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奔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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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杨多乐背着书包等在校门口,来接他和林钦禾的林家司机到了有一会了,但林钦禾还没出来。

大概又等了两三分钟杨多乐终于看到林钦禾过来了。

“钦禾哥,你回教室做什么去了?刚才团长还想找你继续弹琴呢。”杨多乐跟在林钦禾一旁往停车场走。

“有个东西掉教室了。”林钦禾说。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杨多乐下意识问道,但他看了一眼林钦禾的表情,便知道林钦禾并不想回答他。

他们毕竟一起长大,对彼此都太过了解,而他虽然和林钦禾感情很好,但林钦禾不想说的事,他向来是怎么问也问不出来的。

两人坐车回了林家的别墅,一个穿着一身黑色长裙的高挑女人等在门口,她留着黑色齐肩短发,看到两人下车后便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罗妈妈!”杨多乐扑过去抱了一下罗徵音,声音喊的很甜。

罗徵音是林钦禾的母亲,文华市有名的钢琴家,她先唤了声“乐乐”,笑着拥抱了一下杨多乐,然后看向自己的儿子,问道:“钦禾,怎么今天放学这么晚?”

“有点事耽误了。”林钦禾提着自己和杨多乐的书包,换了鞋往屋里走。

罗徵音微叹口气,她这个儿子除了弹得一手好钢琴像她,性格更像他的爸爸,对大多人都冷淡疏离,即使是面对亲人,也从不热络。

她没再问,说道:“先吃饭吧。”

餐桌上菜很丰盛,自然是家里保姆做的,罗徵音向来爱护自己的手。

三人落座后,杨多乐一边吃饭一边眉飞色舞地和罗徵音讲着学校的事,罗徵音便笑着回应几句,而林钦禾吃饭时几乎不会说话。

其实在林家,吃饭时确实食不言,林钦禾的爷爷林维梁曾是文华市的市委书记,老爷子性格古板家风严,大儿子林泽秋是现任省委秘书长,小儿子林泽实创办了瑞泽集团,主要从事房地产。

林泽实便是罗徵音的丈夫,但林泽实一般在外地工作,极少回家。

“乐乐,你现在升到一班了,坐到钦禾旁边了吗?”罗徵音问道。

杨多乐从幼儿园到初中都和林钦禾一个班,但文华一中根据成绩排名分班后两人就没在一个班了,过去一年杨多乐铆足了劲学习,林钦禾也辅导了不少,高二才终于又成了同班同学。

从期末成绩出来后,杨多乐就一直念叨着要和林钦禾开学后做同桌。

杨多乐撇了下嘴,看了眼一旁的林钦禾,对罗徵音用带点埋怨和撒娇的语气道:“罗妈妈,钦禾哥有别的同桌了。”

罗徵音有些讶异,她知道林钦禾一直没有同桌,因为他不喜欢和人靠太近以及肢体接触,即使她是他的母亲,两人也从来不会像她和杨多乐那样亲昵。

“是以前的同学?”罗徵音想不到除了杨多乐还有哪个能让林钦禾接受坐在旁边。

杨多乐抢道:“才不是,您和林叔叔不是资助了那个清水县的远程直播课堂吗?现在清水县的第一名来我们班了,班主任让那个新同学坐钦禾哥旁边了。”

罗徵音微怔,清水县的远程直播课堂除了政府牵线,确实有他们林家的资助,不过具体的资助细节她并没有去了解。

她知道杨多乐想坐林钦禾旁边,便说:“你们班不是可以自由选择同桌吗?下次换座位时,乐乐你和那个新同学换一下就好了。”

一直没说话的林钦禾却突然道:“不用了。”

罗徵音和杨多乐同时一愣。

杨多乐有些生气,闷闷道:“你不觉得那个陶溪有些讨厌我吗?我有点不希望你和他成为朋友。”

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陶溪对他的敌意,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从来都是不喜欢自己的人,他也不会喜欢,甚至还要更讨厌些心里才平衡,而他潜意识里也对陶溪有莫名的戒备。

林钦禾是他最好的朋友,如果和陶溪成为朋友,他会有种自己被背叛的感觉。

罗徵音猜到那个陶溪是林钦禾的同桌,但小孩子之间的矛盾她也不好置喙,便没说话。

林钦禾放下筷子,声音很冷淡:“乐乐,并不是所有人都要如你的愿。”

餐厅的气氛有一瞬的凝滞。

罗徵音很少听到林钦禾对杨多乐说这样重的话,她向来将杨多乐当自己的孩子疼爱,潜移默化中也让林钦禾和她一样宠爱杨多乐。

她只好缓和气氛道:“不说这个事了,乐乐,你上次说的新游戏我帮你买好了,已经安装在游戏机里,等会和钦禾一起去玩吧。”

家里有个专门的娱乐室,可以看电影和打游戏,去年为了杨多乐生日还置办了一整套VR游戏设备,虽然杨多乐玩了几次后就腻味了。

“我不是很想玩了,罗妈妈,我去睡午觉了。”杨多乐放下筷子离开了餐厅,明显还在生闷气。

但罗徵音并没有太担心,这孩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哄几句就好了。

林钦禾也站起身,却被罗徵音叫住:“钦禾,陪妈妈说会话吧。”

罗徵音很少在林钦禾面前自称妈妈,如果这样说,一般是带着点恳求的意思。

林钦禾低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没有拒绝:“好。”

母子二人来到二楼的一间画室,这间画室很大,却没有任何绘画工具,只是墙上挂着很多幅画,大部分画明显出自同一个人。

罗徵音端着一杯咖啡,走到一幅画前,看了一会后,笑着说道:“今天听乐乐说到清水县,突然想起这幅画,不知道那里真实的景象会不会像画里一样美好。”

那是一幅油画,画中一条清溪蜿蜒在山坳里,溪畔桃花如霞似锦,溪上桃花逐流水而去,半山腰上一间黑瓦白墙的农舍升起袅袅炊烟,整幅画恬静安宁,画的右下角写着一个小小的“穗”字。

“您可以去看看。”林钦禾淡漠道,他也看着那副画,却似乎透过画看着另一样事物。

罗徵音微叹口气,神色有些黯淡,走开几步去看另外几幅画,说起正事:“乐乐的爸爸最近回来了,所以乐乐心情不是很好,他还是小孩子心性,远没有你成熟,你别和他置气。”

林钦禾沉默了会,问道:“杨叔回来几天了?”

罗徵音皱起眉,似乎并不想提起这人,冷淡道:“两三天了吧,所以我让你把乐乐带回来,他们父子见了面又要吵,也要闹得方叔家里不安宁。”

杨多乐从小就是在外公方祖清家里和罗徵音家里长大,他父亲杨争鸣从事医疗生意,早年忙于事业几乎没怎么管过杨多乐,近几年突然想和儿子搞好关系,隔三差五地去杨多乐外公家里,只有罗徵音这里他从不敢过来。

“你不知道,上次杨争鸣带了个新情人回来,长得和……唉,反正被乐乐看到了,乐乐气了很久。”

罗徵音眼中划过厌恶,低头喝了口咖啡。

林钦禾知道母亲未尽的话,杨争鸣在方穗死后颓废浑噩了两年,被方祖清骂醒后才去开始做事业,虽然这么多年没有结婚,但近些年来情人不断,每一个都有着方穗的影子。

毕竟是上一辈的事,林钦禾不好说什么。

罗徵音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走到一幅儿童画前,看了会后笑着说:“你和乐乐小时候都学过画画,可惜你总是没耐心,乐乐想学但总也画不好,最后放弃了,这一点他真的不像他的妈妈。”

话说到最后,罗徵音的语气变得沉了些,目光也放得悠远。

林钦禾看着那幅杨多乐八岁时画的画,画上是一个小孩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妈妈有一头黑色长发,手上拿着一支画笔,三个人都画着开心的笑脸。

他又走到那幅画着桃花流水的画前,看着画说道:“不是每个人都要有她的影子,我不是,乐乐也不是。”

就像这个别墅,如果不是他花粉过敏,花园里一定种满了那个女人最喜欢的白玫瑰。

罗徵音怔住,久久没有说话。

陶溪下午出了趟校门,他进了一家开在学校附近的书店,准备去买英语听力磁带,因为林钦禾让他回去练英语听力。

陶溪有一个初一时买的复读机,按键有些不太灵了,但还勉强能用。

然而他在书店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带磁带的听力书,直到书店的老板问他:“同学,你找啥宝贝呢?”

“我想买高中英语听力训练用的磁带。”陶溪说。

书店老板是个四十出头的大叔,穿着一双塑料拖鞋,神色讶异道:“现在哪个还用磁带听英语听力?”

陶溪一愣,不用磁带用什么?

老板看了眼陶溪身上穿的校服,说道:“你们文华一中不是不禁电子设备吗?他们都是用手机或平板啊,随时可以听,磁带多不方便。”

他说着从书架上抽出本英语听力书,指给陶溪看:“买了书,里面就会给你一个音频文件的下载网址和二维码,你用手机扫描下就能下载了听。”

陶溪想起林钦禾经常戴的无线耳机,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好的,我先去看下别的教辅资料。”

他刚要转身走,却被老板拉住:“诶你等等,我去库房里翻一下,没准能翻到之前积压的磁带。”

老板翻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了好几年前没卖完的听力磁带和书,用手拍了拍上面的积灰,笑嘻嘻道:“其实我也觉得磁带更好,学生用手机肯定忍不住要玩游戏聊天,谁知道是在听英语还是在听歌?”

陶溪点点头,刚要掏出钱买,老板却摆手道:“送你了,本来就是要丢的。”

陶溪并不想白拿人的,两个人推了几番,最后陶溪从书店里买了些其他的教辅书才接受了那本免费的听力书和磁带。

他回到空无一人的寝室,拿出那个老式复读机,当时为了买这个复读机他攒了很久的早饭钱,买到后在上面小心翼翼地贴上了贴纸,写上自己的名字,生怕被人拿走了,这可是他除了电子表之外唯一的电子设备了。

把开机键按了好几下复读机才慢悠悠开始工作,他将新买的磁带放进去,插上一根坏了一只的耳机,听到声音出来了才松了口气。

做了一小时英语听力后,陶溪按照上午林钦禾划的各科重点,做新买的教辅书上难度比较大的题目,不太懂的就把题号框起来,然后折起书页,等着明天中午午休问林钦禾。

一想到第二天中午林钦禾会给他辅导,陶溪就忍不住趴在桌上小声笑起来,明明寝室里没人,却好像怕被人听到似的。

就像他小时候,郭萍去镇上回来偶尔会给陶乐带棒棒糖,他有时会分到一根,但他从来不会像陶乐那样拿到就吃了,他总是会揣在荷包里很久,时不时悄悄拿出来看一看闻一闻,生怕被陶乐看到要去,等到糖纸被黏的快要撕不下来了才会吃掉。

除了晚上出去随便买了个手抓饼吃了,整个下午和晚上陶溪都在寝室里学习,晚上睡觉前都还戴着半只耳机听九磅十五便士。

本来以为学了一天会一夜无梦,但他晚上却做了个梦,梦到白天他坐在教室里看旁边的林钦禾帮他改卷子,突然林钦禾的手机震动,他接通电话一会后说:“好,我等会带陶溪回家。”

然后他们一起坐大巴车回家,车开了很久很久,陶溪正想怎么还不到呢,车终于停了,他和林钦禾下车一看,结果并不是林钦禾的家,而是桃溪湾的清水河畔。

桃花开满了春日山坳,溪上桃花无数,花上有黄鹂。

他邀请林钦禾去半山腰上的自己家里坐坐,林钦禾却皱着眉说:“我不喜欢这里。”然后就转身走了。

他铆足劲在后面追,大喊我把桃花树砍了怎么样,却鬼打墙一样怎么都追不上。

醒来后陶溪都觉得自己跟跑了二百里地似的,喝了好几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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