但他确实在贪婪地期盼。
庄老师只适合种玫瑰,他能清洗垃圾吗?
我这样的垃圾,要是洗干净一点,看着舒心一点,你还能要吗?
他不能失去庄笙的,季禹想,他不可以也不能够失去庄笙。
“庄老师,我....”
“我们已经分手了。”
手里倏地空了,庄笙从他的怀抱里挣脱,轻盈地像一团烟雾。
他给了季禹致命一击,但他还是那样温柔。
“季禹。”
庄笙抓住了被季禹撑得东倒西歪的伞,轻轻摸了摸季禹的头。
他温和地说:“下不为例。”
季禹所有的话都噎在喉间,将气管憋到酸胀,五脏六腑都在阵痛。
他其实想说,庄老师,我想回头。
作者:百里闻类型: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