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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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被傅识舟亲自叫起床的日子,并没有乔落想象的那么幸福。

饶是想着对面是傅识舟,乔落想要把自己从床上撕下来,也仍旧非常困难,这就导致他根本做不到保证的“你打第一个电话我就接”,通常需要傅识舟打来第二个甚至第三个电话。

接通电话之后傅识舟的态度有多差可想而知。

乔落理亏,但是他十分好意思跟傅识舟撒娇,每天都会困意朦胧地哼唧一遍:“明天嘛,明天一定很快接,我保证!舟舟哥哥你不生气嘛~”

然而明天就是明天,它永远不会到来。

但是熬过艰难的一个月之后,乔落喜气洋洋地迎来了十一小长假。

小长假意味着他可以睡懒觉,但是也意味着他接不到每天一个的电话了。

乔落抱着他的作业本,痛苦地思考人生:为什么不能同时拥有睡懒觉和舟舟哥哥呢?

傅识舟就宛如听到了他的呼唤,出现在了他家客厅。

乔落这个年纪的大多数人还处在“能玩就多玩一会儿,我学习是因为老师会骂我”的状态,万事不走心,也还没有对未来的忧虑。

然而他不忧虑,自然就得有人替他操心。

傅识舟这次来,就是受乔爸爸所托,并出于万分自愿,找了许多高校舞蹈艺术特长生招生简章,还有一些艺术类院校的资料。

为某个小崽子量身定做,一眼就能看出来费了好大的精力。

乔爸爸挺不好意思的:“艺术类学校其实我和落落妈妈也有一些了解,还有人请过我去做客座教授,都没你了解的这么细致。”

傅识舟挺淡定:“我高考过,知道考生更需要什么信息,何况落落粘我,这些事情我是要操心的。”

他当然得操心,毕竟他对小崽子别有所图。

傅识舟咳嗽了一声,心说这小崽子在楼上干什么呢,还没听见我过来了的动静?

然后又不动声色、分外细致地说了说艺术类考生考试流程,问:“是考艺术类院校,还综合类院校特招生,是不是得问问落落?”

乔落在卧室偷偷玩游戏机呢,上头英语作业作掩护,旁边数学卷子当道具。

乔妈妈一敲门吓得他一激灵,飞速把游戏机藏起来,问:“干嘛呀!我这道题思路都要有了,你给我打断了!”

傅识舟跟了上来,说:“有点事情找你商量。”

乔落:“!”

他认真地看了一遍自己的桌子,找了份写了一半的语文卷子放在书桌上,这才去开了门:“舟舟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乔妈妈说:“你舟舟哥哥都替你操碎心了,你看看你这个成绩,我和你爸爸商量着,想让你考舞蹈特长生。”

跳舞这事乔落不讨厌,都高中了,困得天昏地暗的,基本功也没彻底放下。

他仰着小脸看傅识舟:“特长生可以不用上早自习吗?”

傅识舟难得有这么好的耐心,把艺术类考生要做的准备和后续考试流程都讲了一遍,才问他:“你想考艺术类院校专攻跳舞,还是综合院校的特长生?”

乔落看看自己父母,又看看傅识舟,摇摇脑袋诚恳地说:“我不知道。”

他求助地看向傅识舟,习惯性依赖地说:“我想听你的。”

当着人家爸妈呢,傅识舟有点不好意思了,严肃着表情说:“这件事情你要和叔叔阿姨商量,我没办法给你做主。”

乔落抿了抿嘴唇:“哦……”

他其实心里有个模模糊糊的主意,但是此时注意力都在傅识舟身上:“那我以后跟我爸妈商量吧!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乔妈妈于是说:“行,你们玩吧,我下去做饭,一会儿让落落爸爸把傅叔也叫过来一起吃。”

乔妈妈一出去,乔落就凑到傅识舟身边,张开嘴话还没说出来,傅识舟就冷着脸问:“在屋里玩游戏呢吧?”

乔落:“!”

他下意识说:“我没……”

傅识舟瞪他一眼:“忘了和我说谎什么后果了?”

乔落乖了,委屈巴巴地拽着傅识舟的衣角:“我就今天玩了一次,一个月了,碰都没碰过,真的,我不敢跟你说谎。”

才一个月,乔落本来就不大的小脸瘦了一圈,刚刚高一没那么累,估计就是硬生生睡眠不足导致的。

傅识舟是个宁可自己睡断腰都害怕乔落会睡不舒服的人,乔落仰着小脸可怜兮兮看了他一会儿,傅识舟就心软了,黑着脸说:“下不为例。”

乔落疯狂点头,卖乖又夹带私货:“要不你把游戏机带走吧,一个月回来一次,我就不会贪玩了。”

他这点小心思瞒不过傅识舟,然而傅识舟“愿者上钩”,说:“也不是不行。”

乔落上交了作案工具PSP,又蹭到傅识舟跟前了。以前他动不动就往傅识舟怀里钻,这回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就乖乖坐在傅识舟的对面,说:“其实也不用和我爸妈商量……我不想考艺术类院校。”

乔爸爸和巧妈妈是非常有名的舞蹈艺术家,如果乔落走这条路,应该会比较顺利。

傅识舟私心也是想乔落这么发展,于是他问:“为什么?不是很喜欢跳舞么?”

“也不是那么喜欢吧。”乔落认真想了想,“跳舞要训练、演出、比赛,那就不能总和你在一块,感觉你比较重要。”

傅识舟非常想提醒乔落,就算他不考艺术类院校,按照符合常理的情况来说,未来两个人也是要各自组成家庭,不能像小时候这样黏在一起。

然而开口的瞬间,变成了:“那你就要好好学文化课。”

大部分高中生的家长都知道要督促孩子好好学习,为孩子搞好后勤保障,但是极少数家长会在很早就关注高等院校的信息以及专业选择情况。

乔家属于考虑的很早的那一拨人,因为有傅识舟。

傅识舟不仅收集了招收舞蹈特长生的高校信息,还收集了各个院校的专业情况、针对特长生的录取分数。

就差亲自去看看这些学校哪家食堂更符合乔落的胃口了。

到高一结束的时候,傅识舟就拿着这些信息,对照乔落期末考试的成绩,专门去找了一趟乔落的班主任。

安排的明明白白。

等乔爸爸乔妈妈反应过来的时候,傅识舟已经针对乔落的情况和班主任达成了共识。

为了这个,乔爸爸乔妈妈非常感谢傅识舟,还带着点自己没尽到父母责任的不好意思。

傅识舟也非常不好意思,还带着点怀着自己暗搓搓小心思的难为情。

只有乔落这个什么也没想却坐享其成的小傻子高兴得很,因为从高二开始,他就可以每天四点钟放学,去艺术班练舞蹈功课。

傅识舟放下一点心,乔落初中的时候一度吊车尾,到了高中成绩倒是在中游水平晃荡,没那么危险。

他也开始读研究生,忙起来日夜颠倒的调试程序,经常半夜十二点才回宿舍,第二天又掐着时间叫乔落起床。

别人暗恋搞得多愁善感,他的暗恋搞得缺觉少眠。

也不知道是乔落终于良心发现知道他操碎了心,还是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高二上学期第二次月考,乔落破天荒考进了年段前200名。

史无前例。

傅识舟一早就得知了消息,当天晚上什么也不干了,拿着手机等小崽子跟他打电话要奖励。

他琢磨着引导小崽子要PSP,他就“勉为其难”回一趟家。

然而没等来乔落的微信,先等来了傅老爷子的电话。

傅老爷子开门见山:“识舟,落落好像是出了点事情,刚我看警察来他家了,你回来看看?”

傅识舟当下就坐不住了,眉头拧成个疙瘩,揣了车钥匙在裤兜,一手拎了外套往外走,却在电话里说:“乔叔叔乔阿姨不是在家?我回去做什么?”

傅老爷子几乎要翻白眼了:“不回来?不回来你对象该跑了!”

傅识舟几步跑下楼,闻言差点一个踉跄:“爷爷你说什么?”

傅老爷子的是个见过世面的老爷子:“你喜欢落落吧?别跟我这装模作样了,赶紧回来看看他。”

这紧要关头,傅识舟差点被傅老爷子一句话说的车门都不会开了,坐进驾驶座问:“您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傅老爷子气死了,“你什么时候学的车?刚上大学落落撒谎说他生病了之后!人家考完中考,你不是跟我说在谈什么合同吗?好嘛,硬生生跑回家来看他,回头人家去一趟欧洲,你还打着我的旗号去接人!现在更好了,人家上个高中,你比人家爸妈着急上心,小乔两口子还跟我道谢呢,我老脸没处放了,我孙子看上人家儿子了,还得让人家给我道谢!”

老爷子吼完喘口气,问:“开车到哪了,你注意安全!”

傅识舟:“……刚出学校,晚上不堵车,我开快点半个小时就能到。”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你开慢点,没那么急,落落人是好好的!你说说都紧张成这样了,还不表态,天天跟人家绷着张脸,跟你爷爷一个德行!”

傅识舟手指敲着方向盘等红灯,心里急得快烧着了,无奈地说:“小爷爷,别拿我撒气,落落才多大,我跟他说得着?何况上高中呢,他又这么粘我,回头我说我其实是喜欢他,万一小孩儿没往这边想怎么办?我现在让他考虑这个,情绪受影响,成绩波动了怎么办?”

傅老爷子无话可说,半晌喃喃:“你就这么干等着他?”

红灯过去了,傅识舟重新发动车子,说:“小爷爷,我跟你才是一个德行……你等了我爷爷一辈子,我等他几年也没什么。”

傅识舟到家的时候,乔爸爸乔妈妈正在送民警出门,正好撞在一起。

这倒是省了傅识舟找借口登门了,他一颗心热油滚火烧得一团焦,锁车的时候手都抖了,还得不动声色地问:“乔叔,乔姨?这是……怎么了?”

乔爸爸乔妈妈都没多想,以为傅识舟是回来看傅老爷子的。

乔妈妈眼眶还是红的,说:“落落放学回家被小流氓堵了,刚报了警。”

傅识舟稳不住了,口气也没控制好,音量高了好几度:“落落怎么了?受伤了?被吓着了?”

乔妈妈声音哽咽:“人没受伤,就是吓得不轻。”

他跟着往里走,恨不得三两步跑进去看见人。

乔落就坐在客厅沙发上,裹着空调毯,抱着一杯热牛奶,安安静静的。

傅识舟一颗心滚在了钉板上,疼得他控制不住表情,走过去蹲在乔落跟前,很想抱但是又不能抱,只能尽可能温柔地叫:“落落?”

小崽子见着他就撒娇,现在也不闹了,惨白着一张小脸,眼巴巴看了他一会儿,眼圈就红了:“我被欺负了……”

五个字,拆成一笔一划,全都成了锋利细碎的针,从耳朵流入,钻进身体,一根一根戳在心脏上,疼痛随着血液散进四肢百骸。

傅识舟心疼得要命,犹豫了好久终于握住了乔落抱着杯子的手,一点一点搓着他的指节:“没事了,报过警了,你先把牛奶喝了,乖。”

肢体接触让乔落心安一点,乖乖地就着傅识舟的手喝牛奶。

乔妈妈也快心疼死了。

乔落回家的时候一身的泥土,书包带子也被扯断了,整个人慌得直抖,哆哆嗦嗦半天才颠三倒四说明白是被小流氓堵了。

乔爸爸报了警,乔妈妈帮他洗了澡换了衣服。

但是从始至终,乔落就是小脸惨白,问什么答什么,没哭也没闹。

现在看见傅识舟,哭出来了,倒是好事。

乔妈妈颇为为难地问傅识舟:“识舟,你看……能不能留下来?落落跟你亲近……”

傅识舟哄着乔落喝掉多半牛奶,赶紧说:“肯定留下来,我陪他睡,乔姨你放心吧,以后我也接他放学,肯定不会再出事了。”

他说完低头看乔落,握着他的手哄:“落落,不害怕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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