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9-15 来源:寒武纪年 分类:现代 作者:胡不归w 主角:沈恒 岑扬
皇室有两个皇子,一个公主,分别是大皇子喻汀,二皇子喻温和三公主喻淙。根据如今采用的长嗣继承制,第一顺位皇储是喻汀,第二是喻温,如果以后喻汀有了孩子,喻温的继承顺位还会后延。
喻汀对这些没什么感觉,但是比他还小一岁的喻温,却早早就知晓了,并且对“抢”了他皇位的哥哥存在一些隔阂,事事争先,要强的很,一点都不可爱。至于被父亲宠坏了的妹妹喻淙,从三岁起就会尖叫着往人脸上摔东西,就更不可爱了。
所以,对于小时候见过一面的岑扬,他才会记了很多年——白皙清秀的小男孩坐在花园的藤椅上,胖乎乎的小腿悬在半空晃来晃去,一双圆溜溜的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吃的鼓鼓的腮帮子,被大人叫到的时候因为嘴巴塞满了说不出话,便眯起眼睛甜甜的笑,这才是他心里理想的弟弟的模样。
坐在校长办公室里的喻汀,收起思绪,尽量让自己保持客观公正:“高校长,劳烦先把事情经过和我说清楚吧。”
高校长也是刚来,只得把主任又推了出来,主任的眼神来回逡巡一圈,轻咳一声:“殿下,是这样的……”
“客观描述。”喻汀温和但决然地补充了一句。
“……好。”
他说完之后,喻汀沉默了一会儿,他不发话,其他人大气也不敢出,只有喻淙耐不住性子,带着哭腔喊:“哥!”
喻汀被这一声喊得深吸了一口气。
军部掌握着军权,在尚不算安宁的年代,军部的声望极高;而议会通过选举产生,是重要的民众声音的来源。至于皇室,虽然拥有一台超时空重甲,但从功能上来说,更多的是凝聚国家力量的重要象征,精神意义重于实际意义,因此,三方当中,如果谁最经受不起形象受损的打击,那非皇室莫属。
作为第一顺位皇储的喻汀,从小就被按照这个要求培养,温和、优雅、亲民、低调,而这个妹妹……
喻汀道:“喻淙,道歉。”
喻淙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的大哥,直到对方强硬地说:“高校长,对不起,给你们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喻淙我会带回去,先停她半个月的课程吧。”
高校长连连说不敢,喻汀转过头,对喻淙严厉道:“还不道歉吗?还是说你想让我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当着全国民众的面给扬扬道歉?”
喻淙的眼里迅速浮上泪水,但又敢怒不敢言,咬着牙说了句“对不起”,便偏过了头去。
喻汀歉然对岑扬道:“扬扬,对不起,喻淙我会带回家去教导,改天我再登门道歉。”
“不用不用,”岑扬连忙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喻汀笑了笑,坚持道:“要的。糕点好吃吗?好吃的话我去的时候再带给你。”
岑扬点点头,还没说话,喻淙便大声质问:“你把母亲给我做的糕点给他?”
“不是你的,”喻汀道,“我把我那份给了扬扬,不会把你不要的东西给他。”
岑扬闻言露出一个笑:“谢谢喻汀哥,很好吃,那个白色的方方的牛奶味的最好吃,我还想要。”
同时,他敲了敲久不作声的系统:【生命值有波动吗?】
系统很快答复:【亲亲,没有检测到生命值波动】
是喻汀对他的好感还没有触发生命值上涨的阈值,还是喻汀也不是所谓的“男主”?岑扬心里微微有些焦虑,这个系统实在太没用,他读取不到对方的好感度,简直是海里捞针地在找那个“男主”。
男主……
一想到这个词,他第一时间联想到的,还是那个冷漠而强大的身影。
喻汀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岑扬的头发:“好,我下次带给你。”
又和校长客套了两句,喻汀便带着喻淙离开了,岑扬也走出了办公室,将那些探究的视线甩在身后。
之后的几天岑扬照常上下学。喻汀没有食言,在周六下午登门拜访,还带了礼物和上次提到的糕点,沈彦之和沈恒在家,岑朗去了军部,因此三个人招待了喻汀,待他走后,沈彦之才问岑扬:“有这种事,你怎么不告诉家里?”
岑扬伸出舌尖,把唇角的碎渣勾进了嘴里,笑着说:“小事情嘛,你们都这么忙,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了。”
“胡说什么,”沈彦之皱着眉头,“什么叫添麻烦?这又不是你找别人的麻烦,其他人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还忍着,我这大元帅当得憋不憋屈!”
岑扬心里一暖,正想扑进沈彦之怀里撒娇,却突然被塞了一张纸巾,他疑惑地看着沈恒,对方言简意赅道:“嘴角。”
“还有东西?”岑扬忍不住又想去添,沈恒却突然加重语气:“……擦一下。”
“哦,好。”岑扬立刻乖乖地擦擦嘴角,然后将纸巾扔掉,欢欢喜喜地靠在了沈彦之的肩膀上,乖得像一只猫崽。
沈彦之拍了拍岑扬的背,对沈恒道:“跟他们校长说一声,把我的联系方式录进去。”
沈恒一点头:“是。”
岑扬以为所谓的“跟校长说一声”就是给他们的高校长打个电话,然而周一再开学的时候,沈恒开着军部新配给他的、上将规格的悬浮车,一路到了校门口都没有停,而是驶入了车辆禁行的校内,直接停在了学校行政楼的楼下,然后被几个校董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
那辆用了军部牌照的悬浮车是来送谁的,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一时之间,岑扬在学校里的日子突然好过了很多,议论的人只多不少,但是没有一个敢在他面前说半句闲言碎语了。
大家都以为沈恒是来给岑扬撑场子的,只有岑扬知道,沈恒来这一趟,不仅录了个联系方式,更拿走了他积压三年的成绩单,当天晚上,一家人围在餐桌上,吃完了岑扬亲手做的晚饭之后,撤下碗碟擦干净桌子,那一沓成绩单就被一张一张摊开,三人细细观察,啧啧称奇。
沈彦之说:“扬扬,我都不知道,原来成绩是有F的。”
岑扬惭愧的低下了头。
沈彦之拿着一张成绩单抖了抖:“从沈恒这我从来没看见过A之外的评级,小朗呢,二年级的时候选修了一门超纲的导论课,拿了B,之后三年每年把这门课修一遍,每年拿一个A,扬扬啊……”
岑扬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个家里。
“他不适合艺术学院而已,”一直没有发声的沈恒却突然道,“工程图学,他得了B。”
工程图学,一般是建筑系学生修的课程,岑扬却选来做了选修,这大概也是唯一一门艺术学院和军事学院有重叠的课程——机甲制造师看图纸,也需要用到这门课上的理论知识。
房间里突然静了一静,沈彦之看着岑扬乱七八糟的专业课成绩,沉吟片刻便做了决定:“扬扬,等今年毕业了,就来军事学院读书吧。”
帝国的高等教育可以自选,拿多个学位的比比皆是。但岑扬却垂下头,勉强笑了笑:“沈叔叔,我学了又能怎么样呢?我的感知力只有D级,我开不了机甲,也做不了机甲制造师。”
“你可以做我的助理,可以在军部做制造其他武器的机械师。”岑朗道,“军部感知力不到B级的人很多,一样可以做出很出色的成绩。”
……但永远也不会比天生优越的高感知力人群更出色。
“哥,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岑扬强压着难过说道,“我记得的,小时候你一直跟我说,我们以后会成为一双像父亲他们一样出色的双子星,我做机甲单兵,你做机甲制造师……但是我开不了机甲,你是不是很失望。”
“……你是我弟弟,”岑朗沉默片刻才说,“什么样都是。我没有想到小时候说的话会给你这样大的压力,扬扬,对不起。”
“真的吗?”岑扬眼里弥漫起来一层泪水,犹豫不定地看着岑朗。
“当然。”岑朗答的很快。
岑扬看着他,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哥,抱抱。”
岑朗张了一下嘴,似乎又想训斥他,但最终咽了下去,朝他张开手。
岑扬抱了抱岑朗,眼睛里的泪水有点兜不住了,他觉得有点丢人,没多久就说自己困了,跑回了楼上的房间,把自己扔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房门被敲响,岑扬以为是岑朗,迟疑着拉开门,却发现站在门口的是沈恒。
“沈上将?”岑扬有些困惑地看着他,这个家里,他接触最少的人就是沈恒,当年他被接过来的时候沈恒才十六岁,就已经在千禧之战中临危受命,接管了第一军团以及超时空重甲监兵,此后忙于学业和外派任务,两人见面极少,即使见了,对于冷漠的沈恒,岑扬也不敢贸然接近。
他来做什么?
沈恒将手里端着的托盘往前递了递:“家里新聘的厨师,做的点心看合不合你口味。”
本来是做饭后甜点吃的,没成想对话一路跑偏,竟然把岑扬给弄跑了。
岑扬惊讶地捏了一块奶糕:“怎么突然请了厨师?”
“免得你再被人一袋点心骗走。”沈恒说完,将托盘递给岑扬,转身离开了。
“……啊?”
岑扬迷惑。
甜食能让人的心情变好,岑扬吃完了几块小蛋糕,沮丧的心情好上了不少,他将托盘放在门外,静静立在走廊角落里的机器人慢慢滚着小轮子移动过来,将托盘收走了,顺便放下了一杯解腻的冰镇柠檬水。
“谢谢。”岑扬摸了摸机器人蛋形的光脑袋。
机器人脸上的显示屏出现了LED灯组成的笑脸,用没什么起伏的电子音说道:“沈恒给您留言:睡前刷牙”
岑扬心里微微一震,他回到房间合上门,背靠着门板,再次读取了一遍生命值。
依旧是毫无波动。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岑扬还是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好的地方在于,面对眼前的困局,他大概有了个突破点——就先从沈恒开始吧!攻略起来有些难度是真的,但看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下嘴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就沈恒这个配置,是男主的概率真的很高。
岑扬打定了主意,彻底把谷底的情绪调动了起来,他信心满满地一握拳:“没有撩不到的上将,只有勇敢的扬扬!”
隔着几层楼板,已经洗漱完毕准备入睡的沈恒,突然打了个喷嚏,感到后背有些发冷。
第二天早上岑扬果真在家里吃到了早饭,聘请的厨师是一个胖胖的阿姨,眉眼慈和,说话带笑,她将一盘三明治放在岑扬面前,松软的面包里夹着青翠欲滴的生菜、煎的焦黄的鸡蛋和鲜香的培根,让人很有胃口。
“你先尝一尝,看合不合口味。”阿姨笑眯眯地看着他在餐桌旁边坐下。
岑扬咬了一大口,毫不吝啬地对她大加赞赏:“好吃!味道很棒!煎蛋的边很焦,我喜欢这样的。”
阿姨更高兴了:“那就好,这个袋子里是给你带的午饭和零食,有肉松饭团、甜汤和曲奇饼,你带去学校吃。”
她将一个印着奶牛花纹的保温袋放在桌子上,岑扬打开闻了闻,又夸了一遍阿姨的厨艺,直叫她心花怒放,笑个不停。
吃完了三明治,又喝了一杯牛奶,岑扬便背上书包拎着午饭去上学了,这天上午只有一节文化通识课,之前是岑扬费尽心思,花了许多钱和其他同学换了课,才能和顾崇一起上课的,放在以前,这会是他难得的与顾崇接触的机会。
但是在现在,他就有些头疼了。
岑扬在路上一边走一边思索如何处理他与顾崇的关系,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突然感受到脖颈处一阵热风吹拂过,他顷刻间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谁?!”
“还能是谁,你男朋友啊,宝贝。”顾崇自然而然地搂住他的腰,轻佻道,“电话为什么打不通,在闹什么脾气?”
岑扬浑身都毛了,毫不客气地一把将他推开:“不好意思,从现在开始,不是了。”
周边来往的学生很多,顾崇没防备被这么一推,愣了片刻,随即眉梢眼角浮上一层怒意:“岑扬,你使什么性子!”
岑扬笑了笑,整理了一下书包带子:“没使什么性子,我追你是因为得不到你,现在到手了,发现没什么意思,不想要了,就这样。”
正值课前十分钟,校园的林荫道上人流密集,许多人闻言都禁不住停下步子好奇地往这边打量。顾崇自出生以来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窘境,不由得恼羞成怒:“你当我是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岑扬笑容更深:“怎么,你对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以,我这么对你就不行吗?”
“你在报复我。”顾崇目光沉沉。
“也不能这么说吧,”岑扬无所谓道,“你并不值得我去花时间报复,好玩罢了。”
“你!”顾崇大怒,大步冲上前来握住岑扬的手臂,岑扬猛地一甩,却没有甩脱,眼看就要被他脱去旁边的空教室,岑扬心一横,空着的手拽起保温袋,狠狠往顾崇身上砸去!
哗啦一声,保温盒的盖子散开,里面的甜汤倾泻而出,混着砸散了的肉松饭团和掉出来的曲奇饼干,稀里哗啦的盖了顾崇一身。
岑扬:“……”
早知道这盒子能被砸开,他应该朝顾崇的脑袋砸的,节目效果就拉满了。
即便头上没有,顾崇也足足在原地僵硬了四五秒,期间岑扬用余光瞄到,许多人举起了个人终端,悄悄的拍照留念。
岑扬试着扭了一下手腕,没有挣脱,相反,他的动作唤回了顾崇的神智,对方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缓缓流淌的甜汤,英俊的脸都扭曲出了一个堪称狰狞的表情。
顾崇的声音从齿缝里钻出来:“是你。昨天的视频也是你放的,岑扬,你敢这么对我。”
“什么视频?”岑扬一改之前唯唯诺诺像个鹌鹑的模样,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你是说我那些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跟在你身后的视频吗?我放出来是为了什么,博同情吗?”
顾崇只想到自己的风流史,被岑扬提起才想起,在那之前还循环播放了岑扬的故事,他怔忪一瞬,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一些:“说到底,还不是在怪我没有早点答应你。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吃醋了吗?我发誓,以后不会再有了,只有你一个人。”
岑扬简直要笑出声了:“顾崇,麻烦你站远点,我眼里放不下你这张大脸了。是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就是想追过来玩玩,追到手发现东西不怎么样,还脏得很,拿在手里都嫌不干净,所以我……啊!”
顾崇手下猛然发力,死死握住了岑扬的手腕,那力道大得几乎能捏碎他的腕骨,岑扬脸色一白,忍不住痛呼出声,顾崇闻声回神,看到脸色苍白的岑扬,心里一痛,立刻便放开手:“对不起……”
岑扬哪会给他说话的机会,手一挣脱立刻便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了顾崇的腹部:“你他妈想把我手腕掰断吗!”
……
十分钟后,学院里上课钟响起,岑扬和顾崇并排坐在校长办公室里,一个手腕上淤青一片,一个……一个刚从治疗仓里坐起来,虽然用了镇痛的药物,依旧脸色惨败,冷汗涔涔。
那一脚可是实实在在踹在了他的胃上,顾崇当场就疼的摔倒在地缩成一团了。
校长头大如斗,一边是学校里这一届的最优生,王后陛下亲妹妹的儿子,另一边是军部最高首领家里的宝贝,他一点也不希望再在自己办公室楼下看到军部的悬浮车。
这两边,他一个也不敢惹。正当校长打算想个办法和稀泥的时候,捂着胃的顾崇却先出了声:“校长,这是我们的私人问题,我们自己会解决,就不打扰你了。”
校长精神一振,求之不得,连忙期盼地看向岑扬:“岑扬同学,我看也是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没有必要惊动家长,你觉得呢?”
岑扬看了顾崇一眼,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上课了。”
“等等,”顾崇突然道,“你手上还有伤,用治疗仪处理一下吧。”
“对对,”校长连忙道,“我去拿治疗仪。”
“不用了。”岑扬摆摆手,拎起书包,径自离开了办公室。
顾崇看着他的背影,失神片刻,眼里又慢慢聚起一股狠意。校长宁可得罪自己也不敢处罚岑扬,看起来,沈彦之依旧对岑扬盛宠不衰。这个机会,他一定要把握住,顾家空有个皇室的华丽外壳在,实际上因为千禧之战那件事,被架空在权力中心之外太久了。
等顾崇也离开了办公室,校长才长吁短叹地与教务主任抱怨:“岑扬这是怎么了,这副恃宠而骄的样子,要翻天了不成?”
教务主任脑海中闪过年轻人清秀俊彦的面孔,不由得替他说了一句:“实在是公主和顾崇做的过分了些。”
“这些祖宗我一个也惹不起,”校长烦躁道,“顾崇和岑扬今年就要毕业了吧?快走了吧?”
教导主任想了想:“是的,都是今年毕业,马上就是毕业舞会了,然后是五月份的毕业考核,考核通过就可以毕业了。但是不得不说,岑扬的成绩很有可能要延毕……”
“让他毕业!”校长立刻打断主任的话,“必须毕业,他的毕业作品我来给他做!”
主任:……大可不必。
而岑扬这边,带着一个淤青肿起、连活动一下都会带来疼痛的手腕,好不容易熬到课程结束回到家里,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趁沈恒从走廊中路过的时候,“偷偷”溜进了医疗室。
“岑扬?你在这里干什么?”沈恒果然跟了进去。
岑扬听到声音,立刻把治疗仪往身后藏去,慌里慌张的:“上将,我……我来拿点东西。”
“手拿出来。”沈恒干脆道。
岑扬迟疑了片刻,没做多余的反抗,把背在身后的左手伸了出来,他的皮肤很白,腕部的手骨轮廓清晰,形状十分漂亮,而此刻,那里染上了一层可怖的乌青。
沈恒眉心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