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阿湘，我能坐这儿吗？”

“……当然可以。”江怀湘回过神来。

越祺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江怀湘的所有计划。

他的到来代表着，江怀湘不得不重新熟悉自己和他一起制定的那些计划，不得不再次想起那个令人窒息的下午。

江怀湘和越祺谁也没说话，毕竟他们之间现在的氛围实在太过尴尬。

江怀湘的酒被端上来的那一刻，越祺也点了单。

“工作都处理完了，旅行可以照常了，对不起阿湘，让你等久了。”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越祺先低了头。

看着越祺眼中浓浓的疲倦，江怀湘心中忽然生出愧疚，“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

“哥哥没有阻拦我来找你。”越祺解释道，“我一开始也以为他会阻拦，可那天我回了老宅之后，他跟我交代了很多事情。这些话本能在电话里说清，可他执意要在老宅和我面谈，也许也是下了决心吧……他告诉我，他会祝福我们的。”

这是江怀湘未曾想象过的结局。

他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越祺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就笑了，可江怀湘哭了。

越祺慌乱地擦去他的眼泪，像以前一样把他抱在怀里，“没事的，不哭不哭，一切都好起来了。”

兴许是被爱和被包容让江怀湘有了勇气，加上一点点的酒精刺激，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晚霞余色下，他轻轻吻了越祺。

江怀湘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奇怪的感觉，也不知道该怎么消解心中沉重的情绪，但他明白自己不后悔。

“……对不起。”眼泪再次莫名其妙地夺眶而出，江怀湘断断续续地跟越祺道歉。

越祺还是很有耐心，“我们都不要再说对不起，好不好？出来旅游是件开心的事呀。”

在来到这座四季如春的城市后，江怀湘第一次感觉被无边无际的温暖所包围。

喝完酒，他们一起回了酒店，越祺带的行李不多，只有原先准备的三分之一，兴许是心中的爱意不断催促着他加快脚步。

燥热退却不少，江怀湘坐在露台往下看去，街上成对的行人依旧很多。

“现在我也不是一个人了。”他喃喃道。

夜晚本是漫长的，但有越祺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江怀湘期待时间流逝得再慢一些。

正是旅游旺季，酒店房间订满，附近也没了别的酒店，在江怀湘的提议下，越祺暂时和他住在了同一个房间。

成年后，这是他第一次和越祺在同一张床上休息。越祺似乎是很累了，江怀湘很快便听到了他平稳而均匀的呼吸声。

越祺的确是该累了，江怀湘想。

本就不多的睡意彻底散尽，江怀湘放轻动作将越祺轻轻抱住，感受着他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脖颈。

可惜他还是把越祺弄醒了。

越祺迷糊地睁着眼看着他，眼睛里满是茫然。

“没事，睡觉吧，打扰你了，不好意思。”江怀湘小声对他说。

越祺迅速让自己清醒起来，随后用手轻轻摸着江怀湘的头，轻声道：“很晚了，睡吧，等明天我们一起去吃好吃的。”

“好。”江怀湘应声，听越祺的话闭上眼睛。

江怀湘的心中和脑中其实还是一团乱，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在短时间内入睡。可很快，他内心的所有波澜都消失殆尽，世界瞬时安静下来，紧接着心跳轰鸣。

——越祺凑到江怀湘耳边说：“阿湘，我爱你。”

第二天江怀湘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

他本能地畏惧着越祺的消失，慌乱地下床在房间里寻找。

房间不大，过了不久他一无所获地坐在沙发上，心中苦涩。

他想不通越祺为什么既然来了又要一声不吭地离开，他满脑子都是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的复杂情绪，故而忽略了越祺也许只是出门，很快就会回来的这种可能。

直到稍微冷静下来，他拿出手机给越祺打了电话。

刚刚振铃几秒电话就被接通，越祺的声音传入江怀湘的耳中，仔细听去，他似乎就在门外不远处。

“我出门买早餐了，很快回来，走的时候你还在睡觉，就没和你说，下次我一定给你留字条！”

江怀湘一边说话一边往门口走去，“没关系，是我太草木皆兵了。”

在越祺声音近似与他只有一门之隔时，江怀湘拉开了门，毫无准备的越祺就这样撞入他的怀中。

越祺满脸错愕，愣愣看了江怀湘好久才噗嗤一声笑出来，拉着他进门。

他将买来的早餐放在桌子上，对江怀湘说：“依照之前制定好的计划，我们今天……”

“可以哪都不去吗？阿祺。”江怀湘目光诚恳，“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出去我们也会待在一起，旅行不就是出去逛嘛。”

江怀湘深觉自己像个贪得无厌的小丑。

“阿祺说得对。“他尽力让自己展露出最真心的笑容，“吃了早餐我们就出发吧，说好的，这次换我做摄影师，我要给你拍很多照片。”

越祺骨子里对新鲜事物的期待再次被激发，“对！我也要给你拍照片，我们还可以合照，用来当咱们的头像！”

“算情侣头像吗？”江怀湘与越祺对视。

“当然！”

事情好像变得更加复杂了。

面前的人真的是越祺吗，江怀湘不断问自己。

眼睛不会骗人，越祺眼中那个柔软的部分，他在这一刻竭尽全力也无法找到。

因此他猛然发觉，面前的人并不是越祺。

他被窗外轰鸣的雷声惊醒。

这是这座城市很难得的一个雷雨天。

他还趴在桌上，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脖子有些酸痛，他动作迟缓地抬头，然后扫视整个房间。

没有那份早餐，没有越祺的行李，没有越祺的影子。

他忽然想感谢这场雨将他唤醒。

“他不过是一场绚烂温暖的梦。”江怀湘苦笑。

解锁手机后他才发现，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越祺给他发来了上百条消息。

他点进聊天框，没管越祺发来的消息，只是发了一句：即使不能时常见面也没关系，我知道有你在，这就足够了。

发完这条信息，他戴上降噪耳塞，将自己埋回被子里，尽力不再去听任何声音。

隐隐约约传来的持续不断的电话铃声让他心烦，他闭着眼接起了电话。

“阿湘，我永远都会坚定地奔赴你。”熟悉而又温柔的声音传来，“让你没有安全感是我的不对，最后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阿祺。”他比想象中要平静，“我不想让你为难。”

“生活就是要破除万难，对不对？”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巨响，他过了几秒才继续说：“我不害怕，你也不要退缩。”

“你那里怎么了？”江怀湘的语气不受控制地染上焦急，“怎么这么大的声音？”

“工作处理完了，来兑现承诺。”

这是这通电话里越祺说的最后一句话。

手机滑落在床上，江怀湘站起来朝露台走去。

冰凉的雨滴与皮肤相撞，他确信此刻的自己足够清醒。

这次并不是一场梦。

他在雨里坐了很久，直到雨停了才回过神来，去浴室冲了个澡。

如果让越祺知道这件事，免不了又被说一通。

况且他记得答应过越祺，尽量不再生病。

日落时分，循着那个温暖的梦在脑海中的残存影像，他来到了梦中那个酒馆。

点好酒后他还是选择了在那个位置坐下，他没有回头看日落，因为这次他有了要等待的人。

服务生将酒端到桌上，江怀湘偏头道：“谢谢。”

再次看向前方，他对上了一双让他魂牵梦萦的眼睛。

——越祺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抱着一束白色风信子笑着对他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