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神明》,神明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阔叶树所著的小说围绕竺鸿楼叶安两位主角开展故事:竺鸿最开始认识楼叶安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但后来,他看着他渐渐长大,渐渐变成不一样的人。热议:他是神。
来源:废文 分类:现代 作者:阔叶树 主角:竺鸿 楼叶安
我醒过来了,但是我的前桌没有。
午休结束之后,老班走进教室,睡着的同学都用第六感感到了班主任的存在,猛地抬起头来。只有前桌没有。
老班走到了她的桌子前面,大喝了一声。前桌没有醒过来。前桌的同桌扶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一番,但是她依然沉沉地睡着。
虽然她只是睡着了,一直不醒过来也令人担心。老班叫了班上几个同学,让他们把前桌带到学校医务室里去看看。
“她还睡着,”班长在晚自习的时候跟我说,她是被老班叫去医务室的人之一,“很奇怪,护士说不像是有什么事情,她就是睡着了,可能是最近累着了。但是她就是不醒来。对着她的耳朵叫也没有用。真的是很奇怪,护士都打算叫她家长了。”
我应该是知道最多的。也许前桌是被困在梦里了,困在梦里正在倒塌的教学楼里。
但是竺鸿也在那里。竺鸿有能力让我从梦里脱离出来,他应该也可以让前桌醒来。
除非是前桌自己不愿意醒来。
等到了晚上,我就可以从竺鸿那里得到答案了。
我们通常默认说话的时间是晚自习结束之后,我回到宿舍的时候。这是竺鸿在迁就我的时间表。
“楼叶安,”竺鸿在我接完洗脚水回到宿舍的时候出声了。他还不知道我可以从他自带的背景声音辨别出他在我边上,所以喊了我的名字。
太阳已经落山了。宿舍被晒了一天,里面的空气像被停在大太阳底下的车一样闷热。
“竺鸿,”我应了一声。他说我的名字,我就报他的名字,像是在对对联。“晚上好。我先确认一下,之前几天你是在躲我吗?”
竺鸿安静了一会,连呼吸声都不大声。过了一会,他说:“不是,只是我想快要考试了,你应该很忙。我之前打扰你了。”
竺鸿的话像一个借口。虽然是借口,但是我想话里应该还是有几分真的。
竺鸿这么说,让我想起了老班的说教:“离考试只有xxx天了,你现在应该很忙!”老班省略掉的后半句就是“你怎么还有时间去做闲事?”
不过竺鸿不是老班,不是在对我说教;他只是不想打扰我。
我说:“我有没有被打扰到应该由我决定吧。我认为我没有被打扰到,所以我打算厚颜无耻地请你继续跟我说话,怎么样?”
“嗯,”竺鸿答应,声音有些哑。他清了一下嗓子:“好的。”
“还有,”竺鸿说,“我得向你道歉,楼叶安...害得你二测考砸了,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在凌晨三点找你说话的。”
所以竺鸿是在纠结这个啊。
不在凌晨三点找我挺好,这个许诺我收下了。高三党睡眠不太容易。
“二测...也没考那么砸吧。”我说。“你...看到我成绩了?”
这个成绩...那么差吗?
“没有,我只是看到你不太满意。”竺鸿说。
我松了一口气。这方面我还是有一点虚荣的,关于成绩。
“竺鸿。”我说,“虽然我挺想的,我不能把二测考砸这口锅全扣你身上。毕竟考试是我自己考的。
没睡好确实有影响,不过你的道歉我收下了。我本来就有点容易失眠,但是你拉我进天台上的梦的时候我会睡得不错。所以你多拉我几次我就宣布你将功补过了,怎么样?”
“我现在就把你拉进去吧。”竺鸿说。
“等下,”我阻止竺鸿。“我洗脚水都还没倒掉,我牙也还没刷。”
“我帮你倒掉,”竺鸿说,然后我的洗脚水消失了。我的洗脚脸盆在空中缓缓地升起,自主地像个ufo一样往柜子的方向飞去,很超自然。
脸盆着陆了,牙刷又升了起来,向我飞过来。
我在空中抓住了牙刷,阻止了竺鸿尝试帮我刷牙。我的四肢还健在,让神帮我刷牙还是有点羞耻。
“所以你这几天在躲我是因为这件事?”我最后问竺鸿。
“我不是刻意想要躲你,”竺鸿终于正面回答了。“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这句话听上去挺像一句给我自己开脱的借口,不是吗?”
“为什么?”我问。
“为什么像借口?”
“不,为什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我说。
“就是,”竺鸿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我想我应该道歉,但是道歉有点像堵你的嘴,像是给我自己开脱:我道歉了,所以你不能再谴责我了。
然后我又想解释我为什么半夜来找你,但是这样会把话题引到我身上,引到我的毛病和我遇到的麻烦上面,这样我又把这件事情变成关于我的事情了。
然后我又想补偿你。但是我不知道该补偿什么。楼叶安,你想要什么东西?你不向我要什么东西,也不主动许愿。我在等你许愿。”
“我不是经常向你要东西吗?”我先选择了竺鸿其中一句话回答:“我向你要过回南天结束,物理题和数学题的答案,还有包子和臭豆腐。”
“题目确实是你问的,但是回南天结束是我提醒你许愿的,不是你主动许的。臭豆腐你收到了之后也不是很开心。包子是我消极怠工给你的补偿,不是你的愿望。”竺鸿说,他记得很清楚。
这么想来,我是没有主动许许过太多愿望。我认识一个神明,却不许愿,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这不是我故意不许愿望。主要是我也不确定我想要什么。大部分我想要的事都是我必须自己做到的,他人不能帮我。
“我以后会改的。”我仍然向竺鸿承诺。“我以后会给许一大堆愿望,许到你厌烦。”
“你要说到做到。”竺鸿说。
他是看不起我吗?我当然可以说到做到。
我想我应该为我自己解释两句。“这几天我没有许愿,是因为我有些钻牛角尖了。我不想要作为你的信徒向你许愿。”
“你不是我的信徒吗?”竺鸿问我,然后笑了。“不是,你不用当我的信徒。”
他这么说,我有些叛逆地想要当他的信徒了。我清了一下嗓子,说:“不是,不是说我不愿意当你的信徒。只不过我想要作为你的朋友跟你说话,我不希望用许愿逼迫你过来,因为我知道你得满足人的愿望。”
“不是逼迫,”竺鸿说,然后学我说话:“是不是逼迫应该由我决定吧。我觉得不是逼迫。所以我厚颜无耻地希望你继续许愿。
楼叶安,我喜欢你向我许愿。我很自私一个人,好不容易不烦别人向我许愿...你多许几个吧。”
“好的,”我很容易地答应了。“你看,这不是很简单。所以你躲我这么久干什么?”
我在竺鸿开口之前说了下去:“你想要道歉就道歉,想要解释就解释,我愿意听,你是我的朋友。但是你不打一声招呼就开始躲我,我会难过的。”
竺鸿沉默了一会,我听到他那边树叶沙沙的声音。
“楼叶安,”过了半晌,竺鸿叫了我一声,像是在确认我还在听。
“嗯。”我回答。宿舍里有些闷,我把我床尾的窗户打开了。一股热浪涌了进来,外面的蚊虫也开始扑落扑落地撞到纱窗上,透过纱窗的绿格子能看到它们扑棱的灰翅膀。
“如果我们不是朋友,你就不会难过了,我也不会难过了。”竺鸿轻声说,“我是不适合跟人做朋友的。从小就是这样,我总是会伤害跟我做了朋友的人
我不是在给自己开脱,说我生来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没法控制我做了什么。我的行为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只是我经常做出一些自私贪婪的选择。
我好像还是在给自己开脱。
楼叶安,我不太擅长跟人保持朋友关系。所以我们还是当神明和信徒的关系吧,你许愿,你的愿望我全部都会满足。这样比较简单。所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本来靠在床尾窗户边,任着窗沿硌着我的背。现在我调整了一下坐姿,拉过了一个枕头垫在了我背后,坐得舒服一点。我有一种预感今天我会跟竺鸿说很久的话。
我花了一点时间思考我要怎么说。我感觉竺鸿有些不安,所以他退后了一步,打算给我们之间加一些距离。
我又隐隐地觉得,他应该是想要跟我做朋友的吧,只是因为不安所以没有。但是也可能是我把我以前的想法和感觉投射到了他身上,因为我在他身上感到了一些熟悉感。
初中有段时间我两个烦人的老朋友都不在我的班上,那时候我在班上不愿意开口说话,又希望别人可以看穿我的口是心非过来跟我说话。过了一会,实在没有人愿意理我,我就又开口了。虽然这样,最后也没有交到什么朋友,还是等新学年换班重新跟老朋友团聚之后才重新高兴起来。
我试图把我的记忆腾到脑后去,然后不带投射地看我和竺鸿的关系。至少,我知道我是喜欢跟竺鸿保持朋友的关系的。而且我还是觉得我把竺鸿当作朋友对待的时候,他是有些开心的。
我还是没有想好具体这么说。但是我决定先开口了。
“我也不擅长当信徒。”我拐了一个大弯说,“我本来是不信教的。但是你需要的话,我会去学。我可以暑假去你的寺庙给你供水果吃。”
“你喜欢吃橘子吗?我们省的橘子很便宜,但是很好吃。”我说,发现我逐渐跑题了。“…这是前话,我们可以回到神明和信徒的关系——这样,其实还是我还占了你的便宜,因为你说你愿意满足我所有的愿望。
但是,如果我们回到这样的关系,那么我不会跟你聊天了,也不会跟你交换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也不会跟你合作满足别人的愿望。因为这些都是我会跟朋友一起做的事。这样你愿意吗?”
我一边说着,一边想我的脸皮又厚到了全新的地步。真的,跟竺鸿在一起激发了我的潜能。不跟竺鸿说话,最不愿意的是我吧。这两天竺鸿不在,我不是很愉快。然而我还是在这里,提醒他如果不当朋友了,他就没法跟我说话了。
但是竺鸿真的沉默着纠结了一会。听着他的呼吸声,还有他那边寂寞的雨声(寂寞这个形容词是我自己脑补出来的),我有一点欺负人的罪恶感。
“不愿意,”竺鸿说,声音听上去有些痛苦。
“我也不愿意。”我说,很高兴又有些庆幸竺鸿捧了我的场。因为这样说明他也是在乎跟我聊天相处的,不是我单方面厚脸皮地猜测是这样。“竺鸿,你说你不擅长跟人做朋友。其实我也不擅长。”
竺鸿反驳:“你明明很擅长。”
既然在竺鸿眼里我是擅长的,那我就擅长吧。现在不是分享我的心路历程的时候,现在我在企图让竺鸿安心下来,因为我真的觉得我们可以当朋友。
“我很擅长跟人做朋友,”我按照他说的改了口,然后照着说了下去,“那么我愿意教你。你愿意学吗?”
我妈曾经批评过我好为人师。我想她说的可能有点道理。
竺鸿还没有回答,我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会让你伤害我的。你也不要让我伤害你。”
这就是在画大饼了,因为我也没有证据我可以做到这一些,我只是莫名地相信我们可以做到。大概这就是普信。
竺鸿又沉默了。如果我不只是能听到竺鸿的声音,还能看到他的人就好了。
宿舍终于到了熄灯的时间,我的下铺把电蚊拍扔了出去,砸中了电灯开关。啪地一声,宿舍里暗了,我只能看到透过纱窗照进来的莹莹的月光。
宿舍里没有了吸引蛾子的光线,我边上的窗户很快少了一半的交通,只剩下几只被我吸引的蚊子还在嗡。
我的怀里突然一沉,是一块很薄的石头。我把它拿了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楚了它是什么。是一块玉做的护身符,刻着一段竹子,连着一根有些褪色的红绳子。
窗户外面不吵了,那些蚊子似乎被护身符驱逐了。
“学费,”竺鸿说,然后解释了一句:“这是我的护身符,保平安用的。也可以用来驱虫。”
我没有真的把我自己当什么老师,也知道我不应该收什么学费。但是这是竺鸿送给我的,上面还带着一点温度,我知道是竺鸿的体温。所以我不是很想还回去。我企图找一个借口说服我自己收下它:这是平安符,不能不收下。还回去的话,会把平安也送走的吧。
我需要给一些回应,告诉他我在乎他送给我的东西。于是我说:“竺鸿,我好感动。”
这时我摸到护身符背后有一些凹凸,把它翻了过来,看见上面写着两个很浅的字,“竺鸿”。
“我一直以为你是叫‘竹红’,红色的竹子。”我说。
当时我还想这个名字听上去有一点红颜薄命,虽然我很快就阻止了自己继续想下去,因为这个想法不是很吉利。
原来不是竹红,是竺鸿。
鸿好像是大雁的意思。也是一个经常出现在人名里的字,我班里就有好几个名字里带鸿的。
“竺鸿”比起“竹红”听上去更像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石头里蹦出来的神明的名字。
其实挺好的,叫做“竺鸿”而不是“竹红”。
“竹子又不是红色的,”竺鸿说,然后妥协了,“不过‘竹红’也没有关系,你想要叫的话可以叫。...总比‘红猪’好。”
“‘红猪’?”我说。
“小时候的外号,”竺鸿说。
“红猪,”我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测试这个外号叫出来的感觉。
“不要叫我这个,”竺鸿说,然后想了一会怎么回击我,“楼液氨,楼NH3。”
最近老是在做题,我对化学分子式已经有些ptsd了。
“到,”我还是应了。我把护身符放在手里翻来翻去摆弄了半天,像玩核桃的老大爷一样。最后我怕把它弄丢了,还是把它挂到了脖子上,把符塞到了T恤领口里。我想,我同时得到了信徒和朋友的待遇。
宿舍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是宿管阿姨来查我们熄灯了。我的下铺本来在背书,这会战术性地压低了声音。我和竺鸿也不出声了。
作者:阔叶树类型: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