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无痕by慕落沧戈

“有没有救还是等在下瞧过才知道，只是这患病之人自己若是都认为治不了那大概是真的治不了了”。

晏铭听到这话不以为忤，反而觉得他这样坦诚以待让自己心生希望：“如此，劳烦先生了”。

行云起走到床前看了看晏铭的眼睛，又将手搭在晏铭的手脉上，号完脉，行云起问道：“晏阁主患病多久？是否常感喉中闭塞，食欲不振，体乏腹痛，且睡梦中觉得身体麻痹？”

晏铭道：“从最初感到不适，到现在五年有余。梦中经常惊醒，不仅喉中闭塞，时常觉得喘不上气，先生可只我这是何症？”

行云起道：“此症是由于肝气郁结引发的，再加上阁主思虑过甚，年轻时又多处重伤，长时间之下，才导致如此。”行云起思索了半刻，走向案台，写下一个方子：“按照这个方子可以缓解病症”。

晏诚激动地上前去：“多谢先生，我这就去抓药。”说完拿起药方，急匆匆地出门了。

晏无修将行云起叫到一旁，低声问：“先生大恩。只是缓解二字从何说起”

“我这方子可以治肝气郁结，麻烦的是令尊多年前的重伤，重伤救治不及时，后期也不曾好好调养，坏了根本，这病急不得。需要保持心情舒畅，用玉养身，仔细调养，方能痊愈”。

晏无修赶紧问道：“用玉养身，这玉有何讲究？”

“暖玉，幻琦珠，令尊这病若想根治，必须要幻琦珠。”

晏无修心下默然，幻琦珠，凤琦教。江湖人人都听说过凤琦教，可是没人敢去，且不说雪神祭司如何，单是二十一年前，凤琦教左使顾宵血洗柳庄一事，也令天下人闻风丧胆。

“我晏家祖上传下来一玉，叫蓝田，不知可有用？”晏无修说罢将项上带着的玉取下来，行云起端详片刻道：“这玉是好玉，但是只对寻常毒物稍有作用，令尊这是旧伤加新疾，这玉对他，也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聊胜于无，到底也是胜。晏无修将蓝田给晏铭，问晏铭：“父亲，您对凤琦教知晓的多么？”

晏铭道：“当年我也曾寻过凤琦教，当年啊……”

晏铭微微闭起眼睛，嘴角却含着笑，让人觉着他不是一个行将就木的武林至尊，而是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晏铭，骄傲，霸气，丰神俊朗的翩翩少年郎。

当年该是二十二年前，那时中州大地上还没有望帝阁，只有锦夜阁。当年晏铭并不是宇内第一人，而是之一，锦夜公子晏铭，逸剑公子碧旭蒙名震天下，并驾齐驱。因为他们功夫了得，家财万千，英俊潇洒，一个风流，一个内敛，彼时，坊间女子皆唱韦庄的那首《思帝乡》。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闺中女子不敢说的这么直白，却也默默在闺房用笔书道“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写完了怕被人看去，有失体统，只能默默地含泪烧掉。

当年碧旭蒙与晏铭二人自负武功不俗，不顾家人劝阻，去了凤琦教。

其中凶险，晏铭没有细说，只说了一句九死一生。几经艰难，二人终是没有找到凤琦教。二人暂居在一个山洞里，一日，晏铭外出打水，迎面走过来一名身着白衣带着面纱的女子，那名女子蒙着面，那双眼睛美得惊心动魄，晏铭十几年从未见过这么美这么亮的一双眼睛。

他向姑娘问路求医，那名女子那声音竟比泉水更加清冽好听，听到他们求医，告知他们自己会医。

晏无修想到和行云起的相识，竟出奇的相似，觉得父亲与自己真是上苍眷顾啊。

碧旭蒙已经昏迷三天，如果再不医治只怕性命堪忧，晏铭也顾忌不了太多，直接带着姑娘去了二人的藏身之地。

那姑娘看了一眼碧旭蒙的面色，也没有诊脉，只从身上掏出一枚药丸，说：“喂他服下吧。”

晏铭略有迟疑“这药？”

那女子道:“不过是雾障而已，为什么没中毒？”

晏铭拿出脖子上的一块玉：“这块玉是在下家传之物，有辟邪防毒的功效。”

那女子道:“倒是个好东西。”

碧旭蒙服下药片刻之后就醒了，后来女子给二人找了一个居所，让他们养伤，一来二去，碧旭蒙对那女子暗生情愫。

“在旭蒙伤好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我们二人也不再想什么凤琦教。但旭蒙想将那女子带回来，那女子不愿意。我们离家时间太长，又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怕家人担忧，我便先回来报信，再后来，我也没有再见过旭蒙，直到无修带回了青陌。”说到这儿，晏铭叹了口气，多年好友，本以为他过上了神仙眷侣的生活，可是谁知道，碧旭蒙重出江湖之时，未见那女子，只是带着一个女儿。

晏无修问道：“父亲可只那女子是何人，和凤琦教有何关系？”

晏铭摇摇头:“我离开时，并不知道那女子真实姓名，只知道她自称袅袅。无修，父亲的病父亲自己知道，凤琦教之凶险是你不曾遇到的。这幻琦珠更是无人见过，还是算了吧。不知这行先生如何知晓幻琦珠可以治老夫的病？”

行云起坦然道：“家师痴迷于医，钻研医术数十年。”

晏铭道:“不知令师是？”

行云起道:“家师居于深山中，不过问江湖之事，在下出来行走江湖已经是有违他老人家的意愿，请阁主见谅。”

晏铭顿一顿，方笑道：“行先生对老夫有救命之恩，唐突之处望先生不要见怪。”

行云起道：“无妨。”

晏铭道：“无修，领先生去厢房歇息去吧。”

晏无修告了声是，就带着行云起来到了西厢。

江湖中人不如官宦人家一样讲究排场，望帝阁阁主的府邸简约大方，古朴高雅。屋外种了一排翠绿的竹子，淡淡的竹香沁人心脾，朱红的柱子上精心地雕刻着竹叶，细细看去，竹枝上还有停留着的鸟雀，栩栩如生。在西厢客房外，有一汪园中湖，此时正值夏日，满湖荷花，荷叶连连，碧波荡漾。进屋就可看见上好的梨花木做的桌子，桌子上放着笔洗砚台宣纸和狼毫做的笔。透过窗户可看到摇曳的竹林，无限惬意。

“先生在这儿稍作休息，等晚膳备好了再请先生用膳，我先让人备些点心，先生如果有什么事请尽管使唤外面的人。”

“有劳了。”行云起也没同他客气，一路走来，是有些困乏了。

晏无修道：“那无修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言罢，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