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10-16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卡比丘 主角:蒋舸 陶思稚
在回家的出租车上,蒋舸接到了他妈打来的电话,问他去哪了,这么晚带陶思稚出门干什么。
“陶思稚要买书,”蒋舸看了陶思稚一眼,说,“现在在回来路上了。”
他妈静了静,换了个态度:“好吧。”
通宵书店离他家有点远,回到家里,已经过十二点。
蒋舸的妈妈和保姆都睡了,一楼留了一盏昏黄的夜灯,四周十分安静。
走到房间门口,蒋舸发现他妈在他门上贴了个条子:“下不为例。”
蒋舸把便利纸揭下来,贴在陶思稚脑袋上:“看见没有,下不为例。”
陶思稚的脸小,眼睛都被纸遮住了,只露出下巴。他没说话,抬起手乱摸。陶思稚肢体不大协调,总抓不准纸片,摸了好几下,才拿下来,还给蒋舸,说:“我要睡了。”然后转身走了。
第二天早晨,蒋舸下楼,他妈和陶思稚已经坐在餐桌旁边。
蒋舸叫了他妈一声,走过去。他妈还在吃,陶思稚吃完了,一动不动地拿着手机。
蒋舸拉开了陶思稚旁边的椅子,坐下来,看了一眼陶思稚的手机,恋爱游戏正在走剧情,陶思稚可能是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每页都停留很久。
蒋舸觉得这么忠实的游戏玩家应该不多了。
“剧情好看吗?”他随口问陶思稚。
陶思稚按在屏幕上的手指顿了顿,抬起脸,看了看蒋舸,好像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告诉蒋舸:“不知道。”
“你想玩的话,我分享给你,”他对蒋舸说,“注册的时候填入我给你的邀请码,我赚30个钻。”
“不用了。”蒋舸拒绝。
陶思稚“哦”了一声,又低头下头,继续点剧情了。
吃过早餐,陶思稚的哥哥来接他了。
陶思稚哥哥是蒋舸妈妈的投资顾问,看外表比陶思稚正常很多,穿着西装打了领带,提了一些礼物来,和蒋舸的妈妈坐在沙发上,先感谢她一番,而后说起了工作的事。
蒋舸打了个招呼,想上楼,陶思稚跟了过来,在楼梯旁拉了蒋舸一下。
“我要走了。”陶思稚说着,拿出了手机,屏幕亮着,停在蒋舸非常熟悉的画面。
蒋舸帮他点了一下,他没马上说话,站在蒋舸面前,先看起了卡面。
这时候,蒋舸接到了杨骁的电话。
杨骁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去看一部新上的电影。
“若若约的我,我答应了,”杨骁说,“她非要我来问你。”
杨若若是蒋舸从前的学妹,也是杨骁的堂亲,还同校时,她常常缠着蒋舸,但又不曾有过超越界限的举动,有时让蒋舸觉得头痛。
“我不去了。”蒋舸说。
“别啊,”杨骁叫他,“看个电影而已,这都约不到你,我能被她大骂三天三夜。”
蒋舸没答话,他看到陶思稚验完卡片,露出满意的眼神,还打开了游戏论坛,像是要更新帖子的样子,伸手把陶思稚的手机抽了过来,浏览陶思稚收到的回帖。
陶思稚的帖子被加精了,整页的回帖都在羡慕他的全套限定卡片,立刻让蒋舸梦回在云山的那一夜。
有些人说自己不喜欢住在不熟悉的外面酒店,睡得倒是比猪都香。
陶思稚伸手拎了拎蒋舸手里的手机,没拎出来,叫了一声“蒋舸”,被杨骁听到了。
“又和陶思稚在一起啊?”他问。
蒋舸说“嗯”,杨骁又说:“把他也带来呗。若若最近沉迷的偶像跟他长得差不多,没准她看到陶思稚,移情别恋,你就轻松了。”
蒋舸看了陶思稚一眼,陶思稚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问:“可以还给我吗?我要更新我的帖子了。”
蒋舸把手机还他,客观地评价:“挺难的。”
杨骁笑了:“你让他别说话就行,也别玩那个抽卡游戏。”
蒋舸想了想,觉得倒也可以试试,总比三个人去看好,便问陶思稚说:“晚上看电影去不去?科幻类的。”
“人多吗?”陶思稚问。
“陶思稚不喜欢人多,”蒋舸对杨骁说,“你包个场我们就来。”
杨骁沉默几秒,说:“好吧。”
“人不多,四个。”蒋舸告诉陶思稚。陶思稚没说话,蒋舸替他决定:“吃了饭来接你。”
陶思稚思考了一会儿,或许也想和蒋舸看电影,便同意了。
蒋舸和陶思稚一道走到客厅,陶思稚他哥刚好站起来,左顾右盼,像在找他,看见陶思稚,他哥说:“思稚,我们要走了。”
“哥,”陶思稚走过去,“我晚上要和蒋舸看电影。”
蒋舸他妈在一旁,忽然显露出高兴的神情,对陶思稚说:“那很好啊!”
陶思稚他哥愣了愣,看看蒋舸,问陶思稚:“真的?”
“嗯。”陶思稚点点头。
他哥顿了片刻,说“好”,又感谢蒋舸和他妈妈对陶思稚的照顾,带着陶思稚走了。
蒋舸白天有家教课程,上完课,吃了晚餐,便去接陶思稚了。
到陶思稚家小区门口的时候,陶思稚已经站在路边。
他手里拿着手机,站在公交站台旁,看着不知什么地方。车停在他面前,他也没发现,等到司机下了车,蒋舸又降下车窗,他才反应过来。
去的路上,蒋舸对陶思稚说:“你今晚少说话、多笑,不要玩手机,我让杨骁用你的邀请码注册游戏。”
陶思稚同意了。
影院所在的商场人群有些密集。
陶思稚走进去便停下了脚步,手臂紧贴着蒋舸,皱着眉头,一副很不舒服的模样。
蒋舸低头看他,不知怎么有点于心不忍,就搂住了他的肩膀。陶思稚微抬起头,眼神有些困惑地看看蒋舸,又马上垂下头,像是害羞了似的。
走出电梯,蒋舸遥遥望见杨骁和杨若若,便放下了手,离远了一些。陶思稚立刻重新紧张了起来,伸出手,松垮地捉住蒋舸的手心。
蒋舸不想被他们看见,侧了侧身,将手抽了出来,加快了脚步。陶思稚便跟在后面,没再做不该做的行为了。
杨骁确实没错,杨若若见到陶思稚,愣了许久,脸忽然红了,扭扭捏捏地自我介绍起来。
陶思稚大概很希望白拿30颗钻,牢牢记住了蒋舸的要求,一直对杨若若露出模式化的微笑,嗯嗯啊啊不说话。
电影开场,杨若若想坐在陶思稚和蒋舸中间,蒋舸没同意,她犹豫了半天,坐在了陶思稚的旁边。
杨骁自顾自在前排中间找了个位置,离他们有点远。
电影播放过程中,杨若若一直在和陶思稚搭话。蒋舸起先没察觉出没什么不对,到了后半程,他发现陶思稚开始明显得往自己这边倒。
蒋舸瞥了一眼,看见杨若若的手肘似乎搭在扶手上,不经意似的碰到了陶思稚的右手手臂。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并不能算太越界的动作,但陶思稚跟普通人不太一样。蒋舸想提醒一声,杨若若忽然靠过来,说自己要去一下洗手间,把包塞给陶思稚,要陶思稚替她看一下,然后高高兴兴地站起来跑出去了。
她一走,陶思稚就把包放到了旁边的座位上,对蒋舸说:“我也要走了。”
说着,他就要站起来,蒋舸下意识地抓住了陶思稚的手臂,说:“不行。”
“我要走了。”陶思稚用力地推着蒋舸,声音大了起来。
电影播到激烈时刻,配乐声很响,因此杨骁暂时没注意到。只是如果陶思稚再大声一点,杨骁就肯定能听见了。
推不动蒋舸,陶思稚的挣扎愈发猛烈了起来,他盯着蒋舸,好像又想开口说话,蒋舸也说不清自己怎么想的,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低头贴住了陶思稚的嘴唇。
陶思稚的嘴唇很薄,是温热的,蒋舸把嘴唇移开后,两个人都没说话,但陶思稚手上的力气松了,在黑暗里看着蒋舸。
不远处的电影屏幕不断闪动,画面同步在陶思稚很亮的眼睛上。
蒋舸和他对视了一小会儿,靠过去,抬手碰了碰陶思稚的脸颊,低声对陶思稚说:“乖。我跟你换座位。”
他和陶思稚换了位置,陶思稚侧过脸看他,像在学他一样,慢慢凑过来,贴了一下蒋舸的嘴角。
蒋舸又感觉到了温热和柔软,他往后靠了靠,但是没拒绝陶思稚。
杨若若回来坐下,发现身边变成了蒋舸,吓了一跳,伸头过去看看陶思稚,蒋舸挡了挡,她没看到。
过一会儿,陶思稚悄悄地把手伸了过来,挠蒋舸的手心。蒋舸捉住他的手指,他就安静了,一直静到电影散场,灯光亮起来,蒋舸放开他。
看完电影,蒋舸送陶思稚回去,又到家时,他妈正穿着棉麻的睡衣套装,坐在客厅跟人打电话。
蒋舸不欲打搅,跟他妈打了个招呼,想要上楼,她伸手按着话筒,对蒋舸道:“等等,有事问你。”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单人沙发说:“先坐。”
蒋舸坐下来,稍等了一小会儿。
听他妈说话,像是在和慈善基金的人交谈,关于去年创办的某协会的进度,还说到什么帮助患者家庭交换干预资源。
蒋舸的妈妈出身书香门第,曾去山区做过支教老师,热衷于各类慈善事业,十几年前与志同道合的朋友共同创建了慈善基金会,而今在圈中已颇具名气。
她并非理事长,不负责基金会的日常管理,不过每年也总有几段时间十分繁忙。
蒋舸总觉得似乎自己一坐下,他妈说话便变得遮掩和含糊了起来,几次三番用没有意义的音节带过。不过他对此没什么兴趣,没有仔细听。
保姆给他端了一杯水过来,他接过来,手机忽然震了震,拿出来看,发现杨若若发了消息给他,问他能不能把陶思稚联系方式给他,还问:“哥,他有没有女朋友?”“你觉得我有机会吗?”
蒋舸看着手机屏幕,稍走了走神。
“蒋舸,蒋舸,”不知何时,他妈已经挂下电话,叫他,“想什么呢。”
“想一道几何题的解法。”蒋舸眼睛也不眨地糊弄他妈。
“哦,”他妈愣了一下,又顿了顿,问他,“那你想完了吗?”
蒋舸点点头,她便笑笑:“我问你,今天看电影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蒋舸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妈。
“思稚的表现怎么样,”她手臂搭在沙发的扶手上,看着蒋舸,“和你朋友融入得好么?他们喜不喜欢思稚?”
他看着他妈,隔了几秒,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关心啊,”他妈说,“他哥说他从小都没交到过朋友,太可怜了。我觉得我们跟他很有缘分,特别是我。”
“就这样吧,”蒋舸说,“陶思稚那个性格,我朋友能怎么喜欢他?”又问:“你跟他有什么缘分?”
他妈没回答他的问题,把眼神移开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什么叫陶思稚那个性格,我看他帮你很多,要不是思稚教你做题,你现在在明德还是倒数的。”
“……”
“而且妈妈觉得你和思稚相处久了,性格也没以前那么暴躁了,这些都是他带给你的变化,”她又说,“说到这个,虽然我不知道你当时和胡以追到底闹了什么矛盾,也一直信任你说的是他挑衅,没跟爸爸一起责备你,但是打人总是不对的。他妈昨天半夜还给我发了他复查的ct,说肋骨还没完全愈合——”
“——妈,”蒋舸不想听了,打断了她,站起来,“我困了,先睡了。”往楼梯走去。
他妈在后面追着说:“你怎么这样!”
蒋舸学了学她很喜欢的陶思稚,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径自走了,也有些嘲弄地想,她要是知道陶思稚是同性恋,经常黏人地抱她儿子、要求牵手,今天甚至亲了她儿子,还会不会对他有这么多不知从何而起的怜爱。
走上楼梯,穿过走廊的时候,蒋舸接到了陶思稚的电话。
蒋舸还有心烦和迁怒,不大想接,看了一眼就把电话挂了,过了几秒,陶思稚又打来了。
陶思稚的名字在屏幕上亮着,蒋舸仿佛能够看到陶思稚执着的表情。如果不接,他一定会持续拨号。因此走到房间门口,蒋舸还是接了起来。
“蒋舸,”陶思稚在那边叫他,拖长语调,仿佛有点得意地说,“你忘了什么事。”
蒋舸觉得陶思稚语气好笑,烦躁便好像少了许多,关上门,反问:“什么事。”
“你没有让杨骁帮我注册游戏,”陶思稚说,“我已经准备好邀请码,挂掉电话发给你。”
说罢,他把电话挂了,发了一串乱码来,以及一个网址,说是新手填写邀请码教程。
蒋舸看了一会儿屏幕,没找杨骁,自己下载了游戏,按照陶思稚给的方法注册了账号,填入邀请码,顺手点了点游戏内容。
不得不说,陶思稚玩的游戏,开篇剧情就让蒋舸沉默,女主角继承了祖辈的破败蔷薇园,要在六个男主角的帮助下,将园艺发扬光大。
蒋舸想到陶思稚过剧情时认真的表情,自己都没意识地笑了笑,把游戏删了。
躺在床上,或许因为是相似的黑暗,蒋舸又想起了在影院里发生的事。
事实上,蒋舸觉得那并不能算是吻,最多是让陶思稚安静的方式,当时如果不安抚陶思稚,他会在电影院大声喧哗。
陶思稚的想法总和正常人不一样,连带蒋舸和他在一起时,也变得不正常。
仿佛即便陶思稚喜欢蒋舸,蒋舸和他拉手、搂抱,嘴唇贴在一起,也是简单的、不需在意承诺和关系就能被允许的。
因为陶思稚性格实在奇怪,和蒋舸所有朋友都不同。
蒋舸想着,拿起手机,想了想,给陶思稚发了一条消息,问他:“30个钻到帐了吗?”
过了七八分钟,陶思稚回复:“到了。”过了一会儿,他很难得又发了一条信息来:“你明天帮我用掉。”
第二天下午,蒋舸返校,回到寝室,陶思稚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没有玩手机,拿着一张纸紧皱着眉头,蒋舸推开门,他也没有发现。
张东匀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到蒋舸进门,对蒋舸使了个眼色,用下巴指了指陶思稚。
“怎么了?”蒋舸问他。
陶思稚还看着纸,一言不发,就像受到了什么很大的打击。
“唉,祸不单行,”张东匀怜悯地看了陶思稚一眼,告诉蒋舸,“刚才他班主任拿着前几天填的秋游报名表来找他,看到他在打游戏,先把他手机收了,给他开了一张取手机的单子,又说这次秋游是学校为了让高三学生放松特地组织的,希望每个人都参加,让他必须要去。”
蒋舸走到陶思稚身边,看了一眼他拿着的纸,大意是要陶思稚的家长周五带他一起去教师办公室拿手机。
蒋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寝室门被敲响了。
张东匀的队友来找他,喊他一起去练体能,张东匀又看着在发呆的陶思稚,冲蒋舸摇摇头,拿着水走了。
房间里只剩蒋舸和陶思稚,蒋舸便俯身,伸手碰了碰陶思稚的脸颊,叫他:“陶思稚。”
陶思稚终于动了动,看了蒋舸一眼,愤愤地说:“我今天的日常还没有做完。”
他生气的样子非常好玩,蒋舸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重新下回了游戏,递给他,说:“用我的吧。”
陶思稚接过去,输入账号密码登陆,玩起了游戏。玩了一会儿,又说:“可以抽了。”抬眼看着蒋舸,缓缓摇晃手里的手机。
蒋舸没有马上帮他,抱着手臂问他:“又给你手机又帮你抽卡,你怎么报答我?”
陶思稚看着他,又像没听懂,又像在想谢礼,过了一会儿,突然靠过来,好像想吻蒋舸的嘴唇。
他可能刚吃过糖,蒋舸闻到了甜味。
蒋舸很快反应过来,按着他的肩膀,在他亲到之前把他推开了一些,没什么好气地对他说:“你能正常点吗?这算什么感谢?”
“啊,”陶思稚被蒋舸骂了,也没有露出羞愤的表情,只是有点不解地问:“不对吗?”
“我很喜欢。”他又忽然对蒋舸表达。
蒋舸看着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陶思稚却浑然不觉,他先伸手轻轻摸摸蒋舸按着他肩膀的手,又垂下眼睛,用指尖碰了碰蒋舸的胳膊,自顾自地问:“蒋舸,你的身上好热。”
他把手搭在蒋舸的皮肤上,手指有些微凉,指腹轻轻按压,让蒋舸觉得痒,薄而软的嘴唇微微张合,一副什么都没做,也无所谓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可能看蒋舸没说话,他又一次举起起手机,睁大眼睛问蒋舸:“可以帮我抽了吗,我想要一张新卡。”
蒋舸看都没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再次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把陶思稚拉到眼前,又做了一次陶思稚喜欢而不是他喜欢的事。
陶思稚吃了芒果味道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