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面对如此喜怒无常，一会儿雷电暴雨，一会儿春和日丽，拥有多变情绪的洛川，方敬一如往常没有说什么。

虽然洛川的行为很奇怪，但难道洛川不是一直这样吗？

虽然方敬一直很膈应有人靠他很近，平时更别说有人趴在他身上了，但轮到洛川，方敬却没有像从前一样，一把将人推开。

他只是低下头，一本正经地问：“洛川，你怎么了？”

洛川的头靠在他肩膀上，此刻他还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这个姿势有些过于热络了，洛川就这么摇摇头，摇摇手，结结巴巴地笑着说：“没，没什么，我觉得吗，你太可笑了，我也太可笑了……”

笑停了，洛川才忽然想到什么，把头抬起来，顺带嘀咕了一句，“表行真的有淡季旺季之分吗？”

洛川的思维在身体放松时，总是异常活跃。

上一秒还在生闷气，下一秒就自动跳跃到另一个苦苦深思的话题上。

他只是随便一问，不是在跟谁说话，纯属自言自语。

这句轻声的嘀咕，却被方敬听到了，他回答：“当然有。”

洛川还是不信，他要自己经历过一遍，才能相信这个定律真的存在。

哪怕是在听到方敬这个行业老人都如是回答后，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

为了做一名合格的手表销售员，洛川从不敢懈怠他的工作。

诚然，有许多工作是乏味而无趣的，比如每日擦拭手表，柜台，在门口微笑迎来送往，温习每款手表的价格，优惠力度，已经性能，盼望着顾客上门。保持仪表清爽，态度亲切，有问必答。

但最近表行里还真是没有什么生意。

新表的风头潮流飞速地成为了过往，表行里的重点又放到了经典款手表上。

信心满满的洛川这一个月，有几天甚至一款手表都没卖出去。

他安慰自己，。这样也好，也算给自己放个假，拿点死工资，至少人要清闲得多。

给自己充充电，等机会来临时，好更有准备去把握。

但还没等到这个机会，总管就先找到了他。

这个魏总管，之前每个月来一次，无非就是在表行了转悠两圈，看看有没有手表没擦，柜台是否整洁，然后跟陈佳说说话，从不理他，也没主动跟他说过一句话。

当时洛川毕竟是第一次工作，以为除了方敬，所有领导差不多都是这样一副懒得搭理员工的样子。

事实也确实没错。

可这回，总管竟然连陈佳也没找，就状似无事地在表行里走了仅仅一圈，就把他拉到了表行的靠里面的一个小隔间里。

洛川任由他拉着，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没反抗，因为看到了魏总管那状似有事的紧张兮兮的神情和模样。

向来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都是一副默然忽视的姿态，这回怎么这个表情来找他？

洛川在被他推着走的途中，渐渐意识到，这不是件小事。但他也猜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事，值得一个一直不是很瞧得起自己的魏总管突然煞有介事地找自己。

魏总管身高有个一米八，身量也不小，板起脸来身上的气势颇为唬人。

洛川也不敢说什么，顺应如流跟他进到隔间里。

“洛川是吧，今天我找你，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吗？”

洛川尬笑摇摇头，“我还真不知道。”

有事直说呗，我都等着你说了，现在反而突然问我，我怎么会知道你找我是因为什么事，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魏总管眉毛一挑，“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天天在这里工作，我们现在业绩不好，这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他板起脸来，看起来在像是在训斥他家下人不知道主人的拖鞋丢在哪了一样。

再说你刚才问的和公司业绩有关系吗？

洛川一阵无语。

可面上仍旧维持着礼貌，“是的，现在是表行的淡季，业绩想必之前的高峰，肯定是有所下滑的，但在魏总管的带领下，相信不日便可以重整旗鼓，渐渐向好的。”

一通官话输出，洛川希望魏总管见好就收，有话直说。

“魏总管，有什么事您不妨直说。”

唯姓魏的终于也不再跟他兜圈子，“洛川，现在公司业绩不好，各方面都需要节省开销，降本增效，你说，现在的表行一个人都绰绰有余，哪里还需要两个人。”

洛川心里一惊，“您的意思是？”

“公司要裁员。”

……

“这么突然？”

“不突然了，淡季都是这样，已经平白拖了一个月了。”

“那裁谁呢？”

“你应该知道的呀。陈佳有一年的资历了，你才多久，她是陈氏表行的功勋员工了。”

不是吧，一年又不是五年，八年的，怎么就“功勋”了呢？

洛川不能理解，更加不能接受！

“魏主管，您这也太随意了，难道开除员工是单凭一句业绩不好，就随意开除的吗？我也是辛辛苦苦面试进来的，距离我面试进来，不过两个多月，难道表行的生意好坏就在这两个多月里吗2？”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洛川眉头拧在一块，激动地手指颤抖，一连串的反驳让他有些缺氧，胸口起伏不平。

魏茂见洛川倒是不傻，自己一说陈佳，他就明白过来要走的人是他洛川。

倒没有像之前几个，揣着明白装糊涂，而且眼见还是个想讲理的主，心下更定了一分。

喜欢讲理好哇，喜欢讲理的人脑子都直，打碎他脑子里的那根直筋就成了。

魏茂摊手，“那吗，没办法，公司现状就是这样，你要不满意，你向上告去啊，只要你告得上去。”

而且你得找到人才行啊。

魏茂来之前翻看过洛川的简历：刚毕业的，年纪轻，刚拿了集团的新人奖，评分还不错。

可惜了……

还是个傻认真的好苗子，但怪也就怪在这，谁让他竟然把陈佳挤下去，拿到了集团奖呢？

他们表行，人员晋升，靠的不是别的，就是学历和奖项。

这个奖，本来应该是陈佳的。

陈佳资历已经到了一年，再手里握上三个奖，说不定不要明年，今年年末，就能升表行经理。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坏了陈佳向上的路。

他的好佳佳的要求，他也不能坐视不理，视若罔闻啊。

洛川眼眶不争气地弥漫出丝丝水雾。洛川有个习惯，就是一想不通事情，就喜欢低着头喃喃嘀咕，这他也喃喃道，“可我才刚来到这里啊，既然淡季就要裁人，为什么还要招我呢，就让我干两个月吗？为什么在我进来的时候，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呢？既然淡季旺季大家都有经验，这种事也是大家心知肚明，可以预见的吧？”洛川说着，声音都带着颤音，似乎还难以置信，像是求饶，又像是诉说着不公。

这么一个清秀的男生，失魂落魄地站着向他控诉，这样的画面倒是十分惹人怜爱。

可魏茂的心早就如同铜墙铁壁一样硬了，这种事他少说干过十来次，洛川只不过是这十来个人里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存在罢了。

饶是他努力，也只怪他自己不知不觉挡了别人的路！

如果他再普通一点，说不定会干得更久一些。

‘不过结局也都是一样，没有人能在这个岗位上干超过一年！

那对陈佳来说，并不是好事。会抢她提成业绩的。

但集团规定，每个表行不能只有一个销售员，而且每年下面的表行必须吸收一个新鲜血液进入表行罢了。

集团的规定得遵守啊，毕竟表行又不是他魏茂开的，陈佳的所有要求，他也没法一并满足。

说来接到洛川也是一个偶然，外面商圈一楼的小吃铺，他每天上班途径，偶尔买个餐点。开店的是洛川叔叔，随口聊两句，对方就屁颠屁颠说他侄子也是对口专业，今年毕业。

一切就这么顺风顺水，得来全不费工夫啊。魏茂自然答应，说，让把人带来看看。

背景不深的，踢人最容易了。

魏茂看洛川已经认命的样子，心下轻松了点。总算又一次不费一兵一卒，就又搞定了一件让人走人的事。不过接下来，还得让这件事干得看起来毫无问题，集团就算下来查，也做得一手漂亮账才行。

这他也拿手，毕竟干这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现在纠结这些也没用了不是吗？别多想了，这就是公司的规定，谁也没办法的，我也不想的。但是，作为一个过来人，我还是要提醒你注下一个更重要的事。”

洛川抬头，问：“什么事？”

洛川的眼睛还是泛红的，但眼神确实真挚的。

他可能只是想礼貌地听人先把话说完，没曾想，接下来又会听到更进一步的威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