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嫁当朝九千岁》是由作者乌尔比诺所著,叶观澜陆依山是小说误嫁当朝九千岁中的主人公,主要讲述了:叶观澜的命运一直都在自己的手里,之前他什么都不在乎,可现在他终于想清楚要保护身边的人了。热门评价:在乎的是身边的人。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乌尔比诺 主角:叶观澜 陆依山
陆依山放慢了脚步:“今日不是轮到他休沐,内阁也已散值,齐耕秋这会儿进宫做什么?”
孔小乙还是当日的五官长相,眼眉口鼻却像经历了一番深刻的打磨,变得立体深邃,再有那身玄铁甲胄显衬,整个人看起来英挺秀拔极了。
他随在陆依山身后亦步亦趋,闻言抿嘴笑:“督主把人家儿子扣了,还问人家进宫做什么,好没道理。”
陆依山像是才想起来:“他儿子,叫什么来着,也在受讯的人里?”
“齐赟,”孔小乙提示道,“东厂的人在后门将他扣下,从怀里搜出了两本禁书,一看就是个不务正业的膏梁公子,受了池鱼之祸罢了。”
陆依山想起妖书中对齐耕秋的指斥,顿时陷入沉思。
半刻他问:“廖广生的来历查清楚了吗?”
孔小乙道:“已经查实,廖广生确曾是安陶郡主的人。昭淳十七年壬寅宫案发,郡主谪往云南,临行前遣散了一批幕僚,廖广生就在其中。至于后来被除籍的原因,大抵和叶家二公子说的不差。”
陆依山道:“安陶这回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叫她好生记着。”
孔小乙撇嘴,“她那么凶,我哪招惹得起。”话锋一转,“亏我以为你的功夫久不用,已经废成那样了,回去可没法跟我爹交代。”
陆依山睃他一眼,没吭声。
风吹开袍袖,孔小乙似有所感:“你,真不打算回去了吗?”
陆依山在风中拢氅,袖口滑落,内衬着精铁束袖。他从不以手腕示人,那两弧薄铁片包裹着的,是他不容窥伺的隐秘,也是不容侵犯的尊严。
“心愿未了,不言归期。我与师傅早有言在先。”
孔小乙强压着激动,“你已在镇都沉浮了七年,还不死心吗?泮冰馆的那帮人......罢了师兄,逝者已矣,可是你还活着,做什么非要纠缠那空穴来风的八个字不放呢?”
甬道两旁的宫檐正在化雪,哗啦声不绝于耳,一如三年前的瓢泼夜。陆依山眸光轻动,垂低了视线。
雨水淌过帽沿,快得像流汞一样。陆依山的视线被雨帘遮挡,看不清倒地之人的脸。
他颤颤地伸出手,刚摸到衣摆,方才气若游丝的人忽地有了一丝生息。“小山……小山。”手被人握住,冰凉滑腻的触感是前所未有的陌生,他本能想往回抽,无奈对方竟似竭尽了全力,死死钳制着将他又带近了一些。
雨越下越大,这孱弱的一声透过雨隙落在陆依山耳中,不啻惊雷。
“小山。”久远的回忆里,耳边好像有谁在慈声唤他,是眼前这个人吗?
“世间……巨虺,尽出……刘氏……灭了魏家满门之人……”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陆依山瞳孔骤缩,失而复得的狂喜转而被更大的慞惶没顶。
血直如流不尽一般,唤起了记忆最深处的梦魇。陆依山忘掉了恐惧,疯狂地想要堵上那伤口,血湿红了双掌,干涸以后指节无法弯曲,稍一动弹就会带起强烈的撕扯感,钻心彻骨的疼。
“小师叔!”
画面陡转,遍身是血的孩童被困火海,也是这般无助地哭泣。
“爹——娘——”
大雨中天地倒悬,模糊了现实与回忆的边界,他木然地看着手上刺目的鲜血,脑中一片混沌。直到陆殊绝带着阁中弟子找上山,陆依山才在迭声呼喊里找回了神识,而怀中人早已凉透。
世间巨虺,尽出刘氏。
世间最大的刘姓之家,出自镇都,就在九重天阙之上。
雪水在地缝里恣意流淌,荒草碎叶虽然渺小,此间却足根深种,不会轻易被裹挟而去。
陆依山“呼”出一口气,“那年小师叔最后出现的地方,正是镇都泮冰馆,查下去,一定会有线索。”
隆冬凛风中,时间飞速流逝,转眼便到了除夕之日。
镇都上下装点一新,坊市三日驰禁,朱雀大街上张悬了花灯,往来游人甚伙,就连空气浮动的尘埃都晕染了欢腾的气息。
未知旁人如何,叶观澜这些天过的可谓舒心惬意极了。
回想上辈子,赐婚一事余波尚在,转眼又刮起了妖书的风。父亲虽然没有直接牵涉其中,却因人前人后的流言再度受到昭淳帝猜忌。
彼时的这个年,叶府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中。
重来一世,叶观澜汲取教训,叮嘱父亲务必约束好手下言官,在外戚因妖书一案对相府大加攻讦时,只需保持沉默。适当的静默反而能助圣上看清当前的局势。
至于修建应昌军镇之事,亦不当操之过急,少则也要等到兄长年后回京,再徐徐图之。
旧岁将除,昭淳帝仿如健忘般,绝口不提九千岁和叶三的婚事,一度搅得叶家家宅不宁的赐婚风波就这样悄悄翻了篇。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叶观澜靠着兽皮描金的软枕,偎在廊下看欢喜挂一盏宫灯。
那小杌子瘸了条腿,摇摇晃晃,赶上欢喜过年又吃胖了些,闻得“唉哟”一声,杌子不堪重负地散了架,他摔在地上气得直蹬腿。
叶观澜就笑,笑到后来,流光里的眼睛短暂地沉默下来,视线有些濛濛。
从大悲中走出的心明明很坚硬,有时却又不期然软的像水。叶观澜生逢两世,彻底改了孤傲不群的性子,连欢喜都说,二公子说说笑笑的日子比以前多了不少。
花门内巧笑倩兮,一抹鹅黄色的俏丽影子浮出暮色,踩着清浅的月辉朝他而来,鬓间银钿跑得凌凌作响。
“二哥!”
叶思雨过了年才满十四岁,正值天真烂漫的年纪,见到叶观澜吐吐舌,偷摸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嘘,别让我娘看见。”
江姨娘气喘吁吁地撵上来:“你个死丫头,谁许你背着我出去乱跑的!街上人那么多,万一丢了怎么办?”
叶思雨顺势躲到叶观澜身后:“二哥许的,是不是?”手偷偷扯了扯他衣角,挤出讨好的笑容。
因非一母同胞的缘故,叶观澜上辈子待这个妹妹不算亲近。可叶思雨不一样,她打小最崇拜二哥,有事无事就爱黏着他,扭股糖似的怎么都甩不掉。
那年叶家兵败,父兄接连撒手人寰,他作为仅有的男丁却深陷囹圄。听看押他的狱卒说,叶家女眷因罪株连,被罚入教坊司充作官妓。叶三小姐不甘落溷,在官差来的前夜投缳自尽,以死成全了清白之身。
而同样烈性的江姨娘在收殓完爱女尸身后,怀抱骨灰坛,一言不发地踏进教坊司的大门。
此后她做的每一桩生意,接的每一个客,都是她认为能够搭救二郎性命的“大人物”。
半年后,幻想终于还是破灭了。诏狱传出讣闻的那晚,江姨娘对着叶循的灵位伏身长跪,谁也不知道她都想了些什么。
这一跪,便再没有起来。
炮竹声声炸响,叶观澜蓦然回过神,笑着颔首:“是啊,三妹妹与我说过,我着家丁一路护送,不会教姨娘担心。”
江姨娘隔空戳了下叶思雨额头,恨铁不成钢地剜了她一眼,眼风拂过叶观澜身上时柔了一瞬,却不曾流露出来。
“欢喜,去门上看看老爷回来了没有,该吃饺子了。”
“老的小的,没一个叫人省心。”她嘟囔着,从袖里扯出两副护膝,往叶观澜跟前一杵,“给你和你哥的,记得随家书寄出去,别说跟我有关系。还有……赐婚的事,我替三丫头谢谢你。”
叶观澜没有假手于人,接过来里外翻看许久,在角落的位置找到了他与兄长的名字。
江姨娘不曾念过书,故而那字迹十分拙劣,针脚却细密得很。
“多谢姨娘,”他轻抚那蝇头大小的绣字,抬起头由衷地说,“矔奴真的很喜欢。”
江姨娘眼底一亮,须臾掩盖过去,挺直了腰杆中气十足地向外喊:“老爷呢,怎么还没回来!”
她走后,叶思雨从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吓死我了,幸好没让娘发现。”
“发现什么?”
“姻缘签啊,”叶思雨指了指叶观澜攥拳的右手,“二哥,我特意往月老庙给你求的上上签,神仙都说,你近来红鸾星动呢!”
在小女子促狭的笑容里,不知何处起了一阵风,将匝栏外桃枝吹低,一下一下,点着铜缸清水,引得红鲤争相唼喋,水面上泛起尺寸涟漪。
团圆饭用毕,叶观澜又被父亲叫到书房耳提面命了一番,回房时已经夜深。
他轻轻踢掉了鞋,只着净袜踩在氍毹上,眼尾勾着一抹潮红,眉间是饮过酒的惫懒。
更衣之际,塞在袖里的姻缘签抖落了出来。叶观澜饧着眼未及细看,屏风后突兀地响起一个声音。
“二公子好酒兴,累得我在此冷汤冷茶地等了整晚。”
叶观澜猛然回身,酒意散了七八,指着陆依山口齿都不利索了:“你、你怎么进来的?”
陆依山在榻上翻了个身,惬意地伸长腿:“下药爬窗挖墙角,可是东厂的专长,我没和二公子说过吗?”
叶观澜刚要说话,二层干栏楼外传来欢喜的叫声:“公子,洗澡水烧热了,现在叫人进来伺候您更衣吗?”
“别进来!”
向来温言细语的叶二公子几乎暴喝出声,俄顷稳了心神道:“晚上陪父亲饮了几杯酒,现在头疼得有些厉害。我想一个人在房里待会,澡水不忙准备。”
门上人影晃动,叶观澜知道从外未必能看清屋内情形,还是略显心虚地挡在了陆依山面前。
欢喜担忧道:“公子要紧吗?要不要我替您请了大夫来?”
叶观澜说:“只是酒意上头,稍作歇息就好。今儿是大年夜,何必劳师动众,你们自去玩吧,有事我再传你便是。”
说话间,陆依山瞧着他乌发披散下的脊背紧绷如弓,觉得有趣极了,于是缓抬手,拢指作梳,从上到下,悠哉地梳理着叶观澜垂在身后的长发。
指尖穿过发丝的缝隙,若即若离地滑过脊背,隔着薄薄一层寝衣,催出了叶观澜额角的细汗。
欢喜又追问了几句,叶观澜越发紧张,心不在焉地不知答了些什么,连掌心姻缘签何时不见了都不知道。
“二公子总是这样,说谎话都不打腹稿的么?”
叶观澜稍退半步,不动声色地脱离了他的手掌:“督主大人这是何意?”
作者:乌尔比诺类型: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