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酪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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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再次醒来,周围一片漆黑。

庄秋白大脑昏昏沉沉的,身体说不出的疲惫,还隐隐有些发冷。

他似乎躺在一张沙发上,半眯着眼睛坐起来,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又摸到了一个小巧的遥控器,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医疗面板给出了一个新的日期。

2079年10月15号,凌晨3点25分。

他正睡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沙发旁边的桌子上摆着山一样高的文件,还有一杯没喝完的无糖咖啡,以及半份没吃完的外卖。

咖啡很苦,是用来提神的。

庄秋白莫名咳嗽了一声,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翻了翻,这个项目他记得非常清楚,算得上城邦近几年来最耗心力的一个案子,改造老城区。

定风市残存的老城区已经很少了,南荣里算是一块,被马经理拿了去。还剩下一个三清园,完全保留着几十年前的建筑风貌,科技落后,钉子户很多,拆建的进程很慢。

自从这块地从买下来之后,庄秋白就没再休息过,监理,协调,勘察每一项都要亲力亲为,喝酒应酬必不可少,很多关系都要打通,经常住在办公室,半个月不回家都是常事。

十月份左右,这个案子正式进入了施工状态,紧绷的弦放松下来,他也跟着病倒了。

拖拖拉拉的咳嗽了小一个月,入冬了才好。

庄秋白揉了揉眉心,又四处看了看,想不通系统为什么会把他投掷到公司?

蒋云川呢?他盯着日期仔细想了想。

这个时间段的蒋云川应该在几百公里外的中州市出差,好像是他在病好了之后,下第一场雪时,才回到了家。

庄秋白的头有些疼,放下文件走到办公桌前,在抽屉里翻出一个电子温度计,简单测了体温。38.5°。

怪不得这么难受,身体竟然真的发烧了?

关于进入系统以后的感知问题,张医生给过提醒,包括味觉、痛觉都会以最直观的方式传输到脑神经,上一次投掷他可以感受到食物的味道,那么这次,自然也要重新体验一回生病的感觉。刚好桌上还剩了两片退烧药,庄秋白倒了一杯温水,把微苦的药片吞进肚子,又点开了蒋云川的情绪面板,想看看他此时的心情。

不过凌晨三点多他应该在休息,情绪大概处于......低落状态?

庄秋白眨了眨眼,几秒钟,蒋云川的兴奋值竟然又下滑了几个点?

庄秋白抬起手腕再次确认了的时间,想不通他这么晚不睡觉,在低落什么?

上一次找到了经验,这次就不打算盲目地乱猜了,庄秋白去卫生间洗了洗脸,又拿出手机,给蒋云川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对方接了起来。

庄秋白看着迅速回升的情绪面板,悄声笑了笑,没等他开口,主动问道:“还没睡?”

“你病了?”蒋云川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

“嗯?”庄秋白这才发现自己鼻音有点重,穿上外套,拿着车钥匙进了电梯,他不能留在公司了,得趁着药效上来,回家休息,“没事,有点小感冒,你怎么还没睡?”

蒋云川淡淡地说:“加班。”

“最近很忙吗?”

“嗯。”

“中州市降温了吗?”

“还好。”

“咱们家这边有点冷。”庄秋白捂着手机咳嗽了一声,“听周叔说你这次要出差一个月?”

“嗯。”

“那多注意保暖,别像我一样的感冒了。”

“嗯。”

一时间有些冷场,庄秋白打开车门,刚准备挂断电话,就听蒋云川问:“你……吃药了吗?”

“吃了。”庄秋白笑着说:“你在关心我呀?”

蒋云川沉默几秒,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这不是很正常?出于基本礼貌,谁都会问一下吧。”

“哦?”庄秋白看着仪表盘上弹出的害羞字样,含笑跟他说了声谢谢,系上安全带,跟他说了再见。

凌晨的公路上没什么车,庄秋白脑海里反复回放着3月28号那天,蒋云川独自坐在餐厅的画面。感情上面,庄秋白从来不是一个迟钝的人,相反,非常敏感。他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是一个非常受欢迎的人,经常收到女孩子或者同性递来的情书,只是没有遇到喜欢的,所以一直保持单身,直到跟蒋云川结婚。

婚后这么久,也从来没想过蒋云川会对他产生感情,毕竟他们之间,从各方面来讲,都相差很多。

但生日那天的种种……

又不得不让他猜测,蒋云川是不是喜欢他?

哪怕到了现在,庄秋白还是处于一种怀疑的状态,他想不通两个人之间明明没有太多交流,蒋云川对他又是如何产生感情的?

日久生情?

那也要有情可生啊?

他不认为他在这五年里跟蒋云川有过什么超出“客户”层面以上的感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蒋云川没有多余的表现,庄秋白对他也仅仅止步欣赏的阶段。毕竟蒋云川非常优秀,无论相貌还是才能,都非常值得欣赏。

庄秋白回到家里,开始头重脚轻,他对病情严重的那几天没有太多印象了。

毕竟时间太久了,只知道管家帮他请了私人医生,吊了两天的点滴,好一些又回去上班了。管家询问过他是否通知蒋云川,但被他拒绝了,毕竟他们不是真的夫妻,没必要因为一点小事,影响蒋云川的工作。

所以当时蒋云川并不知道他生病,等回来之后,才发觉他有点咳嗽,问了管家才知道实情。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蒋云川单方面跟照顾了他多年的周管家发生了一场冷战。

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周叔为他准备的红茶他不喝,周叔为他盛的饭菜他不吃,周叔为他熨烫的西装他不穿,周叔帮他整理好的被子,他一定要板着脸抖乱了,才会躺上去睡。

导致周叔一把年纪,唉声叹气难过了好几天,还差点提着行李回了蒋家老宅。

庄秋白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还以为蒋云川脾气不好,想要辞退这位和蔼善良的老管家,现在想想,问题似乎出在他的身上?

是因为管家没有如实告诉他自己生病了?

他才会不开心,从而错怪了管家?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庄秋白回到家里没有惊动其他人,脱了外套倒在了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似乎很长,不知睡了多久,隐隐听到了张医生的声音。他迷迷糊糊地想,难道系统出现故障被迫登出了?这时,又听到周管家在附近说话,“少爷不用担心,庄先生的热度已经退下来了。”

“那为什么还不醒?真的只是单纯的感冒?”

“确实没有别的症状了。”张医生笑着说:“至于为什么还没醒过来,我猜是因为庄先生工作太忙,又连续熬夜加班使得身体透支,才会睡到现在。”

“只是睡着了?”

“对。”

庄秋白睫毛颤了颤,勉强睁开眼睛。

蒋云川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站在床边,似乎刚回来不久。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丢在地板上,手上拿着一支温度计,正微微皱眉,“他还有些咳嗽。”

“是,这点我也注意到了,止咳药还有退烧药都已经交给了周叔。未来几天叮嘱庄先生按时服用,很快就会没事,蒋总不用过分担心。”

蒋云川下意识应了一声,一转头见庄秋白醒了,脸色蓦地一变,僵硬地解释,“我没有担心,只是随便问问。”

张医生同样照顾蒋云川多年,医学院毕业之后就一直给蒋少爷看病,多少了解他的性格,跟管家相视一笑,没再多说,交代庄秋白好好休息,提着药箱跟管家一起走了出去。

转眼,卧室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蒋云川看起来不太高兴,情绪也处在中等偏下的状态。庄秋白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要忙一个月?”

蒋云川把温度计放在桌上,简短地说:“忙完了。”他没有换鞋,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应该从昨天晚上开始,从接到他电话那一刻开始,就没有休息过。

庄秋白没想到他会回来,也不知道他在短短十几个小时里,进行了怎么样安排,才得以在繁忙的工作中脱身。

“你是为了我回来的吗?”他忍不住地问。

“不是。”意料之中的回答,灯光下的耳朵却违背了主人的意志,悄悄地红了起来。

庄秋白渐渐明白了他的心思,笑着说了声:“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特意为了我赶回来呀。”

蒋云川皱眉:“都说了不是为了你。”

“嗯。”庄秋白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笑得更开心了:“你吃过饭了吗?”

蒋云川说:“没有。”

“那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我觉得有点饿。”他睡了整整一天,确实有些饿了,刚想下床,却被蒋云川制止。

“你在这里等着。”蒋云川随手捡起公文包,迈着长腿走了出去。过了十几分钟,又端了一碗燕麦粥走了进来。他脱了风衣,换了拖鞋,端着粥站在床边迟迟没了动静。

庄秋白想要伸手去接,却发现他给的不情不愿,想了想,试探地说:“你能喂我吗?”

蒋云川迟疑了几秒,在他床边坐了下来。

浓稠的燕麦粥里放很多糖,蒋云川应该是第一次这样喂别人,笨手笨脚地掌握不好量,有时多了,有时少了,偶尔帮他擦擦嘴,指尖滚烫,说不出的紧张。

这次的投掷有些奇怪,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也没有特别的约定,如果说蒋云川是因为没能第一时间得知自己生病,一直记在心里。那么在他们打电话的那一刻,就应该已经达成了他内心的渴望,可以进行新的投掷。

但并没有,无论是突然之间回来,还是被动帮他喂食,蒋少爷的情绪一直处于低落状态,哪怕有些许回升,也没有超过一般的水平。庄秋白吃过晚饭又睡着了,从床上醒来时,发现系统进入了第二个自然日,也就是10月16号。

奇怪?

难道是这次的循环周期比较长?他点开蒋云川的情绪面板看了看,依旧处于低落状态,不仅低落,仪表盘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新的字样。

嫉妒。

庄秋白眨了眨眼,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他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天之骄子般的蒋少爷,产生嫉妒心理?

卧室,没人。

书房,没人。

庄秋白在楼上找了一圈,刚准备下楼,发现楼下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蒋云川,另外一个竟然是......廖文杰?

廖总第一次登门拜访,如坐针毡。蒋云川坐在他对面,吩咐周管家倒了一杯茶之后,没再开腔。虽然主人家没说什么,面子上也非常客气,但廖总的背脊还是轻微的岣嵝着,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压迫感,大气都不敢出。

“廖总辛苦了,百忙之中还亲自跑一趟,实在体恤下属。”蒋云川说。

“哪里哪里。”廖文杰说:“秋白这么操劳都是为了城邦,于公于私,我都应该过来看看他。”

蒋云川淡淡抬眼,端起红茶喝了一口:“于私?”

廖文杰抹了一把冷汗,强颜欢笑:“蒋总可能不知道,我和秋白从小一起长大的,从小学到大学,毕业之后又一起进入了公司,名义上他是我的下属,实际上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两个其中要有一个女的,那就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庄秋白蹲在楼梯口听着,总觉得这四个字说得咬牙切齿,戳了戳医疗面板,发现蒋云川情绪直线下降。

“对。”廖文杰尽量活跃气氛:“父辈那时还想给我们两个定娃娃亲,但我们实在太熟了,根本就擦不出爱的火花,而且上了小学之后,我发现自己喜欢女性,所以跟他就只能当朋友了。”

蒋云川沉默不语,又端着杯子喝了口茶。蒋云川常用的这支杯子非常漂亮,杯身设计出自一位相当有名望的陶艺大师,杯耳纤细流畅,耳首附近镂着暗花,独一无二,想买都买不到。

“虽然没结成娃娃亲,双方父母也非常遗憾,但完全没有影响我们之间友谊。”廖文杰感慨道:“这么多年我们相互扶持一起努力,能把父辈的基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真的非常感谢秋白,是他对我不离不弃,一直支持我鼓励我.......”

“嗒”地一声脆响,打断了廖文杰正在说的话。

蒋云川面无表情地把茶杯在放在桌上,手上多了一个新鲜脱落的杯子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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