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的绯闻》by水濑良,原创小说沸腾的绯闻正在连载中,围绕主角理查德与李东贤开展故事,小说主要内容:理查德在一个地方与李东贤相遇了,但他觉得自己之前应该是与他认识的,他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最新评议:只要记得他就好。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水濑良 主角:理查德 李东贤
“2001年09月11日,这是我赴美留学的第二个秋天,我所熟知的曼哈顿一去不返了。
曾经保护我的影子已然不在,我在恍如白昼的夜幕下无处躲藏,仿佛正一步步地走入地狱的大门。
铁门的背后似乎散发着地心引力一般不可抗力的脉动,迫使我无力地坠落。”
——李东贤
菩提大街69号的德维尔香水坊还没到营业时分,此时连天空都不怎么敞亮。
李东贤在阁楼独自醒来,他清醒了一会神思,随后掀开了恒温箱上的玻璃门。
李东贤把鬣蜥抱在手臂上,然后低下头,语气亲昵又自然,甚至有些从善如流。
“和你说话的时候,你总会给我回应,就好像能听懂似的。如果温格尔太太敲响我的房门,我几乎是立刻就邀请她进来了,我真的很孤独。曾经的生活里或许有人陪伴,他们也非常在乎我,但是都变了,去世了或者什么,只是不再回来了。”
与此同时,德维尔后街的一对相互搀扶的男人,像是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斗似的,其中一个身材高佻,裸露的小臂是麸麦的颜色,正弯腰扶着搭档。
亚历亨德罗艰难地往前走,有种大祸降临的预感。
“和蒂玛小姐这种常胜将军比,咱们根本没有机会脱身,迟早会被押回去的。”
理查德深邃的轮廓本就不威自怒,闻听这话他更是剑拔弩张。
“你知道我的丑事还肯和我同船,这已经是极限了,我清楚。谁都不愿意在逃脱疯人院之后再重回那个鬼地方,你难道想一辈子当个囚徒吗?”
亚历亨德罗丝毫不领情,他大口地喘了几口粗气,斩钉截铁地骂他。
“你在威胁我吗?如果是的话我可没觉得害怕,那座化工厂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有目共睹,你的大把青春不想在牢狱里挥霍吧?”
理查德抬头看了眼四周的耸立高楼,循序渐进地去看眼前这个野狗似的男人,只觉得头痛欲裂。
“我当初要是加入了世界自然基金会,恐怕现在也能在学术领域发表著作,真是可惜啊,怎么就听了蒂玛的谎话。”
亚里亨德罗被狠狠地甩在地上,几口烟的功夫才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你就是一颗定时炸弹,理查德,我不打算和你一起被卷进世界的讨论当中,你我各自为战吧。”
理查德看着他一步一挨离去的背影,自己也忽然疲倦起来,心跳一直扑通、扑通地落进胸腔。
他摸了摸裤兜,连烟都只剩几根而已。
此时的天色泛着梨白,欲舒未卷的云缕拖曳着,如同一抹淡薄的水华,与晴昼轻轻相裹。
一阵蕴凉的风扑在李东贤脸上,窗外的天空就这样被尽收眼底,他依稀记得,自己也是出柜在如此的清晨。
三年前的家宅中。
李东贤把刚煮好的温泉蛋和一叠西柚放在餐桌上。
白鹦用一条毛巾把乌发束起,这才坐在餐桌前,她拿小方巾擦了擦手,掩饰着自己颤抖的内心。
“完全说不通,这意味着你是……你不应该喜欢女孩吗?”
李东贤轻轻叹息,手心一直在冒冷汗。
“他很幽默,学识也渊博,我和蒋青山在校园里也格外默契十足,他很懂我的心思。妈,您耗光心血难道不想看我余生幸福吗?”
白鹦看着餐桌上两支新鲜的红玫瑰,心脏紧紧缩成一团。
“非让我说些什么的话,我现在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你为什么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和女孩儿结交爱情?李东贤,不要模糊幸福的边界,不然你迟早会悔不当初,甚至像我一样和你父亲李长明对簿公堂。是妈妈给予你的二十年不够多吗?”
李东贤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握住白鹦的手。
“妈,我恳请你不要用恋童癖归来里看变态的眼神看我好吗?我的精神状态没有问题。”
白鹦微垂着头有些可怜,她反握上儿子的手腕,眼中依旧很难相信。
“你爱上蒋青山了,这是真的吗?”
李东贤笃定的点一点头。
“天呐。”
白鹦失望地捂住嘴,不敢相信荒唐的事实。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李东贤驼着背,讪讪地去夹盘中的煎蛋,无滋无味的清晨就这么过去了。
随着回忆锁紧在早餐的红茶杯里,李东贤也不愿再提起。
鬣蜥冰凉的细爪顺着手臂向上攀,最后乖觉地伏在他肩上,轻咬住一绺乌黑的柔发。
李东贤走下床,随之捧下了窗边关着夜莺的鸟笼。
他拉开百叶窗,小心翼翼地将夜莺捧了出来。
李东贤低俯着身子探出窗外。
“我的一生都在往窗外看,那个家几乎锁闭了我的仰望,能飞出这儿的就只有你了。”
夜莺的翅膀流淌着晨阳的色泽,一股野劲儿过后,消失在了高天。
而德维尔的楼下正有一双眸子盯着他看,平静的连一丝涟漪也没有,纯粹纯粹的蓝。
贪看李东贤的这一眼,竟然给理查德一种悠长的感觉,仿佛时间于此刻放慢了。
“我没想到能在快要寡不敌众的时刻能遇到你。”
时值上午香水坊营业。
李东贤在为客人卷着布尔什维克的卷烟,萦绕在耳边的钢琴曲的每处颤音都恰到好处。
“柴可夫斯基的曲子毫不浮夸,虔诚而且庄严对吧?来,克拉克先生的卷烟,我给你护火。”
克拉克微微颔首,眼角的笑纹藏也藏不住,他深吸了一口烟。
“那我替你把反挂在颈上的围裙带翻转过来吧。相比你从前生活过的地方,有没有觉得曼哈顿的生活节奏很优雅?”
李东贤余光的不时盯看向腾起热雾的蒸馏瓶,熟练的往矮玻璃瓶里兑进酒精。
“一匙薄荷粉,还有四分之一勺的葡萄柚……对于我们留学在这儿的学生而言很是惬意,不过今早的赫芬顿邮报上可不太安生,克拉克先生看了吗?”
克拉克细想了一会儿,将新闻从脑海中频频略过,他的眸光轻轻打量了李东贤一番。
“参与游行的人把自己置于整体的利益之上,想要创造特别的群体,我们本地人只当是无味生活的一点调料罢了,早就见怪不怪了,”克拉克吸了一口卷烟,意味深长道:“没有标签的人,才会忠于正确的事。”
李东贤见他的目光频频相视,这才注意到自己把自己被卷进了一个敏感的话题中。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邮报上说游行的队伍停止了平权行动。我对游行倒是没有看法,无非就是遭受最多非议的有色人种不满会说狠话的白人小男生。”
话音正落,温格尔太太将调香用的长匙慢条斯理地敲在了李东贤的手背,柔和的目光落在身后的纯平电视上,示意李东贤去看正在播出的早报。
“你看看游行的队伍里是不是有一个领头羊,他没有把恐惧当做武器,而是当作信使,传染给每一个有名字的公民,讲坛上的麦克风才是最可怕的,分裂国土的恐惧你不会懂,”温格尔太太挽一挽耳鬓的华丝,“话说回来,蒸馏瓶里的玫瑰油已经积攒下不少了,还要继续烧下去吗?”
李东贤的目光有些涣散,他紧抿住唇,仿佛有一瓢冷水兜头而下。
“对不起太太,我刚才说话确实像个不经思考的共和党,我对新闻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想分分神。需要我去把煮稠的玫瑰油倒掉吗?”
太太的语气悠而缓,如同屋子里的香雾一般。
“别从客人们面前经过,绕去后边的小门吧,被那些雅客撞见他们会奚落你的,”温格尔替他吹灭了火苗,解围道:“倒完去阁楼歇一会儿吧,客人一多,香水坊确实太闷了。”
克拉克伸手握住李东贤手里的调香瓶摇了摇。
“当你快觉得自己子虚乌有、甚至马上要人间蒸发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得恭喜你,你就快要升职了。”
等到一切停当,李东贤好像死灰一样毫无生气地推开了德维尔的后门,他有些头重脚轻。
忽然,胸前围裙的口袋里传来一阵轻快的简讯声,他极不情愿地用拇指按开了未读的消息。
是蒋青山发来的。
‘虽然分手了很久了,甚至说是无疾而终也不为过,但是我不会介意,哪怕你在舞池和谁跳了通宵,只要你的心还依然清澈诚实。少喝酒,还有记得按时吃治疗夜醒症的药……’
蒋青山此时的简讯无益于让李东贤徒增烦恼,他悻悻地按下一串简讯,然后把手机揣回口袋。
‘我知道自己不是个有趣的人,而相恋的前提恐怕是两情相悦,至少一开始应该如此。’
一只古铜色泽的手掌吸引了李东贤的注意,那是个斜倚在楼梯上的男人,横卧在台阶上的侧影魁梧又慵懒。
理查德闻声转过头,带过几滴温热的汗珠,那样微微紧绷的侧颈线条十分好看。
“为什么坐在楼梯口?”
李东贤伫望着这只廊下的猎鹰,包裹着小腿的羊皮靴随着步伐一节一节往下迈。
理查德的脸上都洋溢着一厢情愿的笑意,最先望见的是李东贤的过膝呢裤。
“我能进去喝杯水吗,外面实在是太热了。约瑟·理查德[Joseph·Richard]是我的名字,我也有自己的名片……”
李东贤望着他从那件半旧的外套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手指还翻出一笑片混纺的里子。
Joseph好像是《旧约》中的老约瑟的姓氏吧,还是以理查德为名,金雀花王朝的第二任国王。
这样独特,柔软,而且颇有意义的名字怎么用在了流浪汉身上。
“不能,如果你是客人还请你走德维尔的正门。而且我也没有问你名字。”
李东贤捧着凉透的蒸馏瓶,正要与他擦身而过。
理查德撑起精实的小臂,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从台阶向上仰望。
“这算什么意思?好像我说什么都能冒犯到你。”
李东贤短促地呼吸了一下,他的态度从一开始就非常鲜明。
“你可以无家可归,也可以衣着寒酸,但如果两者兼备可够受的,我身上没有钱,也帮不了你。”
理查德低头看了看自己松松垮垮的西裤腿,随即扎紧了皮带。
他的眼神毫不动摇,仿佛把面前的李东贤盯看的无所遁形。
“你能买下一整条巷子吗?”
李东贤狐疑地皱眉,屏息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随着窗上的波光一阵阵地涌动,理查德的态度越发散漫,神色也不再和善。
“如果不能为什么要和我搭话,这条巷子又不是你买下的。”
李东贤一时默不作声,长久以来的好心情都被这邋遢又傲慢的野蛮人击溃。
“这是谁的错?我觉得人要有自知之明,如果唤作是我,很难想象自己会呆在一个不受欢迎地方碍别人的眼。”
理查德卓尔的身姿迫向了眼前的人,不由生出几分坏心思。
他微微拈起汗湿在膛前的衬衫,掌心叩在扶手上发出一声脆响。
“想和我动手吗?在屋子里的人听到你的呼喊声之前咱们就能完事,你现在看起来可就像只溺水的鸽子。”
几句闲话听得李东贤有些恼了,他一把握住理查德的衣领。
“想威胁我?我可从来不让自己蒙羞,哪怕和你一起去吃牢饭。”
理查德颇为意外,刚才似乎小看了眼前这只温默的鸽子。
他模仿着李东贤的语气,字字有力。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李东贤只觉得身心都被戏弄了,他恶狠狠地松开了手,反思着自己的冲动。
“说真的,如果不是我,任何一个从这间屋子里走出来的客人你都得罪不起,为什么还坐在这儿?”
理查德微微扬起如钩的下颔,澄蓝的眼顺着德维尔后门的玻璃窗向内望去,唇角泛着轻薄的笑。
“因为惬意,因为空气里有郁金花香,坐在阴凉的地方就好像身处一望无际的葡萄园,我喜欢上这些了。”
李东贤此刻才听清了耳畔的车鸣声,留意到过路的买花商和上班族,喧闹都在此刻被唤醒。
“……只是因为惬意。”
理查德的笑意更深了,他伸出两根手指挽去李东贤额前的散发,慢悠悠的低沉嗓音仿佛摄人心神。
“听到了吗?你把自己为什么甘愿留在这儿为他们效劳的原因都回答了。”
李东贤斜倚在楼梯的扶手边上,静了静心思,眼神里蕴了几分少见的动容。
“其实我能看出来,你要比我落魄多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幼稚起来,兴许是天气太热了。”
理查德收拢起双臂,丝毫不介意他揭开自己的心事。
“你看人很准,不过我一直相信美好的意外能改变人生。”
李东贤徐慢地往下走,很快与理查德擦身而过,他小心翼翼地将橙红的玫瑰稠油倒进垃圾箱里。
“你只能上来阁楼喝杯水,哪儿也别去,让温格尔太太看见了你要自己负责。”
作者:水濑良类型: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