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5-20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木更木更 主角:张杠杠 谢孟
张秀娟的身体在暑假过后愈加不好起来,精神差到有时候甚至在院子里都能睡着,谢孟得一直看着她,免得老太太着凉或者中暑。
季钦扬的乐理成绩在高三开学前就出来了,谢孟没问,男生也没说,6班的班主任找他去谈了几次,似乎不少音乐学院都递出了橄榄枝。
课业繁重,堆卷如山,仿佛连忙里偷闲的时间都显得宝贵起来,谢孟得花大量的时间在复习语文上,季钦扬坐他对面帮着指导。
“默写纳兰容若的一句诗词,表达相思之情。”
谢孟在本子上写:“人生若只如初见……”
季钦扬笑了起来:“不是这句。”
谢孟看了他一眼:“这句比较熟。”
季钦扬笑着摇头,他拿过谢孟的本子,男生的字跟人一样精致漂亮,一笔一划的写着:“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10月初的时候季钦扬开始准备去北京中央音乐学院面试,他请了一个月长假,莫素媛打算全程陪同。
“我们这次可以去北京好好玩玩。”母亲整理着要带走的衣物行李:“我记得你很小时候去过,不知道现在什么样了。”
季钦扬坐在窗边发呆,他没什么兴致的嗯了一声,耳机挂在脖子里。
莫素媛看了眼儿子,她斟酌了一会儿才慢慢道:“你是不是不想去考中音了?”
季钦扬转过脸,挑眉道:“当然不是……你不要多想。”
莫素媛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你积极性不高,之前收到推荐信的时候看你还挺有兴趣的,这要去考了反倒没见你多重视。”莫素媛伸出手,她理了理儿子的刘海温柔道:“我知道你还报了上音……但是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妈妈还是希望你能想清楚。”
季钦扬把耳机扣在头上,他拉着扶手,随着车厢晃动,山塘街除了过年,不论什么时候人流量都很壮观,车站上挤满了等车的人。
桥上摆着炸臭豆腐的摊子,小贩已经和季钦扬很熟了,老远就打招呼:“今天吃吗?”
季钦扬笑着摆了摆手:“不了。”
他下了桥,走在岸边上;穿过窄巷,最后停在了谢孟家的院门口。
张秀娟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半掩的门扉挡住了季钦扬的身影,她并没有看到他。
男生静静的站了一会儿,他听到谢孟在屋里喊了一声:“好婆。”
张秀娟旁边的老式收音机里放着《红楼梦》,老太太听的入迷,过了许久才答应道:“哎。”
谢孟走了出来,手里端着碗筷。
“好婆。”男生哄道:“吃饭了。”
张秀娟像小孩儿一样不怎么乐意:“吃不下。”
谢孟拖了把椅子过来:“吃不下也要吃点,我喂你。”
老太太又嘀咕了一句什么,最后仍是乖乖吃了小孙子递到嘴边的饭菜。
“老了。”张秀娟边吃边叹了口气:“这几天老做梦,梦到你爸爸妈妈呀,说要接我到身边孝敬我。”
谢孟笑了笑:“我孝敬你还不够啊。”
张秀娟哼了声:“还轮不到你孝敬呢。”
谢孟没说话,他喂了几口饭突然停下来,握住张秀娟的手:“让我孝敬吧,我孝敬你到一百岁,你要活到一百岁,要不然就亏了。”
“傻孩子。”老太太乐了:“谁能长命百岁呀,戏文里那都是骗人的。”张秀娟理了理耳旁的发,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谢孟的手背:“好婆呀,不想拖累你……你前阵子在看首都的大学是吧?那是毛主席呆过的地方呐,老婆子我一辈子都没去过,我孙孙要是能去,那是多骄傲的一件事。”
张秀娟看着谢孟,她眼角旁的皱纹仿佛刻上了年轮的线条,双目却依旧清澄如水:“孙孙你要记住。”她笑着说:“好婆不是你的未来,以后你会遇到比我更重要的人,你呀,要和那人一起走过很长很长的路,过幸福美满的日子,长命百岁,就跟戏文里写的一样。”
书上总说,人年轻的时候容易做冲动的事情,面包和爱情,往往要了爱情的,成熟之后总会后悔。这样的说法,在许多年后,在季钦扬快要步入不惑之年,经历过人生事业上的低谷,并且最终获得成功时,有人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我并不这么认为。”男人的五官在经历过岁月的洗涤后仍旧精致夺目,眉宇间沉淀着时间的光华,季钦扬托着下颔,他看着提问的记者,小姑娘被盯的脸都红了,慌慌张张的低头看提问稿。
“嗯……也就是说,您更偏向选择爱情吗?”
季钦扬挑眉:“不是偏向选择爱情,而是我仍会选择爱情。”
“您不后悔吗?”记者问。
“为什么要后悔?”季钦扬笑了笑,他侧脸对着观众,镜头里能清楚的拍到他左耳垂上带着一枚普通的银质耳钉。
“我失去过面包。”季钦扬慢慢道:“但我一直拥有爱情。”
然而在还只有十六七岁时,就像书里说的,季钦扬是冲动的。
少年带着耳机躺在用石头垒砌的河岸边,枕着小桥流水,任凭傍晚的风吹过自己滚烫而火热的胸膛。
那是属于这个夏天的,最后的风。
季钦扬去北京时,谢孟并没有去送行。他那天有小考,考完后才收到男生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短短的四个字:“等我回来。”
齐飞伸出双臂枕着后脑勺,喃喃道:“看来老大去的比较远啊……也许以后每年只有寒暑假才能见了?”
谢孟回了短信,将书包收拾好,张杠杠在一旁看着他:“我也想考去北京,谢孟你呢?”
卓小远面无表情的拍了击张杠杠的头皮:“你先把你成绩搞上去吧,考北京说考就考的?”
谢孟笑了笑,他屈起手指弹了弹张杠杠的额头:“加油吧。”
张秀娟在一个礼拜前又去医院检查了一次,结果不是太好,医生的意思是老人年纪到了,让谢孟做好心理准备。
“我奶奶身体一直很好。”谢孟皱着眉平静道:“去年每天早上起来还和我打拳。”
医生叹了口气:“过了80的老人许多都是这样,我之前也遇到过,平时身体好得不得了,每天早上都跑步的大爷,晚上睡觉突然去了……这跟疾病没有关系,生老病死,年纪到了,总会有那么一天。”
谢孟不说话,他看向坐在走廊里的张秀娟,老太太和隔壁病友聊着天,语气都带着骄傲的调调。
“我小孙子……高三啦,成绩可好了。”
“毕业要到首都去读书……怎么可能考不上?!”
“是啊是啊,可孝顺啦,我老婆子有福气嘛。”
谢孟出来叫她:“好婆。”
病友哎呦了一声,夸赞道:“你孙子长得登样的不得了。”
张秀娟乐呵的很,谢孟搀着她,等老太太与病友道别。
出了医院大门,谢孟叫了辆出租,车子只能开到山塘街路口,下车的时候谢孟在张秀娟面前蹲了下来。
“好婆。”他回头笑着对老太太道:“我背你吧。”
落日染红了天边的云朵,桥下的清河上流淌着霞光,谢孟背着张秀娟慢慢走过青石板路,乌篷船从脚下穿过,老太太在孙子的背上哼起了紫竹调。
张秀娟哼的断断续续,谢孟自始至终都沉默着,老太太哼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问谢孟:“小季呢,怎么好久不来了?”
谢孟将人往上托了托:“他去北京考试了,下个月就回来。”
张秀娟笑道:“你看人家都先去首都了……你也要加油。”
谢孟没回答,在快要到家时,才说了句好。
晚上张秀娟睡得早,谢孟在自己房里和季钦扬打电话,电话那头的男生嗓子有些哑。
“这几天唱多了。”季钦扬解释道:“你呢,想我了没?”
谢孟躺在床上,抬起胳膊遮住眼睛:“你说呢……别浪费长途话费。”
季钦扬轻轻的笑了笑。
谢孟有一会儿没讲话,直到听到季钦扬问他:“好婆身体怎么样?”
“还行吧。”谢孟说:“老样子。”
季钦扬:“再过半个月我就回来了。”男生低声道:“等我回来陪你。”
过了十月中旬天气渐渐转凉,双休日太阳不错,张秀娟难得起了个大早,谢孟打完拳帮她把藤椅和收音机拿到院子里来。
“想听什么?”谢孟摆弄着收音机的播放按钮,老太太好久都没这么精神过了,他跟着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张秀娟想了想:“还是听女儿情吧。”
谢孟笑着道:“你都听多少遍了,听不腻啊。”嘴上抱怨归抱怨,谢孟还是放了万晓利版本的《女儿情》,收音机不是太好,捣鼓了很久才出声。
“我去洗衣服。”谢孟理了理张秀娟的白发:“有什么事叫我。”
张秀娟没回答,一脸心满意足的在阳光下眯起眼睛。
谢孟进了里屋,他把衣服一件一件泡好,听着院子里男歌手有些苍凉的声线。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老式收音机卡了卡,有些艰难的放着:“……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不美……”
收音机突兀的停了音乐,只留下嗡嗡的机械转动声,谢孟皱着眉,他喊了一声:“好婆。”
阳光洒满了院子里的围墙,风吹起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张秀娟坐在藤椅上一动不动。
谢孟站了起来:“好婆?”
没有人回答他。
收音机“咔”的一下弹出了播放键,安静的,再也没能响起来。
季钦扬摆弄着手机,莫素媛换好了衣服从试衣间里出来,站在穿衣镜前左右看了看。
“好看么?”莫素媛问儿子,季钦扬看了一眼,笑着道:“你穿什么不好看?”
莫素媛嗔道:“你当你妈妈小姑娘啊,哄的嘴那么甜。”
季钦扬挑了挑眉,他没说话,等莫素媛让小姐把衣服包起来开条子,才慢悠悠的问了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之前不是说好了么。”莫素媛掏出钱包无所谓道:“再玩一个星期……帮你看看中音学校的宿舍楼,缺什么得提前准备好。”
季钦扬:“我可能不住宿舍。”
莫素媛愣了愣:“不住?”
“地方太小,乐器什么都不好放。”季钦扬解释说:“自己租个公寓比较好。”
莫素媛斜了他一眼:“不是和小姑娘同居?”
季钦扬无辜道:“我和哪个小姑娘同居啊?”
莫素媛哼了哼:“你自己知道咯。”她狡黠的眨了眨眼:“要租房可以,自己想办法,妈妈可不帮你。”
卓小远一大早没有看到谢孟来学校,发了短信对方也没回音,等到第一节数学下课后弥勒佛叫他去办公室帮忙拿考卷。
“把这些都发下去。”弥勒佛拿了批改好的卷子叠到卓小远胳膊上,隔壁桌的老师正好回来,与弥勒佛打招呼:“这次启东的卷子很难啊,你们班成绩怎么样?”
弥勒佛摊了摊手:“老样子咯。”
老师笑了起来:“谢孟又第一了?”
“他哪次不是第一啊。”弥勒佛叹了口气:“这孩子就是命不好……哎,这都快高考了,家里亲人又出了事儿,也不知道他抗不抗得过去。”
卓小远胳膊上的试卷掉了几张在地上,弥勒佛看见了,哎哎叫着道:“当心点啊。”
“谢孟的奶奶怎么了?”卓小远紧紧的盯着弥勒佛,男生的眉峰冷冷的凝成了川字:“他家发生什么事了?”
张秀娟的丧礼办的很朴素,大多都是邻里们帮的忙,摆灵堂,请了和尚来做法事,因为老太太年事已高,去的又无病无痛,属于喜丧,大多来悼唁的人并不显得多悲伤。
谢孟一个人在厨房里蒸好馒头,拿了屉笼出来分给大家。
武馆的金师父拍了拍他肩膀:“小谢辛苦了。”
谢孟的脸色不是很好,眼底明显有着疲惫:“没什么的。”
金师父点头,他掏了根烟点上,吸了几口摆在张秀娟的案前:“今后有什么打算?”
谢孟想了想:“考大学,继续念书吧。”
“考大学有出息。”金师父笑了笑,他望着院子里的花圈:“你奶奶总希望你好的。”
谢孟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嗯了一声。
两人又坐着说了会儿话,天色将晚客人们陆续都要告辞离开,谢孟起身去送,回来时金师父已经不在了,桌上摆了个白纸包,谢孟打开,发现里面有5000元钱。
案台上的香烟烧的还只剩个烟屁股,谢孟理干净垃圾,自己点了香跪在张秀娟的遗像前磕了三个头。
线香慢慢燃尽,大半的香灰掉在香炉里,谢孟直起身,看着面前老太太的黑白照片。
张秀娟不论多大年纪,都能从五官里看出来年轻时候是个美人,一双笑眼温婉多情,是典型的如烟似水,江南女子的长相。
岁月似乎不忍心让她变得更老,于是悄无声息的刻下了温柔的句点。
季钦扬半夜接到谢孟电话的时候还有些难以置信的确认了一遍,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阳台上。
“怎么还不睡?”季钦扬呆的宾馆楼层很高,一低头就能看见繁华的夜景,与苏州不一样,就算过了晚上10点,北京依旧华灯璀璨,门庭若市。
谢孟的声音有些轻:“马上睡了……你睡了?”
季钦扬撒了个谎:“当然没有,就等你电话呢。”
谢孟在另一头轻轻的呼吸着,他沉默了半晌,才慢慢道:“苏州这边,晚上下了雷阵雨……”
“是吗。”季钦扬看着远处高楼上闪烁的霓虹:“北京的天气很好,有风又不湿……”
“季钦扬。”谢孟突然打断他。
“恩?”
“……你什么时候回来?”
季钦扬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真难得你会说这样的话……想我了吗?”
电话那边传来了落雷的声响,就连谢孟的声线仿佛都包裹着潮气。
男生似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除了你我还能想谁呢。”顿了顿,谢孟低声道,“快点回来吧。”
“……”季钦扬扶着额,过了许久才闷声说:“真想看看你现在的表情……”
谢孟尴尬:“……还是不要了,太难看了。”
“难看什么?你哭了吗?”季钦扬开玩笑。
谢孟没有说话。
季钦扬想了想:“你哭起来也一定很帅。”
谢孟的嗓子有些哑:“我又没在你面前哭过,你怎么知道。”
季钦扬安静了一会儿,才轻声笑着道:“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挂了谢孟的电话,季钦扬并没有马上回房间,他皱着眉翻了会儿联系人列表,靠在阳台上拨出了卓小远的号码。
那边接的很快,卓小远的声音清醒的带着凉意:“你等会儿。”他对季钦扬道,说完又转身似乎安慰着谁,语气低柔:“我们打完这针就回去,困了睡会儿,哥哥陪着你……”
季钦扬等他那边安静了下来才问:“近近怎么了?”
“老毛病了,不是急事。”卓小远的语气平静:“我正想联系你,谢孟这几天电话一直打不通,发短信也不回……”
季钦扬挑了挑眉:“我刚和他煲完电话粥。”
“……”卓小远噎了噎,咬牙道:“还让不让狗好好说话了?!”
季钦扬:“……”
“算了。”卓小远呼了口气,嘀咕道:“那他和你说了什么没?”
季钦扬刚张嘴,就听见卓小远阴森道:“要是只说了什么想啊爱的就给我闭嘴……大半夜的虐狗小心我告你!”
季钦扬坏笑道:“那我还是不说了。”
卓小远:“……”
“你们真是……”卓小远头痛的啧了一声:“真不知道说你们感情好还是什么,谢孟不想和我们说也就算了,居然对你也瞒着……不过你在北京考试,他大概也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季钦扬敛了笑意:“到底什么事?”
卓小远酝酿了会儿,才慢慢道:“张好婆去世了,上个礼拜六的事情,谢孟的假请到头七,我本来今天要去的,结果近近身体有情况……明天张杠杠和齐飞约好了先过去,你什么时候回来?”
季钦扬握紧了手机。
卓小远说了半天见他没反应,有些疑惑的喂了几声:“你在不在听啊……反正能早点回来就早点回来,谢孟性子很闷,不哭不闹的我怕他憋出毛病来……”
“不会的。”季钦扬笃定道:“有我在,不会的。”
卓小远话语里很是嫌弃:“……你哪来的自信啊,人家什么都没和你讲。”
季钦扬笑了笑:“不用说,我也知道。”
男生抬起头,宾馆楼顶的霓虹光影落在他的脸上,季钦扬的表情沉静而温柔:“谢孟他想什么,我都明白。”
自从张秀娟去世后谢孟的作息开始几天都不怎么规律,第一天守了夜就一直没调整过来,连续几天都是整夜失眠的状态。
早上太疲惫,晚上又睡不着,谢孟唯一能做的只是逼自己多吃一点,以免身体垮掉。
当天晚上和季钦扬打完电话,谢孟抱着手机终于迷迷糊糊的眯了半宿,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天气已经放晴了。
清干净香炉灰,谢孟把相框又擦了一遍。
10月一过,深秋的感觉便越来越浓,云高风轻,巷子深处的桂花香能一直飘到院子里来,谢孟想了想,起身去开大门,打算通通风,结果刚拉开门把手,就与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季钦扬举着手,似乎是打算敲门的姿势站在门外,他拖着行李,头顶的发乱糟糟的毫无形象可言。
谢孟:“……”
季钦扬愣了一会儿,便笑了起来:“早上好。”
“……”谢孟眨了眨眼:“你不是……”
季钦扬:“我买了凌晨的飞机票,在火车站窝了一夜,幸好一大早就有上海到苏州的动车。”
谢孟半天说不出话来。
季钦扬的目光专注的流连在谢孟的脸上,他看了很久的时间,才张开手臂笑着道:“来抱抱。”
填饱肚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季钦扬急着要洗头,热水器还没开,谢孟于是只能烧壶水来用。他给季钦扬准备好水盆,男生把头发浸湿后顺便还洗了把脸,谢孟拿了瓢站在后面,慢慢往对方头上浇着水。
“烫不烫?”谢孟的指尖梳理着季钦扬柔软的发。
男生摇了摇头,含糊道:“不烫……把洗发水给我。”
谢孟挽起袖子:“我帮你洗。”
季钦扬嗯了一声。
谢孟打了泡泡揉在他头发上,按摩了几遍,才用水冲干净。
“别动。”谢孟吩咐道,他拿了毛巾给季钦扬,又去屋里取吹风机,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男生自己擦着头发。
季钦扬把毛巾挂在脖子里,他拉住谢孟的手,将人夹在双腿间。
谢孟低头看着他。
季钦扬伸出手摸了摸男生的头发,然后是脸颊,最后停在了唇上,他按了按谢孟的脖子,后者弯下腰,两人交换了一个吻。
“……先把头发吹干。”谢孟亲了亲季钦扬的额头。
给张秀娟的灵位上了香磕完头,季钦扬看见谢孟在院子里打电话,等他收了线,季钦扬才问了句:“张杠杠?”
谢孟点头:“恩,他下午和齐飞一起来。”
季钦扬挑眉:“下午啊……”
谢孟:“?”
季钦扬往前几步走到谢孟面前,一矮身,将男生整个横抱了起来。
“!”谢孟下意识想要挣扎,季钦扬却不松手,甚至还像称分量似的抱着他掂了掂。
“又轻了啊。”男生侧过脸,低头看着谢孟:“我们先去睡一觉?”
谢孟尴尬道:“睡什么……睡不着吧?”
季钦扬抱着他往房间走,淡淡道:“放心吧,我会让你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