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剧《夏日斑驳》正倾情推荐中,广播剧夏日斑驳围绕主人公钟灏迟兆洋开展故事,作者破尔所著的内容是:好不容易再次遇见他,虽然这样的相遇有些离奇,但他们是相爱的。
来源:漫播 分类:现代 作者:破尔 主角:钟灏 迟兆洋
我一大清早就被一通垃圾电话吵了起来,电话那头的人要死不活地就跟我说了四个字。
“我回来了。”
我听完二话不说,立刻挂上电话,并把手机从床上扔了出去。
回就回吧,关我屁事啊。
你他妈的钟灏,真是不让人消停。
钟灏是我大学时交的男友,后来他出国了,我俩自然而然也就分手了。别人分手后什么样我不太清楚,但肯定不应该是我俩这样子。
简单来说,我们俩现在仍处于一种一点就着,一碰就炸的状态。即便我们已经分开一年之久,但只要是在任何地方听闻彼此的消息时,我们都会默契地互骂对方一句。
操,又是那傻逼。
有的人分手后依旧是朋友,有的人分手后成了陌生人。但毫无疑问的是,我跟钟灏分手后是百分之百的敌人加仇人,见面一定要弄死对方的那种。
基于这种关系,我就更闹不清楚早上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是什么意思了。
钟灏回来干嘛?不会是要回来杀我的吧?
下午约了朋友去打球,我暂且搁下那点儿烦心的破事,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场。休息时,我的大学同学姜铭问我。
“那个……你知道吗……那个……”
我瞅他支支吾吾那样子就清楚了,准是要说钟灏的事儿。
“我知道,那傻逼回国了。”
“操!”姜铭拍了下脑门子,可算是松一口气,“哎呀,你知道啊,知道就好。”
我点点头没言声,但其实不太明白姜铭这话说什么意思。
我知道又怎么了?难不成钟灏真的要来杀我了,让我提前做好自我保护?
一想起钟灏,我原本不错的心情又变得萎靡起来。我讨厌钟灏,他狂妄自大,自以为是。他以为成了我的男朋友就能对我的人生指手划脚了,他简直痴心妄想。
打完球带着满身热气,我回家后火速冲了个澡。再一看时间又到了饭点。打球让我消耗了不少体力,这会儿我早已是饥肠辘辘,于是赶紧掏出手机点了几份外卖。
门铃终于在我的期盼中响了起来,比我预计的时间还快很多。我心情大好,立刻跑到门口。脸上还挂着送给外卖员的真挚笑容与感谢。然而一开门,我的表情瞬间就凝固在了脸上。
我的外卖没到。
我的死期到了。
门口站的是钟灏,妈的。
我想迅速把门关上,不料对方反应更快,硬生生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和他一起挤进来的还有一个硕大的行李箱,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今天刚回国带的行李。
可不对啊,他带着行李来我家做什么?我突然紧张起来,甚至怀疑那个行李箱会不会是空的,目的是为了把我装进去抛尸荒野。
钟灏没理会我脸上异彩纷呈的表情,他依旧是板着那张死人脸,毫不客气地跟我说。
“我要住这儿。”
“你他妈开什么玩笑?”我瞪着大眼睛瞅他。他似乎是很久没见过我了,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又默默偏回脸去。
“我没开玩笑,这个房租有我的一半。”
操,钟灏你可真行。
我被这个理由气到无语。当初读大学时,我们俩的确是一起合租的这里。但毕业那年钟灏提前出国,满打满算也就亏掉了半年的房租。这房子我一直在续,而当初钟灏多出来的钱我也想过还给他。可这人态度实在恶劣,我好心还他钱,他还在那阴阳怪气地告诉我是分手费。所以我一气之下没再理他,这房子我也踏实地住下了。
现在倒好,占便宜留下了隐患。可这也不能赖我,谁知道钟灏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好意思来我家说住就住。
“你当初房租掏了多少钱?我给你,现在就给你。你拿着钱赶紧滚蛋,睡酒店还是睡马路我都管不着。”
我说着就要去找钱包,可钟灏还站在原地无动于衷,似乎是铁了心不打算走。
“我的屋子还在吗?没变是吧。”钟灏全然忽视了我,自顾拉着箱子就往里走。我赶紧又扔下钱包,跑过去拦住他。
“你等会儿,谁告诉你能住了。这屋子现在都是我的东西,你不许进。”
钟灏意外地挑了下眉头,转而走向了我的卧室。
“那我睡你的屋子里吗?”他倒是挺不客气。
我顿时倍感头大。其实是这样的,他的屋子里完全能睡人,甚至和他走之前没有一点变化。钟灏的东西我一样没扔,全都好好的摆在那里。可问题是现在要是让他本人知道我还留着那些破烂玩意儿,我的脸还要不要了。早知道当初就狠心都丢掉了,反正钟灏这个烂人也不值得。
我心里盘算了许久,最后只能选择一个折中的办法。
“那你睡我的屋子可以,东西不许乱碰。”
钟灏轻笑了一声,似乎是挺满意这样的安排。
“你放心,你屋子里有什么我都知道,所以并不好奇。”
他说完就拉着箱子进了我的屋,我也赶紧跟在他后面,生怕他给我搞破坏。
“床单被罩有没有啊?我可没新的给你。”我抱着胳膊站在墙边,顺便扫视一下屋内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钟灏坦然地坐在我的床上,理直气壮地说,“没有。”
“我什么都没有。”他这样说道。
我脑海中又浮现了一开始的想法。
妈的,着箱子不会真是空的,用来装我尸体的吧。
看到我惊慌的神色,钟灏似乎有些无奈。
“我先去洗个澡。”他熟门熟路地进了浴室,我拦都拦不住。毕竟他也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很久,对我,对这个地方,钟灏都熟悉得很。
对于钟灏的突然造访我有些烦躁。浴室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恍惚间让我回到那些跟他一起生活的时光。我越想越觉得胸口堵得慌。烦闷之下,我趴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直抒胸臆的朋友圈。
“卧槽,这叫什么事儿啊!”
没多会儿就有一些狐朋狗友给我点赞,尤其是认识我跟钟灏两人的,对我此刻的感慨毫不意外。姜铭更是不怕死,在我底下留言说了一句。
“你分组了吗?”
“废话!”我果断骂了回去。
没错,我这条朋友圈还得屏蔽掉钟灏本人。
说来也是奇怪,我们俩虽然分手后都互相看不顺眼,但谁也没有把对方的联系方式删除或拉黑。钟灏抱着什么目的我不得而知,但我没有删他,是想要隔三差五地视奸一下他的生活。
也不知道这个死人在国外都做些什么,有没有祸害别人。作为一名受害者,我觉得我有义务和责任替大家监督这个渣男的日常。
朋友圈发完了,我的私信却也响起,点开后发现是一条来自裴予的消息。
裴予是我在酒吧认识的。当初我刚失恋,跑到酒吧去借酒消愁。恰巧裴予当时也在为情所困,我俩边喝边聊意外地还挺投缘。后来我私下也常找他谈心,毕竟他比我大上几岁,有时候我解不开的心结都爱去咨询这位热心大哥。
不过大哥最近旧情复燃了,一下子就把小弟我搁置在一旁,非常的冷漠无情,重色轻友。裴予看到了我的朋友圈,难得将关爱分给了我一丁点,这会儿正用微信和我嘘寒问暖。
“怎么了你?”裴予问我。我想了半天怎么解释这个事情,后来干脆去了一个电话。
“哥!”对面接通后我赶紧喊了一声,“哥,我死了!”
裴予没出声,估计是正在琢磨我又在犯什么毛病。
我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裴予虽然不清楚我跟钟灏当初为什么分手,但我俩之间闹过的不愉快,我倒是没少跟他抱怨。
他听完我的描述后再次沉默,过了半晌才又开口道,“迟兆洋啊,你还喜欢人家吧。”
“放屁吧!”我语气坚决,恨不得以死证明清白,“他把我撂这一年多,自己出去浪。我喜欢他?我喜欢只土拨鼠都不会喜欢他。”我说的如此笃定,以至于裴予半天都说不出话。
不过我后面才觉出来,裴予可能是不太想理我。
“我这么说吧,你让他进家门就是你内心动摇的开始。”
裴予说的煞有其事,毕竟他当初就是放了前任进门,才导致后续的一系列事情,最终使两人和好如初。
我有点儿泄气,好像被人剖开了内心,赤裸裸地展示出来。
裴予说的对,我要是真有那么坚决,钟灏根本不可能进得来门。
“我知道了,哥,谢了。”
我握着手机叹气,钟灏却不知是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腰上围着浴巾,上半身赤裸。水珠还嵌在他有棱有角的腹肌上,氤氲着一股热气。他看着我,表情似乎有些不悦。
“哥?跟谁打电话呢?”
我白了他一眼,用口型告诉他,你管不着。
钟灏看起来更不高兴了,直接对着我拿手机的一侧,大咧咧喊道。
“给我找条内裤。”
我的火瞬间就起来了,也顾不上还没挂断的电话,直接跟钟灏回呛道,“你他妈自己连条裤衩都没有吗?那么大的行李箱,里面装的是屎吗?”
钟灏脸一黑,狠狠瞪了我一眼,便自己回了屋子。
我也无心再和裴予交流,对面听了这几句没头没尾的对话,好像更加无语了。我跟裴予道了个歉,匆匆挂上电话。
等我进屋子的时候,钟灏还光着屁股站在我的衣柜前面,手里拿了条我的裤衩正往自己身上套。我当时一脚就踹在他富有弹性的屁股蛋上,钟灏被我踹的没站稳,光溜溜地倒在了地板上。
大鸟还一***着,真他妈辣眼睛。
我劈手夺过自己的内裤,把它匆忙塞回柜子里,然后转身就要去开钟灏的行李箱。
“你别他妈动我东西!”钟灏立刻从地上蹦起来,按着我的手不让开箱子。
“这里面什么呀?炸弹啊?”我一脸狐疑,并认真怀疑钟灏是不是真的要跟我同归于尽。
他按着我的手没说话,等我起身放弃开他的箱子时,他才慢慢开口说道,“没什么,里面都是画具。我真没带衣服。”
画具啊……我心下了然,似乎是被他勾起了许多回忆。
我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的换洗衣物,直接丢在了钟灏的脸上。
“那你穿这个吧,新的。”说完我头都懒得抬,直接退出来进了另一间屋子。
没想到吧,我跟钟灏都是学美术的。
从小别人就爱评价我长得有艺术气质,一对桃花眼漂漂亮亮,一看就是个文艺青年。
但钟灏就不一样了,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以为他走错了教室。他不像学美术,要我说他更像学武术的。钟灏这人身材高大,虽然严格来讲也没比我高多少,但他看着更结实。身上的肌肉硬邦邦的,摸起来手感特别好。
其实我们俩一开始就不对付,那天他坐在了我旁边的画架画作业,我的颜料盒就搁在中间的地上。等我再低头的时候,我新开的白颜料就沾上了一大块黑。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要知道用美术生别的颜色可以,白色不行,新开的白色更不行。
我刚要发作,结果这位哥还毫无自觉,在我眼皮子底下又一次将那乌漆麻黑的笔头戳进了我的白颜色里。我顿时血气上涌,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你看清楚再用。”我咬着牙根,没好气地警告他。钟灏低头看了一眼,似乎是刚刚发现蘸错了我的颜料。哪怕他现在跟我道个歉,我其实都不会再继续追究什么。毕竟大家都是同学,我也不能真的为这点小事不依不饶。
可他看了眼染黑的颜料后,竟然抬起头对我笑了笑。
“顺手了,给你添点颜色瞧瞧。”
我瞪着眼睛,手狠狠推了他一把。
“老子现在就想给你添点颜色瞧瞧。”
后来我确实给他脸上添了点儿颜色,而他也给我的嘴角添了点儿颜色。我俩打完之后倒也没说什么,特别冷静地回到画室继续画画。直到第二天,我以为钟灏不会再来,即便来了也肯定跟我错开时间地点。可这人还是和昨天一样,大摇大摆地晃进来,一屁股坐在我的旁边。没等我说话,他猛地拉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了盒装的、罐装的,管状的、袋装的……各种白颜料,扔了一地。
他有些挑衅似的看着我,笑得格外欠揍。
“给你点颜色,要不要?”
我在心里默念不生气,但还是被他一句话给挑起了火。
“你有病吧?”我没忍住骂了出来。结果钟灏这次非但没生气,好像被骂了还挺开心的。他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我,眼睛都弯成了一道线。
他和我不一样,他是个丹凤眼。眼睛一眯的时候,看起来特别不像好人。我被他不怀好意的笑容盯得发毛,匆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先跑为敬。
后来钟灏就总是出现在我身边。他好像成心要跟我过不去,我上哪儿他上哪儿。我上课,他就坐我旁边。我打球,他就也要上场。
说起打球,钟灏的球技还真没我好,这可值得我好好炫耀一把。那天我原本在和别人打球,结果钟灏来了以后非要跟我单挑,我自然从容应战。凭借我混迹球场多年的经验,最终以一个好看的比分把人打趴下了。
我单挑赢了后,趾高气昂地站在他面前。钟灏正坐在地上喝水,我的影子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抬起眼皮,看着我勾了勾嘴角。
“可以的啊。”
我难得从他嘴里听见句好话,于是洋洋得意地哼了一声。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虐你跟玩儿似的。”
他一个劲儿闷头灌水,我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手欠地想要恶作剧一把,于是我上手捏爆了他正在喝水的塑料瓶。水瓶挤压后果然喷了他一脸水,他呛了一大口,竟然对着我全吐出来了!
他吐我就算了,他居然吐在了我新买的AJ上!
钟灏,我操你妈。
我追着他跟球场上又跑了三圈,最后他答应给我刷鞋,这事儿才算草草收场。
后来我生日的时候,他送了我一双限量款AJ。
嗯,情侣的。那鞋不错,所以我现在还会穿。
我俩斗来斗去,倒是成了一对损友。至于在一起,那纯属一个意外。
是真的意外,字面意思的那种。
意外当天,我们去户外写生。我选的地方是河岸两旁。正值春暖花开的时节,树枝子都开始抽条,垂下几捋嫩绿的新叶。墨色的湖水很平静,映着河对岸的小房屋。我带着小马扎,找好角度便开始创作。
按理说钟灏应该是跟着我才对,可不知为什么今天他没有和我在一块儿,我下意识四处瞅了一圈也没看到人。等我静下心来准备作画,一抬头才发现,那人正在对岸。
他就坐在我的正对面,挺好的景色,他却偏偏要在画面的正中间碍眼。他好像也看见我了,朝我的方向招了招手,我果断送给他一个中指。
我展开画板,看一看对岸再浅浅勾勒几笔。为了还原画面的真实性,我还是把钟灏画在了上面。特别小一个人,连脸都没有。但他就在画面的中央,好像周围的景色都成了他的陪衬一般。我很快画完了,却莫名地有点心虚。
钟灏应该也画得差不多了,我看到他正收拾东西朝我这边过来。我赶紧把画塞到夹子里面藏好,并不打算让任何人看见。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聚集,不知是谁挑的头,说大家一起合个影吧。我们就站在了岸边,背对着小桥流水,枝头新绿。
钟灏站在我旁边,手悄悄地搂上我的腰。我一个激灵,有些难为情地看着他。他的表情倒是淡定得很,美其名曰,“怕你掉下去。”我扭过头看了看没有栏杆的湖边,好像认可了他这个理由,听话地往他身旁凑了凑。
画面定格在此,一群年轻人笑得灿烂如花,朝气蓬勃。
不知道是谁调侃了一句,“你俩咋还搂上了。”我这才想起那只依然缠在我腰上的胳膊,脸颊顿时烧了起来。但钟灏听了却纹丝不动,始终保持着这个有些暧昧的姿势。
这我可不干,在其他人的玩笑声中,我使劲想要挣开钟灏。但这人跟我杠上了,他紧紧箍着我的腰,死活不松手。我俩就跟河边扭打上了,瞎挣巴了几下子,我就连钟灏一起给扯水里去了。
同学们都看傻了眼,好在公园的小湖水也不深。我们两个一米八有余的大男生,将将没过膝盖。
但此时的我俩已经足够地狼狈,湿透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他的一条腿正好压着我,怪沉的。我没好气地想要骂人,一扭头正对上钟灏硬邦邦的胸肌。钟灏身材不同于这个年纪的其他少年,他肩膀宽厚,四肢舒展,发育得相当好,看起来能一个打十个。
我想说的话全数被堵了回去,我有些呆愣地瞅着他,咽了下口水。钟灏一脸的无奈,他拽着我一起爬上岸,也顾不上其他的,赶紧抄起家伙落荒而逃。
好在写生的小公园离学校并不远,我们打了个车,还生怕司机不拉我们。我跟钟灏一路无话,各自看着窗户外面。我不知道钟灏抽哪门子的风,但掉水里这件事本质上赖我。身上还是潮乎乎的,但此刻在车内的小空间里,我却觉得又闷又热。我悄悄地侧过身,想要偷看一眼对方。却发现钟灏正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我,眼神里说不清道不明的。
“你不跟我闹就不会掉水里了。”我恶人先告状,先把钟灏置于道德制高点上批评。
他捋了把自己湿乎乎的头发,毫不在意地跟我说,“无所谓,挺好玩的。”
好玩个屁呀!我心里生气。
回学校后得先去冲个澡,我们拿好东西就一起去了澡堂。学校的公共澡堂很大,但今天是周末,又是个大白天,这会儿里面一个人没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背对着钟灏突然就扭捏起来。
我不太想脱衣服,尤其是当着他的面儿。
我磨蹭了半天才把钟灏给耗走,然后三下五除二地扒光自己,抱着水盆就进了淋浴区。钟灏突然又出现了,一言不发地跟在我后面。我吓了一跳,闷头往里走,随便挑了个隔间进去,而钟灏自然地进了隔壁。
学校的浴室隔挡不高,两个人之间只能遮住一半身子,偏个头就相互能看见。
平时跟其他兄弟们一起来洗澡,我们还会相互调侃一下身材,猥琐地东瞧西看,比比谁的鸟大。但钟灏在我旁边,我连气都不敢喘太大声,只顾背对着他一个劲儿搓自己。
“你有洗发水吗?”钟灏突然问我要。我正在洗头发呢,他又不是看不见,根本就是明知故问。
我应了一声,把架子上的瓶子递过去。头发上的泡沫还没有冲干净,这会儿正流下来有些迷眼睛。我看不清楚对方,只能隐约知道个大概位置。
我把手从上面伸过去,却突然被钟灏一把抓住了。
“你干嘛呢?”我半眯着眼睛,“我迷眼了,你要干嘛呀?”
钟灏抬起另一只手,跃过我们之间的隔断。他蜷曲着手指,轻轻在我的眼睛附近刮了刮。我感觉到泡沫的散开,还有清水浇在了上面。
“睁眼。”钟灏扶着我的侧脸说道。
我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对方放大的脸,还有难以忽视的胸肌。
最终我还是没忍住,伸手上去摸了一把。
手感真的特别好。
就是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使我瞬间精虫上脑。也不知道是谁借我的胆子,我们从空无一人的公共澡堂又滚回了狭窄逼仄的宿舍。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回来,但当时的我全然顾不了那么多。眼前的钟灏似乎也被我撩起了欲火,他原本就比我壮实一些,这会儿尽显体力优势,抱着我从门口到书桌,再到那张吱呀作响的小铁床。
顺便一提,肌肉男可真能干。
我用小腿去蹭那人的腰侧,换来的又是一波激烈的奋战。
好的时候没啥征兆,连个主动表白的人都没有。与其说我们在谈恋爱,其实我觉得更像是炮友。
钟灏还跟原来一样,没事就惹我生气。但我又喜欢跟他在床上胡闹的那种刺激,他的疯狂使我愈发的沉迷。包括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被我又啃又咬,把玩得爱不释手。
所以,即便我们的开始很野蛮,但来自原始的冲动证明了我确实还挺喜欢钟灏的。
承认了这件事以后,我便经常把喜欢挂在嘴边。毕竟我们的开始没人谈爱,所以现在的我正努力弥补这一遗憾。
我跟他说喜欢,他却总是敷衍的笑笑,骂我傻逼。
起初我并没跟他计较,钟灏什么德行我还是了解的,让他那张臭嘴里说出点好话简直比登天还难。他后来能主动提出和我一起出来住,我觉得这就已经足够了。
足够证明,他也喜欢我。
相互喜欢的我决定为我们做些什么,比如规划明天,展望未来。所以毕业在即,我凭着对他的了解,特意去咨询了学校的老师。
老师带过我俩,听我们有一起进修的意思,他也非常的高兴。我把一切安排妥当,正打算过几天问问钟灏意思的时候,老师突然又联系我。
“兆洋呀,我那天碰到钟灏问了一句。他说不想留校,想出国的呀?他又改主意啦?那你怎么考虑的,你是不是还想申请啊,我跟你讲啊……”
老师又跟我说了什么我记不太清了,毕竟我在那一刻就已经没了留校的打算。
回到家的我怒气冲冲,一脚踹开了他的屋门。
“你要出国?”
钟灏停顿了几秒,点了点头。他似乎还要说点什么,而我却把包里的留校申请拿了出来,直接撕碎了扔到他脸上。
“滚蛋吧钟灏,我不想再看见你。”
他没管地上的碎片是什么,而是抓住我的手怕我逃跑一般。
“出国怎么了?你可以跟我一起走。”
“你真可笑!”我甩开他,并狠狠地推搡一把,“谁他妈给你的自信,你去哪儿我还跟到哪儿吗?老子又不喜欢你,凭什么呀?”
钟灏蹙起眉头,似乎难得的想跟我讲讲道理。“你想不想去可以商量,但我的建议是……”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你他妈就一炮友,别跟我这指手划脚的。”
钟灏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连声音都沉下来。“你说话有些难听了。”
“难听吗?可这不就是事实吗?咱俩也没谈过感情吧,反正我说过的那些话都是随口而已,而你连说都没说过不是吗?”
说完后,其实我有些后悔。哪怕钟灏只是个炮友,但我炮了这么久也难免炮出点感情来。可我确实咽不下这口气,不仅是因为钟灏一声不响就要出国,更多的是为之前所有我不了解的事情撒气。
钟灏的事情我不了解,什么都不了解。不了解他的想法,不了解他毕业后的打算,更不了解他跟我在一起的原因,不了解他是不是真的把我当炮友。
虽然我也没跟他商量就自作主张去问老师留校的事情,但我至少没有直接替他做决定,我还留有一个和他商讨的余地。而钟灏却有他自己的安排,顺便还把我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但我不明白。
“我肯定不会跟你走的,你要滚就快滚,咱俩就到这儿了。”我想通之后觉得也没什么好不舍的,毕竟人各有志,我也应该早点摆清自己的位置。
当时我还怀着一点点的侥幸心理,我把话故意说得这样绝,心里却惦念着钟灏能为我稍作动摇。哪怕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但他只要透露出一丝的犹豫,说一两句好话没准我就会心软。
可是他没有,钟灏什么表示都没有。他的表情十分冰冷,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那般。那双丹凤眼像鹰隼一样锐利,没有任何的感情更看不出一点不舍。我知道自己长了双多情的桃花眼,却也是头一次意识到钟灏的眼睛看上去原来这样冷漠。跟我真是恰恰相反呢。
“行,我尽快。”钟灏说完后连门都直接关上了。
我站在门外想要发火,握紧的拳头几次举起最终又都放下了。因为现在我已经没有了发火的立场和理由,我自己都说过了。
我俩就到这儿了。
钟灏这会儿倒是很听话,我让他快滚,他果然很快就滚了。前前后后不过一个礼拜,钟灏这人就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只不过他人走了,留下的东西倒是一大堆。他的房间里没拿什么走,除了日常用品和衣服,其他的全都摆在原位,像是要故意恶心我一样。
但我有时候也会想,他这么多东西没拿,是不是说明他还会回来?
老师后来又找我谈话,我搪塞了一个理由,拒绝了继续留校学习的邀请。相对的,我找了一份在工作室画稿的工作。平时也不用坐班,每周去个一两回就可以。除了地狱截稿期时可能会忙得晕头转向,但平时的小日子还是挺滋润的。
也正因如此,我毕业后也没退掉出租的房子,依旧住在这里,住在跟钟灏一起住过的地方。我不太介意这个,反正我拿得起放得下,何必给自己添麻烦。
然而现在的我有些后悔当初的懒惰,正是因为我生活上的一成不变,才使得钟灏找我麻烦找的这么得心应手。
比如说晚饭的时候,钟灏又嫌弃我吃的多。
每当这时候我都会回敬他一句,吃你家大米了吗!但今天我确实吃的是他家的大米。今天的外卖是他订的,我吃人家嘴软,况且看见钟灏的脸我也没了什么胃口,只吃了两碗饭我就回屋歇着去了。
他原来跟我讲过,晚饭不能吃的太多。我没想到钟灏这人在养生方面居然还颇有造诣,不过结合他的身材也不难推测,他可能确实比较注意这些方面。而我从小就饭量大,小时候有点好动,消耗多了吃的自然也多,久而久之胃口奇好。
钟灏第一次和我吃饭的时候吓着了,他问我几天没吃饭了。我说你瞧不起我是不是,老子刚跟你滚完补充点体力不行吗。
没错,我俩第一次吃饭是在那天意外发生之后。
后来我们住在一起,他会刻意给我板一板饮食方面的习惯。比如少食多餐,定点定量,跟巴浦洛夫喂狗一样喂我,仿佛在进行人类观察日记。
不过他出国以后就没人管我了,我又成了快活的小饭桶。但因为我经常赶稿,所以吃饭饥一顿饱一顿,饿的时候吃得就更多了。久而久之,我虽然胃口好,但胃不太好,这也是我为什么狂吃还不怎么长肉的原因。
钟灏收拾完外卖残余过来敲我的门。严格来说,他敲的是原来自己的门。我从床上爬起来,警惕地把门拉开一道缝。
钟灏看见我就一句话,“刚吃完别在床上躺着。”
我怀疑他在自己的屋里留了摄像头。
我敷衍地答应了,然后关上门陷入思考。思考这人到底是回来干嘛的,总不能是来盯着我不让吃饭的吧。
我锁上门,踱回到屋里。钟灏的屋子本就没太多东西,他走以后我把这间屋子当做画室。他的书桌上还摆着许多绘画用具,其实有一部分还是他留下的。我拿了根炭笔坐到画架前,抬手掀开了盖着的亚麻布。
下面是一张速写,一个男生正蹲在广场上喂鸽子。背景我画得潦草,但通过那些圆弧的屋顶还是依稀能够辨认出这是一座欧式建筑。地点是异国他乡,而画中的人正是钟灏。
照片我是在他朋友圈看到的。看见的时候心里没啥想法,但手指头可能有它自己的想法。所以我长按屏幕,把照片存下来了。
作为一名小画家,勤奋练习保持手感是十分有必要的一件事。所以我没事儿的时候就拿钟灏的照片练手。是真的练手,不带有一点儿的私心。毕竟他是我认识的人中,身材比例最好,长得也还说得过去的。
就是当模特特合适,我就画了怎么着吧。反正本人也不知道我侵犯了他的肖像权。
虽然我的行为略显痴汉,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在心中暗示自己,这叫行为艺术。手上倒是一点没闲着,特别诚实地画了一张又一张。
我画过好多张钟灏,有的是朋友圈照片的临摹,有的是根据脑海中形象的即兴创作。那些画就放在这间屋子里,前几天我心血来潮还上了个色。纸张还没干透,我就摆在了明面上。
这也是我为什么死活不让钟灏在这间屋子睡的原因,甚至委曲求全让他睡我自己的床。
有时候我会想,只要钟灏有我想他次数的一半那么多,我就已经很知足了。钟灏好像没有七情六欲,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对别人霸道决绝,说一不二,对自己却始终留着几分的余地。
这么说不准确,他跟我滚床单的时候还是有欲的。
又是一夜无梦,我感觉自己躺在钟灏的床上睡得比在我自己床上还香。可能是因为这张床上钟灏的气息更浓一些,让我能够短时间回到过去,体会一下有家室的那种安心感。
说到有家室,裴予终于抛弃他对象肯来见我了。我可真是没人疼没人爱的,连男朋友都得跟别人借用。
裴予看到我时有些意外,没想到我精神状态还挺好,真是让他失望了。
但我还是表达了钟灏在我家的不情愿,裴予说,那你走不就行了。这个思路点醒了我,我觉得可以。
“我能去你家住吗?”
“不行。”裴予拒绝地非常果断。
我俩聊到晚上,我本想着上次没请成客,今天再请裴予搓一顿的。但这个人表面上一脸为难,实则大秀恩爱地跟我讲,“不行呀,我要回家吃的。尧尧每天做饭,不吃就要瞎想的。”
我擦,真是相当的婊里婊气呢。我送他一个白眼,赶紧把人轰走了。
可我自己也不想回去,钟灏回国的这几天不知道在忙什么。白天一早就出去,但下午四五点就回来了。我硬着头皮每天跟他一起吃饭,还得被迫少吃,非常不自在。这回好不容易出来了,我自己想着去放纵一把。
坐到以前学校门口常吃的那家面馆里,我看着熟悉的老板娘笑着说了一句。
“来一碗牛肉面吧。”
老板娘很惊讶,“小迟今天吃好少哦。”
“我……”我本来是打算吃它三海碗的,但想想还是算了。
“我减肥。”我挠了挠头说道。
老旧的面馆充满着烟火气,墙上还挂着一副颇为抽象的油画,看起来跟这家店的画风格格不入。
这幅画是钟灏画的。
当年我们经常来这里吃饭,和店里的老板自然相熟。那天一来就见到老板叉着腰在中间发愁,老板娘在柜台里,时不时地埋怨一两句。
“都让你别逞能,你非不听。瞧那墙上的耗子洞,好看是咋地。”
一打听才知道,老板前几天去了家别的店,一眼就相中了人家墙上的装饰画。其实也不是什么画,那家店是直接在墙上打孔,镶上了一整面的瓷盘子。老板自己也想整一个,他们面馆的盘子长得也很有特色,花纹精美,上面还有店里的小logo。但老板心有余而力不足,从早上到现在,挂上一个摔下来俩,一上午光碎碎平安了。
我敲了敲墙面,好心相劝,“这墙不灵,挂不住太沉的,顶多挂副画。”
老板娘这会儿也来帮腔,“就是的,瞎闹腾啥啊。以为自己跟美院边上就是艺术家啦?人家高材生都说了不是这块料,你趁早省省吧。”
老板似乎不太服气,但无奈屈服于老板娘的淫威之下,只能收手作罢。
我瞅着这两口子拌嘴挺有意思,有心帮个小忙。“您要不嫌弃,我回头送您一副。不就是图个艺术范儿嘛,我擅长。”
老板娘立刻喜笑颜开,“小迟,你甭理他。你要方便就瞎画一个,不方便拉倒。反正我们俗人也看不懂。”
“简单简单,我最近没事干。那您一会儿给我多加两块肉吧。”我开着玩笑,心情不错地坐下来。陪同我的钟灏全程没有参与对话,但却在我准备好帮老板作画时偏要横插一脚。
“你想画什么?”钟灏问我。
“我本来是想练习色彩的。”
钟灏点点头,却还是把我挤到了一旁,在我准备好的油画布上开始创造。我本来有点莫名其妙,但看他画着画着,我就忘了跟他算账,而是抱着胳膊站在身后看了起来。
钟灏的绘画风格也和我不太一样,我用色比较单一,画面也是清新居多。而钟灏一向用色大胆,笔触流畅豪迈,一气呵成。
最终这画还是我送的,钟灏不愿意署名,落款就写了一个“sea”。我问他啥意思,他说是“灏”的意思。我说“洋”也是这意思,他就不吭声了。
结完账后我站起身,盯着这幅画又看了好久。仔细看才发现,这三字母写得真是潇洒飘逸,我都快认不出来。本身画面用色就多,这三个字还是拿白颜料写的。我眯起眼睛又看了半天,在旁边好像发现了一个铅笔写的“you”。
seayou,seeyou。
他跟谁seeyou呢他!我莫名一阵心悸,算算时间也就是这幅画画完的前后脚,钟灏就匆匆离开了。他还有这闲工夫跟我seeyou呢,结果走的时候照样多一个屁都没放。我看他就是早就计划好了,压根就没有改变的余地。
我带着怨气回家,钟灏果然已经回来了。我有心想问起那副画的事,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了。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有些事即便知道了也没太大意义。
我进了放画的那屋,发现门是开着的。我突然有些惊慌,赶紧跑回客厅质问他。
“你没进那个屋子吧?”
“进了。”他说得坦荡,但看他面上毫无波动的样子,我估计他并没有乱翻什么,更没有看到我的画。我放下心来,嘟囔一句,“进去干嘛啦。”
“找个刮刀。”钟灏说。
我“哦”了一声,顿觉有些累了。我又问了问他什么时候才走,对方没有直接回答我,我也懒得再去多问,自己早早地去休息。
结果第二天早上,我又被电话给吵醒了。这回倒不是钟灏了,是面馆的老板,说我有东西落在这儿。我想了想昨天去吃饭也没带什么,不应该落了东西。但保险起见,我还是起床又去了一趟。好在离着都不远,我很快就到了店里。老板把一个刮刀递给我,说是我原来那个同学放这儿的。
我接过一看,确实是我的刮刀。昨天钟灏说借走了,为什么给我扔这儿了。我莫名其妙的,老板指指那副墙上的画。
“他说那画老了得修补,昨天特意过来一趟。我就是挂着玩,不用这么费心的。替我谢谢你同学,你们下次再来我免单。”
我点点头,手里握着刮刀再次走到画前。画面是有了细微的修改,色彩也更加鲜艳。而右下角的落款似乎是被他给刮掉或是盖住了,那个浅浅的“you”倒是给描了一遍。当然更扎眼的是前面加了一个巨丑无比,坑坑洼洼,难以忍受的爱心。
卧槽,我觉得我作为艺术生的尊严被侮辱了。
我不知道钟灏在国外这一年学了什么,才让他好好的审美水平直线下降。我皱着眉头凑过去看,我宁愿相信这是哪个非主流小学生手欠在画上瞎加的。
但当我凑进去看才发现,他之所以坑坑洼洼是因为,这颗心好像不是新画的。他的颜色比较偏暗,上面的刮痕导致原本一颗饱满的心缺边少沿的,看起来伤痕累累。
我下意识低头去看手里的刮刀,刀尖上还沾着些许的颜料,好像和它差不多。
怪不得看起来突兀又难看,原来是刮出底图来没盖上。
原来这颗心藏在最下面了。
原来这颗心藏在这里一年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回到家,我手中拿着刮刀,刀柄都被我握得隐隐发热。
钟灏这家伙想什么呢,非要把一颗心藏在画布的最深处,把自己的心也藏在最深处。我忽然有些想不通,自己这么久以来到底在和他较什么劲。
本就是两个都不肯低头服输的人,却还要为了面子死撑着。我们或许都没错,但我们似乎也都错了。
我回到家没见到钟灏,走到里屋转了一圈,钟灏依旧不见踪影。
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慌蔓延至我的全身,我仿佛又一次回到当年,钟灏一走了之后留下我一个人的时候。
他走后我不习惯,也根本不会习惯。我会对着空荡的房间发呆,我会在他的屋子里一坐便是一天。在他的桌子上画下一张又一张记忆中的脸,我想要忘记他的样子,但每当我拿起笔,它却像是深刻在我体内的一种基因,不自觉地就把他再次呈现在眼前。那一双凌厉的丹凤眼,直射我的心底。使我悸动万分,更无比煎熬。
我真的怕了,我不想再被人抛下。
“钟灏?”我试着叫了几声,而空荡的屋子里却无人应答。
“钟灏你又走了是吗?”我用力地大喊大叫,“钟灏你是不是又出国了?”
“钟灏我操你妈……”我的骂声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成了自言自语。
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回来,然后又再一次消失。我看我说的一点错都没有,钟灏这次来就是想弄死我。
他还不如弄死我。
我抹了把脸,默默地回到我的画室里。我有些失神地推开门,钟灏正静静地坐在我的画架前面,认真欣赏着我的大作。而我其他的作品,那些藏在画夹里的思念,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情都被他一一找了出来,赤裸裸地摆在桌面上。
完蛋,我社会性死亡了。
他不光听见了我的胡言乱语,还看到了我伪装下的真面目。
这个人,把自己尘封的心挖出来了,就非要刨根问底把我的也挖出来。
我奋力扑过去,想要抢过我的画作销毁。钟灏反应更快,一把揽住我把我往旁边拽。我还是趁机扯过来一张,涨红着脸把画着钟灏的画揉成一团。他好像挺心疼,我难得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着急跟惋惜。他从背后抱住了我,攥着我的两只手说。
“别撕,我还要呢。”
我顾不上解释什么,只知道大声地虚张声势。
“我的画我想怎样就怎样,你管不着。”
“那你卖给我行不行?”钟灏急忙说,可我根本不搭理他。钟灏便再次改口,“那我换,我用我的画和你换。”
说完他赶紧拉过他那个神秘的大行李箱,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已经打开了它。钟灏把他的箱子举了起来,那箱子看起来很大,实则没什么分量。他把箱子在我面前倒扣着一抖,我眼前洋洋洒洒飘下来无数张的画,像一片片雪花铺满地面。
我蹲下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翻着。小到一张巴掌大的便笺纸,大到整幅完整的人像,每一张上面都是自己的脸。那双桃花般的眉眼,或静或动,却始终笑得灿烂明媚。
原来他没有我的一半那么想我,是因为他的想念或许更多。两个傻子隔着半个地球,一遍遍用头脑描绘彼此的模样。
“你还能参考照片画,我连参照都没有。”钟灏在一旁出声,语气似乎是在埋怨。
“我想起什么就画什么,想看什么样子的你,就画什么样子的你。我怕自己记不清你的样子,所以每天都画,画了很多。”
我还蹲在地上没动,脑袋深深地埋在两膝之间。我的双肩有些颤抖,钟灏好像怕我哭似的,只得笨拙地在一旁说着讨好的话。
但这事他确实不擅长,所以没说两句我就又想揍他了。
他说,“你看,我还画了你的裸体。”
我终于抬起脑袋,给他比了个中指说,“不会讲话就闭嘴。”
而钟灏却不认同,“我的嘴不会讲话,但它会别的。”
于是他了蹲下来,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他还会点什么。我闭上了眼睛,却依旧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这一次他就在我眼前,触手可及。我把人按在了满地的画上,双手压住那两块朝思暮想的胸肌把头枕在上面。我听到他蓬勃的心跳,一下下敲打着我的耳鼓。那颗藏匿了一年之久的心终于被我找到了。
我问他这一次到底还走不走。
钟灏显然早有准备,终于说出了一次能让我满意的标答。
他说,听我男朋友的。
作者:破尔类型: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