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6-13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时醉 主角:叶南冰 丁月尧
半夜,下起了雨。
叶南冰的耳边始终萦着窸窣的碎响,偶尔伴有一两声闷雷。她睡不踏实,脑海中闪过许多模糊的画面,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感觉许彦挽着自己的手走在街上,不一会儿,许彦说有点事要离开,让她稍微等一下。她问对方,不能两个人一起走吗?许彦说,你要相信我。但是过了很久许彦都没有回来,最后叶南冰追上前去,东瞧西望,终于在一个路口发现许彦,却见对方和另一个女人有说有笑。
叶南冰不自觉地叫了一声,半坐起身,才意识到到自己还在卧室的床上。窗外一片幽暗,细密的雨声如泣如诉。
每天晚上伴她入睡的玩偶兔子掉在了地上,她把东西捡起来,狠狠按进怀中。
梦中的女人是谁?丁月尧吗?叶南冰更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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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乔以晨建议她去问丁月尧,但直到周一上班,叶南冰始终没能调整好心态,她对丁月尧有怨、有嫉、有怀疑……复杂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她也不知道自己期望从对方那里得到怎样的回应。
起落反复的心情持续到下班时间,她在茶水间又碰到了独自一人的丁月尧。
“你想跟我说什么?”
这一天里,就算两人没有单独相处的时候,丁月尧也不难看出对方每次接触到自己目光时的躲闪。
她无意解释昨晚的事,因为和自己无关,且无聊。但如果被他人误解,她会觉得更恶心。
叶南冰再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面对丁月尧时,她的勇气总会流失于无形。
“不要躲躲闪闪的,”丁月尧少见地出言讽刺,“我讨厌被人像盯苍蝇一样盯着。”
“你讨厌?”被她一说,叶南冰的委屈也上来了,她是因为什么这些天一直猜忌、心怀不安的呢?“那你昨天晚上为什么在那里?”
丁月尧被气笑了,“叶南冰,我早说了让你别那么幼稚。”
“你——”
“酒吧不是为你一个人开的,”她继续道,“我一直是那里的常客。”
“常客的意思就是,”叶南冰口无遮掩,“我正好到的时候,你在跟我男朋友聊天?”
丁月尧冷冷淡淡的面孔上出现了一丝裂痕,那裂痕转化为略显夸张的笑意,至少叶南冰从未见丁月尧如此笑过。
“关于这个,你跟你男朋友交流过吗?”
叶南冰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看她这个表情,丁月尧大致猜到,俩人即便交流过,八成也和事实相反。她扣上了保温杯的盖子,不打算过多耽搁,只在经过叶南冰身边时,轻轻撂下一句话:“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把青蛙当成王子。”
叶南冰没有立即反应过来,丁月尧的身影已经消失,她的大脑才像炸开似的一阵剧痛。
她什么意思?是许彦在欺骗自己,还是她在欺骗甚至侮辱自己?
“那就看你更相信哪边了”,好友说过的话清晰地盘桓于耳侧。
可我凭什么相信她?叶南冰恶狠狠地瞪着丁月尧离开的方向,我在她眼里从来都是个小丑。
相对于叶南冰的愤懑,丁月尧并未被这点事影响,该说的点到为止就行了,她不是对方的爸妈,没有责任连私事都过问。
当晚回家后,照例是丁冉准备好晚饭,还有一天,她就又该回美国了。
“你心情不好吗?”丁冉忽然来了一句。
“什么?”
“前几天你都会点评一下我做的菜,”她说,“今天什么都没说。”
“有吗?”丁月尧僵硬的面部神经柔和下来,“都很好。”
不得不说,虽然丁冉在吃上节俭,但她的厨艺比丁月尧自己强多了,简简单单的食材都能处理得有滋有味。
“敷衍,”丁冉并不满意她的态度,“又被哪个下属气到了吗?”
“气到?”丁月尧下意识地摇头,“谈不上。”她只是觉得可笑。
撇开取向不谈,她明白爱一个人的心情是共通的,可就算喜欢男人,叶南冰的眼光也令人不敢恭维。有多异想天开,才能怀疑到自己身上?
“不过我说啊,”丁冉难得一副长辈口吻,“你是不是太严肃了?就算是上下级,你也不比他们大多少吧?”
“那又怎样?”
“都是年轻人,不是很好打成一片吗?”
打成一片?丁月尧的脑子里没有这种概念,倒不是摆谱,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意识到自己与外界总有条泾渭分明的线,哪怕交际能力不差,也明白那不是真正的自我。她有过各方面契合的朋友,却仍未完全向对方敞开心扉,如果坦诚以待,现在的生活会有改变吗?
见她没吭声,丁冉继续唠叨几句,也安静下来。窗外的夜空,被城市灯火渲染,散发出温暖而不乏闹意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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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丁月尧仍旧早早来到公司,前台姑娘叫住她,递过去一沓彩纸。
“丁总,罗总监让转交给您的。”
“好,我知道了。”
她随意翻开最上面的一张,红底黑字,喜气洋洋,是婚礼的请柬。
销售部去年才从市场部分离,那之前罗总监是丁月尧的下属,和部门其他员工也相熟。现在他要结婚了,除了公司领导和自己部门同事,也邀请了市场部众人,并托丁月尧转交给大家。
喜事总归让人高兴,容易调动情绪,简简单单的分发请柬,变成了互相猜测下一个摆宴的是谁。
叶南冰对这一切兴致寥寥,她不认识那个总监,料想也没有自己的份。但就在她准备屏蔽一切噪声,开始今天的工作之时,一份红纸落在自己面前。
“这是你的。”丁月尧的语气和平时交代工作没什么差别。
“我?”叶南冰的第一反应是意外,打开一看,自己的名字果然出现在了上面。
部门人员名单是丁月尧提供给对方的,除了叶南冰,还有去年入职的一个员工也不曾和罗总监共事过。但丁月尧觉得没必要解释,仅不冷不热地说:“有空就来吧,大家都在。”
搞什么啊,真会自作主张……昨天那样针锋相对,丁月尧还能平静以对,究竟是善于伪装,还是一点都不在乎?叶南冰合上请柬,几乎被遗忘的闷气再度泛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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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在酒吧分别之后,叶南冰两天没与许彦联络,也没有回复对方的消息,下班后接到那人电话也不意外。前几日想起许彦,她心里更多是不安惶惑,但这两天她只觉得烦,好像谁在欺骗已经不重要了,想把所有一切隔绝,停止思考与判断。
“南冰,我刚才到你们部了,”许彦的语气中带着点幽怨,“你已经走了。”
“嗯,我都到家了。”叶南冰反问,“不是你说公司里少接触的吗?”事实上许彦特意到九楼找她就很反常。
“哦我就是看你这两天……”许彦解释,“好像不太高兴……”
“我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叶南冰恹恹地说,“有事吗?”
“这周五晚上要不要去滨江酒店吃自助餐?”
如果单纯想周五请自己吃饭,许彦不会提前三天就来请示,他这口吻一听就是出于某种讨好或诱哄。
因为她没跟他联系所以不安?如果对方确实没做过亏心事,又有何不安呢?这其中的逻辑只要稍微想想就能察觉出问题,但叶南冰不愿深入去想,她有点庆幸今天收到了那份请柬,给了她一个拒绝的借口。
“我那天要去参加同事婚礼。”
许彦那边支吾了一会儿,没有做出任何有价值的回应,最后也只是“嗯”一声,告诉她下次再约。
叶南冰原本打算自己做饭,她的厨艺不好不坏,应付一般需求还是够的,不过放下手机之后,突然没了心情。
客厅角几的零食架上各种花花绿绿的袋子,她随手拿过一包薯片,手上没使什么劲儿,拽了两次都没打开。她发狠似的加大力度,袋子终于崩开。
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她更没有胃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