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10-19 来源：长佩 分类：古代 作者：之子于征 主角：裴成泽 苏子沐
还好人是刚踢倒凳子就被发现了，太医没费什么工夫，苏子沐就咳了两声醒过来了。
“启禀陛下，公子没什么大碍，稍微受了点惊吓，吃两副药就无碍了。”太医说道。
裴成泽摆摆手让他下去，顺便把所有人都轰出去了。
他看着床上的苏子沐，刚刚醒来，人还虚弱着，一双眼睛显得楚楚可怜，对上了裴成泽的眼睛，又赶紧躲开了。
裴成泽的火气莫名就往上窜。
他两步走过去，欺身压上去，捏起苏子沐的下巴。
“跟朕来这套，嗯？”
苏子沐本能地想拽开那手，可一副病躯哪还有力气。
“朕待你不薄，可你都干了什么！三年的真心，竟然全都喂了狗？你替裴成瑞刺探情报，给朕的母后下毒，回去之后竟然还替他生孩子？？！！”
想到一个多月前，苏子沐大着肚子跪在自己脚下，卑微乞求保住孩子的模样，裴成泽更是抑制不住怒意。
三下五除二，扯碎了苏子沐蔽体的衣物。
“朕从未对人动过真心，只有你，只有你……为什么偏偏是你要背叛！”
裴成泽吼的几乎撕心裂肺，却无意间吼掉了苏子沐眼神中的绝望。
即便接下来，下身便是撕裂一般的疼痛，他也没再挣扎，温顺地闭上了眼睛，咬牙忍受，嘴角似乎还带了些微笑。
太医被打发走了，春儿让陈海直接带出了庭院，二人就在外面那么站着，陈海不出声，春儿自然也半个字不敢问。
直到看到裴成泽黑着一张脸走了出来，陈海连忙跟上，回过头示意春儿可以回去了。
春儿战战兢兢跪下恭送了皇上，才起身进了院子。
她一进苏子沐的房间，只见地上散碎的衣服一片狼藉，苏子沐躺在床上，胡乱地用被子蔽着体，面色苍白，气若游丝，脸颊微微泛红。
“公子！”
她上去探了探苏子沐的额头，果然温度又高了，赶紧扯过被子给人盖好。
“公子，您好好休息，奴婢去喊太医来！”
“等等……”苏子沐微弱地喊道，“别去了，不是杜太医的话没人会来的。”
春儿转过头：“可，可是……”
“上次杜太医为防万一留了些药材，你去拿来，我只是有点发热，自己配点药就好了。”
春儿知道苏子沐也是稍通些医理的，咬了咬嘴唇，领命去了。
苏子沐微喘着气，有些费力地抬起右手，搁在小腹上。
他又开始心痛那个住在自己身体里八个月的宝宝，却也觉得曾经的痛苦和屈辱都是值得的。
裴成泽刚临走前威胁于他，若再寻死，便会让掖庭宫及周围侍从等上百人陪葬，让成百的怨灵咒他永不得超生。
但苏子沐倒也没放在心上，因为他已经打消了轻生的念头。
或者说，他实在舍不得去死了。
即便被他恨着，即便日后可能成为他的禁脔，倒也值得他曾经错付给自己的一腔真心了。
重新整理了心情，苏子沐的养病的态度稍微积极了些，又过了月余，人的气色都好了很多。
派来的的宫女春儿和太监小路子都是刚入宫不的孩子，心思单纯，对苏子沐倒也尽心。
只是他们再怎么尽心，也终究是皇宫里最底层的人，他们做得到尽力照顾苏子沐，却左右不了冷宫从来都被克扣用度的传统。
此时，二人就看着眼前所剩无几的炭火发愁。
“刚收拾这里的时候有皇上的旨意，备了不少，后来又有人送了两次，可再之后，就一点动静都没了。”春儿紧皱着眉头说。
“可不怎么，虽说现在二月份了，但也天寒地冻的，咱俩还好，公子那身子怎么经得住冻啊。”
正说着，苏子沐从后面走了过来。
春儿赶紧起身：“公子，您怎么出来了，外面天冷，小心着凉。”
苏子沐微笑着摇摇头：“我看今日阳光还好，出来透透气，你们刚刚说的我听到了。”
春儿和小路子面面相觑。
“既然别人不给，那咱们只能省着点用了，春儿，你去看看这里还有多少用不到的被褥衣物，挂到门窗上去，小路子，你把你和春儿房中的木床和日用物什搬到我房中去。”
小路子疑惑：“这是为何？”
“就委屈你们二人，跟我挤一个屋吧。”
春儿惊道：“那怎么行！主仆有别……”
苏子沐苦笑：“我这算哪门子的主子，认真说来还是我连累了你们，你们若不嫌弃，就搬过来吧，咱们三个人凑在一起也暖和，对了，屋子西边用那个旧屏风隔开，让春儿跟咱俩分开”
二人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听了苏子沐的吩咐。
两个小小的身影跑开，阳光也透过房檐洒了下来。
虽然天冷，但午后的天气还是很好的，苏子沐抬头望去，天空一片湛蓝。
庭院里寥寥两棵树，虽仍是光秃秃的只剩树枝，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有，有些树枝上鼓起了小苞，似是要冒出新芽了。
苏子沐伸手抚摸了上去。
“过不了多久，你们便又会枝繁叶茂了，希望我这副身子还能撑到那时候吧……”
言罢，突然就捂了嘴，匆匆进屋去了。
那之后，裴成泽又来了两次，每次都是苏子沐身体不适昏睡的时候，看着他虚弱的模样，倒是也没再难为他。
用度依旧被克扣的厉害，但是陈海看得出苏子沐在裴成泽心里的地位，悄悄打点了下，倒也不至于没得用。
日子就这么磕磕绊绊的，捱过了最冷的那一个月。
这天，杜越又提前来上值，第一个任务就是拎着药箱匆匆来了掖庭宫。
他的手在苏子沐的手腕上停了好久，眉头越皱越紧。
苏子沐倒是坦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杜太医，您快把我的手腕摁出坑了。”
杜越白了他一眼，收回手。
“宽衣，露出肚子来。”
苏子沐乖乖解开衣裳，露出瓷白瘦弱的身体，唯独小腹处有些显眼的鼓起。
杜越伸出手，在隆起的肚腹两侧和腹底都摁了摁。
“会疼吗？”
苏子沐摇了摇头。
杜越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比一个多月前倒是好多了，那会儿刚发现你怀孕一个月左右，隔三差五地腹痛出血，我都以为这胎会保不住。”
苏子沐感激地说：“杜太医费心了。”
“不过……苏公子……”
“杜太医，子沐多番承您照顾，一介冷宫废人，当不起您一声公子，早都说了，不嫌弃的话唤我子沐便好。”
杜越点点头：“好，子沐，你也是稍通医理的，而且生过孩子的，你最近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
“你怀孕尚不足三月，不觉得这肚子有点太大了吗？”
苏子沐低头看了看。
“唔……好像是有点？我记得上次怀……”言及此处，苏子沐突然顿住了。
杜越发现他神情有变，知道是想起那个九死一生生出来，却无缘一见的孩子了，他咳了一声缓解下气氛，说：“怨我医术不精，其实我早就有所发觉，但直到今天才能确认。”
苏子沐抬头问道：“什么？”
“你这次怀了双胎。”
苏子沐的眼神蓦然瞪大，从他好看的眼睛里，杜越分明看到了满满的惊喜。
他抬起手来，在肚子上温柔地摩挲，嘴角渐渐扬起。
“居然……居然有两个宝宝……”
杜越看着他这幅样子，摇头叹气，“子沐，不是我想打击你，早产后刚一个月就再度受孕，健康之人的身体都未必受得了，你这副身子，还是双胎，这基本跟得了不治之症差不多了。”
苏子沐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杜越：“杜太医，子沐求您，只要让子沐撑到孩子平安降生，其他的都不重要。”
杜越突然眼眶有点发红。
苏子沐注意到了杜越的异样：“杜太医，您还好吧？”
杜越飞速地眨眨眼，恢复了常态，说：“行了，那就这样吧，明天我有个外派任务，约莫十来天才回来，药材我留的充足，这阵子你好好保重自己吧。”
“我明白，谢谢杜太医。”
说着，苏子沐起身要送，杜越把人摁了回去。
“早晨天冷，别外出，晌午日头高了的时候无聊的话再出去，别勉强。”
苏子沐乖乖点头。
最近宫中似乎有什么大事，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的，掖庭宫这个地方更加无人问津了。
这天，苏子沐靠坐在床上，翻着杜越捎给他的几本书，看不了几页就要哈一哈冰凉的手。
小路子又怒气冲冲地回来了。
苏子沐浅笑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那群人太势利了，不仅扣炭火，现在连吃的都不好好给了！”
苏子沐摇摇头：“算了，左右我近日胃口不佳，你和春儿吃了吧，今天不用给我留了。”
小路子忙说：“那怎么行，公子本来就体虚畏寒，又怀着身孕，这屋里不暖和就罢了，怎么能不吃东西呢！”
这时，春儿颠颠跑了进来，悄悄招呼了下小路子。
小路子跟了出去：“怎么了，这么神秘兮兮的？”
春儿低声说：“你没听说吗？皇上纳妃了，虽然未过丧期不宜大办，但是为了充实后宫，也算是明媒正娶了两位主子进来，这是宫里派发的喜饼，我拿了些来，把红色外皮去了，也算是不错的吃食。”
“呀，真的吗！太棒了！”小路子兴奋。
“陛下……纳妃了吗？”
苏子沐的声音轻轻响起，把正雀跃的两个人吓了一跳，扭头一看，苏子沐正站在门口
“公，公子……”春儿下意识地把喜饼往后藏。
苏子沐苍白的脸上浮出些苦涩的笑意：“无妨，沾沾喜气也是好的，春儿，给我一块吧。”
春儿犹犹豫豫地递过去一块。
苏子沐看着手上红艳艳的喜饼，心下有些酸楚。
他咬了一口在嘴里，却连味道都没尝出来，便是一股强烈的反胃，扭头就吐了。
“公子！”春儿赶忙上去，眼眶很快也红了，“是春儿不好，春儿不该……”
苏子沐连忙摇摇头：“不，不怨你，也是难为你们了。”
说完，又咳了两声，这才止住呕意。
他撑着腰慢慢走到院中，抬起头，看到树枝上已经有了点点嫩绿。
苏子沐以为自己早就是不在乎的。
裴成泽九五之尊，后宫佳丽三千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而且自己这身份，更是从没妄想过能继续随侍于他。
可听到纳妃的消息，心下还是有些泛酸。
他呆呆地在庭院中站了许久，似是要把那几棵老树盯出花儿来，直到春儿提醒，才发觉周身已经泛着寒气，腰间也刺痛不已了。
他回屋又吐了一阵，晚上也没吃下东西，大半夜的人就烧起来了。
苏子沐难受的睡不着，看着熟睡的春儿和小路子，他不忍心吵醒，自己撑着仍旧在刺痛的腰起了身去配药。
有孕之人轻易是不能用药的，但苏子沐身子弱，不及时退烧可能会烧很久，对胎儿也会有危险，所以杜越给他留了一个温补的退烧药方。
因着顾及不影响胎儿，所以药效大打折扣，但聊胜于无。
点了灯，弯腰打开柜子拿出药材，仔细分辨出来该用哪味药，苏子沐就觉得一阵阵头晕，转身不小心踢了凳子，还是把春儿和小路子惊醒了。
“公子，您在做什么？”小路子揉揉眼睛。
苏子沐十分歉疚：“抱歉，吵醒你了。”
春儿也从屏风后探出了头，姑娘细心，马上发觉了苏子沐状态不对。
“公子，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苏子沐忍过这阵眩晕，无奈点了点头。
于是他被两个人强行扶回了床上，小路子去取柴生火，春儿捣药。
大半夜忙活了好一阵，春儿把热腾腾的药端来，苏子沐闭着气一饮而尽。
他这身子，尤其是最近，都快把药当饭吃了，可还是忍不了那个直窜心底的苦味儿。
“好了，你们快去睡吧，大晚上的难为你们了。”
春儿摇摇头：“还是我跟小路子轮流守着吧，万一公子再不舒服了……”
苏子沐摆摆手：“不用了，这深更半夜的，就算有什么也找不来太医，我好多了，你们赶紧去休息，明日一早叫杜太医来一趟就好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只得点点头，回去睡了。
苏子沐重新躺回床上，虽然头还是晕晕的，但可能是白天着了寒，腰疼的厉害，肚子也隐隐有些不适，让他怎么也睡不着。
迷迷糊糊捱了一阵，忽的窜上一股子反胃感，苏子沐起身对着床边备着的恭桶哇的一下，把药都吐了。
随即肚腹猛地升起一阵剧痛，疼的苏子沐两眼一黑，顿时一身冷汗。
再次被惊醒的春儿和小路子就见到苏子沐躺在床上，浑身冷汗浸透，手捂着肚子大口喘息。
两人急得不行，小路子一跺脚，说：“春儿，你在这儿守着，我去趟太医院，能请就请来，请不来我就守在那儿，杜太医一来我就把人拉来！”
春儿点点头：“好！”
小路子一路小跑去了太医院，果然根本请不动人，值晚班的林太医半醒不醒地说：“滚一边儿去，我伺候皇上太后他们还伺候不过来呢，谁有空管你冷宫的！”
虽然心下着急，小路子也没敢跟太医院的大人纠缠，只得蹲在门口。
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蒙蒙亮，太医们纷纷来上值，小路子远远就看到了熟悉的人。
“杜大人！”他冲上去拽住杜越的衣袖，“您快去看看吧，我家公子昨晚又发热了，吃的药也都吐了。”
杜越皱了皱眉头：“你等下，我去准备下药箱，随后就来。”
说完，他麻利的把一些工具装进了自己的小药箱里，准备出去，迎面却见到了永寿宫的李公公。
“哟，杜大人，正好，太后今儿个早起身子有些不适，劳烦您跑一趟呗。”
“啊……？”杜越愣在那儿了。
“怎么了杜大人？”李公公问。
“啊……没……”杜越回头看了看其他几位太医。
虽然他自认医术比其他几个人高，但年纪太轻，资历浅，绝对支使不动他们替自己去掖庭宫。
他内心叹了口气：“好，烦请李公公前面先行。”
小路子急的直冒火，但知道太后所召也不敢发作，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眼睁睁看着杜越进了永寿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