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9-26 来源：常读非 分类：现代 作者：一言九鼎 主角：查尔斯 安德森
查尔斯见刚刚还活泼捣蛋的少年们此刻像个鹌鹑一样低着脑袋不吭声，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看戏的、恶劣的笑容，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模样打量着那名红衣主教。
他大概四五十岁上下，穿一身华丽的红袍，眉间几道深刻的褶皱，鹰钩鼻，看起来很不苟言笑的样子。
一句话总结，很符合普通人对神职人员的想象。
无聊，查尔斯意兴阑珊地收回视线。
这名红衣主教跟他家里的那个大胡子一模一样，真没劲。
这位突然出现的红衣主教名为泰勒·阿奇尔，是此次招生名义上的随行长官，但他平时总窝在自己的单人马车上，很少露面。
不过这很好理解，毕竟谁愿意和一群闹腾的毛头小子待在同一座车厢内呢？
人和人之间还是要学会相互谅解的，查尔斯自认为做的很好。
泰勒·阿奇尔环视了一圈车厢，没有进行赘述，直接平板无波地说道：“神殿到了，跟着我下车，孩子们。”
说完红袍一扬，转身消失在了马车的门帘外。
这群孩子们相互对视一眼，连忙拥挤着跑了出去。
艾薇儿和弗兰克跃跃欲试，犹豫着看了看查尔斯，女孩问道：“你不下去吗？耽误测试可就不好了。”
查尔斯为难地看着混乱的人群，无奈笑道：“亲爱的小淑女，你要知道，我这一身可是新衣服。”
弗兰克惊奇地说：“不愧是贵族，干什么都这么讲究。”
话音刚落就被艾薇儿狠狠踩了脚背，痛的弗兰克嚎叫出声。
女孩恨铁不成钢地想：傻小子！不会说话！
艾薇儿红着脸问：“那，那我们可以先走吗？我怕待会……”
“当然可以。”查尔斯善解人意地说，“这不用询问我的意见。”
艾薇儿连忙点头：“好……好的！我们在神殿等先生。”
“叫我查尔斯就好。”
“好……好的。”
弗兰克等不及拉着艾薇儿跑了，查尔斯隐约听到女孩的赞叹：“天哪！他简直是我见过最亲切、最没有架子的贵族了……”
他很亲切吗？查尔斯细细地啜饮着牛奶，应该吧，谁知道呢？
一杯牛奶见了底，车厢内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查尔斯这才站起身，慢悠悠地走了出去，即便这里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但查尔斯依旧噙着温和优雅的笑容，好像他无论何时都很开心。
如果被他家那个红衣主教看到了，肯定会嘲讽着说——真是虚伪到刻进骨子里的贵族礼仪。
甫一下车，查尔斯就被一个男孩推搡了一下，他顿了顿，微微皱起了眉，接着不紧不慢地拨开人群往前走。
神殿建的很高，尖顶红墙，几只白鸽停在屋顶上，更显得此地圣洁。传说珀里加小镇是神明诞生之地。在天地初开的时候，两位主神一一光明神斯丽贝卡和黑暗神卡特华纳，于不可名状之地降落人间，他们创造了许多种族，并选择人类做自己的信徒，在漫长光阴中，伟大的神明陆续将神格给予了十二位人类。这就是人族所信仰的十四方神。
两位主神和十二位人神。
查尔斯护着自己的衣服，在能看见神坛的地方停了下来。此时，泰勒·阿奇尔开始吟唱。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从神坛最高的地方向四周蔓延，在泰勒·阿奇尔的引导下，新生们渐渐安静下来，有纪律地开始排队。没过多久，神殿前的广场上整整齐齐地排了十几列纵队。
查尔斯的地理位置非常好，正对着神坛，能把测试的整个过程看的清清楚楚。
泰勒·阿奇尔捧着一本厚重的书，书页边角因为翻了太多遍而磨损，威严的主教大人左手执书，右手执笔，每测试一个人就会在书上划一笔。
“珀西凯尔，水元素。”
“基思亚瑟，火元素。”
“加西亚艾玛，木元素。”
……
查尔斯百无聊赖地等着，纤长手指一遍遍地摸着袖扣，在心底数着数。当他数到一千八百八十一的时候，耳边终于听到熟悉的人名。
“艾薇儿·诺拉，光明元素。”
“弗兰克·拜伦，光明元素。”
查尔斯抬起眉，看哪，原来是光明神的小可爱。
艾薇儿和弗兰克被红衣主教留了下来，因为他们的光明天赋惊人，测试用的水晶球发出的白光耀眼极了，并且经久不散。
两个孩子高兴得脸都红了，泰勒·阿奇尔试图摘下弗兰克的帽子，却被他激烈地拒绝了。主教大人尴尬地放下了手。
泰勒·阿奇尔清了清嗓子，继续念着花名册，右手划名字划的更快了。
人群慢慢减少，艾薇儿和弗兰克站在神坛的角落里，双手拘谨地抓着白玉栏杆，在乌泱泱的广场上搜寻着他们熟悉的小贵族。
弗兰克：“在那！那里有个白金色的脑袋！”
艾薇儿：“……什么白金色的脑袋，会不会说话？我踩你哦……我看到了！”
“本来就是嘛，难道查尔斯的头发不是白金色的吗？”弗兰克小声抱怨。
查尔斯若有所感地抬眼，迎着阳光看到了弗兰克和艾薇儿，雾蓝色的眼睛眯了眯，朝他们温和地笑了。
“天呐！他真好看！”艾薇儿红着脸说，“萨曼莎有他漂亮吗？”
弗兰克诚实地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不相伯仲呢？”
艾薇儿朝他肩膀捶了一拳。
爱神萨曼莎，是十二位人神之一，诸天神话中最美的女神。
即使快被前后夹成一张薄饼，查尔斯也严厉地告诫自己不要失了贵族风度，就算是薄饼，也必须做人群中最亮眼的薄饼。
很快，泰勒·阿奇尔念到了他的名字：“查尔斯·亚伯。”
查尔斯迈步走上台阶，将手放到了水晶球上。刹那间，原本透明的水晶球从中间开始涌出一团黑雾，逐渐向四周扩散，颜色愈加浓厚，犹如颜料掉进杯中清水，很快就染了个彻底，直到连阳光也无法透进黑雾。
泰勒·阿奇尔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用红色墨水把查尔斯的名字圈了出来，并高声说道：“查尔斯·亚伯，黑暗元素！”
查尔斯在心底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多棒啊！和他预想的一模一样。
旁边身着白袍的牧师把查尔斯引到神坛角落，正好紧挨着弗兰克和艾薇儿。
艾薇儿激动地打招呼：“嘿！查尔斯！”
查尔斯礼貌颔首，噙着笑意说道：“又见面了，兴许这就是缘分。”
弗兰克和艾薇儿在车厢上的时候就东奔西走，把这届新生的消息摸了个遍。他们料想小贵族应该不屑于干这种事情，于是积极地给查尔斯做起了介绍。
弗兰克：“那个正在接受测试的，看到他胸前别着的老鹰胸针了吗？那是赫斯特家族的标志，帝国的大贵族，很厉害对不对？但我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因为赫斯特家族的人都非常傲慢。”
查尔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别着老鹰胸针的少年银发绿眸，五官精致，眉眼间却充斥着不耐烦的情绪，尽管他面前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主教。
“他看起来脾气不太好。”查尔斯说。
“何止！”弗兰克躲在他身后朝少年一扬下巴，“整个赫斯特家族脾气最臭的就是他！三天两头和别人打架，风评奇差。”
查尔斯微微勾唇：“是吗？”
泰勒·阿奇尔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维克多·赫斯特，黑暗元素。”
维克多的手指点了点纯黑的水晶球，满意地扬眉笑了起来。他一身金线勾勒的黑袍，高底皮靴，慢悠悠地朝着查尔斯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艾薇儿也往查尔斯身后躲了躲，小声说：“他来了他来了！”
“你怕什么？”查尔斯好笑道，说着，他又看向了走过来的少年。
只见维克多那双湖水绿的眸子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了一会，微微皱起眉，之后头也不回地朝另一个角落去了。
见状，查尔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弗兰克自闭地把帽子又往下拉了拉，这下连半个鼻梁都看不到了：“……我知道的，他就是嫌弃我们，嫌弃我和艾薇儿是平民。”
查尔斯宽慰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可是查尔斯也是贵族啊，”艾薇儿愤愤地撸起袖子，“他干嘛瞧不起查尔斯？”
查尔斯眼角微弯：“因为我只是一个小领主的儿子啊，和他这样的大贵族比不了的。”
弗兰克探过来：“那，那你的领地在哪里啊？”
查尔斯想说他现在还没有领地，领地是他父亲的，但话到一半，又被他自己吞了下去。查尔斯温和道：“巴塞罗尔，西北边陲一块巴掌大的平原。”
话音刚落，艾薇儿就利索地从袖子里掏出莎草地图。她把用来捆地图的麻绳解开，手指在莎草地图的西北角划来划去，嘴里念叨着：“在哪儿呢？找不到啊……巴塞……啊！我看到了！巴塞罗尔！”
女孩白皙的手指停在地图上，指尖下是被圈出来的一小块，是真的很小，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我看看我看看！”弗兰克凑过去，随即发出一声惊叹，“天哪，真的只有巴掌大……不对，可能还没有巴掌大呢！”
查尔斯无奈地摇了摇头，弯腰用两根纤细的手指把莎草地图夹了过来：“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们真的能在地图上找到巴塞罗尔。因为它面积太小了，所以很多地图都会直接略过它。”
艾薇儿同情地看着他：“难怪你之前说害怕弄脏衣服，你们领地那么小的地方，应该也没有多少收入。”
查尔斯高高抬起一边眉，但笑不语。
他把莎草地图还给艾薇儿，心说，那可不一定。
另一边，维克多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他不动声色地朝查尔斯看了一眼，微微鼓起腮帮，在心底悄悄说：还好我避开了，这个家伙天赋比我还高，我才不要和他站一起，不然肯定会被抢风头。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泰勒·阿奇尔合上花名册，说道：“半个小时，选择你们心仪的专业，稍后参加考核。”
说完，一枚晶莹剔透的骰子浮现在每位学生的面前。骰子是多边形的，每一面棱角都对应不同的专业，只要指尖在某个棱角面轻轻一点，就会被自动传送进相关的考核地。
骰子以一种极其平稳的速度转动着，方便学生选择。
查尔斯不着急，他见远处的维克多消失在原地之后，才问身边的两个人：“你们打算学什么？”
艾薇儿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我想做一名光明法师。”
弗兰克把先前拉下的帽子扶上去，闷声说：“炼金术士，这个最清闲了。”
“很棒。”查尔斯笑着说，他在做出选择之前，轻声对他们说道，“我呢，注定是一个亡灵法师。”
话音刚落，周边魔法元素剧烈波动，白光骤起，眨眼之间，查尔斯消失在了原地。
两个孩子愣了半晌，艾薇儿郑重地对弗兰克表示了祝福，随即也被传送去了考核点。弗兰克双手抓住帽檐，在心底默默许愿，之后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始选择。
——
传送法阵总是无可避免地带来空间上的眩晕感。查尔斯也不例外，他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后全身乏力。不知过了多久，查尔斯才终于有了双脚踩着实地的触感。
脚下的土地黏湿松软，像是长期被浸泡在水中，连原本清新的草木味道都显得刺鼻。查尔斯一手扶着额头，站稳之后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戈壁山体和灰暗尖锐的岩石，连天空都布满乌云，色彩单调乏味。
查尔斯微微用力跺了跺土地，脚下瞬间溅起黄褐色的水花，少年嫌弃地皱起了眉。
查尔斯天生性子淡定，他并不着急。这里虽然看起来恐怖了一点，但只要把神识探出去，就会发现这个地方其实一点危险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山谷中突然传出一道清脆的女声：“斯坦尔魔法学院的新生请注意，亡灵法师系的考题是——十天之内契约一只主役亡灵。”
“斯坦尔魔法学院的新生请注意，亡灵法师系的考题是——十天之内契约一只主役亡灵。”
“斯坦尔魔法学院的新生请注意，亡灵法师系的考题是——十天之内契约一只主役亡灵。”
三遍播报完毕，山谷内复又恢复寂静。
查尔斯歪头打量了一会附近，身边黑雾突然弥漫，几乎快要凝成实体。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去哪？”
沙哑的男声响起，像是恶魔低语：“……西南。”
少年愉快地道谢，悠哉悠哉地往西南方向走了。黑雾并没有立即消散，而是围绕在少年身边，把他的身形遮的严严实实。
查尔斯顿觉安全感倍增。
这团不成形的雾是一种名叫“蒲柏”的黑暗生物，被查尔斯在塔纳云州历练时所收服。蒲柏能够吞噬一切比它弱小的生物，杀伤力巨大，同时对魔法元素的感应十分灵敏。查尔斯能不能在这座不知名的山谷中找到亡灵，就要看蒲柏给不给力了。
同一时间，维克多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指针飞快转动，最后指向了西南方。银发少年自信满满地在脚下施了一个加速法阵，随后飞也似的朝西南方向奔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