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风雪千山》,风雪千山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琅玕色明所著的小说围绕孟骞尹莱两位主角开展故事:就算是多年之后重新和你相遇,所喜欢的人依旧也是你,这是不变的感情。热门评价:真的很喜欢你。
来源:废文 分类:古代 作者:琅玕色明 主角:孟骞 尹莱
幽客阁向东百步到坊间十字街,向南直行,穿过第五横街,进到宣阳坊,左边的大宅子便是尹府,若是快马疾行,不消盏茶工夫都够来回一趟了。这么短的一段路,尹莱坐在马背上晃悠了一刻钟,连平康坊南门都还没出。
“孟旅帅拨冗前来,所为何事?”
孟骞一手执马缰,另一手虚扣在横刀刀柄处,驱马跟在尹莱右侧半步远的距离,余光飞速掠过路边收摊的小贩。听尹莱询问这才收回视线,答道:“上回尹公斥问,某无言以对。思索多日,终有答案。”
“哦?”
“若当日离城胡商中真有细作,却因我一时之仁而放虎归山该当如何?”再次提及这个问题,孟骞面上已没有之前的自我怀疑与不安,取而代之的是与自我和解之后的笃定,“把细作再捉回来便是。”
孟骞说话间始终警惕四周,暮鼓齐鸣之时最易遮盖箭矢破空声。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尹公言成小仁而失大义,某无可推诿。循规令乃大义,然贼人尚可追;保百姓虽小仁,但黄泉不可追。”
尹莱惊讶的偏头看向孟骞,忽的展颜一笑。
这一笑将他眉宇间凝聚的思虑与深沉一并荡平,衬得他眉目舒展如画,夕阳落进他的眼眸里化成一片融融暖意。
孟骞有一瞬晃神,多年前这位名动京畿的俊俏探花郎踏马游街时,也曾这般笑过。再见时已位极人臣,即便笑也多是委以虚蛇的表面功夫。也是,身处风云涌动的朝堂谈何容易。
“幼稚。”话说得极不客气,可约莫是因为尚未褪尽的盈盈笑意,这一声轻斥隐约带了点亲近的意味。尹莱似乎还想说什么,犹豫须臾后转回头去,“领受高见,就此别过了。”
孟骞急急出声,“尹公,年节在即,城内盗匪滋事……”
“孟旅帅。”一提马缰,尹莱没甚表情的截断孟骞的话,“上次幽客阁中我说过,他日你若有所求,我必报之。虽之后非你本人而是你家亲眷相托,于尹某而言已算作报答。你我二人之间恩义已清,尹某安危自负,不劳你费心了。”
冬日晚风吹卷起大氅边角,尹莱驾马渐渐隐没在如织的人群里。孟骞勒住缰绳驻足良久,直到远远见人踏入宣阳坊才调转马头,朝公廨方向疾驰而去。
这才是这位年轻的三品大员的真面目?乍暖还寒的态度令人捉摸不透,威严冷厉的一瞥拒人千里,还将他自觉遮掩的心思一语道破——
当日他于囹圄之中蒙圣恩委任,回到家中才知阿姊二郎因为心忧自己而求助尹莱。他虽不愿与这位炙手可热的权臣交往过甚,可恩义难偿。
偶然听金吾卫中有人提起本月朔一右翊卫长史于家中遇害之事,凶器似与冬祀案贼人所用相同,三棱弩箭矢,箭身附倒钩。他幼时随母回乡住过一段日子,云州胡汉混居,曾听闻过这种箭矢,极为毒辣,一旦扎入便无力回天,多见于边北突厥人猎熊之用。十天前,回京述职的武州参军坠入冰湖溺毙,周围亦发现同种箭痕。几桩案子相距刚好十天,恰恰符合突厥人崇十的习俗。若真是突厥人意欲刺杀朝臣以恐吓大昭,尹莱位高权重又素来轻车简行,恐怕是最易被盯上的目标。
孟骞念及此赶来护卫一二,所做之事皆落于“恩义”二字。可他只字未提,却仍叫尹莱勘破心中所想,这般本领真真与志怪小说里的神通别无二致,叹服之余又难免令人生出戒备之心。
说得这么直白,那呆子总该长点心了吧。尹莱心中暗忖。
指尖夹起一枚白子,缓缓落于黑子上方扳了一手,这一手直切要害,原本形势大好的黑子突然遭遇阻截。旋即又执起一枚黑子,思虑良久,没理会扼住咽喉的那枚白子,反而一意孤行的深入白棋中腹镇了一手。
灵溪见尹莱弈棋本不欲打扰,可郎君每一手都要思考这么久,哪里是在下眼前这盘棋,分明在下心里那盘棋,十年间耗尽心力,所图不过一局之胜罢了。不忍见郎君殚心竭虑,她故意弄出杯碟碰撞的声响引得尹莱抬头顾看。
“郎君喝口热茶,用些点心吧。”
尹莱从善如流的放下棋子,拿起灵溪递上的布巾擦了擦手,只是视线还停留在最后落下的那枚黑子上……
崔府书房内,忽明忽暗的灯火在窗扉上映出一站一坐的两道模糊人影——
崔宗昀将方才与尹莱的对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崔侍中一直无甚表情的听着,直到听九郎说到“倚沿边之节镇,以冀旦夕之无虞,外疆中枵,乱亡之势成矣”,眉间忽的隆起深深的沟壑。
崔九郎见父亲脸色骤变,愧疚的垂下头,叉手认错,“儿年少狂妄犯下口业,没想到时隔十一年,尹七还记着。”
崔侍中盯着九郎,淡声问:“你真心觉得自己错了?”
“是。”崔宗昀将头埋得更低。
“行了,你出去吧。”
父亲的声音同往常一样无甚起伏,可崔宗昀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他又让父亲失望了。
他本就不是父亲最属意的儿子,阿兄才是。虽有些微妒忌,但阿兄待他极好,他便也心安理得的躲在兄长的光环与庇护之下。五年前兄长被贬离长安,他不得不肩负起崔家子的门面出入官场,可他资质远不及阿兄,待人接物言谈举止,哪哪都是出错。无论他多努力,总也不能令父亲展颜。
崔侍中见儿子呆立原地,满脸惶惶无措,心底的失望更甚。不提远在新州的三郎,便是比九郎年幼两岁的尹七,如今已一肩挑起尹家门楣,虽说名声有碍,可满朝文武谁又敢轻视他呢?九郎分明也是自己精心教导着长大的,年少时尚有“外疆中枵”的见地,怎地越大越平庸了?
崔侍中终究不忍心,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你先坐下,我同你讲讲。”
灯芯“噼啪”微响,房内的灯火顿时亮了三分。
太阳落入群山之后,气温骤降,平地掀起阵阵狂风拍打着雕花窗牖,正是风雨欲来的前兆。低低的交谈声自崔府书房里传出,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借你之口……试探崔家……”
“没想到……于国有利……”
“……甚险……二十六年藩王之乱……不知圣人何意?”
崔侍中在这厢揣度圣意,皇上那正对着紫宸殿中的舆图屏风踱步。
桌案上的奏章摞成山,宁烨不用看也知其中内容。除了户部奏报恶钱及卫府回禀冬祀案后续的奏表之外,其余多是参议代王一事的。
起先是御史中丞邵桐吉弹劾代王勾结绥州府官,纵容妻族横行乡野侵占民产,致使当地一何姓富户几近灭族。代王耳根子软又任人唯亲,闹出这等事宁烨并不意外,但不管怎么说也是皇族血脉,也是他唯一还活着的兄弟,宁烨不欲背负弑亲的名声,是故一直按下奏表冷处理。
可恼的是邵桐吉那厮一再上表,最终竟在大朝参公开弹劾。代王得了消息,立刻上书陈情——说何家后山疑有铜矿,何家私自开采并高价私售给商贾,自己不过是按律处罚,并无以权谋私之事。
两人隔空吵了几个来回,各执一词,朝中大臣也分成两派也吵作一团。眼下这情形只能派黜陟使出巡绥州,可派谁出巡却成了新问题。
吏部、御史台、大理寺皆主动请缨,却推选不出一个能服众的人。不是与代王沾亲搭故,便是与朝中清流一派。如此便又吵了几天,以致于他案上积压的奏表越来越高。甚至有人提出让尹莱出巡,气得宁烨想剖开他们脑袋,看看里面塞的是不是茅草。
“圣人,苏贤妃着人送来一盅热汤,您要喝一碗吗?”董公公躬着身子轻声问道。
苏家?宁烨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先放一边。”
“喏。”
董公公瞟见皇上脸色不佳,自是不敢再替贤妃出言。
苏家在这时候冒头,想来也盯上了黜陟使的位置。为了把自家女儿拱上后位,什么是非官司都想横插一手,连自家最有前途的小辈都葬送在边北战场上,仍不知收手。
“德怀,绥州一事你看派谁去比较好?”宁烨盯着舆图,貌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董公公叉手回道:“回陛下,此等大事老奴可不敢瞎说。”
“无事,你且说来听听。”
“喏。”
董公公揣着手沉吟片刻,方才皇上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绥州一带,绥州北接云州单于都护府;西接凉州,河西节度使驻扎于此;南通长安,一路无天险可守。如此重要的关隘皇上必不放心放在外姓人的手中。
“以老奴之愚见,尹侍郎倒真挺合适的。尹公对圣人最是忠心,办差又周全,最合您意;且他与代王有嫌隙,便是御史大夫也说不出‘包庇’二字,派他去绥州,才最公允无私。”
宁烨冷冷瞥了一眼,然后视线又落回舆图之上,过了好半晌才不咸不淡的斥责道:“胡闹,这个时节去绥州,就他那付身板还不得去半条命。”
董公公深揖一礼,不再出声,他知道皇上已经决定了。
尹莱还不知董德怀在皇上面前坑了自己一把。
朝中热闹,就连政事堂的堂厨里众位相公也能聊着聊着就争论起来。他可倒悠闲,两手一揣,作壁上观,索性当个伴食公。
举步走到书房,尹莱从整墙书架上拿起一轴手卷展开。书页如水波一般漾动,松烟墨香扑面,一手小楷刚劲峻拔,方润齐整。尹莱眼中流露出几分怀念,行草写惯了,怕是写不出这般峻挺的小楷了。
“叫兰生把这几卷送去给孟骞。”
“不若叫兰生去坊间买套新的送去?”灵溪心里不舍得,郎君手中的这套《管子》是房相作的注,郎君从东宫逐页抄录回来的,每次翻阅都爱惜得很,这么些年了,一页都没补过。
“《管子》古奥,需得注文方辨其真义。”尹莱爱惜的将书轴卷起,温声道,“留这也是积灰,就它吧。”
“喏。”
灵溪双手接过书卷仔细包好,心下对孟骞又多了几分好奇。自从苏五郎死后,郎君就神神秘秘的开始找“刀”,找了两年,最后挑中的却是个不通文墨的武人,奇哉怪哉。
作者:琅玕色明类型: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