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下午的戏基本上一条过，只不过最后那场叶晴和陈南山的对峙戏许心溪不太满意，她扬声说：“不错，休息几分钟我们再保一条。”然后抬手让徐曼香过来。

监视器上的画面暂停在最后叶晴审视陈南山的眼神，许心溪指着屏幕说：“曼香，你看。你这个眼神是不是有点太犀利了，叶晴现在只是对陈南山有点怀疑而已。”

许心溪在导戏的时候很乐意看见演员们自由发挥，有些时候这样能获得让人意想不到的效果，不过在一些点上她又格外执着，如果碰上了这种情况，演员就得按照她的想法去演。

徐曼香和许心溪产生了分歧，她们各执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看样子一时半会还拍不了。

方时也本来还站在原地，见此情形他活动了下脖子，目光朝四周搜寻，没见着宋次年。

方时也摘下眼镜，抬手拒绝助理递来的水，拿上手机往片场外走去。

今天拍摄的场地是向中学附近的警局借的，这个警局只是个位于城郊的分局，环境不太好，旁边是个烂尾楼，被一圈生锈的铁丝网围着，方时也绕警局走了一圈，总算在警局背后、靠近烂尾楼的地方看见了宋次年。

说不上来什么心情，不过看见宋次年靠着铁丝网的背影时，方时也轻轻呼出一口气，刚才以为宋次年提前离开的失落又成了满心的高兴。

天色昏暗，烂尾楼四周是营养不良的野草，有点荒凉。

宋次年靠着布满锈迹的铁丝网，背对着方时也的方向，方时也放轻脚步走近，先看见了宋次年垂在身侧的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正在安静燃烧的烟。

方时也有些讶然地挑眉，随后又觉得很正常。宋次年在成名前混迹过一段时间地下乐队，在他的印象中，那些地下音乐人几乎都会抽烟。

他将目光从燃烧的烟移到宋次年脸上，宋次年似乎在想什么事，还没有发现他的到来。他抬起手，烟嘴轻咬于上下牙齿之间，垂下头，慢慢吐出一口白气。

方时也盯着宋次年看了会儿，想开口说话，又怕吓着他，最后他笑着低语了一句：“……你在这里啊。”很轻很轻，不一会儿就消散在薄薄一层黄昏余晖中，不过看起来还是吓着宋次年了。

方时也注意到宋次年抽烟的动作似乎僵了一下，他放下夹着烟的那只手，很轻地扫过方时也带着笑意的脸庞，然后反手将烟在铁丝网上熄灭。

片场离这有一段距离，人声、机器运行的声音都离得很远，方时也能听见很明显的火被熄灭的嘶嘶声。

刚刚熄灭的烟头还带着余温，但是宋次年似乎感受不到温度和痛意，直接将烟头一整个包在了手心。没完全熄灭的火星与手心的肉接触，带来阵阵刺痛。

他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落在铁丝网上，整个人突然呈现出一种颓废的状态。

这儿杂草长得密，方时也低头找能下脚的地方，没注意到宋次年的动作，等他再抬头时，宋次年还是之前那个宋次年，冷淡平静。

他和宋次年一起背对着铁丝网，不过怕弄脏拍戏的衣服，他没有完全靠上去。不远处是一个货运码头，有一个高烟囱正吐着浓浓的白烟。

“你抽烟？”方时也问。

宋次年含糊地“嗯”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不抽烟……”方时也一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仔细一想，他们刚到泰国的那个晚上，他在阳台抽烟被宋次年看见时，宋次年也是这样问的，只不过现在身份调转了。他语调一转，笑意不减：“那我之前问你介不介意我抽烟，你怎么说介意？”

“抽烟对身体不好。”宋次年淡淡道。

“那你现在这样怎么说？”方时也指了指宋次年刚才夹着烟的那只手，烟不在了，他朝地上看了一圈也没找着，心中有些疑惑，但他现在还有更想做的事，那点疑惑转瞬即逝，他也没细究。

方时也站直了身，与宋次年面对面，他说：“宋次年，我已经把烟戒了。”

宋次年看着方时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你知道我为什么戒烟吗？”方时也看似提问，其实根本没想等宋次年回复，自顾自说下去，“因为你说介意，我就以为你不喜欢烟味。”他弯了弯眼睛，“我想这可不行啊，我得在宋次年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不然宋次年如果因为这个不喜欢我怎么办。”

说完这句话，方时也去看宋次年的反应，然而可惜的是，宋次年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就一直靠着废弃的铁丝网，微微低头，毫无波澜地看着方时也。

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是助理给方时也发消息，许心溪那边的事已经协调好了，准备按她说得再保一条。

“那边准备开拍了，我先回去了。”方时也低头打字，没再看宋次年的表情，他怕再多看一眼信心就要被打击得所剩无几。那边催得急，他说完就匆匆往片场赶。

方时也走了，周围变得格外安静。过了许久，宋次年紧绷的肩膀才慢慢松展开。

他将紧握的手松开，烟头被手心的汗水濡湿，已经不成样子。手心正中间被烫出了一个浅浅的疤，正往外浸着血。

他淡漠地将手揣进外衣的兜里，沿着方时也刚才离开的路走。一边走他一边想，刚才他应该说点什么。一个正常人都会在刚才那种情景说点什么。

其实他有想说的话，他想说他现在很少抽烟，很多年前有段时间他抽烟抽得凶，某一天突然就戒了，因为有个人对他说他不喜欢烟味。

徐曼香按照许心溪的要求和方时也重新拍了叶晴与陈南山在楼梯间对峙的那段剧情，因为中途被耽误了一点时间，最后收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方时也是个敬业的演员，他从来不会把个人感情带到戏里，一喊"Action"他就是陈南山，一喊"Cut"他就又成了方时也。

他出戏很快，摘下眼镜，再眨了两下有些涩的眼睛，眼神就变了。

他朝棚下走，宋次年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其他工作人员陆续收工回酒店，许心溪说趁着今天宋次年在，大家一起吃个饭。

“欸对了，我记得小筱好像是次年的歌迷来着？”许心溪说，“把她一起叫上吧。”

包间已经订好了，菜也提前点好了，他们一行人到了后可以直接开动。

一个小聚会，点的都是些家常菜。徐曼香和许心溪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喝点酒，方时也跟着她们也喝了点，不多。

李筱今天没戏份，从酒店赶过来的，来得有些迟。或许徐曼香提前和她提到了宋次年，进了包厢后她没有过于激动，不过还是有些紧张，语调断断续续地向宋次年打招呼，“次年哥，你，你好，我叫李筱，可能你没听过我的名字，但我真的很喜欢你的歌！非常非常喜欢！”

“你好。”宋次年冲她疏离地点头，语气平铺直叙，“我听过你的名字。”

没想到偶像竟然听说过自己，李筱一下激动得脸通红，“真的吗！天啊……”

方时也被拉着喝酒聊天，但注意力一直在宋次年这边。

听见李筱和宋次年的谈话，他撑着因酒劲上来而发烫的脸，有些吃味地想，宋次年和他聊天的时候才不会说这么多话。

他盯着宋次年出神，突然想到之前看过的关于宋次年的花边新闻，心里冒出个念头，宋次年不会是喜欢女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