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对我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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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庭决四十五年,十一皇子樊令登基,改国号为令陶,年初登基,继位半年大整令陶国。

如今国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樊令从一个残忍嗜血的恶毒皇子变成国民拥戴的明君,盛名远扬,百姓歌功颂德。

令陶皇宫下起大雪,那时六月。

六月飞雪实属罕见,皇宫一下子热闹许多。

樊令斜卧软塌,睡的不太安稳,眉梢时不时的颤动,吵杂惹他不喜,习惯性的唤了一句,“卫陶。”

话落许久,不得回应。

漆黑深邃的眸子缓缓睁开,细长的凤眸漾动出一种看透尘世的沧桑。

眸光扫了一圈不见卫陶的身影,过了一会才想起卫陶已被带走。

樊令艰难的滑动喉咙,卫陶二字再也说不出口,他端起酒樽将那烈酒仰头一饮而尽,醉意很快袭来。

百姓只知这天下是他的,却不知这天下还属于另一个人。

那人便是卫陶。

卫陶是隐世古族大祭司之子,但却流落在外受尽欺凌。

他很特别,额角两边有两片金光闪闪的鳞片,那鳞片在隐世古族是地位的象征,在外人眼里却是妖怪的证明,加上他会神秘巫术,又别人视为巫师,到哪都受尽欺凌。

卫陶为了生存帮他的死敌做事,被他的人抓到后被打的遍体鳞伤,他冷漠无视还将卫陶软禁在身边为他所用。

他曾逼卫陶杀人,逼他用巫术,逼他犯族规,曾经将他视为登基路上最有用的棋子且不顾后果的使用,却不知卫陶每用一次巫术会减三年寿命。

樊令不再利用卫陶且和他一同得到这天下时,卫陶寿命已尽。

前段时间大祭司来接走卫陶,只留下一句话。

珑垠寿尽必飞雪!

樊令感觉气温降了许多,正要起身时一个身穿小金袍的男孩急匆匆的跑来,“君上——”

男孩五六岁,眉心有跟卫陶一样的鳞片,不过只有一片,面容稚嫩却有着为王者的大气,眼角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却怎么都滴不下来。

这是卫陶几年前带回来的男孩,无憾。

卫陶说是他弟弟,樊令登基之后便封无憾为储君。

无憾跑进大殿后跪倒在樊令身旁,忍泪吞声的告知外面的情况,“君上不好了!下雪了!哥哥他……。”

话音未落已泣不成声。

樊令听到下雪心头猛颤,跌跌撞撞的跑出殿外。

漫天鹅毛大雪伴随着刺骨的冷风朝他扑面袭来。

卫陶终究还是没有救过来,而他也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樊令接下一片雪花在掌心打转,微微哆嗦的唇轻启,“这雪可真冷。”

他曾衣着单薄在雪地里领罚三天,曾入冰潭睡寒冰,这世上最冰的冷他都经历过,但却不及这片雪花一分冰冷。

曾经他以为夺天下是他的唯一,他命里就只有权势和争斗,直到卫陶一次次为他挡下危险与他共甘共苦他才开始明白世上还有更有趣的事情。

只是他明白的太晚。

如今他得到这天下,却无人与他共赏这繁华。

“无憾,陪本君去珑垠塔看雪。”樊令转身走向珑垠塔,步伐沉重又紊乱,他不露一丝悲伤,仿佛卫陶的死与他无关,转身的那一刹那严肃的下令,“不准掉眼泪!”

无憾咬紧嘴唇硬生生的将眼泪憋回去,他跟卫陶一样都不能掉眼泪,掉一滴少一年寿命。

控制好情绪后他快步追上跟樊令一同去珑垠塔。

卫陶还在时总喜欢站在很高的地方眺望远方,每次都朝同一个方向,直到大祭司出现得知卫陶的真实身份樊令才知道卫陶望的是他真正的家,也才知道卫陶的真名叫珑垠。

他建了这座塔想等卫陶回来与他一同眺望,如今却永远都无法派上用场。

两人爬到塔顶时底下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整个令陶宫都被白雪覆盖,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其他色彩。

樊令眺望令陶时常眺望的南边,目光深远。

无憾在一旁冻的直哆嗦,他取下龙袍给无憾裹上,心平气和的叮嘱,“无憾,你是令陶国未来的君主,一定要好好做个明君,太师傅为人严厉但却是为你好,奸臣善奉承,你要分清好坏忠奸,切勿让奸臣当道。”

“儿臣明白。”无憾咬紧牙关点头,樊令这时候的温柔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虽小但也看得明白,樊令对卫陶一直表现的平平淡淡,但无憾清楚樊令是用情至深之人。

“那个暗格里有一道圣旨,你去拿出来和大臣一起看看,本君还要在这里看多一会雪。”樊令摘下头顶那个金色发冠给无憾冠上,催促他离开。

“君上——”无憾低着头双手握紧,不肯离开。

“快去。”樊令转身背对无憾,衣袖重拂,语气瞬间加重。

“是,君上。”无憾含泪离开,三步一回头,满眼担忧。

雪越下越大,冷风呼啸,塔顶的气温急速下降,樊令站在边缘上望得更远,视线所到之处皆是白色,白得像卫陶被带走时的脸色。

遥想当年,他被陷害在雪地领罚,卫陶用巫术为他暖化三尺雪让他躲过一劫,他觉得神奇便问卫陶能否六月飞雪。

卫陶说能,他期待了很久。

如今六月飞雪,他却一点都不想看。

“卫陶,这天下可真无趣,黄泉是什么模样?是否好走?”樊令望着底下的雪自言自语,他依旧不表露一丝悲伤,看起来像个没有喜怒哀乐的活死人一样,但是指甲却深深地陷入旁边的柱子里。

说罢,樊令缓缓闭上眼睛,纵身一跃。

无憾刚下到一半,眼睁睁的看着樊令从他面前坠落,眼角的泪珠顿时掉落,额角的鳞片闪过金光。

“君上——”

惊叫声震彻整个珑垠塔,积雪倾斜而下,再也寻不到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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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殿下——皇子殿下——”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樊令晕沉中听到一道浑厚的声音。

低沉洪亮,这是已故多年的侍卫首领的声音。

樊令缓缓睁开眼睛,入目而来的是檀木门,花梨桌,青酒樽。

这是桦漓宫,他登基前住的寝宫。

本君怎么会在这?

樊令脑海里全是喝了毒酒跟卫陶离别的画面,一睁眼却发现在以前的寝宫里,而且他的穿着也还是身为皇子时的穿着,此情此景甚是不解。

“皇子殿下,巫师已经关入地牢,何时处斩?”侍卫首领见樊令皱眉立即端来一杯清酒,小心翼翼的问起巫师的事情。

巫师……。

樊令回头打量侍卫首领,看见他脖子上缠着绷带很快想起这是什么时候。

卫陶为他死敌做事被他抓到后狠狠处罚一顿然后关到地牢里。

这是他初见卫陶的时候!

樊令思绪还是凌乱,但眼前的场景都在无声告诉他巫师指的就是当年被他抓到的卫陶,想到此,他的心狠狠的紧了一下,“你说的巫师可是帮罗经王做事的那个巫师?”

侍卫首领一脸愕然的点头,“那是当然,那个巫师可是皇子殿下亲手抓的,您忘了?”

樊令心生一窒,急声问道:“他在何处!”

侍卫首领吓退了几步,哆嗦着唇回道:“地……地牢……是皇子殿下说先关进地牢等罗经王爷来要人再放出来的,可是小的误解皇子殿下的意思?”

“地牢!”樊令顾不上回答,当年卫陶被关进地牢险些病死在那里,他一想到卫陶处境危险什么都顾不上,火速冲向地牢。

桦漓宫的地牢在已逝的静妃的寝宫,路上有几个宫女出没她们一见樊令就躲在柱子后面瑟瑟发抖。

宫里的人全都知道十一皇子是没有感情的人,十分冷血,在他眼里除了他的命是命,其他人的都不是命,其他皇子不过是他获取权势的垫脚石,要是碍到他前一秒可能还设宴相待,下一秒可能拔刀相向。

谁也摸不准樊令的性子,宫里的人说他的喜怒哀乐全靠天意。

静妃寝宫的地底下是一座巨大的地牢,每个牢房都关着不同的人,有些牢房雕梁画栋摆设之物皆上品,有些牢房就只有稻草,待遇也是最低等。

卫陶帮樊令的死敌做事害得侍卫首领以及很多侍卫受重伤,樊令损失惨重一怒之下允许侍卫首领自由处罚。

侍卫首领心里有恨下手完全不分轻重,卫陶被打的奄奄一息后扔进最破的地牢里面。

卫陶瘫在地牢里一动不动,他还是长的十分俊俏,细皮嫩肉,眉清目秀,额头上那两片鳞片更为他添加几分神秘气息。

“诶诶,快过来看阿,这人头上竟然有鳞片。”一好事的囚犯看见卫陶的鳞片后大声嚷嚷,同牢房的其他犯人全都围过来。

“这什么鬼玩意,拿下来看看。”

“啊——”

好事者硬生生的撕扯鳞片,卫陶经历过无数刑法从未掉过一次眼泪,鳞片被拉出一小口撕心裂肺的叫声响彻整个地牢,鳞片闪过金芒,晶莹的泪珠从眼角缓缓溢出。

他的泪珠晶莹剔透不易破,触碰到还有冰凉的感觉。

樊令在门口听到叫声飞奔的冲进去,看到卫陶的那一刹那他欣喜若狂,但见他深受重伤又心痛至极。

“卫陶!”樊令小心翼翼的将卫陶扶起,看见那滴泪脸色骤变。

一滴泪折一年寿命!

原来当年卫陶遇到他的第一天就开始折寿。

危急中樊令想起转寿血毫不迟疑的将那滴眼接下拍额头上一拍,待眼泪渗入皮肤后用匕首割破手腕将他的血喂卫陶喝下,“快把转寿血喝下!”

转寿血,若想卫陶不减寿需要用他的眼泪转还一碗血。

这样折的就是转血之人的寿命。

樊令的出现让卫陶害怕,但是他的举动却让卫陶感激且心生疑惑。

十一皇子为何会知道如何转寿?

樊令的眼里有的是狂喜和心疼的色彩,而卫陶眼里却只有担心和疑惑。

卫陶仔细看樊令,他从那种冷漠无情的脸上看到焦急和担忧,不解的感叹,十一皇子果然阴晴不定。

刚刚好像是十一皇子下令将我打的半死,现在又为我转寿,也难怪连罗经王也摸不透十一皇子的性子。

十一皇子不是冷酷无情的吗?为何我感觉不到他刚刚那种冷酷,莫非这个是假的十一皇子?

卫陶疑惑中被强制喝下转寿血。

那血不仅不腥还有点清甜。

“卫陶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本君绝不会再让你折寿。”

樊令透过小窗看蓝天,暗叹上天对他不薄。

若这就是来世,他不求并肩打天下,只求此世再无别离。

世人总说他冷酷无情,可又有谁知卫陶是他生生世世都化不开的结?

卫陶寻思间头顶飘下一道轻飘飘的话,他下意识的抬头,清澈的视线撞入那双深邃幽深的眸子里,他看见了不可思议的关怀之色。

十一皇子莫非喝酒喝糊涂了?

卫陶脑海里全是疑问,樊令的异常没有让他感觉亲切只让他觉得奇怪。

这时候,侍卫首领匆匆赶到,他还以为樊令是来亲手处死卫陶,一进来却看到樊令小心翼翼的擦拭卫陶额头上的血渍,而且还是一副心疼的模样,也是一脸惊讶。

皇子殿下这是要闹哪出?

侍卫首领实在摸不着头脑,他跟了樊令那么久至今都猜不到他做事的方式,让他好好招待伍尚书他设宴款待十分周到,他以为是要拉拢伍尚书,结果宴会一结束一剑解决还让他处理尸首,刚刚让他狠狠的打巫师,现在却跑到地牢里来心疼。

樊令十分小心的将卫陶扶起,走到门口时瞬间恢复冷酷无情的模样,“找御医去桦漓宫,这些犯人全部即刻处死!”

说罢,人很快消失在地牢里。

侍卫首领不及多想派人处理这个牢房的死刑犯后立即去找御医。

离开地牢后樊令的神色逐渐缓和,跟卫陶说话的声音又轻又和气,“再忍多一会,御医很快就到,再疼也不能掉眼泪。”

卫陶听到不可思议的语气,不禁的抬头打量,他第一次近距离的看樊令,皮肤光滑细腻,五官立体,眼睛深邃,唇红齿白,甚是英俊。

察觉到樊令回眸,他立即低下头不敢再乱看。

樊令的目光微微漾动,快要走到殿门口时,缓缓开口,“你可知本皇子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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