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咔－”

陆崇阳挣扎曲起的膝盖也被打断，人痛的扭曲，暴血的眼珠一瞪一闭，疼晕了过去。

混杂粘腻的空气腥臭，拳肉相撞的殴打还在继续，血水滩染成流。

眼看人快不行，刚起身的萧泽睿截住陆昭宇再次出拳的手臂，“够了！”

“你清醒点！他是你弟！伤了他回去怎么和老畜牲交代？”

陆昭宇猩红的双目湿润泛光，眼底像蒙上了霜雾，六月彻底融流的清泉又冻上了冰。

他挣开萧泽睿的手，但比拳头更先落下的是一声“嘭－”响。

沈唯一头朝下跌在地上，白细胳膊蹭出鲜红擦伤，脑袋眩晕，只剩下痛。

有脚步急促奔来，身体一轻，他又落入陆昭宇怀里。

男人的动作很轻，跟浮动的光线似的晃颤，有温凉的水珠滴落进沈唯一的脖颈。

陆昭宇埋在他的肩颈呜咽的哭，像脆弱濒死的猫崽，不知道还以为受了天大的委屈。

明明陆昭宇不该在乎这一切，不该因为他的伤痛流泪。

如果是演的，那陆昭宇堪称影帝。

如果不是...又能怎么样。

最后被牺牲的还是他。

既定的故事里，他注定还是炮灰。

沈唯一没力气挣扎，头很晕，也疼，虚哑的嗓音呢喃似的轻语，“我要...回家。”

人在脆弱时总是潜意识寻找能够庇佑的保护所，沈唯一也一样。

至少那个家里还有人爱他。

他眼底的泪早就已流干，指腹轻扯着陆昭宇后脑的发丝，“你...哭什么？”

陆昭宇指节擦破的右手搭上门把手，梗咽声腔不稳，“对不起。”

“我想回家。”

不想再掩饰情绪。

不想再看见你们任何人。

“乖，我们先去医院。你难道想沈叔他们看到担心吗？”

沈唯一抿唇不语，默默靠在男人肩膀闭目，算是妥协。

轰鸣的音乐炸耳，青紫光线叠交的灯光闪烁。舞池里的男女正在极激情斗舞。

散场的粉丝陆续离开。

沈唯一靠在陆昭宇怀里听见了警笛，听到了急促奔走的脚步，听到桃澄言他们气恼愤怒的咒骂，“哪个孙子...”

但他头重脚轻，没力气掀开眼皮，没体力再说上一句我没事。

很多东西变了，陆昭宇也变了...

但...结果都一样。

－

私人医院的病房跟高级酒店的豪华套间没什么区别，复古调的挂钟“嘀嗒”转动，表盘时针指向罗马数字IV。

整点播报“铛铛－”轻铃，浴室门“嗒”地打开。

陆昭宇轻声慢步坐在床边，周身冷凉的湿濡潮气还未散去，冷水澡冲淡了满身酒味儿， 也冲散浮躁的怒。

那对薄凉的眸，如深窟冷窖般极寒，轻抚沈唯一脸颊的指尖控制不住的抖。

他像恢复清醒后重唤回了理智，又是极地风啸后濒临死际的迷途者。

微弱的床头灯清晰打在沈唯一侧脸，光阴明暗割裂，肿胀的脸颊消下去大半还泛着浅浅微红。

沈唯一睡得并不踏实，眉心锁着，嘴里低喃着什么。

睡梦中的人似有所感，面颊朝着热源贴上，眼皮轻掀。

被烈酒灌过的喉咙沙哑的更厉害，“陆昭宇。”

沈唯一清亮的眼眸印着橙碎的暖光，眼底是迷茫，疑惑，“为什么总在道歉？”

为什么哭，为什么总是用深沉的眼眸看他，为什么...里面像是盛满了情。

沈唯一侧目错开视线，“他的错不怪你，你也..没有对不起我。”

至少现在不是，至少现在的陆昭宇还算无辜。

他的手被握住贴在男人脸侧，耳边的声线微凉，却不是回答他的问题。

“你想怎么报仇？”

沈唯一皱眉看他，男人眼眶微红，脸色青白，看样子状态不比他强。

他嘴角勾起笑，“我知道他是你弟。”

言下之意陆崇阳他动不了，他想报复也没用。

那些唬人的话也只是吓吓，他被打了一顿，但陆崇阳好歹挨了两顿，人估计已经躺在重症病房里，这样看他倒也不算吃亏。

但心里还是有气，气平白遭受的不公。

陆昭宇抚过他的脸，“唯一，你可以提任何要求。”

沈唯一鼻息中嗤出轻笑，他弯着眼，笑容恬淡，“那我要他死呢？”

他抽出被握住的那只掌，一把拽住陆昭宇浴袍半敞的领口，拉近，“我要他跪下道歉，要他从世界上消失，我要他去死！”

窗帘摇曳轻晃，冷气嗡嗡的响，半拉开的帘子泄进羸弱的月光。

沈唯一脖颈上的红痕淡淡，青脉鼓了起来，紧攥的指尖揪褶揉捏着布料。

积压太久的情绪外露倾泄，这话是在说陆崇阳，又像在借桑指槐。

陆昭宇深长的眉松懈下垂，双臂揽过将人抱紧，“好，都听你的。”

他的声音压的低柔，臂弯禁锢的力道加重，“唯一，我会帮你实现所有愿望，你永远有特权，随时可以开口。”

男人的肩胛微微颤抖，下颚轻蹭沈唯一的发顶，沉声温柔的说，“唯一...就算要我死也可以。”

他声音未顿，“如果有一天你想让我死也可以，只要你高兴。”

沈唯一注视窗外的眸轻眨，心脏像是被一只掌紧攥，振酸的疼。

他曾听过陆昭宇情动的表白，甜蜜温濡的情话和海誓山盟的承诺。

听过无数次喜欢和爱，早就分不清那些是真，哪些是假。

真假掺半最难辨，话也是，爱也是。

陆昭宇说的认真，像是将命也义无反顾交给他。

但话又能信多少，更何况是曾经让他交付过全部真心，最后却让他落得满盘皆输，死无全尸的男人。

天命的男主角不会爱上炮灰。

他再也不会相信陆昭宇。

沈唯一语调轻嘲的尾音上翘，“真的吗？你真的...愿意？”

他被抱着看不见陆昭宇的表情。

他挺想看看陆昭宇脸上有没有心虚的破绽，为什么能理直气壮说出这种话。

骗子。

陆昭宇松了力道，轻轻扶着他的肩膀。

他看见了陆昭宇的表情，认真，炙热，深邃眼瞳的坚定，嘴角翘着有温度的笑，温柔款款，叫人瞧不出一丁点破绽。

许是目光太过刺眼，沈唯一率先退缩回避，但陆昭宇捉住他的下巴。

满是肯定的告诉他，“如果是你的愿望。”

“我是认真的。”

要他死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