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在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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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先生初识我之际,便夸赞过我的名字,他说玉拥有着润物无声、寂静孤独的美意,我的名字里有个玉字,所以他很喜欢。

先生一直喊我‘玉玉’,我其实是很惊讶的,因为玉在我的名字里是第二位,可是先生喜欢,便一直如此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玉玉’喊得并非是我。

先生的爱人是我,爱的人却不是我。

这么说来,我的先生,从未爱过我。

我说呢。

是我太傻,不过我爱他早已无可自拔,若是刚恋爱那会儿,我兴许能提刀叫先生滚出家门,可是我现在舍不得他,我爱他。

所以大概衡量了一下,倒也心甘情愿做他那玉玉的替身,只要先生不后悔。

我什么都愿意成全他。

今天先生下班回家来,进门给了我一个法式热吻,亲得我头晕脑胀,手里端着的菜险些掉在地上,被先生接住,他笑话我道:“玉玉,你真的需要锻炼,明早与我一同晨跑去吧。”

我不搭理他,将菜端回来放在桌子上。

他瞧了连忙走过来哄我,又笑道:“今儿什么好日子啊?我家玉玉做这么多好吃的?”

我抬头看他一眼,笑道:“纪念日呀。”

今天是我心甘情愿做他那替身的十周年,当然要好好纪念一下。

他不解,笑了笑,打趣道:“我明明是初春与你相遇的,怎会在冬天有个纪念日?莫非是什么相识三百天?”

我给他夹了块排骨,随口道:“是为了纪念,今年是先生爱我的第十年。”

先生愣了愣,突然辩解了一句,“错了,算上一见钟情我爱你可是十五年。”

我哑然失声,一时竟有些想笑。

笑不出来。

先生胡乱说的情话又叫我当了真,我曾经试探过先生关于替身的事,他绝口不提,我便渐渐作罢,如今被他的十五年又勾得蠢蠢欲动——我替他拿纸巾,看着他笑。

说起数天前的一件事,“上周我去商场给你买袖扣,你猜我遇见了谁?”

先生“嗯?”了一声,轻声道:“旧情人?”

我顿了顿,白了他一眼,“是周先明,你的旧情人还差不多。”

先生怔了一秒,皱皱眉道:“我可不喜欢别的男人!”

我对他这般自证清白不感兴趣,我甚至恨上他了。

可我不能这么直白的告诉他,我只能循循善诱,“他说我长得像你俩的老同学,就是那位音乐家宋明玉。”

先生一愣,我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能说出一二来,骗我就骗我,三分真七分假,我只要一分真罢了。

能不能给我一分。

先生沉默。

他可能拿不出一分真,索性九分假也懒得给我。

罢了。

今天我教学生弹琴,学生问我,老师你的手法好像那位音乐家,连长得都很像,你不会是他兄弟吧?

我欢乐颂弹错了一个连音,学生耳朵灵光,张口便指出,我笑笑,“我怎么可能认识那位?老师我欢乐颂都弹错啦。”

学生点点头。

那也是,宋明玉天上明月,你老师我地上水洼,天壤之别。

我早就明白的。

先生今天拿回家一盆花,我对花花草草的认知并不多,也不知道小花的学名是什么,只好叫它小花了。

小花放在窗台上,偶尔,先生也会替它浇水,偶尔,先生也会问一问我。

今天过得开心吗?

大约是不甘心。

无论开心与否。

今天先生带我外出,去得宋明玉最爱的那家餐厅,我在杂志上看来的。

我问先生,这家餐厅的口味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为什么总是要来?

先生怔愣了两秒,笑道:“我喜欢啊,你不喜欢吗?”

我说,“你不喜欢甜口。”

他戳了一下碗里的牛扒,轻笑,“偶尔换个口味也不错。”

我冷冰冰道:“可是我不喜欢。”

我想,如果他对我发脾气,说出我不配之类的话我也可以说出替身的事来。

结果他没有,他只是替我将甜腻腻的酱汁用勺子蹭开。

“吃吧,吃不饱我带你去吃火锅。”

虽然,我很爱他。

但是我还是要骂一句。

神!经!病!

宋明玉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在公众场合,我还问过几个相熟的音乐圈老友,这人已经在所有能找寻到踪迹的地方,消失了。

可他的曲子永恒。

像他在先生的心中一般。

周先明今天等在少年宫外面,我同他打招呼,他说是来请我吃饭的,因为上次我帮他的小侄女修好了琴。

我没拒绝,上了他的车。

恰逢先生发消息给我,今晚公司加班,不用等我吃饭了。

周先明听见消息声,瞥了我一眼,淡淡道:“秦柏?”

我“嗯”了一声,朝他笑笑,“周先生,今晚我们去吃什么呀?”

“他今晚加班?”周先明问道。

我没搭理他这句话。

他反而笑起来,“这也生气?他都不珍惜你,你何必护着他。”

我没生气。

我只是不喜欢任何人与我分享我的爱人,他发来的消息他说的话他做的事,与我有关,我就不愿。

周先明见我不再说话,只好说道:“吃火锅,好吧?不是说你爱吃火锅?”

“……谁说的?”先生吗?

周先明笑呵呵道:“你之前不是参加过少年宫教师采访汇编?我有幸翻过。”

……

你也是神经病吧!

谁没事做会去翻少年宫老师的采访啊!

周先明果然请我去了本市最大最豪华的火锅店,人均消费一万六。

我说不喝酒,他就默默收了声。

过了一会儿又问,“你怎么认识秦柏的?”

我下了一些菜,闻言道:“我出车祸,他救了我,还照顾我……就认识了呗。”

“你的脸……很像我以前的那位同学,宋明玉,你知道他吧?很出名的音乐家。”他说起宋明玉的时候一直在看我,像是小心翼翼在避讳什么。

我“嗯”了一声,看着锅底冒出的白色雾气,氤氲着灯光,朦胧一片。

我想想有些好笑,“直说吧。”

“秦柏他和明玉,从小到大都在一起,明玉早些年生了病,秦柏可能走不出来……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他脸色难看地说道。

我点点头,“嗯,和我猜的八九不离十吧。”

“……”他有一瞬间瞳孔放大,看着我的模样非常惊讶,“那你还不走?”

我喝一口果汁,“那宋明玉回来我再走不行吗?”

周先明很不理解地皱起眉,“你就这么喜欢秦柏?他拿你当别人的替身,你也愿意?!”

“不愿意也当十多年了。”我含糊应了一声。

“那你知不知道,宋明玉已经死了,你一辈子也不能替代他让秦柏爱上?!”周先明又叽叽歪歪。

我脑子嗡嗡作响。

周先明脾气比先生大多了,结了帐就跑,害我打车回家。

我同先生吐槽,被一个请客的朋友丢在了火锅店,先生当即打电话来问我,要不要他来接。

我坐在出租车上,透过朦胧的车窗看外面的灯光,光怪陆离间生出点奇怪的心思。

如果我必须做一个完美的替身,又何必要拥有自己的思想呢?

如果,我不愿意做这个替身,先生又会如何待我呢?

我回复先生,我在海边看星星哦,你要来吗?

我想赌一赌。

我忘记最近一段时间是阴天了。

先生打电话来说,夜晚的海边很不安全,也没有星星,让我站在原地等他。

我没有再回他了。

我不想站在原地等他。

周先明今天给我带来一箱子火锅底料,什么巴蜀风味,总结一个字就是香,我把他连人带火锅底料打出门外。

周先明嘟嘟囔囔,干嘛不让我进去!你老婆又不在家!

我回他,我老婆在不在家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和你偷情!

他咬牙切齿,瞪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又噗嗤地乐了。

“这位小哥,大爷我大老远去四川给你带回来的宝贝,你这样无情的丢出来真的好吗?”

我看看那宝贝,左思右想,还是把他放了进来。

周先明环顾四周,左顾右盼,将一干摆设看了个清楚,这才捧着我给他倒的茶问道:“替身小哥,那是你的琴?”

我回头看了一眼落地窗前摆放的白色施坦威三角钢琴,那是先生十年前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周先明说,那是明玉的钢琴,明玉去世后……秦柏将它拿来给了你。

我面无表情地听完他的话,也没什么太大的感想,只是想来我和宋明玉也挺投缘,他的爱人,他的琴,现在都是我的了。

只不过,我的爱人不爱我。

我的琴,也不是我的琴。

我问周先明,你是不是爱宋明玉?

这位脾气很差的周先生果不其然从我家沙发中拔起自己立马摔门跑路。

啊,果然。

要不我也喜欢一下宋明玉好了?

不然显得不合群,哈哈哈。

先生加班的日子结束了,今日回来的稍微早一些,来厨房看我做饭,期间帮了几次倒忙,被我啾着嘴巴求饶了。

他笑着说玉玉别亲了,锅里的鱼糊了。

我也笑笑,背过身去。

他又笑着从身后环住我,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鼻子发酸。

我抬手揉了揉眼睛,心想,我真喜欢他啊。

晚上我俩亲热,这次我亲不过他了,被他折腾得直求饶。

他还是在笑,眼睛里沉沉的满是温柔,手指抚摸着我的心口,低声呢喃,玉玉,我好爱你。

我蜷起身体,窝在他怀里,听他继续说着喜欢我,爱我,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

我没回应他。

他蹭蹭我的肩窝,哼唧了一声,

玉玉,你怎么不回应我?

我侧过脸亲亲他。

回应你?

你要的是我的回应还是宋明玉的回应?

我还是不甘心。

我不甘心。

琴能变成我的,先生为什么不能?

先生是爱我的。

先生,他爱我。

今天又被人说起像那位音乐家。

我生平第一次对自己这张重新得来的脸起了厌烦的情绪,我抚摸着琴键,透过窗户,看见先生从远处走来的身影。

先生还是这样好看。

穿得那身宝蓝色大衣是去年我送他的圣诞礼物,还有我特地请Vito设计的钻石袖扣。

突然想起,先生浑身上下除了那颗心,都是我的。

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恨起了这架钢琴。

我用力按下琴键,发出刺耳的声音,先生开门的声音被琴声压过。

我听见先生声音抬高,质问我在做什么。

我停住动作,深吸一口气,回头朝他笑。

他却看也不看,走到钢琴前,温柔又怜惜地抚摸上琴键,像安抚他的爱人一般温柔又怀念。

先生病了,来势汹汹。

我请了假在家照顾他,家庭医生说并无大碍,高烧不退只是因为太过劳累,思虑过重,多休息一阵子就会好了。

我知道他思虑过重,我有尝试过要他说给我听的。

他什么都不说。

就连我想帮他做一些什么,他也不愿意。

我就像是他养在窗台的小花。

想起来就浇浇水,想不起来就丢在一旁。

终究不是心里记挂着的。

罢啦。

先生病了还爱说胡话,一会儿要玉玉回来,一会儿要玉玉不哭。

我听了一会儿,知道不是在说我,毕竟我从未走过,也未曾哭过。

就,这样吧。

我早就说过要成全他的。

决定做好了,我先去找了周先明。

他很惊讶,因为我每次见他心情都不好,他知道我不愿意和他接触。

不过这不一样,他不懂。

我找他了解了宋明玉这个人,性格爱好甚至习惯,我就说他喜欢宋明玉,不然谁会这样去观察一个人呢?

他被我说得发起毛来,骂我犯贱。

我回他,犯贱又不犯法,你管我。

他说你迟早把自己逼死,

我点点头,没错,是人迟早都会死。

然后,我将他的私人收藏——宋明玉留在这世上的所有杂志采访,视频采访刻录碟之类的。

一股脑塞进自己的背包里。

周先明气得要打我,我笑眯眯给他说,我给你看一个活着的宋明玉作为回报啊,周先生。

他一愣,我便一溜烟跑路赶回了家。

我开始模仿宋明玉的言行举止,小习惯有些难以改变,不过每次看到先生吃了黄连一般不上不下的噎气表情,我除了好笑还有一些酸涩。

这个人果然是极爱宋明玉的,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部记在脑子里。

稍微冒出一点头,就被他抓住了。

他大约是高兴的。

最近连带着对我除了温柔,还有一些生动的情绪。

最近学生们也说我愈发得像宋音乐家了,除了那张脸,连弹琴的方式也像。

那当然,我这阵子日日勤学苦练,对着宋明玉的演出视频,一点点调整,有时候余光瞥到先生在琴房门口站着,我还会愈发地卖力。

希望他夸夸我,说一句做得好。

可他没说,我便作罢。

先生脾气变得差了许多,性|事中对我愈发得粗暴,有时甚至会刻意得让我觉得痛苦。

兴许,他是在惩罚我,模仿他的爱人?

那他又为什么要我做宋明玉的替身?

不就是想要宋明玉回来吗?!

我成全他还不行吗?!

我和先生冷战了,说起来,是先生对我冷战了。

他不再接我的电话回我的消息,回家也不同我讲话。

我不明白他又在气什么,他如果觉得我不配当他的宋明玉,他就不应该让我做替身。

晚上睡觉他背对着我,我看着他的后背。心里酸得直冒泡泡,气不过坐起来给他一拳。

先生被我打到胳膊,也坐了起来,有些生气地皱起眉看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气上心头,又委屈又难受,话头掀开了直说,“你生什么气?你生什么气?!你要我给宋明玉做替身,你凭什么对我发脾气?!”

先生顿了顿,一脸诧异,他怒声道:“你发什么疯?什么替身?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他脸就是一拳。

“秦柏!你他妈有心吗?!能不能给句真话给我?!”

他被我打得往一旁倒去,没再开口。

但是也不再理我了。

我停下动作,看着他,好半晌,问他道:“你有一丝,哪怕一点点,爱我吗?”

他还是不抬头,不看我,不回答。

恍惚间我听见了自己的笑声。

啊。

他说不出来。

我又问他,那让我变成他,你有犹豫过吗?

他这次抬起头,看着我,终于开口道,如果他能回来,你消失也没关系。

先生和我像是回到了过去刚刚相识那会,客气疏离,只不过这次疏离的人是他。

这让我觉得自己很傻。

当年如果我一直对他疏离,现在是不是就不会面临这个问题了?

不知道。

又回不去。

算了。

我已经可以把宋明玉的小习惯做得滴水不漏了,哈哈。

我觉得宋明玉好像活在了我的脑子里。

真奇怪啊。

我今天有点讨厌先生,他不允许我弹琴,把我压在沙发上折腾,求他也没用,他很生气。

他说看见我这个疯样就想弄死我。

先生说难听话很稀奇,因为他这个人骨子里还是比较温柔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在伤我的心,我肯定要凑上去感叹两句的。

那就,和先生绝交一天吧。

周先明把我拉出了家门,说要带我去看病。

我寻思着我能有什么病,挣扎着从他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他气急败坏地吼我,说我现在像个疯子一样,每天就是宋明玉宋明玉,连先生都受不了我。

可是,先生要的不就是宋明玉吗?

我很疑惑。

结果周先明这个坏家伙,直接把我送进了心理咨询室。

医生说了很多,我听不进去,应付了两句要出门,周先明又在外面吼我。

这次我乖乖坐下了。

医生让我说说苦恼的事情。

我随口总结了一遍,大意是「我老婆有个白月光,白月光死了,但是白月光长得像我,我想让我老婆高兴,就把自己变得像他的白月光,但是我老婆知道这件事之后总是和我吵架,他不高兴,我也不高兴,可是我有什么办法,他要的又不是我。」

医生膛目结舌,半晌才说,柏先生,你冷静一下好吗?

不好!

我需要的是冷静吗?

我要变成他的白月光你知不知道?!

白月光啊,你知道吧?就是你他妈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变成的那个人!

你说秦柏坏不坏啊?!他妈的他爱的是个死人!

而他要我做那个死人。

我是狗吗?

我应该是个人吧?

周先明说他再也不管我了,还骂我精神病,可他没说我活该,我还挺庆幸。

我是知道自己活该的,不过我不想逃出来了。

就这样吧。

又没有死,也不痛苦。

我自己偷偷去了甲级医院的精神科,花了些时间,大概知道自己是什么问题了。

不知道先生今天回不回家,我久违地想给他做一顿大餐。

久违地,想做回一次我自己。

我买了自己最喜欢的金丝雀玫瑰,和小花摆在一起。

然后做了一大桌子菜,全是我和先生爱吃的,一道宋明玉爱吃的我也没做。

我还放了一首特别喜欢的歌,是我特别喜欢的。

我开着客厅的灯,等着先生回家。

希望先生今天看到我,记得我。

先生昨晚没回家。

不过我也知足了。

「柏先生,初步确定应该是一种分裂病症,如果您方便的话,能否请您的家人来一趟,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详细的治疗方案。」

「我没家人,您说吧?很严重还是?」

「这个病呢,具体怎么治疗还是要看后期发展,也不是没有痊愈的可能,就是会比较辛苦,另外还有一点,您刚刚说到有人和您说话那里……」

「不是有人和我说话,是有个人。」

「……」

「我可以教他。」

「什么?」

「我可以掌握他,以及控制他。」

「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

我只是想试试,怎样让我的先生获得幸福。

也许是老天要我成全先生。

先生既然见不得我学宋明玉学得四不像,那我就还给他一个宋明玉。

这样,他总该幸福了罢。

我把少年宫的工作辞了。

精神不太好,我偶尔想偷偷懒,也不太想做饭了。

我整日坐在家里看宋明玉的演出,采访,视频,稍微有点精神我就去周先明曾经和我说过的宋明玉的家,前几次进不去,后来我看到先生开门进去,便偷过两次先生的钥匙进去。

脑子里的那个人懵懵懂懂地被我唤作玉玉,我教他认识宋明玉的一切。

我告诉他,秦柏是他的先生。

是他的爱人。

秦柏是他的爱人。

我告诉自己。

玉玉的意识成长得很快,他有时候会问我,你是谁?

你是秦柏吗?

我说我也是玉玉呀。

他有些迷糊,玉玉好多哦,秦柏喜欢谁呢?

喜欢你呗。

我断掉了医生给我开的药,不再去压制宋明玉的意识,一天里也没多少清醒的时间,清醒了也开始给宋明玉写菜谱。

先生爱吃的,我要让宋明玉也学学,就算他不需要学,我也要他学。

这是我……给先生做的。

他必须学。

不然以后先生想吃了,谁来做呢。

先生还是不太回家,估计是实在厌烦我。

我有点难受,好在清醒的时间不多,也就不太会去想念先生,但是只要一想到以后先生就能获得幸福,还是挺欣慰的。

我只是有点可惜,先生没有回答我曾经的那个问题。

他说不出口,是太少说不出口,还是根本没有才说不出口。

我真的很想知道,我这一生是否得到过哪怕一点点的爱意。

我给周先明打了电话,和他说了个笑话。

你说水池里的水,死活要往月亮上攀,稀里糊涂,最后摔在泥里,肮脏不堪。

周先明显然听不懂,没有笑,质问我到底要做什么?

我笑吟吟地说道,我知道当年车祸…是先生做的了,他要我的脸,对吗?

毕竟,我已经很像他的玉玉了。

再修一修容貌,就和他的玉玉差不多了。

可惜我的音乐没有他的玉玉好,不然他一定更欣赏我。

周先明沉默良久,叹了口气。

做人何必这么明白。

嗯,那确实。

所以,我也就不强求啦。

我不是没想过报复先生,也许,我真的报复了先生也说不定。

我已经很少很少清醒了。

宋明玉已经完完全全是宋明玉了。

有时候路过钢琴店,走进去弹上一曲也能吸引到宋明玉的粉丝。

我想,先生应该要满足了。

我就打个电话求他回来看看吧,他肯定会很开心。

我决定写封信给先生。

他昨晚已经答应我,出差回来就回家,时间是周五下午。

今天是周二晚上。

我还有一些时间来收拾。

那我开始写了。

亲爱的秦柏先生:

展信佳!

第一次见到先生时,我在感叹,先生与我真是有缘有份,事故现场都在一块儿,住的病房都是同一间,叫个外卖也是同样的菜色,就连名字里的字都有一个相同的,先生必定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原是要与先生亲自道别,可先生一直不爱回家,讲电话也不愿听我说太多,我等不及也等不了啦,那就不亲自与先生道别了,毕竟,先生从未喊过我的名字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先生是不是都忘记我的名字了?

没关系,以后也不需要喊。

想起来是很不甘心的,我只是晚遇到先生,却要为那个人付出所有,倒不是怪罪那人与你,只是我很嫉妒,嫉妒先生爱他。

罢了,这种东西又怎么是羡慕得来的。

秦柏先生,我亲爱的丈夫,作为你的爱人我愿意且尽力为你做一切我所能做到的,包括找到他,或者,为你培养一个他。按理来说,我的方法是没有问题的,就连医生都很惊讶于我的意识凌驾于我的两个人格上,这大概是老天给我的机会。

我甘愿用他为你实现心愿。

尤其是希望我消失,而换他回来。

我为你做到了,同样的,我希望你能幸福。

如同你所说的那般。

我要走了,先生。

再见。

秦柏回家了。

他温柔地拿出差带回的礼物给我,我抱着他的胳膊拆礼物,有些开心。

从小到大他都是如此,出门一定会给我带礼物。

我和他提起一些往事,他却愣愣地看着我,有些茫然,我耸耸肩,打算去练琴,突然想起一件事。

便唤住秦柏,轻声道:“你的书桌上有一封信,我打扫房间看到的,没有拆封。”

秦柏点点头,有些出神的望着我。

我朝他笑笑。

“我有点想吃那家甜口餐了,晚上带我去吧。”

秦柏猛地顿住脚步。

我心里不知为何不大舒服,没再看他。

我好像听见秦柏在喊人。

“柏玉声。”

玉声?

好熟悉的名字。

我同秦柏笑,“玉声是谁?名字里竟有一个与你相同的柏,与我有个相同的玉,倒像是我俩的媒人了。”

秦柏怔然地看着我,突然红了眼。

我觉得这太奇怪了。

可我并没有探究的欲望。

大概是秦柏的某个故人吧。

希望有缘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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