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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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从那间画室所在的小楼里出来时还不到中午,抬头时阳光很丰盛地落到眼皮上。不远处有一面矮墙上爬了一丛密密层层的爬山虎,有风吹过的时候就很招摇地翻涌开来。

余青冉刚才还邀请他一起吃个午饭,沈榭想了想自己出门的时间,还是拒绝了。

“我要……早点回家。”他说得有些含糊,但余青冉还是很理解地点了点头:“哦哦我明白,榭榭已经有家室了嘛。”

临别时又记起来叮嘱他:“对了,回家后还是提醒你的Alpha做个临时标记——A就是这么用的嘛。”

青哥操心的样子好像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这时说到这些还挂起一丝调侃的笑。沈榭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地别开一点目光。

最后还是说:“好。”

可是叶沉从来没有给过他临时标记。

他们总是在发情期的时候才见面,这个时候的Omega不需要任何准备就能进入完全打开的状态,每一次到最后都是胡天胡地精疲力竭。

沈榭并不是不喜欢那些,可是相比之下其他时候的莲水湾居就显得有些过于空旷。

也从来没有人会在他出门时吻吻他。

只要一个吻——只要一个吻,就能完成时效长达几十分钟的临时标记,如果咬一咬腺体,甚至可以延长到几个小时以至几天。他和叶沉那么契合,只要一点点信息素就能发生铺天盖地的化学反应。

小时候照顾过他们的阿姨都会说榭榭最乖,受了委屈也不会大吵大闹,不开心时只会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悄悄地流眼泪。

可也是在很久以前,他就知道那种触手可及的安定只是一个温柔的茧。

如果只是缩在茧里,当然会很安全很安心,但没有一只蝴蝶不是在阳光下才能打开双翅。

十几年前的他曾经挣扎过很久,才能在大多数时候放弃裹紧自己,从自己的那片小天地里张开双手迎向外面的世界。

他们这样的孩子背后没有坚实的后盾,每一步未来都只有靠自己去走。

那么如果他现在走出去,会得到来自叶沉的回应吗。

沈榭走在回程的路上,一边忍不住想起过去的事。

在社区和青哥共同度过的那一年其实是他幼年的生命里最为动荡的时光之一,不光是家庭的变故,福利院里常常发生的那种别离一开始也让他有些难以言明的恐惧。

因为是室友的关系,当时陪伴他最多的就是青哥。

而当他终于渐渐习惯了社区的生活,却又是和对方分别之后的事情了。

大概这些年他们彼此都成长了太多,于是那段尘封的记忆反而好像变成某种无关紧要的咒语,从当年就被埋藏在了时间深处。

可是今天那种熟悉的感觉却又好像在不知不觉之间回来了。

惶恐,不安,或者还有……叶沉。

因为父母分开之后又辗转过很多亲戚的家庭,沈榭当时来到社区的最初,也总是有种生活会在明天再一次翻转变样的忧虑。

那种对“现在”的不确定好像深藏在血液里的密语,只要一个触发点就能卷土重来。

他真的愿意把如今的自己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余青冉吗。

沈榭发现自己给不出答案。

不是过得好不好,或者自己喜不喜欢叶沉,只是当年那个“自己照顾自己”的愿望,他好像终究还是没有达到。

那一瞬间好像心里的什么地方有风空落落地吹过去,提醒着他原来生活一直只是推着他向前走,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未来的方向。

然而也是到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莲水湾居也已经成了自己潜意识里值得信任的那个角落。

刚才那一瞬间想要快点回去的情绪其实没有什么缘由,叶沉当然并不会在家里等他,哪怕回到那间房子里,日子依然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那种指向归途的暗示又那么鲜明。

以至于直到余青冉离开之后他一个人站在画室门口,还有一瞬间的恍惚。

-

沈榭看着那丛爬山虎,突然觉得有些好玩,看了看四下,很快地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然后犹豫了一下,打开朋友圈界面上传,点击发送。

没有配文案,但是看着空荡荡的时间轴上突然多出一抹绿,心情还是有些奇异的轻快。

回到莲水湾居随便吃了点午饭,就又上到二楼去整理下午上课要用的材料。

沈榭上大学的时候给不止一门课的教授做过助教,每节课会有几十块的报酬,现在虽然改成教小朋友,但对教学这件事本身还是不算陌生。

何况应聘这间画室的事本来就在心里放了很久,一旦有了思路上手也很快。

随便摸摸弄弄就又到了出门的时间,沈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出门时给自己找了顶帽子。

结果上课到一半却开始下雨。

下午的班级是从另一个先前辞职的老师手上接手的,沈榭这次来就是顶他的缺。一屋子的学生大多还是七八岁的年纪,看见他进门都先“哇”一声。

会对漂亮的生物产生亲切感可能确实是人类的本能。

沈榭没有很意外,自我介绍之后就开始进入课程。这个年龄的小朋友也正是活泼亲人又会闹腾的时候,很快就有学生在自由练习时间大着胆子跟他套近乎:“老师你好漂亮呀。”

立刻有人在旁边接上“帽子也好好看喔。”

对啊对啊,一群小萝卜丁围在身边同频点头。

沈榭到这时才笑起来,可能那种和小朋友打交道的天赋其实一直潜藏在他的血液里,而且大概是Omega天生自带的亲和气质,两节课也确实都出乎意料地顺利。

到这天要放学的时候,居然已经有学生争着过来跟他要抱抱。

“喜欢的话要不要戴一下试试看。”沈榭也很大方,眼看课程内容已经全部结束,干脆陪着小朋友们围成一圈,“但是要先洗手才可以。”

于是这天最终变成整个初级班的节日,下课时间过了很久还有很多人留在教室里等着轮流试帽子,一时间反而好像一个换装游戏间。

到最后有人在外面敲了敲窗户,沈榭才反应过来时间不早,赶紧催着一群小孩放学回家,自己留在最后一个收好东西走出去锁门,才发现外面是隔壁油画组的同事。

“你这样可不行。”同事先前看见他迟迟不出来,稍微瞄一眼也知道教室里的状况,这时话语间就带上些玩笑的意味,“你不知道,这种小孩就不能惯着。”

嗯?沈榭本来在算自己回家的时间,外面的雨还没有停,不过看起来小了很多,步行回去大概也没什么问题。

闻言只是应了一声,但转念一想,“这种小孩”又是哪种小孩。

他今天第一次上课,除了余青冉还没有见过其他的同事,这时只好点头笑了一下。

他之前也知道性别之家在社会上有一些两极分化的评论,真的论到这一点,同事之间像这样程度的分歧其实已经算是无伤大雅。

只是他自己是那个阶层出来的,今天又遇到多年不见的故人,所以大概听到的时候无论对方是不是有心,都不由得会多想一层。

对方这句话要是单说他自己倒没什么关系,这下讲到班上这群小孩子,无论如何就不太能随便再接。

于是他最终只是笑了一下,摆摆手跟同事说了再见。

结果回到家里的时候才是真的吓了一跳,叶沉的车居然在车库里。

沈榭赶紧开门进去,果然看见离开时整齐放在门口的拖鞋被穿掉一双。

好像早上说出口的那句“要早点回家”到这个时候才终于应验,他回来的时候没有淋到雨,但鞋子上不可避免沾到水迹,就先有些慌乱的狼狈。

虽然手机里还握着提前报备叶沉同意他去找工作的记录,论理其实并没有哪里有亏。

但猝不及防面对Alpha时,那种没有办法克制的紧张又是另外一个层面的内容。

硬着头皮换好鞋,经过玄关之后果然看见叶沉坐在沙发上。助理不在身边,看见他进门也只是抬头看过来一眼。

沈榭才发现Alpha面前的茶几上还扣着一本书,应该是等了不止一会儿。

“叶先生……”

沈榭难得有些词穷,其实回家晚了这件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只是先前刚承诺过出门工作不会花太久时间,结果第一天就让人家等,就多少有些尴尬。

叶沉一直没有很明确地和沈榭界定过他们的关系,沈榭当然更不会问,两个人相处中那些细节的条条框框其实主要还是靠猜。

何况事实上他们平时根本就很少会有能起冲突的地方。

沈榭本人是柔和的性格,叶沉又从来不会多说没有用的话,除了在情事上强势一些,其他时候很少会对沈榭提出什么强制性的要求,三年下来也几乎可以算是相安无事。

相对应地,他对于处理今天这样的情况就并没有什么经验。

之前通过手机跟叶沉讲的时候还好,现在直面对方,才感到那种独属于Alpha的压迫感。

“回来了?”叶沉看见他走进来,倒只是很平静地抬了一下眼皮。

他今天下班早,前几天刚刚谈完一个合作商,他很干脆地给负责这一单的整个项目组放了假,自己也难得有几天不用加班的日子。

于是走出公司的时候就想起沈榭之前问过他会不会过来。

Omega跟了他三年,一直以来都温驯又听话,叶沉这时想起对方柔软的身躯和漂亮的眉眼,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意动。

何况他很喜欢沈榭信息素的味道。

三年前他去艺院例行听取一个基金会的报告,叶家赞助了本市一些艺术院校一笔奖学金,每年都要和信托方面的人一起去学校考察。

这件事本来一直是叶家老夫人在经手,但这年不巧老人家身体不好住了院,于是家里又是一番兵荒马乱,几房女眷不管真心假意都至少服侍在跟前。叶母平日又不太管家事,于是叶沉一边留意着医院里的动静,另一边作为长子也少不得跑这一趟。

从校务办出来的时候心里还纠缠着家族里那些错综的人情关系,结果路过毕业展区的时候被门口几个不知事的学生拦着发纪念品,接着居然就碰到里面有Omega意外发情。

他记着沈榭当时那张脸。

Omega的面孔小而素净,染上两坨不自然的潮红之后反而多了点旖旎的味道,又是真的年轻,骤来的情热之下连眼神都已经快要失去焦点,偏偏视线里的茫然会勾人。

那种白兰花的味道他从前经常闻到,是叶母很喜欢的一种手串,幽幽的香气细若游丝,却可以维持很久都不会消散。

-

“对不起。”沈榭定了定神,还是先开口道歉,“不知道叶先生要来——”

其实他当然有很多理由可以解释,比如叶沉并没有说过自己今天要来,又或者他第一天上班,想要和小朋友们拉近距离才会迟归。

但Alpha是个万事只看结果的人,何况事实的确是自己拖沓,才会在画室消耗了预计之外的时间。

果然话没说完被叶沉打断了,却也不是那种很生气的语气:“自己找工作去了?”

他本来其实还没有来得及捕捉到那种异样的情绪。

沈榭不在家,这件事可以有一千条合理的理由,而他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是很想过多地干涉这个Omega的所作所为。

三年里他给这个Omega的一切恰到好处,为自己和对方都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他今天会在这里等着沈榭,本来也就不是为了和人吵架的。

结果反而是Omega本人先要跟他拉开距离,一句“对不起”跟着“叶先生”这么个疏离的称呼,平时不觉得,现在却好像在本来就已经因为对方晚归有些不悦的情绪上面狠狠勾了一下。

叶沉目光平平地往前扫了一眼,茶盘上的杯子是空的,沈榭不在家,惯有的花茶没有被端到面前,居然让他有些略微的不适应。

嗯?那边沈榭还不太确定叶沉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斟酌着应了一声。

叶沉的这个样子在他看来和平时又不同。

对面的这个Alpha冷淡,矜贵,说一不二,是真正的上位者,那种习惯于处在高位的人才有的压迫感在他身上好像与生俱来,不需要什么其他的动作和语言就能明明白白传递出这一点。

而自己在很多人眼里,大概也就只是完全不用太过关心的“这种小孩”。

——明知道这种移情很没有道理,但隐藏在心里某个角落的情绪还是会这样被勾起来。

其实平心而论,他当然知道叶沉这些年来对自己可能一直算不上多上心。Alpha给他安排了足以让人羡慕的生活,然而连最亲密的时候两个人都很少有多余的交流。

偏偏每一思及这种问题,沈榭就又找不出任何理由来佐证对方这种态度的不是。

得陇望蜀,得寸进尺,痴人说梦。他可以找出一千个词语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却从来没有一次愿意在心里仔细地想一想Alpha的是非。

他是有些怕叶沉的,每到这时大概就只能承认这一点。

Alpha事业有成光芒万丈,而他在对方面前,就似乎还是当年那个没人要的小孩。

不管是在社区还是在学校,沈榭都可以尽力让自己变得阳光温柔大方得体,成为这个世界理应喜欢的样子,而和他相处过的人确实从来都没有对这个Omega有过恶评。

只有每一次面对叶沉的时候,那种从一开始就存在的无措总是提醒着他,自己和这个Alpha之间有一道跨不过的坎。

透明的天堑横亘在面前,因为在意反而格外鲜明。说到底大概他们之间的鸿沟太过巨大,他对于应对对方的许多情绪根本还是无措。

在这样悬殊的差距面前,很多花巧的拉扯反而多余又累赘。沈榭过去就知道这一点,所以也不会讲很多无谓的话。

而更糟糕的一点是,他知道自己对这一切都是愿意的。

有时候沈榭自己都会觉得吃惊,因为和寻常人不太一样的童年经历,他其实一直以来对亲密关系的信赖感并没有那么强烈,相反从小养成的观念和价值都在让他想要从当下的生活里挣脱出去。

可是同时他又那么无可救药地想要沉溺在这个人筑起的温柔乡里。

——独身迁徙的鸟类当然也可以跨过大洋,可是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永远都会散发诱人的光芒。

那种切身体会过的安宁和暖熨,好像一个源源不断散发光热的洞穴,引着人把目光投注进那个黑洞。

哪怕是片刻也好,那种从生理上和另一个人生息交融的感觉,从一开始就好像某个更加隐秘而深刻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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