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11-08 来源：废文 分类：现代 作者：空游锦鳞 主角：发小 发小
我发小被车撞了。
人，屁事没有。忆，失个干净。
头出院，我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去医院接他。小刘为了测试他失忆到什么程度，编了一肚子瞎话。
小刘：你醒了？你欠了我八千块钱什么时候还。
发小：欠条。
小刘：这个是你女朋友。
拿着花的妹子立刻变脸，楚楚可怜：呜呜，宝贝你被撞了我好担心哦，呜呜。
发小：演技太差。
小刘：看来人没傻，行了，让你男朋友送你回家吧。
说完他推了一把端着鸡汤的我。
我站在人群前面。
我只是应阿姨的令来送鸡汤的。
怎么连我也算计上了啊。
发小沉默片刻。
发小站起来。
发小把小刘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打掉了。
发小：走，回家。
我：？
我端着鸡汤被我发小揽着下楼去停车场开车，背后一堆人起哄。我哪敢说话啊，我就是个送汤的。
我开车，他坐在副驾驶上喝汤。
我小心翼翼开口：兄弟啊，这个......
他：嗯？汤是你炖的吗？
我：啊？嗯......阿姨嘱咐我炖。
他：阿姨？我妈？我还带你见过家长是吧。
我：什？不是，我......
他：看路，待转了。
背后的车鸣笛，我手忙脚乱挂挡进待转区。
车开到他家楼下，我都没机会说我不是你对象，是他们开玩笑的。
从电梯一走出来，就看见他妈妈打开门等我们回来。
阿姨：我儿子带我大儿子回来了！老宋！炒菜吧！
我：阿姨，我给他带回来了......他磕到头，要静养的......
阿姨：好嘞！静养！
发小：我平时是住在这么？
我：你平时住西郊的房子......跟我住来着。
发小：那吃完饭我们回去吧。
我：啊？你不用阿姨照顾你吗？
发小：在这感觉静养不了。
总之来都来了，饭一定要吃。我和阿姨交代了他病情之后，他就觉得犯困，又死活想回自己家歇着。他就算失忆也有自己主意，谁都劝不动他，我只好收拾了东西带着他回家。
回家之前阿姨照常骂他：你就老欺负我们小幺！
然后又转头嘱咐我：他老使唤你你就跟我告状！
往常这事我们应付应付就过去了。
今天发小突然一把搂住我肩膀：妈，你放心吧。
我和阿姨都愣那了。
我是突然又想起来这茬还没给他解释清楚。
阿姨是没见过自己儿子突然这么认真。
我指指自己的头。
阿姨表示哦我理解了。
我速速带着这个祸害逃离他家。
回家之后我给他收拾东西。箱子是他自己收拾的，衣服脏净没分，和洗漱用品绞到一起。
发小这个少爷肯定不会自己动手。
我和他一块儿住了快一年了，除了他床上我不动之外，其他地方基本上都是我打扫。但是介于他让我白住，还负担百分之七十的水电伙食费，我做得心甘情愿。
我正挨个掏他衣服的兜，把内衣和外衣分开，深浅也分开。
发小：你......我帮你。
我：啊？
发小：洗衣机怎么用啊？
我：我来吧。
发小：我都放进去洗了啊。
我：你加洗衣液了吗。
发小：加了。
我：那是消毒水！消毒水啊啊——
发小：怎么办。
我：别拔插销！别——
发小拎着洗衣机插销站在边上看我。
我：你静养去吧。
我：去吧。
我：屋里去吧。
我：求求你了。
发小沉默了一会儿。
发小：我不能让我对象自己干活啊。
还挺委屈。
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我不是你对象。
发小：真的吗？
发小：可是我妈和你这么亲......
发小：我也觉得我和你特别熟......你看我们还住一起......
我：阿姨跟我亲是因为我妈和你妈是一起上学上班的好朋友。我妈走得早，阿姨跟我妈基本上也没区别。
我：住一起是因为我单位就在这边，加上你自己住指不定哪天就死球了，所以阿姨才叫我跟你一起住的。
我：咱俩，发小。我跟你分房睡的！
发小还拎着插销，噘着嘴发呆，完全不能理解现在的情况。我很坚定地从他手里把插销拿下来，插上，把衣服拿出来用清水泡上。
发小：我头疼。
我：你头疼就去睡觉。
我：睡醒了没准就想起来了。
我：别捣乱了啊，乖。
发小摇摇晃晃走进卧室，倒在床上。我如愿以偿把衣服洗了，地擦了，享受剩下来的半天假。
刚往沙发上躺下，我手机就响了。
来电：狗。
就是屋里那位爷，狗鼻子狗脾气，不在家就在狗咖厮混，备注是狗。
我接了电话：怎么了？
发小：......
发小：我给我通讯录里，媳妇，打了个电话。
我：......
我们两个紧急在客厅开会。
我：你为什么手机里给我备注是媳妇啊......
说完微信响了，猫：[动画表情]
发小拿着手机：......
发小：微信备注也是。
发小：你真不是我对象吗......
我：......不是。
发小：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想跟我分手的事情啊？所以你才说不是的。
发小：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发小：我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我解释不清。
主要是解释不清他为什么给我备注媳妇这件事。
我想不到什么理由，我和他这几个月交流很少，基本上维持在“吃什么？”“我下班路过超市，带什么？”和“今天同事应酬，不回家。”这种水平上。
他不太可能跟我开这种玩笑。
他也不可能喜欢我。
我一天和他见面时间撑死了半个小时，我要工作，他是soho，但是晚上经常和朋友约出去玩。要么我回家他在屋里打游戏，要么他回家我已经准备睡觉了。这种程度的接触，信他喜欢我不如信他喜欢他的ps。
那只有一个可能了。
不会是他假装我是他对象吧。
我的头像是之前还在念书时候喂的野猫，左右看不出性别。聊天每天都有，内容很日常，如果不是心知肚明对面是硬邦邦一男的，可以解释成老夫老妻。
他从来不把朋友带回家，除了这次接他，我也从来没直接和他朋友打过招呼。
如果是真的......
我看着皱眉头纠结，还隐隐有点委屈的发小。
那还真是好幼稚虚荣一人......
他一动脑子就难受，所以又回去睡觉。我不太会动这方面脑子，所以直接放弃思考。我虽然开始不太相信他的智力，但起码还是相信他的人品。他左右不会夜袭我，那爱怎么想怎么想去吧。失忆的毛病早晚会好，到时候再用这事嘲笑他。
我和他一直到中学都还是很热络的，后来我去外地读大学，他就考在隔壁市。我回来得少，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变得冷淡下来。
虽然莫名其妙，但是我没有立场跟他生气，也没必要生气。阿姨对我很好，帮了我很多，我也把他当做家人看。无论他怎么看待我......需要我帮衬和照顾的时候我就不会拒绝。
只是有点遗憾，如果能像以前一样，更像家人就好了。
我平复心情，睡觉。第二天起来准备上班，发现发小在厨房里做早饭。
是怎么发现的呢。
他没开抽油烟机，炒个鸡蛋熏得直咳嗽。彼时我神志不清地在刷牙，脑子里都是电动牙刷的嗡嗡声。听见他咳嗽我健步如飞冲进厨房，开窗开排风扇开抽油烟机一气呵成。空气里弥漫着鸡蛋味和糊味，发小两眼盛满了弱智的泪水。
发小：我......我就想给你做个早饭。
我：......谢谢啊。
发小：你生气啊？
我：......没有。
我：你知道抽油烟机怎么开吗？
发小：（呆滞）
我：行了，去冰箱里把吐司片拿出来吃饭吧。
上班去了，下午下班之前他发微信问我吃什么。
我：你别做。
发小：.....
发小：我不做，我去买。
我：我下班路过菜市场，你想吃什么。
发小：我跟你一起去，菜市场在哪里？
我：不是说让你静养吗？
发小：也让我适当活动。
他自己有主意我就拗不过他。
于是我把菜市场定位发给他，收拾东西往那边骑车，然后在菜市场门口等他。他不一会到了，也骑的车。
我：怎么就不怕路上头晕摔了呢？
发小：没想那么多。
我：你真是——
发小：对不起。
我一口气噎住。
真稀奇，从来没见他认错这么快过。
我也不好继续说教他，扭头就往菜市场走。他跟在我后面，跟观光似的，问我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老实说我也叫不出来，除了大家都认识的菜，我管其他所有带叶子的蔬菜都叫青菜。
发小：说起来。
发小：你叫什么来着？
发小：我手机里就没记着你大名，别人也都没叫过你名字。
我：青菜。
发小：你告诉我。
我：青菜。
发小：没准有助于恢复记忆。
我：青菜。
发小：你其实是在闹别扭吧？
我：老板我要这点小油菜和白萝卜，称一下。
老板称好，他越过我先拿走了装在袋子里的菜。
发小：你买白萝卜干什么？
我：做泡菜。
发小：你也喜欢吃泡菜？
我：去重庆之后就喜欢了。
发小：你什么时候去的重庆？
我：念大学的时候。
发小：我好像也去过。
我：是啊，高中毕业我们一起去了一次，然后大一的国庆你来了一次。
发小：我都不记得了。
我：你吵着要吃火锅，然后半夜窜稀，我到处找药房给你买止泻药。然后第二天你不吃火锅了，一天吃了五碗凉粉，晚上又窜稀。
发小：你没在编排我吗？
我：你猜。
发小：你肯定编排了。
我：你猜。
发小：你叫什么？
我：青菜。
我们买了肉馅和馄饨皮。
包馄饨是个简单快捷的事儿。
如果没有人在边上捣乱的话。
发小：青菜青菜我是萝卜。
发小：我帮你拌馅啊？
我：不。
发小：我帮你擀皮啊？
我：不。我买的现成的。
发小：我帮你烧水啊？
我：你把萝卜洗了，削了，切块。
发小：哦。
发小：切多大？
发小：切正方形吗？
发小：我切了啊。
我：慢着。
我：那个刀切生/肉的，换这把。
发小：哦......
发小：啊啊啊切到手！切到手！
我放下手里的活儿把他的手送到水龙头底下冲，然后发现根本没切破，可能就是在指甲上刮了一下。
我：你多大了？
发小：二十多吧。
我：你是看病历上写的，还是你觉得自己二十多？
发小：我觉得。
我：你知道你的行为就像小学生吗？
发小：我之前不是这样的吗？
我：上了大学之后就不这样了。
发小：啊？
我：比这沉稳多了。
我：不这么咋呼，话也少，也不会硬要做自己做不来的事。
我：撞到头真是让你——
变得像高中那会儿似的。
变得像你还没有莫名其妙开始冷淡似的。
变得......更像家人似的。
那这样算好还是算坏呢？我有点迷茫。
发小：你喜欢我沉稳点啊？
我：我没跟你搞对象。
发小：不说搞对象呢，你喜欢我沉稳点啊？
我：......
我：我要煮馄饨了。
我：出去。
吃完饭，他洗碗洗锅，我洗澡。我洗完澡，他问我让我讲讲之前的事情。
我：怎么讲？
发小：从头讲。
我：那就得从年讲起了。
发小：那会我还没出生呢吧。
我：年，我妈和你妈一起考上了xx医科大学......
发小：这也太头了，快进到脖子。
我：我妈和你妈一起在三院工作，基本上一块儿怀孕的。然后我妈零三年走的，你妈基本上拿我当半个亲儿子，咱们俩和一般兄弟也差不了太多。
我：上大学之前就挺亲近的，上了大学之后我不知道是我考得太远还是什么原因，你就不太爱找我玩了。我也不认识你之后的朋友。后来我回来工作我们就一起住，也就吃饭的时候聊两句，平时都各玩各的。
我：所以我就特别纳闷你为什么觉得我是你对象。你是不是跟你朋友们假装自己不是单身啊？
我：我是不介意，但是等你想起来要记得我一句劝。
我：哪怕找点钱租一个，也不要拿我当平替。真的很不真，还会萌生很多没有必要的麻烦和误会。
发小坐在我身边沉默了很久。
我：我明天还上班，回去睡觉了。
发小：青菜啊。
我：干什么？
发小：照你这么说我就想不明白一件事。
我：什么事？
发小：那个人跟我说你是我男朋友的时候呢。
发小：我一点怀疑都没有。
发小：为什么呢？
发小：我真的一直都很冷淡吗？
发小：我不记得你们叫什么名字了，不记得和你们做过什么事了，但是我对你们的感觉都还在，很神奇吧？我记得我妈是个特别热闹的人，我爸不太爱说话，记得那个说我欠他钱的人不太靠谱，记得那个女生跟我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我也觉得我应该是——
发小：喜欢你的。
发小：我真的和你之间什么都没有吗？
我：......
我：真没有。
我：起码我不觉得。
然后我就看见发小开始发呆，开始皱眉，然后嚷嚷头疼。
我：你是真一点不能动脑子是吧。
发小：呜呜，痛痛。
我：你是不是装的。
发小：有部分夸张成分，但是确实也是痛的。
我：我真的很想攮你。
发小：呜呜，痛痛。
我其实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还行，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因为现在的相处模式更像是中学的时候。
我还是很怀念那个时期的。
我们关系很好，说说笑笑，像是真的兄弟和家人。他总是以哥哥自居，无论做什么都要叫上我。今天没考好被老师骂了，走吧，逃晚自习吃麻辣烫去。明天打球输了，走吧，一块儿去游泳池游泳去。那个时候他也开玩笑，对着不爽他干什么都叫上我的人说这是我竹马啊铁子们，和老婆是一个等级的，不要不爽嗷，你们抄的作业都是他的。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距离拉远了，我还觉得很遗憾，也很寂寞。
但是这跟他误会我和他搞对象是两码事。
我：回去睡觉。
我：爬。
我：莫烦老子。
发小：呜呜呜。
幼稚鬼。
把他搀回卧室，我也回去躺着酝酿睡意。我习惯不想太多，把难以理解的人与人之间的问题简单化。就像我当年从未追究他为什么突然远离我一样，我也不想追究他为什么突然“喜欢”上了我。至少从目前看来，他仅仅是用一种有点幼稚的方式在表达喜欢。
无论他把我当成了谁，这种情况在失忆恢复之后都会解除。我要做的就只是坚定地否认。
然后上班，下班，做饭，一如往常。
我：你这是在干什么。
发小：探索一下家里都有什么。
发小：然后找出来了大学时候的速写本。
发小：还挺多的。
发小：你要看吗？
我迈过散落一地的课本笔记本，坐到他边上。他面前有一个纸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速写本。
我打开一本，第一页是他大学的大门口，往后大部分是花花草草。他本科学园林，课程里包括植物学之类的。我对这些没有了解，只能说在我看来画得很好。
我翻完这一本，然后去看他手上那一本。那一本似乎都是人，站着或者坐着。
发小：我好像都没有画过你。
我：嗯，因为你大学的时候我们几乎不见面。我暑假有一次留校了，回家来的时候基本上都打工去。你到处跑着玩，见不到人。
发小：这样啊......你在哪里打工？
我：星巴克。
发小：哦......
我：怎么了？
发小：星巴克......诶呀我要点个星冰乐吃。
他说完，把手里的速写本塞回箱子里。在遍地的书里翻找手机。我抽出那本本子，翻开。我很少看见他画人，即使他转行做插画，也几乎都是给一些科普杂志供稿，画花鸟鱼虫。
本子里的人大都只勾勒出姿势，表情只有寥寥几笔画过，却足以看出神态。有坐着看电脑的，站着的，喝饮料的，和......星巴克的柜台、座位，和打奶泡的咖啡师。
发小：你要吃吗？
发小：我点了抹茶的。
之后的几天里他就不再提我是不是他对象这回事了，显然，坚定地拒绝对他来说是有效的。但我们并没有回归到那种无话可说的状态，反而每天我下班回来之后都会聊得相当热络。为了帮他恢复记忆，我讲了很多之前的事情给他。
发小：我不想听了。
发小：我要睡觉了。
我：八点半你睡什么睡。
我：你记不记得你对着游泳池想跟你玩的女大学生说女人只会影响你打水的速度......
发小：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
我：还有你不小心打开学校广播台给全校唱热情的沙漠......
我：还有你当众表演后空翻直接扎垃圾桶里......
发小：我高中的事情也太傻/逼了吧啊啊啊啊——
我：还有你去存钱走神把围巾给柜员从小窗口塞进去......
我：你大学......
发小：饶了我吧！师父！！师父！！
我：你大学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找你大学同学出来聊聊。
发小：那可不能让你知道。
我：我倒是想知道。
发小：明天他们说要来探望探望我。
发小：我让他们带着菜来。
发小：你想吃哪一家啊？
他大学同学好像就是小刘那一伙人。
我：选个贵的吧。
听说小刘差不多把xx饭店的厨房搬过来了。
可惜，今天我盯夜自习。回到家的时候正赶上发小把他们送下楼，小刘见了我大喊：嫂子！你回来啦！宋哥给你留了鱼！还有点心！
我：我不是......
发小：少开点他玩笑吧你。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走了，我回家换了衣服，把散落在玄关的拖鞋收拾好。发小送完他们回来，从厨房拿了个保鲜盒出来。看样子是提前就盛出来装好的，还有着点余温。
发小：你要不要热热啊？
我：嗯，我放微波炉转一下。
发小：那个什么，你喝酒吗？
我：我不了，你们还喝酒了啊？
发小：嗯，他们带了。
热好吃的我坐到沙发上边看直播边吃，他也坐过来，用麦当劳赠的玻璃杯子喝红酒。
我：你都记得他们吗？
发小：不记得啊。
发小：不过就算记不得名字也记得是朋友。
我：挺好的。
发小：但是我确实觉得你是我对象。
我：你醒醒。
发小：真不是啊？
我：真不是。
发小：那我现在追你行不行？
我：？
我：你又发什么疯。
发小：追你嘛。
我端着空饭盒往厨房走：你别耍酒疯。
发小喝光了最后一滴红酒拿着杯子紧随其后：没喝多少，真的，我追你嘛。
我：你明天就去医院给我复查你那个脑子去。
发小：嗯嗯，查完等你下班我们去看电影哈？
我：我又不是姑娘！我警告你你别跟我搞这一套啊！
发小：那你想出去吃饭去么！
我：不去！
发小：游泳呢？游泳呢？游泳去不去？好菜菜，给个机会！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郑重其事捧着楼下买的煎饼给我道歉：对不起，昨晚上喝多了。
我接过煎饼没理他。
发小给我倒豆浆。
发小：别跟醉鬼一般见识。
发小：再也不喝了。
发小：这不是脑子还没好利索么。
我：你今天约了复查了么？
发小：约好了，约好了。
我：查完一块儿回阿姨家吃饭。
发小：吃饭，吃饭。
我中午下班开车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在厕所里蹲着。
阿姨给我开了门之后一边看甄嬛传一边跟我聊天。
阿姨：小幺啊，你那个房子是不是快下来啦？
我：嗯，快了。
阿姨：买房子干妈没给你帮上什么忙，装修我给你添点儿。
我：不用了，我够的。买房主要是之前拆老房的钱，我自己还有存款......
阿姨：小幺你别和干妈客气，干妈真拿你当亲儿子的，当年小茹要不是替我......
发小：啥啊？
发小：啥房啊？
他拉完了。
我：我买的房。
发小：你买房了啊？
阿姨：你别插嘴，边儿待着去。
发小：诶不是我问问，他买房了啊？
阿姨：买了啊，要不是老宿舍楼拆迁他新房又没下来谁跟你过日子啊？
发小哦了一声，对着我笑：青菜，要不我给你设计装修啊？
阿姨：什么青菜？
发小：他不告诉他叫什么。
阿姨：这你都忘了啊？
发小：那要不然妈你提示一下我？
阿姨：自己想切。
发小：你房子下来了就搬过去啊？
我：嗯，跟咱们现在住的那挺近的。
发小：要不你把你房子租出去咱们还一块儿住啊？
发小：你不愿意就还住我那。
阿姨：你想啥呢老跟你一块住我们小幺还搞不搞对象结不结婚了？
我看见发小明显顿了一下。
我：我暂时也没想着结......
阿姨：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阿姨：老宋！！！排骨做好了没有啊？！？！
一顿饭吃完，我开车跟发小回家。发小抱着叔叔做的炖肉跟老家寄来的蔬菜水果坐在副驾驶，红灯停就给我塞块肉。
我：你把肉放好喽。
发小：不好吃啊？
我：开车呢。
发小：这不是停车才给你的。
我：你别把肉汤给我蹭哪都是！
发小：你房子买的哪啊？
我：xx花园，就跟你那隔了一个路口。
发小：多大啊？
我：九十多平。
发小：平面图什么样啊？
我：回去给你看。
发小：你喜欢什么风格的？
我：没想好呢。
发小：交房了我跟你一块看看去，我没学过室内设计，但是你知道么我们研究过风水......
我：我跟你讲我们党员不搞这些的。
发小：我给你在床头摆一个壮阳......
我：滚！
回到家我收拾冰箱，他跟我后头杵着。
不知道干什么呢，反正也不添乱。
我：大夫怎么说啊？
发小：大夫说复工复产吧。
我：不影响啊？
发小：注意时间就行。
我：说你什么时候能恢复没？
发小：说顺其自然。
我：要是老想不起来怎么办啊？
发小：我这个性格就算我跟你真是刚认识我也一样跟你聊挺好啊。
我把冰箱门关上，心说你失忆之前咱们可真没聊这么好。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让他突然疏离于我，但是他失去记忆之后，我找到了少年时期那种熟悉而温暖的感觉。
现在我觉得我好像又重新把我的朋友找回来了。
这种感觉很矫情，也很奇妙。
我其实有点害怕他恢复之后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但是我仍然希望他能够把一切都回想起来。
然后告诉我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一直是一个很能忽视问题的人，当初他突然拉开距离，我也不愿意死乞白赖地缠着他问为什么，我只要仍然在他开口的时候付出我能付出的就好了，这样我们之间的矛盾就不用去看，也就不会有什么后果。
但是我现在突然很想把这个被我长期忽视的问题解决掉。
或许是某种东西，某种感觉，你拥有过，失去过，然后再度拥有的时候，就会分外珍惜。
我坐在沙发上发呆，发小把那天的红酒拿出来，问我要不要看电影。我说看文艺片我可能就睡了，他说不是文艺片，动作大片。
蝙蝠侠大战超人。
我在每次他俩崩一下飞起来的时候惊醒一下，然后又继续睡过去。我估计发小跟我观影体验差不多，不然我不会第二天一早腰酸脖子疼地在沙发上起来。
得亏是今天不上班。
发小不知道去哪了，我要是在他卧室发现他我就就地处决了他。
没在。
我：宋哥？
厕所也没在。
我：宋哥？
厨房也。
我：宋哥？
发小：找我啊？我刚买包子去了。
我：......哦。
我：什么馅儿的？
发小：你那么着急找我干什么啊？
发小：我能走哪去啊？嗯？
我：茴香鸡蛋的？
我：小米粥买了没？
发小：你高中时候还那么秀气呢？
我：大一时候我发现我一千米跑不及格就开始锻炼了。
发小看起来有点失望。
他从阿姨那把相册拿出来翻开看。叔叔的爱好就是摄影，发小的照片从出生到大学一应俱全。我的身影分别出现在小学毕业照，初中和高中的毕业照和入学照，还有他生日的几次照片里。他一直在我边上傻乐，我笑得总是很克制。
后来我去外地念书，照片里也就没有我了。大部分是他和阿姨在四处旅游的游客照。
那时候他也不傻乐了，站在阿姨身边微笑着。
好像突然成熟了的样子。
发小一边捏着我胳膊一边感慨，体测让人变质。
我：你这不比我壮实？
发小：你再练练该赶上我了。
我：有空就练去。
发小：适度健身吸引异性，过度健身吸引同性。
我：我现在肌肉还是偏少的，而且同性异性我都不想吸引。
发小：为什么啊？你买房不是为了结婚么？
我：不是啊......我之前好像确实没跟你说过这事儿。
我：我大学的时候去和室友爬山，路上遇见算命的，算命的说我俗缘很浅。
发小：你不是党员杜绝迷信么......
我：就没信啊，后来我们组长给我谈对象，人家听说我家里情况都挺介意的，我就没什么想法了。
发小拍拍我肩膀：那是他们没眼光。
我笑了笑。
发小接着说：我就不介意。
我：我好感动哦。
发小：要不然你从了我？
我：滚蛋。
那年去爬山之前，我刚刚与男朋友分手。
我在的大学男女比例三七开，另一半原本是农林大学比例还算平衡，这一半原本是师范，走在路上基本上看不见什么男的。前男友是个白净娇小的重庆男生，性格很直率，先跟我提告白，也先跟我提分手。
原因是说我像是租来的男朋友。
我很清楚地记得他说我把他放在一个失去了也没有关系的位置上，看似温柔，实则无情。和他分开之后我觉得很困惑，但是不觉得难过，我想这就是他跟我分手的原因。
其实听见算命老头跟我说我俗缘浅的那会儿，我有点顿悟的感觉。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会走到尽头的。
无论以何种形式，终究都是分离。
小学的朋友因为换了座位就很少说话，中学的朋友因为换了学校就不再联系。和发小的关系算是手足之情，但也不明所以地就淡了。
就算是无法割舍的血缘，也有生离死别。
所以我一直以来，潜意识里都习惯把人放在这样的位置。如果你需要我，那我就尽我所能去帮你。如果你离开，那我就不会追。
只是我可以对着一些背影微笑挥手，但对发小的离开，我不得不承认，我感到遗憾与寂寞。
俗缘再浅，也该是有一点的吧。
如果我能把握住一点呢？
我看向认真翻照片的发小。
我：宋哥啊。
发小：啊？
我：我跟你说过没，就是上了大学了之后你突然就有点疏离我。我们就......不怎么说话，不像现在似的你老愿意拉着我聊天。
我：唉......哥们儿跟你说这个其实显得有点矫情了。
我：之前一直怕你是生我什么气，不敢问你。现在趁着你什么都没想起来拜托你个事儿。
我：等你什么都想起来了，我们能不能摊开了聊聊？
我：比起之前，我真的还是更喜欢现在这样儿。
我：真的。
和他说完我就回我自己屋了。
因为，真的，啊，矫情。矫情到我自己了。
虽然我的想法挺矫情的，但是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说出来之后看见发小傻眼的表情，就又是另外一回事的另外一回事。
我在床上躺平，把杂念拔除，然后睡觉。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正在打豆浆，我起来把包子馏上，然后坐在餐桌前面看会儿手机。发小抱着平板涂涂画画，不知道是赶稿还是什么。
我：你这么一大早就赶稿啊？
发小：你别说。
发小：我昨天发现我有个微博小号嘿。
发小：粉丝居然比我微博大号还多。
我：你不要发裸照在网上。
发小：？？？为什么？
我：很危险，会被勒索。
发小：不是，我是说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那你还有什么方法让你的小号粉丝比你大号还多了？你一般不都是在大号发画吗？
发小：这你就不懂了......
发小：我呢，好像拿小号cosplay了一个小姑娘还是什么的，每天分享照片，然后往照片上面画画，我草，还挺多人看。
发小：还有人问我接不接广告呢！
我：......你这个爱好还挺别致。
我：那你小心点别把个人信息暴露到网上去了，万一有那什么，私生粉？来到家里就麻烦了。
我：还有不要跟美女裸聊。
发小：你上电信诈骗科普上魔怔了吧？
我：我今天还得给学生开班会讲这个呢，别打岔。
发小：你明天有空吗？
我：我下午没课，怎么了？
发小：要不要去路口咖啡馆坐坐啊？
我：可以，不过为什么？
发小：昨天家里停电了我抱着平板去那边蹭空调画画，然后跟咖啡师聊起来了。他说明天他们做新品测试，让我过去试喝。
发小：我问能不能带朋友，他说可以。
我：......
我不得不佩服他的人际交往能力。
他从中学开始就有很多很多朋友，下课去厕所能跟整排小便池前的男生击掌的那种多。或许也正因如此，他失忆之后并没有无法适应，而是很快就与“陌生”的朋友们熟悉起来。
我很羡慕。
也很不解。
第二天我下了课就往路口咖啡馆走，小店门里贴了“暂停营业”的标准，但里面显然有人。我不好意思贸然进去，只好在门口等发小来。我抬起手看手表，背后突然有人问我：帅哥？你等人？
那小年轻长得像中学生，大概是咖啡师。
我：呃，是。
咖啡师：你是宋哥朋友吗？
我：嗯......
咖啡师：诶呀！那你进来等嘛，外面那么热。我给你倒水哦。
我：谢谢......
咖啡师：怎么称呼啊？
我：柳语庭。
咖啡师：哦哦！柳哥！柳哥加个微信吧。
我拿出手机来给他扫码：你等下别告诉宋弈我叫什么。
咖啡师：啊？为什么啊？
我：他跟你说他被车撞了失忆没？
咖啡师：嗯，说了。
我：嗯，他忘了我叫什么了。
我：让他自己想去，别提醒他。
咖啡师：哈哈哈哈哈你们俩较劲呐？
咖啡师：行，那我怎么叫你呀？
我：青菜。
我刚坐下没多久，发小就抱着平板来了。咖啡师端出来六杯饮料一字排开，每杯都挺花里胡哨。
咖啡师：哥你们喝吧，喝了之后跟我说说感想。
发小：那我先喝这杯。
他拿了杯上棕下粉的玩意，我选了杯整体颜色差不多的。
我那杯是咖啡加上大概是开卫兑水冻成的冰沙，咖啡选的不是很苦的那种，配上山楂味有种莫名的搭调。我扭头去看发小，他龇牙咧嘴。
发小：牙膏！你加了牙膏！
咖啡师：我加的是樱花牛奶。
发小：樱花味和牙膏什么区别！
咖啡师：比较容易骗人喝。
发小：呃啊啊啊啊——菜菜，呜呜，给我倒杯水。
我：你再这么夸张我就把你扔这儿了。
咖啡师：你们一起住啊？
我：嗯，我俩发小，暂时住一块儿。
发小：居家必备好菜菜。
发小：对了，那个......
咖啡师：那平时都是菜菜做饭什么的吗？
我：差不多吧。
咖啡师：啊，我平时也在家做饭......
我们简单交流了一下做饭的事儿，这方面发小插不进嘴来，委委屈屈在一边抱着平板画画。我和他交流了一下菜谱，带着傻子回家。
刚到家，就收到咖啡师的消息。
咖啡师：柳哥，哈哈哈哈，你知道吗？其实宋哥用给我们设计菜单为代价让我套你名字。
咖啡师：但是因为你长得更顺眼我倒戈了。
咖啡师：什么时候再来玩啊？
我笑了笑。
我：有空再去吧。
我：跟宋弈一起。
咖啡师：菜菜！宋哥在我这边续杯到第三杯了，你快来接他回去！！
咖啡师：[图片]
图里发小一边在沙发上玩他们店里的比熊，一边看笔记本电脑。
我把手机揣回兜里，坐在工位上发呆。
其实没课我就可以走了，但是我真的不想去接他。
不知道他和发小之间有什么神秘的交易，让发小隔三差五去那边玩。我觉得很烦，宋弈自己愿意去就算了，每次都要我领人回家。我单纯领人就算了，每次还都要上那坐一会儿聊两句。
再老旧的雷达都能看出来那个小孩什么意思，他和我前男友几乎是同一个类型。只是前男友只会打直球，这个小孩则不然。
我不想先开这个头，也不想让发小觉得我对他的朋友有意见。
真麻烦。
我的手机又嗡嗡两声。
狗：快点把我赎回去，今天白嫖太多，小黎不让我走了。
我认命地收拾东西下班。
推开咖啡店的门，两个人坐在里面的沙发上向我招手。我觉得头晕脑胀，突然有点怀念那个比较自立的发小。虽然他很冷淡，但起码不会像个白痴一样被狗埋在沙发里傻笑。
咖啡师：菜菜！你来啦！给你喝单品！
我：谢谢，赎他多少钱？
咖啡师：你先喝嘛。
我喝了一口。
又酸又涩。
我：喝完这个你就放人是吗？我把他送给你吧。
咖啡师哈哈大笑，对着发小说宋哥你的手艺还需要提升哦，明天记得接着来学哦。我看了眼发小，他笑得也很开心，感情是他冲的。
我又喝了一口。
真的太难喝了。
我：我喝完了，赶紧收拾电脑。
我把温度计从腋下抽出来：三十七度二。
低烧，不错，请假去咯。
我打了个招呼让别人给我替课然后打车回家，回到家的时候发小正好在客厅玩健身环。
发小：你怎么回来了？
我：发烧，回来睡会儿。
发小：啊？？？
他放下健身环过来扶我：头晕吗？头疼吗？吃什么药啊？你中午吃点什么啊？我给你做吧？
我挥开他的手：药箱第二层有布洛芬帮我拿一下，然后点外卖吧。我低烧，睡会儿就好了。
我洗手洗脸换上家居服，他端着热水和药在门口等我。我接过药跟他道了声谢，回到屋子里把门掩上。我不太愿意让别人担心，也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就算那个人是他或者是阿姨。
我视他们为家人，但我仍然觉得我并不是他们真正的家人。即使亲近，关系也有着微妙的不同。
如果他照顾我，我会觉得......有所亏欠。虽然我平时照顾他不少，但那是另一回事。
我把窗帘拉上，然后睡了过去。
鼻塞头痛，肩膀和腿也疼。我像是陷进泥沼一样在床上睡着，直到一双干燥而温暖的手抚上我的额头。
我：......
我：......？
发小：你醒了？下午四点了。
发小：你退烧了嘿。
发小：我点了生滚粥，喝点去？
我：......嗯。
我借着他胳膊的力从床上起来去饭厅，生滚粥被摆到自家的砂锅里放着，看来像是热过几次了。里面放了猪肝和瘦肉，我盛了一碗，慢慢喝完，又盛了一碗。
发小：你这是快好了哈，食欲不错。
我：哪家的？挺好吃。还没有葱和姜。
发小：钟楼那条街的。
我：那家送外卖了？
发小：嗯，你感觉好点了？
我：嗯。
发小：吃黄桃罐头吗？
我：我都多大了。
发小：买都买了，我还买了橘子的。
我：那我要橘子的。
发小：一人一半吧。
我：行。
我和他一块在沙发上并排吃罐头。
罐头被冻在冰箱里，吃起来又凉又甜。小时候生病我妈会给我买，后来上中学时候我病了，他也会奉命送来阿姨做的饭跟罐头。这令我一段时间以来都觉得生病就得吃罐头，直到后来才知道这仅仅是那两个好姐妹之间的传统。其实这玩意对治疗一点用处没有，但就是习惯这么做了。
我喝了口罐头里的糖水，把碗递给他。他跟自己的空碗一块儿拿去厨房里洗了，然后把被子抱出来跟我一块儿看电影。
看喜剧电影也是传统的一部分，只不过这是我们的传统了。
我妈头走那年我三天两头生病，鼻子塞到说不出来话。他说你笑笑就通气儿了，然后我们一起看《东成西就》，我笑出了一脸鼻涕，就通气儿了。
我：看什么？
发小：《甲方乙方》。
我：哦，经典啊。
发小：你喝水吗？
我：喝。
发小：给你拿个吸管。
我：谢谢。
发小：别呛着。
我：嗯。
发小：你每次都呛。
我：它笑点太密集。
咖啡师：柳哥！听说你昨天发烧啦？
我下班去咖啡馆接发小回家的时候看见这么条消息。
发小似乎在那拜师学艺，虽然我不明白他画插画赚得不少为什么还要学这个，但他本就是会为了兴趣付出大量时间精力的人，和我完全不同。他这段时间有空闲，上午画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下午就过去一杯接着一杯地做咖啡。很奇妙，明明他是画画的，但拉花这方面意外地拉胯。每次要么拉不出来，要么拉出来的就是大小不一的屁股。
我推门走进去的时候发小不在，只有坐在靠近门位置的小咖啡师。
咖啡师：哥你没看见我微信呀？
我：被学生问题来着，直接过来了。
咖啡师：哦哦！那你发烧好了吗？听着鼻音还挺重的。
我：昨天就好了，他呢？
咖啡师：他把店里全脂牛奶用光啦！去买了。
我：那我等他会儿。
咖啡师：你这个天气怎么还会感冒发烧呀？
我：学生把教室空调开太低了。
咖啡师：你们学校教室有空调呀？我上学的时候都没有。
我：嗯。
咖啡馆里稍微安静了一会儿。
咖啡师：柳哥，我问你个问题哈。
我：嗯？
咖啡师：其实你也是“这边”的人，对吧？
我：？
我开始盘算怎么搪塞过去，却没想到他先一步笑起来：诶你不用想怎么否认我啦，我雷达一向很准的。
我：......
咖啡师：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和宋哥是一对来着，但是感觉你总是在强调你是他朋友。你们到底是不是一对啊？
我：......不是。
咖啡师：真的啊？
我：真不是。
咖啡师：那你单身啊？
我：......嗯。
咖啡师：那我追你好不好？
我：不了。
他并没有表现得尴尬或者沮丧，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一般。
咖啡师：我也觉得。
我：......啊？
咖啡师：你喜欢宋哥嘛。
我：没有。
咖啡师：但是他很喜欢你。
我：......首先他脑子遭撞了不清醒，其次，不是说他喜欢我我就会喜欢他的。
咖啡师：那你还和他住一起？
我：我们很熟，而且他犯病的时候我有好好解释过。
咖啡师：你拒绝我之后，是不是就再也不会接受我邀请你，接受我讨好你，如果我再接再厉的话，你就再也不来了？
我微笑以默认。
咖啡师：那你每天还来这里接宋弈干什么，他又不是不会自己走回家。两个大男人之间这很暧昧——
我：......
我：这个也不关你事吧，小黎。
咖啡师：但是宋哥真的很可怜，就生活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偏偏那个人就是不承认自己也喜欢他。
我：小黎。
我：生活很复杂的，可以想说喜欢就说喜欢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如果我可以喜欢他，那我一定早就和他在一起了。但是我们这么多年都只是朋友，那就说明——
咖啡师：你喜欢他但不可以说？
我有点卡壳，他似乎把我绕进去了。我想否认我从未爱过宋弈，但是我却无法开口。
咖啡师：因为你是老师吗？还是因为什么？因为你没有办法和你的家人交代吗？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但我确实被逼进了死胡同。我下意识地向身后看，发小抱着牛奶站在玻璃门外，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还是仅仅以为我们在争吵而犹豫。发现我注意到他，发小推门走了进来。
我急忙和他说：你买回来了？那我们回家吧。
发小：啊？啊，啊，好好。小黎我给你把东西放在这里哦！
我落荒而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