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爱你
小编推荐: 《大佬为我痴》 《你走开我害怕》 《天帝总对我图谋不轨》

精彩段落

很快,邓维看到了刻有“松溉古镇”四个字的石壁。

石壁立在古镇的入口处,另一侧便是浩荡的长江。借着两点路灯,邓维望见江面上一片浩渺,似有浓重的水汽弥漫。空气中有淡淡的水腥味,六月底正是汛期。

堤台下方的江边有一点灯光,明黄色,大概是渔灯。邓维想,看来这古镇里还是住了些人的。然而当他扭头向古镇窄窄的入口望去,却只看到一条小巷,在巷子很深的地方,挂着盏白蒙蒙的灯。

再远处,又能看见三三两两的人家,窗户亮着灯。

邓维拖起箱子往里走。

老实说,虽然童年时曾在这儿住过两年,但毕竟,这已经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了。对于松溉,除去勉强能听懂的四川话,邓维一无所知。

邓维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好像有些冷,抖抖肩膀,又好像不觉得冷。他想自己可能真的感冒了,待会儿安顿好住处,得赶紧吃感冒药,多喝热水。

巷子里安静至极,连邓维自己的脚步声都轻得仿佛没有——他穿的是运动鞋,踏在光滑的石板路上,的确没什么声音。而拉杆箱的四只轮子也是包了橡胶膜的。

邓维又打了个喷嚏。

这次他清楚地感觉到了。

冷,真的冷。

这种感觉实在有些诡异:围绕着他的空气是燥热的,寒意像是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从脊梁骨,到肩膀,到后脑勺。

邓维停下脚步,竟然打了个哆嗦。

他忍不住摸摸自己的额头,心说难道发烧了?不,不对,在招待所的时候还好好的。

他突然想起下午在汽车上的事情,他看见满车乘客,售票员偏说只有他们五个;他看见一场大雨,下车后却发现天气干燥。

不知不觉中,邓维已经攥紧了拉杆箱。他扭头朝身后看去,身后是一片漆黑。

他走了多久?没多久吧?怎么就一点灯光都看不见了?

邓维掏出手机,19:05。

紧接着他目光一晃,发现屏幕右上角的四格信号上方,出现一枚小小的“X”。

没信号了。

邓维咬牙,快步朝前方那盏路灯走去。路灯的灯光只有小小一团,看得出距邓维还有些远。

邓维越走越快,几乎小跑起来。他的胆子其实挺大的,大四时导演系的同学到殡仪馆拍毕业作品,他还跟着去待过几天。

只是今晚这情况,未免太邪门了。

邓维一边小跑,一边回忆起今天的种种经过:下午三点多他到达永川,不冷,也没感冒;然后他去永川客运站坐车,上车时也是正常的,只是有些困,他便睡了……再然后是中途醒了一次。

中途醒这一次似乎没什么感觉,只记得车上人很多,身边坐了位老人。他复又睡去,再醒来,便到了松溉。

他开始觉得冷,头脑昏沉,像是感冒的前兆。

邓维越来越冷,连手臂都在微微打颤,他只好一手紧攥拉杆箱,一手紧握成拳。他抬眼向上看,夜空漆黑一片。

邓维蓦地停下脚步。

不,不对。

刚才他已经跑起来了,心脏狂跳,四肢酸软,他跑得很快。

但是那盏灯的灯光,仍然,是小小一团。

就好像……

就好像距离并没有缩短。

这时再看那盏灯,邓维才突然发现,那灯光真是白得过分了——是惨白的。

要原路返回吗?

回得去吗?

邓维已经冷得上牙碰下牙,舌头也有些发硬。他哆哆嗦嗦地伸手,触到了巷子的墙壁。

很硬很凉,是真的墙。

这不是梦。

“哎——!”

黑暗的来路中,忽然传出一声男人的喘息。这喘息粗哑短促,听上去十分疲惫。下一秒,一个高瘦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

他握着一只手电筒。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男人走近邓维,“我追了好久哦。”

他的手电筒将他们脚下的路照亮了,却并没有照亮他的脸。邓维猛地后退两步:“你是谁?!”

“啊,我是宋诚江,诚实的诚,江水的江,他们一般叫我宋老——”

“你是不是人?!”邓维厉声道。

宋诚江:“……”

他咳了一声,有些尴尬似的:“这个问题么……哎你别怕,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邓维:“你别——”

“你别过来”四个字还没喊出口,邓维的手臂已经被宋诚江攥住了。

就这么一瞬间,邓维的心落了地。

宋诚江的手是热的。

“这么凉?个龟儿子够狠的,”宋诚江低骂,“来,你别怕,先暖和暖和。”

然后他便不由分说地搂住了邓维。邓维仍然没能看清他的脸,只觉得他的身体十分温暖,两只手臂搂得很用力。

大概搂了几分钟,宋诚江松开怀抱:“好点了吗?”

邓维抬了抬肩膀:“……嗯,好多了。”

“走吧,”宋诚江哥们似的把手臂搭在邓维肩上,“刚刚你被鬼打墙了,不是啥大事儿。哦,还好王姐给我打电话,要不我都不知道你来了。”

邓维:“王姐是……”

“招待所的老板娘噻,”宋诚江轻笑,“她说,有个很帅的小伙子要来我家住宿,叫我去巷口接一下,所以我就来了。”

“……谢谢。”

“不客气啊,一来就碰上这事儿,吓坏了吧?”宋诚江爽朗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邓维,维维豆奶的维。”

“哦,邓维。”

“那你呢?”邓维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你到底是不是人?”

宋诚江:“……”

其实在宋诚江攥住邓维的那一刻,邓维就确定了:他是人。

是个体温偏高的、力气很大的、活生生的男人。

那为什么还要问这一句呢?

可能是因为有点尴尬……邓维毕竟是个弯得不能再弯的gay,突然被个陌生又年轻的男人搂住,难免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宋诚江会不会感到异样,只是宋诚江搂着他的那几分钟里,他竟然小小地……硬了一下。

还好,还好他穿了条宽松的运动裤。

黑暗中,手电筒的灯束晃了晃。

宋诚江仍旧揽着邓维:“你这话问得……我不是人是什么?”

“我开玩笑的。”邓维说。

宋诚江:“……”

两人都不说话了。邓维穿运动鞋,宋诚江穿拖鞋,他们的脚步一轻一重地踏在石板路上。宋诚江所言不假,由他带着,他们很快便来到那盏白色路灯下。原来这里是一个岔路口,邓维跟着宋诚江左转,视野蓦地明亮起来。

仿佛走出了一团黑雾,到此时,邓维才看到松溉古镇真正的模样。

石板路高高低低,两旁皆是木质或砖制的民居,粗略看来,最多也就是三层小楼。房顶全由黑色瓦片铺成,檐角伸出,悬着大红灯笼。

除去黑瓦白墙,视野里最多的便是幽幽绿色。爬山虎爬满整面墙壁,每户人家门外都栽种着葱茏花草,连空气中都浮动着森森青草的味道。

邓维停在原地,愣愣地。

“好了,”宋诚江拍他肩膀,“我们已经走出来了。”

“……我知道,”邓维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不好意思,“好漂亮。”

宋诚江笑了一下:“是吗?其实天天在这儿住着,反而感觉不出来了。”

说完他便继续向前走去,邓维跟着他,经过一户户人家。这时正是刚吃过晚饭的时间,几乎每家每户都敞着门,开着电视。

“宋老师!进来喝杯茶迈?”

“不喝喽!”宋诚江朗声回答,“有客人!”

空气燥热,邓维出了点汗,但意外地感到神清气爽。他抬头,看到一勾弯月,明亮得像一盏灯,离他很近很近。七八颗星星浮在夜空中,浸了长江的水汽,星光也显得湿漉漉的。

宋诚江家就在这条巷子的中间位置,他家也敞着门,开着灯,电视里正在播一部名为《刘家媳妇》的电视剧,主人公你来我往地吵架,十分聒噪。

“来吧,你先坐,”宋诚江说,“我给你泡杯茶。”

“嗯,”邓维坐在硬邦邦的木沙发上,“你们平时出门……都不关门的吗?”

他真没想到治安好到这个程度。

“白天也关啊,这不是就出去接一下你,很快的。”宋诚江把一只白瓷杯放在桌上,打开橱柜,拎出一大袋茶叶——那袋子大得像澳洲西麦的包装袋。

“这就是我们当地产的茶,永川秀芽,”见邓维打量,宋诚江便把那一大包茶叶递给他,“别看包装不怎么样,味道很好的,你闻闻。”

邓维便把鼻子凑到开口处,果然嗅到淡淡的茶香,可惜他是个不喝茶的人,只觉得这茶香和别的茶香也没什么不同。

“嗯,很香啊。”邓维说。

宋诚江笑了:“今晚先少喝点,不然要失眠,明天再给你泡。”

他笑起来时,左边嘴角有一只不甚明显的酒窝。

邓维捧着茶杯,总算能仔细看一看宋诚江。这人大概有一米七五,不算很高——但在四川,也不算矮了。他虽然瘦,但身材非常匀称,脖颈修长,肩膀平整,麦色的皮肤紧实光滑。他站在邓维面前,令邓维想起《动物世界》里挺拔的马驹。

“你吃晚饭了吗?”宋诚江的眼睛很大,含着一些明亮的笑意。

邓维险些又起反应,连忙深呼吸,压下去了。

他发誓他平时不这样。

“吃过了,豆花饭。”

“噢,那来点李子吧?”宋诚江端起桌上的一大盘青李子,“今天才买的麦秆李,甜得很。”

“诶——我还没洗手,先不吃了吧。”

“啊,”宋诚江也不勉强,“那你晚上饿了的话再来吃。”

邓维点头,盯着宋诚江咔嚓咔嚓嚼李子,几分钟后,他忍不住问:“今晚是什么情况?”

“不是啥大事,”宋诚江的腮帮子鼓着,声音有些含糊,“你来松溉的路上,碰到人家办丧事的了。”

“我?”邓维愣住,“没有吧?我坐汽车过来的啊。”

“路上看见什么了吗?”

“没……哦,好像有。”

宋诚江一副了然的神色:“什么?”

邓维便把自己乘车中途醒来的事讲给他听。

“我知道了,”宋诚江说,“这个事么……我说了你别害怕。”

邓维:“我尽量。”

宋诚江:“……简单来说就是,人家带着纸人纸车什么的办丧事,你呢,最近魂儿不安稳,和他们撞到一起了。”

邓维:“啥?”

“撞到一起也就罢了,你还得罪了纸人,”宋诚江轻叹,“你不是说你被雨淋了?”

“嗯。”

“窗户是你开的,雨飘进来淋了你旁边的纸人,那纸人能不记恨你么。”

“纸人?谁?”邓维后背一凉,“那个老头?”

“嗳,其实你中途醒的那次,车上的人都是纸人。”

“不……不是吧,你说什么?”邓维都结巴了,“那都是活人!”

“那你现在想得起老头长什么样吗?”

“……”

“你刚才说,他的脸皱巴巴的,你看,你都记住他的脸皱巴巴了,但就是想不起他的长相,”宋诚江平静道,“纸人哪来的五官,不就是纸沾了水,皱巴巴的么。”

邓维:“我……操……”

“别怕别怕,”宋诚江拈起一枚李子,塞进邓维大张的嘴,“在我这儿没人敢动你。”

“我呢,唉,你们大城市的人可能不信这个,”宋诚江耸耸肩,“我是个看风水的。”

邓维:“……真看不出来。”

宋诚江笑道:“是吗?”

“你这么年轻……电影里演的风水先生,不都是老头老太太吗?”

“这个其实不分年纪的,主要看悟性,哦,但其实平常我也不干什么,就帮人家挑挑坟地啊,算算良辰吉日啊,什么的。”

邓维:“收费吗?”

宋诚江:“那还是要象征性地收一点……”

邓维连忙起身:“谢谢你把我带出来,我身上现金不多,明天我去银——”

宋诚江一把将邓维按回沙发:“不用!你是客人嘛。”

他的手掌紧扣在邓维肩膀上,力气很大。

邓维愣了两秒,又说:“那总要付今晚的房钱,多少钱?”

宋诚江:“……十块?”

邓维:“多少?”

“这样吧,你先跟我去看看房间,然后你看着给就行,”宋诚江抿抿嘴唇,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外面都是什么价。”

邓维心想,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开民宿吗?”

“哎,说是这么说,”宋诚江带路,上到二楼,“但我们这儿也没什么人来旅游,所以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

“第一个来我家住宿的,”宋诚江推开门,吱啦一声,“这间屋子,你看可以吗?”

邓维:“……”

房间其实是干净整齐的:一扇窗户,一张单人床,一只立柜,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邓维站在门口,沉默片刻。

“……这边晚上热不热?”

“平时还行,但是这几天热啊,”宋诚江叹道,“也不下雨。”

邓维:“……”

这间屋子,它没有空调。

一眼看去,连电扇都没有。

邓维回想起自己和老板娘的对话,他问,这边有没有别的宾馆?条件好些的。

老板娘干脆地回答,有啊!

……条件好些的。

“我这儿一直没人来住,就一直没安空调,”宋诚江凑近邓维,冲他笑,“能将就一下吗?”

他这一笑似乎带着些抱歉和讨好的意味,不仅眼睛眉毛弯成月牙,那一枚不太明显的酒窝也露出来了,像在给邓维打招呼。他站得太近,以至于邓维发现他的领子松了,本该平整的领口有些垮,又有些歪。

邓维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可笑的想法:老板娘说的“条件好”,难道不是指民宿,而是指民宿的老板?

邓维问:“宋老师,你家有装了空调的房间吗?”

“有是有……我那屋装了。”

很好。邓维的手心开始出汗。

“那我今晚和你一起睡,”邓维笑着说,“能将就一下吗?”

“没问题啊!”宋诚江十分爽快,“来吧。”

宋诚江家是个二层小楼,连瓷砖都没有铺。邓维跟着他下楼,经过冰箱和厨房,走进了卧室。

卧室里有张双人床,铺了凉席,但只有一只枕头。

“你先去洗澡,我把席子抹一下,再给你拿个枕头——哦,我得带你去。”

“好啊。”邓维轻飘飘地应道。

邓维改了主意。

他原本只打算在松溉待一夜,无论明天能不能领到拆迁款,他都要走。所以当宋诚江说“你是客人”的时候,他甚至懒得解释松溉其实是他的老家。

他觉得自己确实该尽快离开松溉——晚上的“鬼打墙”着实把他吓着了,而宋诚江的解释更令他后背发凉。出门在外碰上这种邪门事,足以说明此地不宜久留。

但是。

邓维一边攥着生锈的花洒冲洗身体,一边为自己罗列理由:

首先,宋诚江是个靠谱的风水先生,住在他家比较安全:他亲自把邓维带出“鬼打墙”,并且承诺“在我这儿没人敢动你”。邓维跟着他进卧室的时候,注意到卧室门上贴了张细长的符纸——这也确实像风水先生干的事。

其次,宋诚江不像直男。邓维的gay达向来准确,读大学时他们美院gay多,邓维一看一个准。再说,宋诚江看上去和邓维差不多年纪——这年纪放在乡下,若是直男,早该结婚生子了。

最后,邓维不无愧疚地想,他需要发泄某些情绪。松溉古镇是个漂亮的地方,宋诚江是个英俊的男人,更重要的是,在这里,没有人认识他。这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邓维觉得自己已经憋闷了太久,再憋下去,怕是要患心理疾病了。

邓维走出浴室,肩上搭着宋诚江给他找来的新毛巾。他洗澡洗得有些热,原本晃晃悠悠地朝卧室走去,却在屋门口猛地刹住了脚步。

宋诚江撅着屁.股趴在床上,手抓一块红色抹布,正在擦拭凉席。随着手臂的动作,他窄瘦的屁.股一扭一扭的,肩胛骨也隆起来,形成一道起伏的曲线。

“洗完啦?”宋诚江扭头招呼邓维。

“洗完了,”邓维的喉结动了动,“有水吗?我想喝水。”

热门章节

相关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