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推小说《土地》正火热连载中,作者:除徒,讲述了卓哲的故事:卓哲的地方虽然是真的穷,但他却觉得没有关系,因为他觉得即使是很贫穷的地方也能好好的生活,而他没想到会遇见陌生的爱人。热门评价:是叫缘分!
来源:废文 分类:现代 作者:除徒 主角:卓哲 卓哲
挥别了家人,跳上卡车,卓哲与一票同学一起跳上了卡车,咿咿呀呀地唱了一天,唱哑了嗓子,又互相倚抱着睡了过去。
他们中文系班上三十多人,分到一个排,坐一辆卡车,一水的娘子军,就卓哲一个孤零零的男生,他只得自己一个人蜷在角落,浑浑噩噩地睡不着。
颠颠簸簸两天三夜,众人以为到了地方,跳下车来正要欢呼雀跃,却见来了个连长,点了几个班的人,整顿整顿带走了,唯独把他们落下。
班长去问了话回来说:“他们去林场接着坐车,我们管后勤去山里,山路前边不通汽车了,还要坐半天马车,再往回连马车都过不去,还要走两天山路。”
众人哀嚎起来,临时分了个排长给他们做起了动员。卓哲看眼前的青山绿水,再回头看卡车离开的方向,只剩一团团滚滚的黄沙,顿时哀从中来,险些掉了眼泪。
马车颠得厉害,给一行人颠得散了架分了家,可真下了马车走上山路,才知坐马车的好。
走了不一会儿,卓哲就走出了满脚的水泡,脚底下火辣辣地疼。走到中午,班上其他人早已把他落下,坐下来修整吃饭,待到卓哲拖着两条腿赶上大部队,大家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重新启程。
排长给他拿着行李跟了他一阵,后来也实在跟不动了,跑到前面给大部队叫停,自己原地转了几圈,让大家稍加修整,自己小跑着走了。
卓哲往地上一坐,一身的土,汗水不断地往外冒,糊了一脸。
班上女生围了他一圈,给他围了个满。一个挨一个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卓哲你怎么这么没用啊,我们女生都没让别人给拿行李。”“这才走了多远的路啊,还有一天多呢,你就不行了,拖我们的后腿。”“对啊对啊,排长说再走这么慢天黑了都赶不到林站,没地方睡,还要走夜路,好危险的。”“卓哲你怎么这么没用啊,还是个男的呢,害不害臊。”
卓哲伸手抹了把脸,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女生们有的笑有的叫,有人拍手叫好,有人想拉他起来,就在此时排长回来了,说:“你们先跟我在前面走,卓哲你自己慢慢走,走不动了就歇歇,上山就这一条路,路上也没啥生禽猛兽,别担心。”
排长拿了他的行李,几个同学给他留了食物和水,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就剩他一个。
卓哲吃了点东西喝了些水,想再歇一下,却听到林间有动静。本来他没想到山上有猛兽这回事,被排长这么一说,就又觉得四处都是危险,一不留神就要被大老虎大狗熊一口生吞了,赶忙跑了两步,想要追上同学,可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黄土地上连尘埃都不再掀起了。
他跌跌撞撞地走着,走了会儿跑路边吐了一大滩,爬起来又接着走,浑身上下哪里都疼,每走一步脚下都像踩在针板上。
天色越来越暗,他真的走不动了,路一会儿向下,一会儿朝上,翻过一座座山丘,钻过一片片密林。他想他也追不上他们,没人管他了,他可能会自己死在这里。
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们去建设祖国,只有他死在了路上,死了之后还让野狼给吃了,还让狗熊给吃了,尸骨都留不下来,爸妈再也见不着他。
这么想着,前方的光晃动起来,远远的夕阳落下的地方,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扬起黄土,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是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上面坐着一个人。
马蹄声轰隆轰隆,及近跟前,骑马的人扬起缰绳,黑马停下脚步,卷起的黄沙还是将他淹没。
马上的人高大又健壮,从马下都看不清他的脸,只知他长得很黑,像一尊铜铸的大山。
马上的人俯瞰着卓哲,张口问他,声音浑厚又洪亮,带着本地的乡音:“你就是那个掉队的?”
卓哲半张着嘴,不知如何作答。
“傻了?问你是不是那个掉队的。你后边还有别人吗?”
卓哲高仰着头,希望目光能顺着骏马黑亮的皮毛一路往上爬,爬到那人身上,顺着那人的脖子爬到他的脸上,让他看个清楚,这个或许是来救自己的人长什么样子。
他摇了摇头。
那人笑出声来,骑着马在他身边转了两圈,由上自下地打量他,说:“还真是你,我还以为他们逗我玩儿的,我还以为准得是个不大点儿的小丫头片子,没想到还真是个大小伙子。”
那人突然侧下身,探手一捞,拽着卓哲的领子给他整个人提起离地。
卓哲不敢挣扎,顺从地给他扥着,又被一只粗壮的手臂插入到腋下,将他拖起来,侧坐在马上。
卓哲近距离地看到了他的脸,那人是个黑壮的汉子,五官粗犷坚毅,像一个凶神。
那人往后挪了挪,亮出前边的马鞍,让卓哲分开腿跨坐到他前边。他那么大的块头,已将马鞍坐满,再加上卓哲,两人紧紧地挤在一起。卓哲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去,被那人一只手环住腰,扣在小腹上,让他们贴得更紧。那人另一只手重新抓起缰绳,雷鸣般的一声“驾!”从他口中喷涌而出,震得卓哲的耳膜嗡嗡作响,他才知道他的嘴也离他那么近,那声音的余韵又像闪电一样钻进他的脑髓,给他劈得头晕目眩。
马蹄声又轰隆轰隆地响起,卓哲觉得有千军万马在他身后追他,雷电交加的雨云在他身后追赶着他,挤压着他,包裹着他,他自己也化作雷电,离弦的箭一般刺向夕阳来的方向。
卓哲在高大的马上一颠一颠,山路时而平坦时而陡峭,有几次他都觉得马脚会滑下去,或是单把他甩出去,但他都一直稳稳坐在马背上,被人紧紧地圈在怀里。
天刚擦黑,他便被骑马带着追赶上了他们班,他们已经到了落脚点,是个林间的狩猎小屋,带着一间仓库。一群女生收拾着仓库准备在里边过夜,卓哲本以为他会被丢在这里,但那人仍旧骑马带着他,没有把他拎下来扔掉的意思。
班上的女生们见了他嘘声四起。“卓哲你臭不要脸!”“你竟然追上我们了!让人带着,真不要脸!”“两步路都走不动,就知道坐着,大屁股!”
卓哲脸涨得通红,反击回去:“徐小美,你才大屁股!我的屁股一点都不大!你才大屁股!”
女生们哄笑起来,此起彼伏地冲他喊起“大屁股”。
那人未做过多停留,扬了一下缰绳,又继续赶路,把骂他和说他的声音远远落在后边。
卓哲血气上涌,脸颊仍在发烫,还在想着应当怎样还击,却听到耳边响起一声轻笑,气流喷到他耳朵里,那人说:“哼哼,是挺大的。”
卓哲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把刚刚准备好还击的话骂了出来:“你全家都是大屁股!”
骂完之后又想起自己在人家马上,在人家怀里,说扔就扔,一天的山路要他自己走,那他就要走死在这深山里了,天又黑了,树丛里都是动静,山路好抖,他看得见吗?马看得见吗?
好在那人只是笑笑,笑声在胸腔里回响,震得他发痒。
又静了下来,只剩下哒哒哒的马蹄声,卓哲又想,他为什么说自己大屁股?他怎么知道自己屁股大的?他不自在地扭扭身子,才豁然醒悟,自己的大屁股正镶在人家怀里,跟他一同挤在马鞍里,挤得人家一让再让,挤得两人紧贴着,肉都快熔到一起。
卓哲不敢再动了,羞愧过后又困倦了起来。他这一路上折腾了这几天,几乎一天都没睡着过。马上小风吹着,有人搂着,也不怕了,摇摇晃晃的,他也开始点起了头,上身不断地往前仰。
那人拉紧缰绳,马停了脚步,卓哲恍恍惚惚醒了过来,感到自己在马上任人摆弄着,翻来又覆去,那人叫他抬腿他就抬腿,叫他伸脚他就伸脚。那人给他掉了个过儿,让两人面对面坐着,又叫他搂住他的腰。卓哲搂住他的腰,头埋到他的胸口里,那人仍旧一手扶着他的背,一手牵起缰绳。
卓哲马上打起了小呼噜,那人松松地牵着缰绳,叫马慢慢地走。明亮的月亮高高悬起,马蹄“哒哒”响着,马也走走停停,时而低下头来吃草,时而拉两坨马屎,甩甩尾巴,再继续往前踱去。
半夜里,卓哲突然感到身体悬空,怀里的热量被剥离,他又被拽起了领子,然后扔到地上。
脚踩实地,腿下打软,卓哲噗地跪倒在地。那人也下了马,在一扇紧锁的大门上猛拍,拍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应。
卓哲爬了起来,跟在那人身后,那人不情不愿地停了手,长叹了口气,说:“这大半夜的,先去我那吧。”
卓哲连忙点头。
那人低头看看他七荤八素的腿脚,略微犹豫了一下,伸出双手钳住他的腰,将他高高举起,举到马背上。
卓哲赶忙跨腿骑上马,又有些怕,双手紧紧抓着马鞍前翘起的地方。
那人在马前牵了马不紧不慢地走,黑色骏马低垂着头,顺从地跟随着他。村子里的小路七扭八拐,蜿蜿蜒蜒,竟一路走到山上。
山上有一座小小的院落,那人停了马,又伸出手来。
卓哲俯身往他手里扑,那人接住他,将他抱下马背。他跟着那人走进小院,小院内只有一排简陋的小屋,又走进小屋,那人从桌上拿了什么,一吹就亮了,点了一盏油灯,火光摇摇晃晃,卓哲看穿了这间小屋。
那人指指东头的炕,卓哲爬到炕上去,拖鞋的时候“嘶”出声来,鞋和脚几乎粘在了一起。总算撕扯开,见到袜子都被粉红的血水浸透了,再撕开棉袜子,露出一双脓疱稀肿的脚。
脚上长满了水泡,有的破了,有的没破。那人说他:“从没见过你这么娇气的男娃。”去拿盆接了热水,给他端到炕上。
卓哲小声说了声:“谢谢……”拿手沾了点水,一点点地在脚底上抹。那人又拿着油灯过来,拿了一根针,在火上烤了针,抓起他的脚就要挑。
卓哲猛抽回脚,没抽动,叫了一声,发现不太疼,就让他弄了。
两只脚都弄完了,那人给他抹了白灰似的药,脚底板又像着了火,火烧火燎地疼。卓哲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炕的那头很快响起呼噜声,窗外又不时响起马的鼻息。
卓哲趴在床上抹了两滴眼泪,过会儿又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天已开始发白,再不睡就没机会了,卓哲赶忙闭上了眼。闭了眼竟也即刻睡着了。
第二天天一亮,卓哲就被带到村口的合作社,那人一闪就没影了。
他还没问过他叫什么,还没好好谢过他。
村支书是个白胡子老头,逮着卓哲先是训了一番,又问了他一些情况,就叫他拿着笤帚扫地,收拾台面。
忙活了一天,他们班也到了,卓哲兴高采烈地出去迎,又被同学一阵数落,他像归了队的小鸡,瞬间融回到大部队中,拎也拎不出来了。
“大家这一路辛苦了!之前没得到消息,这才知道大家要来,乡亲们连夜收拾了一间粮仓出来,大家先将就一晚,明天开始由李排长带领着大家建我们自己的宿舍房。还是请我们李排长来安排一下。”
李排长不情不愿地站了出来,对着众人说:“我们总共三十几个人,主要工作就是配合林场,做好后勤工作。具体呢,林场边上也有自己的后勤部,洗衣场、炊事班的也都有,我们呢,就负责补充。安排上呢,目前是建好我们自己的宿舍,之后再由我们平衍村支书邹支书给我们大家分配……”
“什么意思……”卓哲小声问徐小美。
“就是说,我们是没人要挑剩下的,临时被塞到这个村,也没人想管,也没什么政治任务。”
“噢……为什么呀?听人说来北大荒插队都很累的。”
“还不是看我们班都是女生,看不起我们,不愿意要呗!”徐小美翻了个白眼。
卓哲心想那不是挺好,就听李排长话锋一转,说:“现在任命一下班长。女生正班长,还是周煜,大家有意见吗?”众人齐说没有,排长又说:“副班长,徐小美,大家有意见吗?”
“我有意见!”徐小美第一个喊出来:“干嘛加我当?”
“我就知道周煜,再有就是你的名字了。除了徐小美还谁有意见吗?”
大家又哄笑着说没有。
徐小美一边捶打卓哲一边说:“你害死我了你害死我了!而且我不叫徐小美!我叫徐美琳!”
“谁叫你喊我大屁股……”卓哲躲开之后揉了揉胳膊。
“行,那就这么定了。女生正班长周煜,副班长徐小美。”
“男生班班长卓哲。”
人群哄笑起来,有人说:“凭什么他一个光杆,还能混个司令!”
李排长说:“你有意见,你也可以去男生班,你当正班长,卓哲当副班长。”
“我才不要!那不是要被他拖累死!”
卓哲想说点什么,都淹没在了人声中。
晚上在合作社支了桌子,众人这几天来第一次吃了顿热饭。吃完饭去粮仓里打好地铺,排了两排大通铺,十几人挤一排,将将挤下了,唯独多出了个卓哲。
李排长拍了拍他的背,说:“得了,你还是多余,跟我睡支书家去吧。”
邹支书百般地看不起他,又总是支使他干活,他就想回归集体,可也没脸耍流氓和女生挤在一起,只好被带到了邹支书家。果真又是一顿数落,给他们带到了厢房,厢房搭了木板床,卓哲和李排长挤了一张床。
李排长躺下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地直叹气。
卓哲半天鼓起勇气问他:“昨天来接我的那个人是谁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给队里打的电话,队里的人吧。”
“不是,他就住村里,我去过他家,他家在山顶。”
“那你得去问邹支书了,我也是第一次来这村。”
“哦……那算了……”
“不行!我不能在这儿!”李排长一打挺坐了起来。“带你们盖好了房,我就回队里。”
卓哲挺喜欢这个李排长,但心里还是乐开了花。队里派来管他们的人都走了,那他们岂不是彻底放了羊?就希望这个邹支书别拿他们当牛又做马。
第二天他们开始盖房,邹支书带他们拿了工具和材料,就去忙地里的事了。平衍村所在山势高又平缓的地方,垦出几块平地来种地,此时正是春耕农忙的时节。
他们的宿舍选在村西头,是片没什么人烟的大空地,脚下是肥沃的黑土,杂草丛生,非常荒芜。
卓哲自告奋勇地去田里挑水,抗上扁担一路小跑到田地那头,一边接水一边四处张望。田地随着山势起了三四层台梯,延绵十余里,所见之处都是明晃晃的水光。此处有一个水眼,连年都不干涸,就连年种的水稻。
邹支书也挽着裤腿下了田,带着一帮人,背上扛着箩筐,一个个地弯着腰往田里插水稻。
卓哲扫了一眼便知没有,又不认命地重新仔细看了一帮,都是一群普通的村民,又矮又瘦,没一个冒头的。
邹支书远远地看见他,冲他喊:“卓哲,你不干活儿,跑来看我们干嘛?你水桶都往外冒了!”
卓哲连忙挂好水桶,抗起扁担,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回头看没人看他,就把扁担放下,两桶的水都倒掉半桶,总算抗到村西头儿,又被徐小美数落:“那么大的桶,你就打这么点儿的水,还不够洗把脸的呢!你说你白长了这么大一个屁股!”
卓哲把水倒进土坑里,揉揉肩膀小声说:“真挺沉的,抗不动……”
作者:除徒类型:现代
也不是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