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劣演技

精彩段落

车身冲破无边无际的夜色,毫无方向的一路疾驰,直到驶入一条偏僻的小道,梁嘉木才踩下刹车。

等到车子停稳,他顿了几秒,解开安全带,转头看向宁洵。

黑暗中,窗外昏黄的路灯将这方寸间照亮,让所有隐于黑暗的心事无处遁形,一切情绪都明晃晃的摆在了眼前。

梁嘉木伸出手揉了一把宁洵的发顶,又从他的发顶一路向下,最后捧住他的脸颊。

宁洵感觉到自己浑身一颤,像是有电流流经他的身体。他似乎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脊背渐渐僵直,心脏开始狂跳。望着梁嘉木那双眼睛,宁洵无可避免的沉沦下去,生怕惊扰了这短暂的温情,连呼吸都滞住了。

“宁洵,我没有女朋友,”梁嘉木看着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我喜欢你,十年前就喜欢。”

他的拇指指腹按在宁洵的脸颊上,宁洵觉得自己那一块皮肤快要被烫穿了。

但是没关系,就算被烫坏烫穿,被烙上一块疤,那也是梁嘉木留下的、独属于他的印记。

梁嘉木放松了几分力道,神情却愈发诚恳起来,“当初……是我骗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有什么东西从宁洵眼眶里滑落,砸到梁嘉木的手心里,湿滑的、滚烫的,像泪,也像血。

宁洵喝了酒,反应有些迟钝,但这句话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理解错的。

可梁嘉木怎么会喜欢自己呢?

他明明不喜欢男人。

宁洵恍惚了一会儿,又哭着问了一次:“梁嘉木,你说什么?”

他想自己应该表现的不那么在乎这件事,但他做不到。在梁嘉木面前,他几乎没有演技可言,所有的情绪都表露无遗,说是把一颗心剖开来给他看都不为过。

梁嘉木倾身过去,和宁洵额头相抵,温热的掌心轻轻摩挲着他的脖颈,吐息间的热气盈满他的鼻尖,“宁洵,我喜欢你,十年前喜欢,现在也喜欢。”

他继续重复刚才的话:“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当初的少年像一只困兽,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踽踽独行,可在深夜的尽头,宁洵出现了。他从灯红酒绿的地方走出来,却带着一颗不被风尘侵染的、纯洁的心,用一杯酒生硬的闯入了梁嘉木的世界。

宁洵愣住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耳边在嗡嗡作响,几秒钟过去,他才后知后觉——是他的心脏在剧烈跳动。

“不可能,你之前……之前还说我恶心,说我们连朋友都不要做了,”宁洵猛然将梁嘉木推开,眼中的无措被惊慌取代,几乎是发了疯的扯着嗓子朝他大吼,“你不可能喜欢我!别骗我!”

梁嘉木似乎预料到了宁洵会是这样的反应,迅速按住他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将他拉回来。

“对不起,宁洵,”他伸出手,擦掉从宁洵眼角淌下来的泪珠,像是怕惊动了对方内心的不安,梁嘉木说话时声音压得很低,但仍然每个字都清晰的落进了宁洵的耳朵里,“对不起,我撒谎了。”

宁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在辨别眼前的场景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沉默着,梁嘉木便也没有说话,而是耐心等待他的下文。

很久之后,宁洵才缓缓开口,语气平静,面色无异,好像只是在叙述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梁嘉木,你知道吗,大三的时候,有学弟和我表白,他刚说出喜欢我这三个字,我就吐了,”他嗤笑一声,像是自嘲,“我在他面前吐了。”

“因为你当年说我恶心!你为什么要那么说?为什么啊!”宁洵忽然爆发,抓着他的衣领怒吼,眼神里的愤恨几乎将梁嘉木吞没。可泪水早已决堤,冲破看似坚硬的躯壳,裹挟着心里积压多年的委屈和痛苦,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一声声痛斥,宛如一刀刀凌迟,将梁嘉木的心割开无数道口子,似乎要把他的血肉筋骨都抽出来,只余下一副空空的皮囊。

“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

说完这些,宁洵脱力一般瘫坐回去,别开头不再看他,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呢喃:“你一点儿也不喜欢我,你觉得我恶心……”

梁嘉木的手悬在半空,落下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片刻后,他很轻很轻的喊了一声“宁洵”。

宁洵的肩头微微一颤,一滴眼泪从他的脸颊滑落,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晶莹,但最终仍然隐没在夜色深处。

接着,两滴、三滴……

梁嘉木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

他凑的更近一些,把宁洵抱进怀里,低下头,鼻尖蹭着他柔软的发丝,语气几近哀求:“对不起,宁洵,我真的错了。”

“我不要听这个!”宁洵哭的厉害,一边挣扎着想要甩开他一边大声嘶吼,“你滚啊!滚!”

他竭力反抗起来,胳膊撞到车门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闷响,像是在寂静的夜里炸开的一声春雷,即将带来倾盆大雨。

“宁洵!”梁嘉木从背后抱着他,一只手拦在他胸前,另一只手横在他的腰间。

“对不起,”梁嘉木轻轻吻了他的侧脸,“我爱你。”

和濡湿的唇一齐落在宁洵脸颊上的,还有梁嘉木温热的眼泪。

原来梁嘉木也会流眼泪。

原来他的眼泪也是热的。

宁洵僵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唯有身体里的血液还在无声流淌。

他骂他,推开他,口不择言说尽了狠话,可是到头来梁嘉木只需要说出这三个字,就足以击垮他所有的心理防线,让他溃不成军。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洵绷紧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他闭上眼睛,瘫软在梁嘉木怀里,只有胸口还剧烈的起伏着,证明了他们刚刚经过一场激烈的的争吵。

梁嘉木帮他顺了顺气,温声道:“累了就歇一会儿。”

周遭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默契的一起一伏。

“梁嘉木,七年前的三月五号,你是不是去过首都机场?”宁洵忽然这样问。

相关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