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小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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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连公公,您随我来,徐总管有要事找您。”小勺子小声对小连子说道,小连子扫视一圈宴席,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便随小勺子去了。

穿过雕花回廊,走到尽头是一个门窗紧闭的房间,门口有数十位太监把手。

眼前的画面颇有几分熟悉,让小连子想到了第一次随徐广进长寰宫的场景。

小连子觉着有点不对劲,问道:”谁在里面啊?“

小勺子自然地回道:“徐总管呀!”

小连子和小勺子住在同个院里,平时关系还行,小勺子不至于骗他,小连子放下心,他推开门进去,果然是徐总管在里头。

徐广已等候许久,他对小勺子说道:“小勺子,你先下去,把门关上!”

小勺子说道:“是,干爹!”说完便退了出去,把门关了个严实。

小连子茫茫不知所以然,只愣了一会儿神,空气中飘荡的香气让他回了神。

“酱板鸭!”眨巴眨巴眼睛,小连子笃定地说道,鼻尖轻皱,再仔细闻了闻,他眼睛一亮,“还有花香鼓、桂花鱼和芙蓉大虾!”

徐总管笑着说:“你这个小馋猫啊,鼻子可真灵!”

小连子不好意思地憨笑了两声,随即抿了抿嘴问道:“徐总管,您把我喊到这儿来不会就为了让我闻闻菜味儿把!”

徐广命人掀开帘子,里头一张大圆桌,上面全是美味佳肴,小连子正饿着呢,看到这一幕,不自觉的咽了几下口水。

“还愣着做什么?你不是都猜到了吗?”徐总管点了一下小连子的头,这小子是越来越聪慧了,聪明些也好,皇上对他如此偏宠,势必有一天会被人发现,到时候便是皇上也难保他呀!

“皇上怕你饿着,特地让御膳房按照春宴的规格给你做的,你小子福气不小!”徐总管说道。

小连子悄咪咪地拿了个马蹄糕,咬了一口,鲜花软嫩,入口即化,简直是太满足了!

空了一早上的肚子终于得了吃食,小连子人也精神了不少,这几个月每日山珍海味,一日四餐一餐不落,他的胃早被养刁了。

又一块马蹄糕下肚,布帘后头,本该在御春宴上的薛景的出现在了这里。

小连子鼓着腮帮子,嘴里的吃食还未下咽,急匆匆站起来就要行礼,薛景拦住他,捏着小连子的腮帮子,笑道:“如何,这些菜可合胃口?”

徐广杵在一旁,心里暗想:怎么没见你问文武百官合不合胃口呢......

小连子点头道:“何掌厨的手艺一向好的,没有不喜欢的。"

徐广青筋跳动:就吃了个马蹄糕而已,别的菜你还没吃呢就说没有不喜欢的,真是胡说八道......

薛景点点头:“你吃吧,朕在此看着你吃。”

徐广:乖乖!吃个饭都要亲自看着,啧啧......真是没眼看!

薛景夺走小连子手上的桂花糕:“徐广,把糕点都撤走!”

看着桌上的点心被撤的一干二净,小连子不敢多言,眼神黑溜溜地仿佛在抗议一般。

薛景一瞧他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小连子酷爱吃这些甜食蜜饯,韩太医说了,他本就气亏体弱,这等甜食是万不可多吃的,薛景说道:”朕就知道你要贪嘴,所以才亲自前来!“说着,他打量着小连子,似乎是这段时间的投喂起了作用,小连子面色红润,脸颊也圆润起来,薛景记得之前这对脸蛋瓜子摸上去就很是柔软,现在应该比从前更甚。

薛景不打算亏待自己,他直接上了手。

果然,手掌触及之地比之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

徐广不忍直视:皇上可真是个变态......

薛景很满意:“保持这个状态,千万不可瘦下去,这是圣旨,听见没有!”

小连子哪里敢说不,照这么喂下去,别说瘦了恐怕得越来越胖。

“好了,朕已借口离席许久,不可在此久留,徐广,等会儿你留下打点好一切直接回恭政殿,不必再去御花园!”

春宴上,众宾欢愉,一个下人赶到关绍翁身旁悄声说了几句话,关绍翁沉定思许,并未多言,但这一幕却落在了对面的左相张简眼中。

颐华楼里,外出透气的王美人终于回来了,她恹恹恍惚,好像心中藏着事情一般。

楼中几人已经不知道聊到哪里,王美人插不上话,坐在一旁听着。

许昭仪笑着说道:“我那三妹也不知心中在想什么,她年纪也不小了,爹爹前几日为了她安排了一门婚事,是江州司马朗钟离,此人年轻有为,我三妹乃是庶出,与朗钟离也算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我那不争气的妹妹,她非不从,偏生要寻什么真爱!“

德妃笑说:“恐怕是闺中话本看多了,需得好好劝诫才是!”

许昭仪摆摆手:“姐姐你有所不知,婚事未成反倒是一桩幸事,后来我们才知道,朗钟离竟然是.......是断袖!“

茶盖跌落,发出一声脆响,众人回头看去,是王美人失手打翻了茶盖。

王美人白着脸歉声道:“是妹妹我不小心,姐姐们勿怪!”

几人并未在意,转回头去继续聊起来。

一直趾高气昂未开口的宸妃好奇地问道:“你怎知那人是断袖?”

“两位姐姐不知,这桩婚事,我三妹宁死不从,她多方调查方才得知,朗钟离与他那小倌整日在府中厮混,当着下人的面同食同寝,毫不避讳......“

王美人听着这些话满面思虑,摩挲着茶杯出了神。

*

大清早,皇帝从长寰宫走出来前去早朝,没多久,小连子也从长寰宫内走了出来,往自己的屋子去,一路上,见到的太监宫女无不神情怪异地偷看他。

小连子倍感困惑,走到自己的屋子外头,同院的小勺子端着水与他迎面而来,一看见小连子,小勺子面色惊慌转头就想溜回去。

“小勺子!”小连子叫住他。

小勺子一咬牙,转过头笑意盈盈地问好:“连公公,何事叫小的啊?”

小连子走到他身边,目光灼灼,左边绕了一圈右边接着一圈,磨人的态度把小勺子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连公公若没事,小的先告辞了!小的得给干爹送茶水去呢!”

小连子这才问他:“为什么看见我就跑?”

“哪儿能啊,误会......”

“快说!不然我就告诉皇上了!”小连子威风凛凛地说完心里开始发虚,他这没本事的,有事只会靠皇上!

小勺子急忙说:“别别别,小的说还不成吗!这......这宫里都在传......”话到嘴边他又噎住,跟在徐广后边长大的小勺子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此刻无比为难,“连公公!您别为难小的了行吗?这事小的也是听来的,小的也不敢往外说啊,这可是要命的事情啊!”

小连子一惊:“跟皇上有关?”

小勺子脸色煞白,僵硬地点了点头。

“你跟我说,我去求皇上不砍你的头!“小连子边说边想,跟皇上有关,跟自己也有关,那是什么事呢?

小勺子知道皇上宠小连子,犹豫再三,他四处看了看,确认无人,才小声地开口道:“不知道哪个宫里传出来的,说皇上整月未入后宫,是因为皇上被你勾引了,你每夜在长寰宫就寝,是在......是在和皇上做.....做那不耻之事!”

全部说完,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小勺子抓着小连子的袖子白着脸说:“连公公,议论皇帝,言祸后宫,这可是砍头的大罪,你可千万要保小的呀!他们那些下人不知这事的严重性,把这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一般四处传播,小的也是在浣衣局听他们闲聊听到的,想走的时候已经晚了!”

小连子已经全然懵住,脑袋如冷冽狂风扫过的寂凉的大荒原,什么也不剩了。

深夜,长寰宫内灯火通明。

薛景处理完公务准备歇下,殿内环视一圈却没见到小太监的身影,

小连子今日值是夜班,这个时候应当在殿里才是。

薛景询问殿前太监周早:"连公公呢?"

周早回复道:"回皇上的话,连公公告假,说这几日都不过来了,望皇上恕罪。"

薛景挑起眉头,沉思片刻,说道:"你叫徐广上太医院,命韩其之去给小连子诊治。"

宫里近日的传言,徐广也有所耳闻,他上太医院叫上韩太医去了小连子屋里,看见房中床榻上床被隆起,小连子把自己整个埋进被子里,有人进了屋竟也不知道。

"小连子!"徐广扯了扯被子叫道。

被子开了一个小缝,小连子神情萎靡,看到徐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徐总管,您怎么来了?"

"傻孩子,皇上听说你病了,特地让韩太医来给你诊治呢!"徐广说道。

小连子是装病,他害怕韩太医诊出来他没事,提着胆子浑身僵硬。

韩太医深知皇上的意思,没有戳穿小连子,只是小连子的确三脉不稳,心悸气滞,是忧思过重导致的,说此乃心病,不算严重。

韩太医走后,徐广关上房门,转过来对小连子说:"小连子啊,太医给你开了药,病好之后,你立刻得回长寰宫报道,知道么?"

小连子瘪着嘴,这几日,他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宫人们在远处对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他一想到走进那扇鎏金大门后明天又不知会多出多少流言蜚语,他心里就难受的很:"徐总管,我不能多休息几日么?"

徐广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小连子多半是听到外头的传言了,他心里也好奇,皇上不可能一点也不知情,但是却一直没有管这事。昨日他还想,或许皇上并没有那么宠小连子,可是今日一看,却又不像是他想的那样。

"小连子,你知道皇上为什么派咱家来吗?"

小连子摇摇头。

徐广:"小连子,韩太医官拜太医令之职,平日负责龙体的安康祛病,没有皇上御旨,哪怕是皇族贵胄他也有权拒绝诊治。"

小连子疑惑地问:"徐总管,小连子不懂!"

徐广叹了口气,说道:"要是别人欺瞒圣上,绝对是死罪一条,皇上愿意睁一眼闭一只眼,当你是真病了,才让韩太医过来,足以见皇上对你的重视,你还不明白么!"

小连子脸色惨白,颤着嘴唇说道:"烦劳徐总管告诉皇上,奴才明儿就回长寰宫!"

徐广语重心长地说道:"小连子,你还记得咱家跟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都记得的!"小连子低下头。

徐广说道:"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什么尊严,脸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子,重要的主子说的话!"

小连子失落地低下头,他知道,是他得寸进尺了。

从屋子里走出来,徐广见到院子里闻着风声出来查看的小勺子。

"小勺子给干爹请安,干爹,您怎么来了!"小勺子问道。

徐广看着他,沉着眸子:"是你告诉他的?"

小勺子脸色一变:"您老人家说的是什么意思,小勺子听不明白!"

"噢?你不明白,那待咱家禀明圣上,看看圣上懂是不懂!"徐广语调突然上扬,呵斥道。

小勺子大惊失色,跪在地上:"干爹饶命,干爹救我啊!"

徐广闷哼一声:"连咱家你都敢隐瞒,我看你是没有把咱家放在眼里!"

小勺子磕着头:"干爹饶命呀,小勺子原原本本地告诉干爹便是!"

说完来龙去脉,小勺子见徐广脸色好转,才大着胆子问:"干爹真是神机妙算,立刻便知是儿子告诉连公公的!"

徐广看不惯小勺子使这等小聪明,说道:"小连子性格纯良,和长寰宫里的下人素来聊不到一块。他整日在皇上身边,除了你这个同院的人,还有谁有机会告诉他!"

小勺子说:"干爹智慧过人,小勺子可算明白了!"

"少拍马屁,咱家把你换成与小连子同班,你小心看着他,别让其他人有机会同他说些什么,知道么!"

小勺子连连称是。

第二日,小连子便在小勺子的陪同下回到长寰宫值班去了,倒也奇怪,这回一路上竟然一个太监宫女都没见着。

昨日告假,今日便康复,小连子自己都觉得害臊的很,他以为皇上会同他说些什么,结果一整日,皇上都在处理公务,一句话也没同他说。

满心煎熬地一直等到了晚上,小连子替薛景更完衣之后,便站在原处不动了。

薛景问道:"怎么了?"

小连子攥着手心,鼓足勇气地开口,但是声音还是细若蚊蚋:"皇上......奴才想......"小连子抬头望去,薛景的仙姿被烛火照耀,铜炉中有松香缭绕,恍惚中,竟似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一般。

"奴才想回自己的屋里睡觉!"小连子终于把脑海里盘旋了一整天的想法说了出来。

徐公公,对不住了,就这一回,让小连子忘了您的教诲吧!

说完,他紧闭双眼,等着皇上的责骂。

出乎意料的是,雷霆并未发生,耳边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小连子睁开一只眼,看到薛景并未震怒,而是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缓缓对他说:"既然如此,这几日你便回去睡吧!"

欸?

"去吧!"薛景放下茶杯,朝小连子挥了挥手。

小连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退下了,生怕皇上等会儿反悔。

殿门口的周早见小连子出来,问道:"唉?小连子,你上哪儿去,不陪皇上了么?"

小连子面上一红,摇了摇头,脚下好似装了车轱辘一般蹭蹭地便溜走了。

没过几日,宫里又传出了小连子失宠的消息,徐广连忙把小勺子叫了过来,怒斥道:"小连子这几日没在长寰宫过夜的消息又是谁传出去的!"

小勺子也懵了,他叫苦道:"干爹,儿子这几天都陪着小连子,没见过哪个宫女太监和他搭话,晚上值完班回去的路上除了右威卫谁也没遇到呀!"

小勺子说的不错,当初薛景要徐广给小连子安排住处的时候就说了不能离长寰宫太远,因而,两地的距离很近,穿过一个御花园和小廊就是,除了左右威卫巡视时会经过,宫人们是不会在深更半夜出来闲逛的。

小勺子战战兢兢地问道:"干爹,皇上不会怪罪吧!"

徐广哼了一声:"他就是不怪罪才可怕!"

后宫的谣言愈传愈广,甚至有向前朝蔓延的趋势,皇上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不奇怪吗?这太奇怪了!

若是以前就罢了,可这几个月来,徐广在皇上身边,看得比别人都要多,皇上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如今的皇帝敏感、多疑、处事作风也大有先帝在位时的模样,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坏就坏在,很多时候,徐广完全捉摸不透,皇帝在想什么!

十日过后,天边突生异象,大地混沌,黑云蔽日,火光乍现绕心宿顺逆行驶,持续整整三日之久,使举国震惊。

就在此时,薛景病倒了,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消息一出,震惊了前朝后宫,太医属韩、陈两位太医令接连进宫,却都对皇上的病情束手无策。

就在众人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司天监指出,心宿乃皇室星宿,天生异象,一定是妖邪作祟。太祖时也曾发生这样的事情,当时,太祖请高僧做法,方才去除了妖祟,今可效仿此事,于是便请了感光寺住持前来做法。

文武百官在大殿上等候佳音,殿中嘈杂声不断,使得关绍翁心烦意乱,目前的状况本就超出他的计算之外,皇帝突然病倒,他什么都没有部署好,这些人还在这吵吵闹闹!

关绍翁大喝一声:"尔等何敢如此喧哗!"

瞬间,殿中便安静下来。张简见状,感叹地摇了摇头。

右相,如今在朝中的势力太庞大了!

智觉大师施完法走出来,关绍翁询问皇帝的病情如何,智觉大师捻着胡须说道:"皇上已无大碍!"

满朝文武均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智觉大师又说。

满朝文武的心又被吊了起来。

"只不过什么?"关绍翁问道。

"只不过,这次的邪祟颇为厉害,乃是上古邪佞,不惧紫薇帝气,与太祖时记载的那个邪祟如出一辙,老僧只是将它赶跑,却无法让它彻底消灭啊!"智觉大师满面愁容地说道。

关绍翁问道::"那该怎么办?"。

智觉大师问道:"数月前,老僧曾经为皇上算过一卦,指出有此一劫,当时,老僧曾经让皇上禁女色,并找一个六乙鼠贵格的人陪在身侧,与皇帝的命格相辅相成,一来可以抵挡妖邪,令它不敢作祟,二来有助于大兆国运……怎么?四个多月了,还没找到六乙鼠贵格的人么?"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无所知。

关绍翁思索一番,忽而想到什么,问道:“皇上早前突然莫名奇妙地患上寒疾,一个寒疾足足正月才康复,莫非与此有关?”

智觉大师点点头:“据老衲所见,应当是如此。”

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表示对这件事的惊叹。

张简问道:“敢问大师,如何才能找到这个人呢?”

智觉大师走了几步,望着远处,掐指算了算,忽然眼睛腾地一亮,捻着胡须会心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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