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布卢瓦城来的漂亮朋友》正火热连载中,西欧小说布卢瓦城来的漂亮朋友是作者Bucephalus所著的纯爱小说,吕西安巴罗瓦是小说的主角,主要讲述了:吕西安巴罗瓦一直都想想要开展不同的人生,他想要成为一个成功的人。热门评价:这是他的想法。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Bucephalus 主角:吕西安巴洛瓦 吕西安巴洛瓦
第二天上午九点,吕西安登上了前往伦敦的蓝色快车。
他和德·拉罗舍尔伯爵的座位位于头等车厢的包厢里,包厢里有舒适的暖气设备,带弹簧的座椅靠背可以向后放下,让乘客们得到充分的休息,而当他们想要用餐时,头等车厢乘客专用的餐车能够为他们提供不逊于巴黎城里最优秀的餐馆的新鲜餐点。
他们的两个仆人一起坐在二等车厢里,这里比起头等车厢要简陋许多,但比起后面的三等车厢,至少椅子是带软垫的,而车厢里的温度也高上不少。
火车的汽笛长鸣一声,离开了站台,朝着西北方向加速,很快便通过了巴黎城墙的遗址。巴黎的城墙原本是为了收税而建造的简单围墙,在本世纪的四十年代梯也尔担任首相时扩展为一道防御性的城墙,又被称为“梯也尔城墙”,而如今,巴黎城正像一个气泡一样飞速扩张着,这道曾经阻挡了普鲁士人的城墙也被拆除的七零八落,只剩下些许残垣断壁,像晚餐用完后盘子里留下的些许残渣一般。
“我还是第一次坐头等车厢。”吕西安看着窗外的残垣断壁,轻声说道。
“我听博丹先生说起过,二等车厢似乎也还凑合。”博丹先生是德·拉罗舍尔伯爵的贴身仆人。
“我们也坐不起二等车厢。”吕西安摇了摇头,“在那之前,我和我母亲一直坐的都是三等座。”
“在我十岁时的一年冬天,她带着我去图尔拜访我的外婆,那一天下着大雪,火车在铁道上走走停停,原本两个小时的行程却整整开了快四个小时。三等车厢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煤球炉,冷的像冰窖一样……当我下车时,是我的母亲把我抱下去的,因为我的胳膊和腿都已经被冻僵了。”
德·拉罗舍尔伯爵眨了眨眼,“您母亲听上去是一位很坚强的女人。”
“可不是吗?”吕西安说道,“我的外祖父是个拿破仑手下的老上尉,他没有儿子,于是就把我的母亲当作半个儿子来教养,从小就带着她去附近那位贵族老爷家的森林里去偷猎兔子,而她也不负我外祖父的希望,虽然外表上是一位淑女,可性格却比很多男人更要刚强,要是没有这样的性格,她也很难一个人把我抚养成人。”
“三等车厢里一直不安全,于是她每次坐车都要带上一把钢针,我不止一次地看到扒手或是醉汉捂着自己的屁股,尖叫着逃向车厢的另一端。”
“听上去您母亲是个很有趣的人。”德·拉罗舍尔伯爵说,“真遗憾我没有机会和她见一面。”
“我保证那会让您大开眼界。”
“我母亲和您的母亲完全不同,她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位淑女。”伯爵看着窗外,这时他们正在驶过巴黎北边的一片平原,这片平原被煤灰和穷人搭建的棚屋弄的肮脏不堪,“但她却绝不会把我抱起来,她每天下午来育儿室,坐在我面前一个小时,尽她做母亲的义务,而后就转身离开,我看得出来,每次她离开时都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她不喜欢孩子吗?”吕西安问道。
“我有时候似乎觉得她对这世间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兴趣。”伯爵低声说道,他的目光一直看着远处的地平线,“在外人看来,她是个出身高贵的淑女,巴黎最有气质的贵妇人,社交场上的明星,可我却感到,她只是在表演罢了,就像是一个演员在舞台上按照剧本做出规定的动作,而心里早已经厌倦了这日复一日的单调表演。”
“那么她现在呢?”
“当我父亲去世后,她去了地中海的马略卡岛的一座别墅隐居,每年圣诞节和我的生日,她会分别寄来一张贺卡,而我也在她的生日和圣诞节同样给她各寄一封,仅此而已。”
“我还以为出生在您这样的家庭,是绝不会有什么遗憾的。”吕西安有些感慨。
“在物质上或许是的,我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伯爵耸了耸肩膀。
“但却得不到一个正常的家庭。”吕西安替他补充完了下半句话。
“我们不是一个家庭,我们只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德·拉罗舍尔伯爵冷淡地说道,“我们各有各的生活,互不打扰,在公众场合我们以一家人出现,只是因为这对我们大家都有利可图。”
“我的父亲是个天生的政治家,我们家族的人都是这样。在复辟的波旁王朝统治的最后几年,我的祖父已经意识到波旁家族的统治进入倒计时了。这群可悲的榆木脑袋,大革命让他们失去了一切,可命运的无常却让他们再一次戴上了王冠,通常来说命运可不会如此慷慨的……然而过了二十五年的流亡生活,他们却什么都没有学会,也什么都没有忘记。”
“所以您的祖父让您的父亲去接近当时的奥尔良公爵,也就是后来的路易·菲利普国王,因为他知道改朝换代即将发生。”吕西安说道。
“我父亲和路易·菲利普国王是一样的人,流亡的生活让他们明白世事无常,因此他们都是极端的机会主义者,他们没有任何的政治思想,也没有任何的雄心壮志,他们只会顺势而变,乘风而行,他们唯一的目标,就是在高位上坐的越久越好。”
“人们把他比作狐狸,他也的确不负这个名声。”伯爵微微冷笑,“在奥尔良王朝统治的十八年里,他一直是反对派,可地位却毫不动摇,反倒越发稳固,成了王朝的御用反对派。他对王朝的批判总是那样的恰到好处,既让人毫不怀疑他的立场,又丝毫无损于王朝的统治,而王朝对他的宽容正好能在公众舆论当中树立开明的形象。”
“等到拿破仑的侄子成了皇帝,他就不得不辞职了……毕竟奥尔良家族是一回事,他们虽说是篡位者,至少也是亨利四世国王的子孙;而波拿巴嘛,就是另一码事了。”
“他赋闲回家,虚度了十八年的时光,等到第二帝国崩塌时,他已经垂垂老矣了。”
“于是他把希望寄托在了您身上。”吕西安说道,“而您也不负他的所望。”
“他不过是把我当作工具罢了。”德·拉罗舍尔伯爵自嘲地说道,“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我的每一份公文他都要审阅,我的每一个决定他都要置喙,他是我办公室真正的主人……而更可笑的是,他的判断基本都是对的。”
“当他去世之后,我成为了我自己的主人,但我却发现,我已经拥有了与他同样的思维方式……我在政治上做的每一个决定,如果是我的父亲,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我成了他留在这人世当中的影子,他虽然死了,他的意志却寄生在了我的身体当中。”
吕西安不知该如何回答,在这一天之前,他一直以为德·拉罗舍尔伯爵不过是一尊会呼吸的大理石雕像,而今天他却突然发现,这尊雕像也有过去,他也曾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直到外界给他裹上这一层层坚固的大理石壳子。
“那么您呢?”德·拉罗舍尔伯爵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他转变了话题,“我知道您的父亲是在1870年的战争当中丧生的,那时候您刚刚五岁,您对他还有什么印象吗?”
“我记得他总喜欢笑。”吕西安在脑海中搜寻着父亲的遗迹,却发现他早已经记不清父亲的面孔,那回忆里的场景也像是笼罩在一层雾气当中,他只记得自己的父亲总是在笑着,“他是个天生的乐天派。”
“我的祖父是拿破仑手下的军士长,他曾经到过奥斯特里茨,耶拿,瓦格拉姆,最后到了莫斯科……从那里回来的时候他因为冻伤失去了自己的左脚。”吕西安平静地讲述着,“而我的父亲听着这样的故事长大,他成年后自然就报考了圣西尔军校。”
“我小时候,我们在我父亲驻扎的营地那里生活,在里昂附近,我是那里唯一的孩子,军官们都很喜欢我,他们看上去总是那么开心,穿着漂亮的骑兵军装,所有人都是那么开心……直到1870年。”
“在他们出征的那天,他们骑着马,穿过我们所在的那个小镇的街道……我记不太清别的,只记得那天阳光是如此的明媚,市民们从他们的阳台上向军队抛洒花瓣,那个连队里的所有人都是那样开心,好像他们不是奔赴战场,而是要去凯旋门前参加阅兵式。”
“后来,那些人当中的大多数都没有回来。”吕西安的声音变得低沉,“我还记得一个有着大胡子的上尉,他没有孩子,因此似乎格外喜欢我,我也喜欢去抓他的络腮胡子。”
“他死在维桑堡战役里,一颗普鲁士人的榴霰弹落在他和他的马身边,把他们一起炸成了碎片,后来也没有人去收敛他们的残骸,因为法国军队撤退了。”
“我很遗憾。”德·拉罗舍尔伯爵说道。
“我的父亲则死在了色当战役。”吕西安接着说道,“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我的母亲接到阵亡通知书后,将它扔进了壁炉里,我只知道他死的很英勇。”
“您的母亲一定深受打击。”
“我不知道。”吕西安惨笑了一声,“她穿上了丧服,却没有流一滴眼泪,她成宿地睡不着觉,可我却觉得那并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不安。在我父亲的葬礼上,她抚摸我父亲的棺木的时候,连指节都发白了。”
“是因为她和杜·瓦利埃先生之间的事情吗?”德·拉罗舍尔伯爵问道。
吕西安感到自己像是被人朝着肚子打了一拳一样,如果面前有一面镜子,他一定会注意到自己的脸在一瞬间变得如纸一般惨白,随即又变得发青。
“我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也没有和别人讨论过我自己的猜想。”德·拉罗舍尔伯爵看上去也有些懊恼于自己的莽撞,“但杜·瓦利埃对您的照顾,实在不是对一个老朋友的子女所能做到的程度。”
“我不知道。”吕西安听到自己的嗓音有些嘶哑,“我母亲也不知道,而这是令她最为不安的。”
“那已经不重要了,无论谁是您的父亲,都有理由为您感到自豪的。”
吕西安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荒诞感,“所以瞧瞧我们两个人,在体面的外表下,是两个破损不堪的灵魂,用一辈子的时间恐怕也没办法把它修补完整。”
德·拉罗舍尔伯爵一瞬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在之后的几个小时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下午三点半,火车抵达了加莱,在这里乘客们要转乘接驳的轮渡,渡过英吉利海峡,到海对岸的多佛尔,再转乘火车继续前往伦敦的旅途。
天气冷的瘆人,空中飘洒着雨夹雪,海风则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和雪花,无情地砸在乘客们的脸上。
吕西安看向对面著名的多佛尔的白色峭壁,在它的上方则是翻卷的黑色阴云,海峡上波涛汹涌,一看就不是个横渡海峡的好天气。
运载蓝色快车的乘客们渡过海峡的,是一艘几百吨的白色渡轮“拉美西斯号”,头等舱的乘客们都坐在二楼,那里为他们同样准备了舒适的包厢。
船刚刚离开港口,乘客们就体会到了海浪的威力,整艘船在海面上随着浪花的拨弄而左摇右晃着,像是一片在狂风当中飘飘荡荡的枯叶。
吕西安很快感到自己开始泛起恶心来,他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进行过海上旅行,而在内河当中航行总是风平浪静。
德·拉罗舍尔伯爵看起来注意到了吕西安难看的脸色,他站起身来,拧开了窗户的插销,冷风混杂着雨雪涌进包厢里,吕西安感到自己打了个寒战,但那恶心的感觉确实消退了不少。
“您会骑马吗?”他听到德·拉罗舍尔伯爵问道。
吕西安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但他还是回答道,“骑过。”
“那么就想象您正在马背上吧,这会让您感到好受点。”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吕西安按照德·拉罗舍尔伯爵的提议,想象自己正在骑马,骑着一批脾气有些暴烈的马。
过了不久,他果然感到自己的症状减轻了不少。
他看向坐在窗边的德·拉罗舍尔伯爵,对方的外套已经被风吹进来的雨雪打湿了。
“我很抱歉。”他感激地对伯爵说道,“请把窗户关上吧。”
“没什么。”德·拉罗舍尔伯爵摆了摆手,“英国的天气就是这样。”
过了一个小时,当吕西安彻底适应了海上的风浪,他才终于把窗户关上。
晚上六点,拉美西斯号靠上了多佛尔港的码头,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多佛尔的车站正位于接驳码头的旁边,旅客们一下船,沿着一道阶梯就从码头走上了车站的站台,而列车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们了。
七点整,所有的乘客已经上车,他们的行李也全部装上了行李车,列车长发出信号,火车启动了。
从多佛尔到伦敦的距离不过一百公里出头,蓝色快车只需要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可以跑完,但由于天气原因,火车的运行速度降低了,晚上十点十分的时候,列车终于驶入伦敦滑铁卢车站的月台。
仆人们留在车站处理行李,而德·拉罗舍尔伯爵和吕西安则先行乘车离开,他们下榻于距这里不远的萨伏依酒店,许多王公贵族在访问伦敦时,都选择在这里落脚。
作者:Bucephalus类型: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