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11-04 来源：废文 分类：现代 作者：甜松醪 主角：顾念之 于斯
顾念之五分钟前才挂了他妈妈的电话，现在又打回去说：“妈，于斯醒了，说还是回来。”隔着手机，顾念之能感受到母亲的犹豫和不安，他问：“你是在担心我和于斯？我说过我不在意了。”江梅心长舒一口气说：“你们好好的，别再发疯了。”
顾念之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顾念之从小和于斯一块长大的，那年七岁，他们第一次见面，于芳菲来西城，找到江梅心，两人带着顾念之和于斯在肯德基吃全家桶，大人不知道要说什么，让于斯和顾念之到儿童区去玩，当时于斯黏在妈妈身上，用那双好奇的眼睛偷偷盯着顾念之，这双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河，令人沉沦，让顾念之着辈子都不能忘却。
两人第一次见面，顾念之知道了这个小朋友没有爸爸。
后来于斯就经常和妈妈一起到顾家做客，顾念之想和这个小朋友一起玩，但他又不喜欢于斯。每次顾念之都欺负于斯，不给好脸色，还冷言冷语的，因为于斯的出现分走了别人的关注，他成绩好，礼貌得体，做事周全，所有人都在夸于斯，他生出了嫉妒心。有一次，他再次受到大人的冷落，把气撒在于斯身上，骂他没有爸爸，两人就打起来了，后来他妈给了他一耳光，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气冲冲地冲回房间。是于斯的妈妈来安慰他的，她温柔地夸赞顾念之，谴责江梅心不应该打这么好的孩子，顾念之听着听着，委屈极了，鼻子酸酸的，打转的眼泪漱漱地往下掉，但忍着没哭出声来。
最后于芳菲抱住还是小孩子的顾念之说：“你妈妈很爱你，他对于斯好，是觉得于斯是个乖孩子，你妈希望你也能是个乖孩子。她对于斯好还因为她同情于斯，同情我，于斯从小就没有爸爸，可我们小念之不仅有妈妈疼爱还有爸爸护着，所以你妈妈才会偏向于斯的。”于芳菲说着就哭了，那时顾念之吓了一跳，跟着哭得更伤心了。于芳菲轻轻拍着顾念之的背继续说：“如果你不喜欢这样，你说出来，我们大人不对的地方我们改正，但你有没有需要改的呢？”
顾念之低着头，沉默了半天说：“我不应该骂于斯没有爸爸，不应该推他的。”
于芳菲点头说：“你可以不喜欢于斯，但你不能不相信你妈对你的爱，知道了吗？”
顾念之点头看着眼前的人说：“对不起。”
于芳菲摸摸顾念之的头说没关系。
顾念之虽然不喜欢他妈对于斯这么好，但他其实是喜欢和于斯一起玩的。可后来于芳菲就很少带于斯来他家了，只有于芳菲要出差的时候才会把于斯送过来住几天。有一次吃饭的时候，顾况发现于斯嘴角的淤青，询问一番才知道因为亲子活动，母亲出差，没有父亲，遭到同学的嘲笑，还被同学欺负，这才受伤的。
吃过饭，于斯安安静静的，自己缩在角落玩拼图，顾念之什么都没说，主动加入一起拼图，用余光打量他。直到这一刻，顾念之明白了于芳菲说的同情，为什么他妈会同情于斯，没有爸爸，就没有人护着，就会被欺负。所以他妈才会对于斯好的。
于斯真正走进了顾念之的生活是在于芳菲的葬礼上。于芳菲去世得很早，因车祸死在了去工地的路上。自此，于斯就被顾家收养了。在于斯妈妈的葬礼上，顾念之看着已经初具少年身影的于斯，突然意识到于斯不仅没有爸爸护着，现在连妈妈的疼爱也没有了，在各种奇怪心理的作用下，顾念之对于斯的态度转变了，他理解了江梅心，代替了江梅心，护着护着爱上了于斯，可于斯不爱他。
那天晚上顾念之没醉，于斯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坐在床上哭了起来，喊妈妈的名字。顾念之怎么都安慰不过来，伸手抱住于斯，后来不知怎的就亲上了，衣服也脱了，最后情难自禁，偷吃了禁果。顾念之高中毕业就知道自己喜欢于斯，但从小于斯什么都比他强，自尊心不允许顾念之承认喜欢。可那天晚上，顾念之看着熟睡的于斯，手轻轻拂过那张温暖的面容，让那该死的自尊心见鬼去吧。
可醒来后，于斯拒绝了顾念之要负责的承诺，他说他想找一个真心相爱的人，顾念之急不可耐地承认了喜欢于斯，试图挽回。于斯用被子裹着自己满是痕迹的身体，沉着头，没敢看顾念之，小声地回道：“可我不喜欢男的。”顾念之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愤怒难堪，死死盯着于斯，没得到回应，什么都没说开门走了。
两人像赌气，谁也不理谁，时间久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可又什么都不一样了。直到于斯一声不响离开了，顾念之开始慌了，可他不爱他，再怎么疯魔，能有什么用呢？他妈也是瞎操心！
等顾念之回过神来，于斯已经换了衣服，戴了个金丝边框的眼镜出来，顾念之看着于斯因眼镜而柔和的脸问：“你刚戴的隐形？”于斯站在门口的镜子面前，整理衬衣的袖口，嗯了一声。
顾念之靠在离于斯很近的墙边，轻笑一声说：“时间过了好久，久到我都忘了你戴眼镜。”
他们真的太久没见了，久到顾念之心中满是怨气和委屈，却忘了曾经他的细节，他的温柔。
于斯扶眼镜的手顿了一下，看着顾念之，不知道该说什么。顾念之自嘲地笑了，只说了句走吧。
上车后谁也没说话，顾念之总觉得心口有一团气，一直绷着，不愿意和于斯说话。顾念之虽然正在专心开车，但一直用余光偷瞄着于斯，瞄了几次之后，发现他已经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在路口等红灯，顾念之侧身伸手把后座上的毯子薅过来，轻轻搭在于斯身上。
于斯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顾念之叫醒他的时候，周围都黑了，他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一脸迷离的看着旁边的顾念之问道：“到了吗？”
“嗯，到了，下车吧。”
车里没有开灯，于斯缓过神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并不难受，他整个人半躺在座椅上，说不出的慵懒，顾念之还是在夜色里捕捉到了于斯眼里那抹亮色。
不是很晚，但秋天的夜黑得早些，还有些凉。顾念之没把车开进去，和于斯就这样慢慢走了一会，到了一栋独立的小楼，周围都是草坪，很远的地方才又有另一栋。于斯在这里住了六年。
顾念之敲敲门，大声朝里面喊道：“妈，我们回来了，快开门啊！”
是张阿姨来开的门，但顾念之的妈妈就站在张阿姨的旁边，门一开便一脸笑容的看着顾念之和于斯。
于斯也对着顾妈妈笑了，发自内心的笑着说：“阿姨好啊，好久不见了。”
“哎，好久不见啊，于斯。”顾妈妈一脸笑容地跟于斯说道，随即斜了一眼顾念之问道：“不是知道密码么，喊什么门呐。”
顾念之面对着江梅心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和刚刚于斯面前的顾念之判若两人。顾念之说：“我们直接开门进来，不就把惊喜变成惊吓了，突然家里多了两个人，吓着你怎么办？”
顾妈妈斜了一眼顾念之，并未理他，而是拉着于斯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于斯啊，转眼你都出去六年了，大家都在等你回来，我亲自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菜，快进来吧。”
顾念之的妈妈江梅心和于斯妈妈于芳菲是很好的朋友，于斯从没见过除妈妈以外的亲人，从小他就只有妈妈，妈妈车祸去世以后，江梅心就将十五岁的于斯接到了家里。于芳菲是西城有名的设计师，为顾氏介绍了不少关键性的项目。顾家夫妇承情，收养了于斯。于斯平时都住校，也就周末和假期在顾家，但他在这里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和陪伴。
于斯看着顾妈妈一脸慈爱，心中是真的感激，年幼无父，少年丧母，是江梅心给了另一份母爱，所以江梅心让他做的他都会尽力去完成。
当顾念之去了个卫生间回来，就看见于斯和他妈站在花园门前说着什么，顾念之探头探脑凑上去，江梅心用余光看到，转身瞪了顾念之一眼，让顾念之去书房和他爸谈话，顾念之就看见他妈带着于斯去了后院，于斯则转头看了眼顾念之，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顾念之抓心挠肝地不愿离开。刚巧顾念之的爸爸顾启带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从书房中出来，立马喊住顾念之，顾念之收住了要跟去花园的心，转过头看着自己父亲，才发现站在他爸旁边的是他二叔顾扉的孩子顾徐之。顾念之心有不甘地看了眼他妈和于斯的背影，跟着顾况去了书房。
短暂的会话接受后，所有人齐聚一桌，大家纷纷落座，张阿姨和江梅心张罗着布菜。
于斯跟顾启打过招呼，坐在顾启身边的顾徐之便乖巧地跟顾念之和于斯问好。
顾念之坐在于斯旁边，用大腿撞了一下于斯问：“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于斯摇头说没什么。
顾念之还要问，这时顾启向于斯介绍顾徐之说：“这是我侄子，叫顾徐之，来西城大学读书的，也算你们的学弟了。”
顾徐之接过顾启的话说道：“按辔徐行，之往天涯。”
顾念之看着顾徐之一脸嘚瑟地介绍自己的名字，十分不爽，在外人面前，顾念之像是忘了心中的那团气，毫无嫌隙地凑近于斯耳边说：“这小孩有个学文学的妈，给他起了个无比装逼的名字，他每次都得炫耀一番。”
“嗯？”
“他爸是我二叔。”
于斯是知道顾念之二叔顾扉的，顾家出情种，顾扉当排前列。他从学生时代就喜欢规划局局长家的女儿，外人都觉得他是攀龙附凤，徐家小妮子也看不上木讷的顾扉。后来，徐薇被人骗后，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顾扉义无反顾地娶了她，给孩子取名顾言之，千言万语，尽在此间。徐薇的心也不是石头作的，顾肇对她和顾言之那是没话说，后来又给顾肇生了个儿子顾徐之。
顾念之接着说：“他爸姓顾，他妈姓徐，所以他就叫顾徐之。总之每次介绍自己都是四个字四个字的，酸得牙都掉了，非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于斯看着这个小孩，淡淡地笑了。
所有人落座，于斯拿出从行李箱带过来的小礼物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顾启道：“顾叔叔，这是我给您带的礼物。”说着，又把另一个盒子递给刚刚坐下来的顾妈妈：“一点心意，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顾念之看着他爸得了一对银色镂花袖扣，他妈得了一只木兰花的胸针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也是有所期待，用余光看着于斯。
于斯看着顾念之说：“本来这只钢笔是想给你的，但你的字太丑了，我把这只笔转赠给你弟吧，作为初见礼物吧，望学有所成。”说着就把礼物袋整个递给了顾徐之。
顾徐之突然得了礼物，忙说谢谢，开心得不得了，迫不及待地打开礼物盒，里面躺着一只银灰色的钢笔，笔帽上用英文刻着一排金色的字母，低调而大气。
顾念之气得摔了筷子说他吃饱了。这个任性的小孩又没有得到在乎的人的关注了，正在和所有人，和自己怄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