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圈后他们粉上我的马甲
小编推荐: 《疯批皇子被读心,皇室全家都傻了》 《十色子弹》 《浮光呆子》

精彩段落

我是个黑料满天飞的男明星。

网友说我靠使手段上位,说我私生活靡乱。

亲人说我嫉妒家中养子,费尽心思去害他。

朋友说我为人两面三刀,不值得深交。

就连我的未婚夫也认为我不如弟弟大方得体,善良单纯。

既然这样,我就离开你们的世界吧。

我不该被任何人定义和左右。

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醒来后我一直在看手机,但是这么久了,没有一个人打电话来问一句。

直到经纪人的电话打过来,一接通他就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江承你是不是疯了,为了热度故意从马上摔下来,现在孙导那要换了你,你让我怎么办?」

我一顿:「你觉得我是故意摔的?」

那匹马是突然失控的。

「不然呢?你不就是不服江一铭抢了你的男主角吗?」他的声音依旧气急败坏,「你也不看看,同样是姓江的,人家是江家的大少爷,你算老几?」

我不说话,听着经纪人在那边继续道:「你得罪了江家,公司那边不打算保你,你好自为之吧。」

这是打算雪藏我。

江家,真是讽刺啊。

我垂下眸子,半晌道:「算了,解约吧。」

经纪人冷笑一声:「解约?你付得起违约金吗?」

「这不用你管。」

说出解约两个字之后,我整个人仿佛都有了底气,直接挂了经纪人的电话。

之后我看着手机发呆。

我坠马这件事确实已经上了热搜,但铺天盖地的都是对我的恶评。

不知道有没有剧组不想担责的手笔,反正现在没人相信我是意外坠马。

江一铭的粉丝在我微博下屠了一遍,现在看到那些话语,我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他们一遍遍在问「江承为什么还不退圈」。

我的父母终于打电话来了。

接起电话前,我还有最后一点点期待。

直到我听见我妈开口第一句话:「小承,你今天是不是故意从马上摔下来的?」

虽然期待在慢慢散去,但我还是感觉到心寒。

「妈,您不问问我伤得严不严重吗?」我问。

她还没回答,旁边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

「故意摔的,能有多严重?你是不是故意摔想给剧组施加压力,让他们把男主角还给你?」

我笑了,我爸原来也知道「还」这个字眼。

我不说话,他还想着义正严词教育我:

「你想要什么角色家里给不了你,为什么就非要和小铭争呢?这个角色对他多重要你不知道?」

原来失望到底,连辩驳都没有力气再说一句。

他们不知道,这个角色对我来说,也是最后一个翻身的机会。

「爸,妈,」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你们平时要照顾好自己。」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他们大概没意识到我这个电话在道别,没有打回来。

我想起十二岁那年回到江家时的画面。

江一铭穿得像是小王子,而我黝黑,第一次踏入豪宅,眼底是自卑。

以前江一铭甜甜喊我哥哥的时候,我也会下意识去维护他。

他闯祸,我担下了也无所谓。

可是后来我发现,父母已经将我定义成一个撒谎成性、嫉妒心强甚至是品行不端的人。

而我的朋友们,同时也成了江一铭的朋友。

就连徐祯,我的未婚夫,也成了江一铭的朋友。

我其实不是什么被抱错的真少爷,我一直都是江家的少爷,只不过刚出生不久,朋友给我爸介绍了一个大师,大师卜卦说我的八字克江家,说得头头是道。

刚好那段时间江家的生意出了点问题,我爸信了。

他们听从大师的建议将我送去乡下,并且从福利院收养了一个八字旺江家的孩子,就是江一铭。

奇怪的是,从我被送走,江一铭被收养开始,江家的生意就好了起来。

我妈大概一开始还舍不得我这个十月怀胎的孩子,在我有记忆以来,好几次看见村口有个女人远远看着我。

可是江一铭被抱来时就是婴儿,他是被我父母亲自养大的,算命的说他旺,江家才旺,我妈对他倾注了越来越多的感情。

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直到江一铭顶着那张无辜的脸朝父母火上浇油时,我没办法再和他当兄弟,我不喜欢他。

后来我进了娱乐圈,我想当歌手,但是公司说我的外在条件好,适合当演员,想唱歌以后也能唱。

我演了几个角色,有点水花。

没多久,江一铭也进了娱乐圈。

他营销着江家大少爷的身份,父母说他的命运和江家息息相关,我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也不能泄露江一铭不是他们亲生孩子的事实。

我无所谓,但是之后没多久,我被爆出了很多黑料,其中包括背后有金主、演技差、不尊重人等。

公司说黑红也是红,他们不愿意安排澄清。

真真假假的黑料一多了,无论真的还是假的,人们都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看见的。

我说不清自己是不是依旧嫉妒和不甘,但是我确实累了,在无尽的情绪内耗里,我去看了很多次心理医生,找不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生我?

既然我不重要,为什么要接我回来?

医生重复强调我应该换个生活环境。

离开之前,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还想再见一个人。

我的伤不算太严重,但确实没办法再拍摄,剧组换人很正常。

只是从进医院之后,没有一个人来看我。

徐祯在两天后联系我了,电话联系,他现在连看我一眼大概都觉得厌倦。

徐祯冷淡的声音传来:「小承,身体好点了吗?」

我顿了一下,做好了心理准备才开口:「徐祯哥,我们最近可以见一面吗?」

「抱歉小承,我最近比较忙,可能……」

他话还没说完,我听见那边传来江一铭的声音:「徐祯哥,你怎么来探班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忽然很想笑。

没空来和我见面,但是有空去探班江一铭。

我说:「徐祯哥,我们的婚约就此结束吧,如果说江家和徐家一定要联姻,江一铭也是可以的。」

「小承,你在胡说什么?」他语气里有不悦,「有什么事我忙完再和你说。」

我不想听了,挂了电话。

之后我请了一个护工,他照顾我几天,我的脚已经可以正常走路,只要不剧烈运动,没什么问题。

我去公司谈解约,拿出这些年来的大部分积蓄付了违约金。

大概看我没什么价值了,公司痛痛快快放人,我再出来时,有种两袖清风的感觉。

之前和家里吵架,父母为了让我低头,停了我所有卡。

其实也挺好。

我扔了用了十几年的手机卡,注销所有以江承身份注册的公开社交账号。

孤身一人远离了这座城市。

我不知道那一天我上了热搜,他们为「江承」这个人的去向感到困惑。

骂了我几年,现在我注销账号,再骂也无处可骂。

再接触网络,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了。

我去了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这里很偏僻,是一个经济很不发达的村子。

这里的网也不算快。

在搬来之前,我其实已经做了一段时间的准备。

我在这里买下了一栋房子,重新装修后将要用的东西都买来,雇人搬了进去。

这里的房价很低。

入住很顺利。

我终于过上了安静的生活。

没有任何喧嚣。

村民虽然对我这个外来人有好奇心,但是他们一般不会多搭理我,我也不爱出门。

村子里多的是留守老人和儿童,他们多数不会关注娱乐圈的事。

我那栋房子在村里偏僻的位置,平日里路过的人不多,我可以专心折腾我的院子,可以写歌。

在回到江家后,我学了一段时间的音乐。

按照江家的财力,他们愿意花钱去培养孩子学艺术,只不过很可惜的是,我的那台钢琴在几年前就被江一铭不小心弄坏了,我一直没有再找到喜欢的钢琴。

现在住的房子里面,有一台镶嵌着红色玫瑰印记的钢琴,是我以前专门在意大利定做的,今年年初才完成。

我可以肆无忌惮在这里写歌谱曲唱歌,时不时跟着村里的婶子去赶集,再装扮我的小院子。

我种下了很多花,也特地留了一块地去种菜。

村里熟悉了些的婶子不理解,她们操着方言和我说种这些没用的不如多种点菜。

我笑笑不说话。

我有一套拍摄设备,完整记录了我的小院子是如何变美的。

在精神世界得到极大安宁的情况下,我觉得自己某种程度上得到了满足,甚至停了药。

家里放着一本纸质日历,一天撕一张,我的新手机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怎么用。

大概这样过了五个月,我在网上注册了新的账号。

「江承」这个人在网上的热度越来越小,偶尔会有人提起一句,但是无伤大雅。

我偶尔会被推送一下看这些话题,例如他们很好奇「江承」为什么退圈了,是不是真的因为得罪人被迫退圈了。

我没给自己起什么特别的 ID,就是一个很大众的名字。

叫无名。

第一个作品是我弹唱的歌,是很久之前写的,最近才谱曲。

录完又自己学着剪辑了视频,将音源和视频一起整合,最后汇成一个作品,发在我的新账号上。

发上去之后我就没有再管了,账号是放在上面记录的。

我没有在公共场合唱过歌,而且唱歌的声音和说话的声音其实可以不太一样的,我不用担心身份会泄露的问题。

之后我看着我的小院,干脆就又注册了一个账号,分享一下院子的建设。

唱歌的作品一开始放上去没什么水花,偶尔看见有几百个浏览量,我差不多捣鼓一个现成的作品要好几天的时间。

我真的不擅长剪辑,所以剪得特别简陋,只要声音和伴奏是没有问题的就行。

我没想到自己的作品会火。

在我发第三个视频的时候,某天很多消息跳了出来,后台的点赞评论和转发全部都变成了 99+。

他们在评论区评论说声音好听歌好听的话,还有那些转发以及私信的内容,都让我觉得陌生。

指尖动了动,看到有些私信是娱乐公司发过来的,问我有没有签约平台,问我有没有兴趣当签约主播,还有问歌是不是我的原创作品,能不能授权或者买下版权。

我看了会儿,之后就放下手机了。

那些红点点我也懒得点了。

流量这种东西我看得明白,只要不管,早晚会过去的。

但是我忘了,有时候流量是不讲道理的。

可能是我以前运气太差了,现在给我补回来。

但是显然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在物质生活需求降到最低的情况下,我现在的存款其实还够我生活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私信里面甚至还有人问我的号卖不卖的。

这时候我已经发了第五个作品,粉丝数量超过五位数了,其实也不算很多,还没我以前的黑粉多。

但有时候我会在想,现在说着喜欢我的网友,和骂我的会不会是同一批。

另一个号明显流量一般,我偶尔发点折腾花花草草的视频。

这个号我倒是管得多些,有人偶尔会问我种的是什么花,工具哪里买的,还有让我直接上链接的。

我看到了就回复一下。

因为想拍一个改造小院的前后对比,所以每天都在拍摄素材,也在学习剪辑。

忙起来甚至没心思想别的事。

我知道我一声不吭消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江家人一定会找我。

但在他们看来,我不是多重要的人,估计他们找不到就放弃了。

江一铭想要江家的一切,那他就做好他的好儿子。

旧手机现在不知道被我扔在哪个角落,好像之前打扫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报废后被我扔了。

我以为生活可以就这样维持相当长一段时间。

直到有一天我在后台私信里看到了熟悉的账号。

此时我恢复素人已经快八个月,唱歌的作品已经有快十个。

平台粉丝到了几十万。

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我的歌被很多人传唱,现在的热度越来越高。

因为歌都是其他平台找不到的作品,加上我发布作品的速度太快,有人怀疑我背后有工作室。

他们不知道,在心情愉悦平静的情况下,我的创作欲高涨,有时候在床上躺着,灵光一闪,就又爬起来写点歌词。

我在后台的私信里看到了一个官方账号,是我退圈之前的那个剧组,也是江一铭现在担任男主角的那个剧组。

他们想买下我其中一首歌的版权,作为电视剧的主题曲。

「……」

不卖。

消息已读,不回。

过了一天之后,那个账号再度发来了消息,甚至说了价格,不算高也不算低,应该还给我留了抬价的余地。

我还是不想回。

之后两天,那个账号还是坚持给我发消息,一次抬价比一次高,但是我没动摇。

同时,我又在后台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私信,不太相信,还点进去看了眼主页,是本人。

……

那是个正当红的歌手,以前工作上有过交集,但是我们之间关系一般,他对我大概有点偏见。

明里暗里对我都是冷淡的。

不过他那人有点才气,可能看谁都高傲吧。

他私信问的是我的歌是不是都是原创的,想付版权费然后唱其中一首歌,以及想请我给他写首歌。

我还是没回。

原因很简单,他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他不顺眼。

大概看我已读不回,他也和剧组一样又发来了新的消息,十几条,用词好像还挺谦逊,一点也没有以前我见到的模样。

不过我点都懒得点。

甚至还更新了一个作品。

5

在村子里待久了,我偶尔也出去走走,村里都是老人和孩子多,青壮年大部分去外面打工了。

我偶尔去哪家帮忙搭把手搬个东西。

今天路过村里一户时,听见里面传出哭声。

村里的人没有关门的习惯,我看进去,是陈家嫂子在哭,她是一个人在家在家带一对儿女,丈夫在外面打工。

旁边有邻居在,我上前问了一句,对方露出了怜悯的神色:

「他们家姑娘前几天上学身体出了毛病送去医院了,确诊肾衰竭了,要做手术的话起码得几十万,他们家哪有这么多钱?小姑娘成绩挺好的,可惜了……」

先不说家里有没有钱,就算有,肾源也不一定能等到。

但没钱,什么都白搭了。

他们夫妻俩都去配型了,不合适,儿子才十岁,原则上不符合捐赠年龄。

家里的旁系亲属也有愿意去配型的,只不过目前没一个配得上的。

要是不移植,小姑娘可能这辈子就毁了。

陈家嫂子哭得撕心裂肺,旁边的儿子也哭,但整个村子别说愿不愿意,就算愿意也凑不出这个钱来。

这里太穷了。

我住的那栋房子,是村里难得装了空调的,我现在可能算得上他们眼中的有钱人了。

我站在门口看了会儿,想了一下自己现在剩下的钱,几十万……没想到我现在还真到了要为钱考虑的时候。

回到家,我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

最后掏出手机,在平台上回了周祈的消息:【你好,合作的事可以谈】

他小子不是要我写歌吗?

就薅他小子的羊毛。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整天就盯着他那手机,在我发出去后不到几秒,立刻回了一句:

【无名老师您好!!感谢您的回复,这个是我工作室的联系方式,能麻烦您加一下吗?】

我加了对方工作室的好友,没一会儿就通过了。

等加好联系方式,周祈工作室很快就拉了一个群,里面的人大概就是工作人员和周祈。

我们开始谈合作。

我是知道现在写歌的行情大概是多少的,我几乎是按照流量歌手的价格报给他们的,价格是高了点,但是着急用钱,自然是逮着羊毛就薅。

周祈可能还真是喜欢吧,他没有议价。

我自然是不可能暴露身份的,周祈工作室说的那些面议的要求我都没有答应。

打钱的那张卡,是陈家嫂子的卡。

村里的干部愿意配合说是外界好心人士捐款。

周祈工作室大概对我的身份存疑,毕竟我什么都不愿意透露,看起来更像是骗子,他们打来了第一笔定金。

我则是抓紧时间按照他们的要求写歌。

没几天作品发了过去。

他们大概没想到这么快,生怕我扒了别人的词和曲。

但是周祈却很喜欢,他还真是喜欢我写的东西,后面还偷偷摸摸拿自己的私人号加了我的联系方式,天天老师长老师短。

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要歌很简单,给钱就好了,巴结我没用。

虽然我现在已经没有太多要用钱的地方,但是陈家嫂子的遭遇给我提了个醒。

万一哪天我的设备坏掉了,或者我生病了,都是要钱的。

退一万步,我不用钱,总会有人要用钱。

我不想哪天看到需要帮助的人时,自己却没钱。

看,哪怕是在深山老林,还是要有用到钱的地方。

周祈工作室还是很有钱的,他们给钱真的很痛快,我很久没有碰过这样的冤大头了。

在周祈发新歌的时候,他大概知道我只在一个社交平台有账号,专门在那发了作品艾特我,邀我评赏。

我点进去就看见封面上很大的字配着:

【作词:无名】

【作曲:无名】

【演唱:周祈】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全网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似的。

网友的关注点出奇,一半的人在夸歌好听,另一半的人在恭喜周祈成为全网第一个得到无名老师青睐的幸运儿。

他好像很飘。

还特地发了动态。

就是不知道哪天他知道我是谁之后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事实上后台私信过我的人确实不少,我在周祈之后也开始接触别的甲方,隔着互联网,确实很爽。

多数甲方都是好好说话的,不好好说话的那些我可以直接拒绝掉,我根本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恶评当然有,互联网永远不缺黑子。

之前被我无视了的人在网上带了点节奏,很多恶评涌入评论区和我的私信。

但是不同的是,我好像也拥有了数量庞大的可以为我战斗的粉丝。

周祈更是直接在大号上回怼我的黑粉。

他好像是我的粉丝。

挺奇怪一人。

我依旧没有回应他们的一句喜欢和不喜欢,情绪起伏平淡些才适合我。

江一铭发展倒是还行,我以为我走之后徐祯会和他订婚,只不过网上迟迟看不到确切消息,不知道是没有还是没公开,但他们确实有在炒作。

陈嫂的女儿手术很成功,现在休学在养身体,她很幸运,等到了肾源。

卡里剩下的钱能让小姑娘好好休养。

村里出去的路实在太难走,我找村长商量了一下,捐了点钱去铺路。

我的小院子终于有模有样了,之前种的花开了,围栏爬上白色和粉色的蔷薇。

村里的小孩算是看上了我这小院子,他们平时爱跑过来这边眼巴巴看着。

倒不是很吵闹的孩子,我让他们进来玩了。

他们大概都被家长警告过,不许乱碰我的东西。

因为村里修路。

虽然我私心是为了方便自己,但是对村里来说是一件大事,村民们现在对我倒是都很好。

小孩一开始来我这还算拘谨,后面也慢慢放开了。

最近的天气不错,我让人帮忙将钢琴搬出来,布置了个凉棚,坐在院子里弹钢琴。

当钢琴声响起,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般。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指尖按下琴键,琴声缓缓,听不见其他任何的动静。

我弹奏的其实算是钢琴的入门曲《梦中的婚礼》,以前有一段时间很喜欢。

等弹完后,我听到身后有动静。

最近为了方便村里小孩过来玩,我没有关紧院子的门。

于是我转身看。

看到院子里出现了一位陌生的不速之客,对方很高,长了一张很漂亮的脸,西装革履,五官精致,像是混血儿,明显不是这里的人。

这是我和裴衿晏的初见。

后来回想起来,裴衿晏说当时他看见的我,坐在钢琴前,周围被花环绕,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

我开玩笑说明明他看起来更像是王子。

眼下,在我错愣的目光下,这个闯进来的陌生人开始道歉:「抱歉,我听到钢琴声,被吸引过来了,很好听。」

他的嗓音听起来很低沉,给人很有阅历的温柔感。

我想起村长最近说的会有投资商过来考察村里的茶田。

这位应该就是那边来的人。

我说:「没事。」

对方显然看到了一旁的小听众,他说了一句出乎我意料的话:「我能留下来一起听吗?」

大概是在现实里太久没有见到外面的人,又或者对方实在是有礼貌,我同意了。

那天的钢琴声在我的小院里响了很久。

后面我弹奏了自己新谱的曲子,对方特地来问是什么曲子,说是以前没有听过,但是很好听。

我沉默片刻,开口道:「还没起名。」

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后轻笑一声,开始夸赞我的音乐很棒。

对方做了自我介绍,像我想的那样,是过来考察的人。

按照人类社交礼仪,我应该也来一个自我介绍。

「喊我小江吧。」

村里的人都这么喊,比我大的喊小江,比我小的喊江哥哥。

我以为这是一次普通的邂逅,之后大家依旧是陌生人,对方看起来非富即贵,应该不会长时间待在这种地方。

结果第二天早上,我在小院门口看见了他。

时间还早。

我看见他提着早餐对我说:「小江,今天弹钢琴吗?」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点了头。

他是个好听众,是这个村子里出现的唯一懂点乐理的人,和我有不少共同话题。

村子里的茶田被承包了,这算是一笔收入,村里很高兴,加上修路,这里出行会越来越方便,经济也会越来越好。

裴衿晏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这里逗留,他不住在村里,住在县城的酒店,环境其实就一般。

但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事要办,但几乎每天都过来我这里报到。

来了几次,裴衿晏自然是听过我唱歌的。

他好像很喜欢我的歌,好几次我想直接将无名的主页分享给他,让他自己回去慢慢听。

我太久没有和人这样接触,有点抵触,但他说话做事样样讲究分寸,我迟钝了一下,他便顺理成章单方面和我成了朋友。

将近一年的世界里,我的生活只有音乐和小院子。

裴衿晏的出现很突兀,但又带着润物细无声的强势。

我不知道裴衿晏知不知道我是谁,网上很多人在扒无名的马甲,只要是他有心挖,他甚至可以知道关于「江承」的更多过往。

五月份的时候一场雨来势汹汹,雨大得离谱,裴衿晏被困在我家了。

我和他倚在门口看雨。

雨密集得像瀑布一样,他的车在外面被无情冲刷。

手机里天气预报显示特大暴雨。

半晌,我叹气:「要不今晚在我这里住吧。」

裴衿晏转头看我:「可以吗,会不会很麻烦你?」

我觉得他这句话的语气里带着点期待,他可能对我这房子感兴趣很久了。

这会儿我领他上楼挑房间。

他挑来挑去最后挑了我房间旁边那个客房。

晚饭还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做的,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做饭的人,但是意料之外在厨艺上颇有造诣。

显得我平时糊弄得过于明显。

暴雨天对我和我的院子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停药太久,时不时就会有个时刻被情绪反扑,外面盛开的花被打落在地。

我坐在飘窗上看着窗外的雨,眼睛一片空洞,周围的声音像是被什么隔绝了一样。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只是那一瞬间,有种游离在世界之外的错觉。

陡然间,耳边的声音忽然清晰起来。

我转头,看见裴衿晏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我的卧室,外面的光线投入了我昏黑的房间里。

他很有礼貌地道歉:「抱歉,我敲门很久没听见你回应,就自作主张进来了。」

我没有开口说话,视线倒是随着他的身影而动。

裴衿晏手里端了一杯热水,他放在我的桌上,之后慢慢向我走近。

我其实没有开口的欲望,在这一刻不太想理人。

他最好自己出去,再将门给我关上。

但裴衿晏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将手放在我的脑袋上,动了动,揉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下一刻,按着我的脑袋靠向他。

我的额头抵住了他的腰,我能感觉到他的指腹慢慢落在我的脸上,指腹和皮肤轻轻摩擦带来了显而易见的热意。

他很高,比我还要高上半个头,大概长年锻炼,身材很是不错。

那一刻,我好像福至心灵,仰头看了他一眼。

他也垂着脑袋,目光落在我脸上,卧室里很是昏暗,但是我们的目光都看见了对方的脸。

有的人,他的眼睛就是天生的含情眸。

好半晌,我的声带好像终于回来,我问:「裴衿晏,你喜欢男人?」

他轻笑了一声:「不是,是喜欢你。」

我想起之前和徐祯的婚约,他们为什么会接受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很简单,因为徐祯是私生子,上面有同父异母的哥哥,对方早就结婚生子。

他这个私生子接回来本身就是为了联姻准备的,徐家不在乎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我记得裴衿晏是独生子。

「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我提醒他。

他说:「有时候爱其实没那么必要的条件,我是一个很清楚自己感情的成年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没有回应他。

但我提醒他了,我有病的。

他没有走,那天暴雨过后,他好像找到了更好的留下来的理由。

为了能留宿,他的车里经常备着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我不理解他,他不上班吗?

但是裴衿晏是个很优秀的人,他不仅懂点音乐,拍摄和剪辑上也比我擅长得多。

他很自然陪在我身边,什么名分也不要。

暴雨后,院子的很多花都成了花肥。

裴衿晏在干打理院子的活时也丝毫不违和,他没有成日都穿着西装,穿休闲些时,他看起来年轻了些,有点像刚出社会不久的年轻人。

因为裴衿晏的原因,很多人发现我上传的唱歌的视频风格发生了变化,起码精美了很多,他们开玩笑说是不是换了团队。

不过换了视频风格之后,好像评论区的好评有点多,他们对我原本剪辑视频画面的风格好像有点意见。

没品味的人类。

拍摄小院子的那个账号火得毫无征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某天我的手入镜了还是因为当时院子的风景确实漂亮。

他们在拍摄画面里看见了我当时搬在院子里的钢琴,当时我还在试弹新谱的曲子,弹一段停一段,我在思考旋律。

裴衿晏在拍院子,后面的视频也是他剪的,我觉得不错,就放上去了。

有人要花高价买我种的盆栽。

有懂行的人看出来,都是名贵且难培养的品种。

我本来不想卖的,可是他们出价太高了,就卖了点,还跟裴衿晏借了张银行卡。

我现在不想用自己的卡。

他也帮了不少忙,就当是给他结工资了。

裴衿晏拨弄着手里的银行卡,眸子弯了下:「小江这是打算包我了?」

我实话实说:「包不起。」

他笑了声:「你包得起,我很便宜的。」

我不接话了。

他们说喜欢看我的手出境,裴衿晏就帮忙拍了些。

我对两个账号的态度不太一样,唱歌的账号基本作品放上去我就不管了,小院子的账号我还乐意回复几条评论区。

他们喜欢我倒腾的小院子,有品味。

和裴衿晏待一起的日子还是挺开心的。

他偶尔要出一趟差,应该是回公司处理事情,其他时候就待我这儿,不知道他要待到多久。

村子里的路修好了,水泥路。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钱到位了,工程完成得也快。

进出方便了,外面的经济也就能进来了。

我看见村长最近都是喜气洋洋的,不知道有什么好事。

裴衿晏这几天不在,我让他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一杯外面的奶茶回来,太久没喝了,有点怀念。

不过就是这几天,我听村里的人说外面有人过来拍摄素材做宣传,这个项目附近好几个村子都有进行。

我没放在心上。

直到某天中午赶集回来,看见一群人聚集在我的房子前,他们好像想进去,但是村干部那边很为难。

「这位先生是在我们这里养病的,他不太喜欢见到陌生人……」

某种程度上,我确实是村里的大款,捐了不少钱,我受爱戴也是应该的。

那边人不少,我没认真看,但越走近,我逐渐看清了那边的人,脚步停了下来。

好几张眼熟的面孔。

我透过人群看见了架起来的摄像机,看到了众人诧异的目光,还看到了好几个曾经的同行。

人群里,我看见了江一铭,他的神情很复杂,有震惊也有别的。

还有周祈,以及一线的两个男女明星。

我曾经的名气怎么说,那叫一个臭名昭著,他们估计有所耳闻。

他们出现在这里,估计是拍摄综艺素材,对上村里之前说的拍摄素材,我倒是懂了。

还真是有种时光错乱了的感觉。

后面回想起来,那天我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他们不仅仅是在录制综艺,还是全程直播。

所以,在我出现在镜头的那一刻起,在直播间的几十万观众也看见了。

我面色如常地在众人目光下走了过去,村长脸色依旧为难:

「小江啊,这是来我们村录制的节目组,他们看你的院子漂亮,想要进去参观一下,你……」

「村长,」我语气很淡,「我不同意。」

说完,我拿出钥匙要开门。

江一铭忽然开口了:「江承哥,好久不见。」

在场的人在听见他这句话之后,恍然大梦初醒。

「江承哥,你这段时间都去哪里了,大家都很担心你,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现在要和镜头前的大家打声招呼吗?他们都很想你。」

江一铭这副姿态久了,他以为还能用这种小把式将我架上去。

我回头看了眼,对上了摄像头:「你们在直播?」

那一刻,在场的人沉默了。

我很久没面对过这种场面,但是也还好,我能猜到屏幕前的观众在想什么,大概会猜我是不是有什么新靠山,才会空降这样一个综艺洗白再出道。

我真是懒得应付。

我说:「抱歉,和各位都不是很熟,就不留客了。」

接着,开门,关门,将他们关在外面,再进家门。

我管他们是谁。

如我猜想的那样,一年的时间,娱乐圈将我淡忘。

但一夕之间,又全部提了起来。

江一铭他们这个综艺算是一个带有公益性质的综艺,加上有几个大咖,流量很大。

我的出镜让他们想起「江承」是谁,想起这个人都干过什么。

互联网没有记忆,这句话是有前提的。

很可惜,他们骂归骂,现在却找不到一个属于我的账号。

傍晚的时候,我看到节目组又在我的院子附近转悠,我忍不住蹙眉,他们大概看到了流量,还想再借我那岌岌可危的名声一用。

他们托村干部联系我,说是想做一个采访。

我拒绝。

没有公司,没有任何条约,这种生活让人沉迷。

我最近养了一只小猫,是只小橘,我给它起名桔子,它经常满院子窜,但还算懂事,知道不碰我的花,而且也知道远离对自己有害的植物。

因为养猫,我的支出多了一点点。

我在院子里找桔子,给它开饭。

「江承哥。」我听见江一铭的声音响起。

隔着我的门,我看见了我所谓的弟弟,他其实没比我小几天。

我和他隔着一扇镂空的门相望着,他眼中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得意和轻视。

我和他,十二岁之前,仿佛人生对换,十二岁之后,又仿佛始终作为对照组。

曾经作为清楚自己作为父母的亲生孩子,我痛苦于他们的忽视以及偏心。

我自然讨厌江一铭,但是我知道我的痛苦来源不仅仅是他。

一年的时间,我和过去二十几年释怀。

「江一铭,你有什么事吗?」我没有要让他进来的意思。

他说:「你为什么直接注销各种社交平台的账号就消失了,明明还有不少喜欢你的人,你没有为他们想过吗?」

娱乐圈就是这么奇怪的地方,即便大部分的人都在喷我,也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依旧在支持。

但是娱乐圈人太多了,我不重要。

他们会有更喜欢的人。

我看着江一铭问:「你来问这个做什么?」

在过去那些年,我在江一铭手下吃了不少亏,所以他站在这里,没有提爸妈和江家,我就应该知道情况不太对。

他没察觉自己眼中的算计,他继续道:

「江承哥,我觉得你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意气用事的,还是有很多人都关心你的……」

我打断他:「怎么,你也关心我吗?」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道:「当然。」

我冲他扯了一下嘴角:「既然这样,那和我说说爸妈他们的情况吧,爸妈身体还好吗?你有好好照顾他们吗,弟弟?」

一句话的工夫,我看见江一铭眼中闪过错愕。

看到江一铭堪称慌乱地回过身去让人别录了,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这一招从前真是屡试不爽。

我以前在外面从来不会谈及任何一点关于江家的事,即便是没有镜头的情况下,我也懒得和他谈,加上爸妈不让我揭穿江一铭的身份和他的关系,我自然不提。

但这一年过得太舒心,我觉得不用看人脸色,揣测别人心思的日子实在是太快乐了。

江一铭这么慌乱,大概是因为他心急了,他还在拍摄综艺,他现在的人气,大概会有单独的摄影师,直播式综艺录制,人家自然是随时跟在他身边的。

我在门内,看不太清门外的角度,刚刚应该有人藏在他身后。

还是在直播。

他以为信心满满我不会提江家,可是我已经不想当什么乖儿子了,一年时间不联系,他们对我的认知还是停留在过去。

只有不在乎别人死活,自己才能开心。

我根本不用点明江一铭的身份,刚刚我说的话传出去,就会有人扒,扒我曾经和江一铭资源的天差地别,扒江家到底几个儿子,扒出江一铭的身份。

我本来不想理他,他自找的。

看着门外的江一铭,我轻笑:「还有人拍着啊,又来这套,你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呢,弟弟?」

我非要用「弟弟」这个称谓恶心死他。

他回头瞪了我一眼,在我眼里却是一点威胁也没有。

江一铭的麻烦要找上他了。

我的麻烦也找上我了。

第二天早上,我看着站在门口风尘仆仆的徐祯陷入沉默。

我的桔子在门内躺着抱尾巴玩,蠢得可爱,一点点看家的本事都没有,陌生人都站门口了。

「小承,」他先开口了,「好久不见。」

我看着他,回了一句:「好久不见。」

「我能进来吗?」他问。

我语气平静:「不好意思,我不太欢迎你。」

徐祯脸上的憔悴不作假,我知道赶到这里来不容易,但是关我什么事?

他说:「小承,我这一年给你打过很多电话,我也找了你很多次,叔叔阿姨他们也很担心你……」

我打断他:「很担心我,那你们报警了吗?」

一个消失一年的人,难道还不够报警的标准吗?

徐祯哽住。

我自然是知道原因的,我的父母担心报警之后,我的身份就瞒不住了,豪门的八卦有时候可比明星那点八卦让人惦记多了。

或者在他们心里眼里,我消失一年不过是耍的手段。

看,他们现在不还是看到我了。

徐祯张了张嘴,半晌后道:「小承,你跟我回去。」

「徐祯哥,算了吧,」我说,「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

「小承,解除婚约不是你随口一句就解除的,」徐祯往前走了一步,「你知道的,我把小铭当弟弟,我和他几岁就认识,我和你,和他是不一样的。」

我弯腰抱起了桔子,再看向徐祯,叹了一口气:

「徐祯哥,我只是住在村里,不是断网了,你知道你和江一铭的 cp 在网上多火吗?」

不管徐祯和江一铭之间有没有暧昧或者其他,他都允许了对方的越界。

网上关于徐祯和江一铭两大豪门公子联合的热度有多高,我一个漠不关心的人都知道。

「徐祯哥,你怎么来了?」另一道声音响起,我看见江一铭走了过来,他们节目组还在拍摄期间,人自然是还在的。

我真是懒得看见这些人,一大早的真是见了鬼。

今天倒是没有看见人跟在江一铭身边。

「江承哥,你真要爸妈亲自来接你才愿意回去吗?」

我伸手挠一挠怀里的小猫,再抬头,目光却忽然顿住,越过他们再看向对面。

他们这时候也听见了车声,转头看过去,看见一辆保时捷停在不远处,随后另一个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人下了车。

看见裴衿晏时,我觉得他简直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他是我这几天来看到的最顺眼的一个人了。

真好看。

他径直走了过来,虽然我就站在门前,但是裴衿晏还是非常顺其自然地掏出钥匙自己开门。

他行云流水的动作里有种炫耀的意思。

那钥匙是因为他有时候来到我还没睡醒或者在书房不看手机,所以才给他的。

开了门之后趁外面的人没反应过来,门一合又给关上了,还抱了我,身上有沐浴露的味道,洗了澡来的。

他说:「太早了,奶茶店没开,下午让人给你带。」

「哦。」

「小承,他是谁?」徐祯沉默片刻后开口,「我们的婚约还没正式解除,你跟另一个男人同居?」

我说:「我确定我和你说过解除婚约的事了。」

他声音大了些:「可是我没同意!我什么时候同意和你解除婚约了?」

旁边的江一铭闻言,脸色苍白了些。

徐祯看起来有点急,他说:「小承,你跟我回去,有什么话好好说。」

他可能终于意识到,我已经不是那个可以和他一起在陌生的家里彼此寻求慰藉的那个人了。

他是私生子,我是像私生子的亲子,认识的时候有点像抱团取暖,我曾经对他也生出过几分情愫,但所谓豪门联姻,有时候不注重所谓感情,我们之间也就没有谈恋爱的过程。

我曾经以为他起码也有几分喜欢我。

但是后来才看清,他其实一直被江一铭的光环所吸引,江一铭从小就是闪闪发光的少爷,他是圈里人都知道私生子,而我的身份其实也不明不白。

不过他是知道的,他知道我才是江家的亲生子。

只是他太矛盾了,对谁都矛盾。

这时候,我看到了有人从拐角扛着摄影设备出来,摄影师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有点心虚。

江一铭显然没想到这一出:「你什么时候来了,开始直播了?」

摄影师点头了,显然江一铭是偷跑过来的,节目组的人不知道,这才开着直播找他,想着会不会拍到热点,现在估计是拍到了。

裴衿晏挡在我面前,我也懒得奉陪了,拉着裴衿晏,抱着猫回家里面去了。

这里是私人住宅,他们也没办法闯进来。

只是这节目组确实打扰了我的生活,我只能让村长警告他们不要再接近这附近。

裴衿晏比预计回来早了点,我问起他。

他说:「网上看到点消息,就赶回来看看你。」

我沉默了会儿,再开口:「你知道我是谁是吗?」

「嗯。」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我想想也是,只要上网,知道我不出奇。

裴衿晏经常见我,还都兼职给我拍视频剪视频了,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自然不出奇。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就问了他一句:「就这样你还舔啊?」

他笑了:「你也知道我是舔狗啊?」

他很有钱,我知道,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女人都有,现在可能更像是新鲜感吧,也许没碰到过我这样的人。

感情真是很奇怪的东西,你说没有吧,好像又有,说有吧,好像又差点。

裴衿晏伸手摸摸我的脑袋,「没事,来日方长。」

我的互联网马甲掉了一个。

发小院子的账号现在热度其实不算低,他们节目组直播的录屏被传出去,他们发现了我现在住的院子和账号上发的视频高度相似。

还有人扒了我以前的手部细节,数量庞大的人群涌入我的账号问背后运营的人到底是不是江承。

我不回复。

也不更新了。

没意思,地址已经暴露了,已经有人说要过来打卡揭露账号皮下到底是谁了。

裴衿晏问我要不要换个地方住,他说他有套房子也带院子,可以让我随便折腾,而且出入有保安,不会有人打扰我,这里的院子可以拜托村里的人来打理。

我问他:「租金多少?」

他笑了:「跟舔狗谈钱啊?」

我沉默,半晌道:「那算你包我吗?」

他说:「算你给我个面子。」

裴衿晏说话真是好听。

我着手搬家的时候,在门口碰见了鬼鬼祟祟的周祈。

看见我后,他倒是不躲了。

我听说他们录制已经结束,但是他人不走在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打算搭理他,但是那小子自己扭扭捏捏喊住我了:「江承。」

「有事?」

这两天院子的门开着,裴衿晏喊了人过来搬家。

周祈看我的神色很复杂:「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问。」

耐心不多。

他很奇怪,以前看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现在看起来像第二人格出来了,还怪谦逊的。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无名的歌手?」

「不认识。」

我说着就要走,周祈急了,他上前拉住我:

「他在网上很火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之前找他写过歌,他那账号的 ip 地址就是这边,我问了村里人,就你一个平时动不动玩音乐,你都没有认识一下别的歌手吗?」

「……」

「你是为了找这个人才接的综艺?」

他坦然:「也不算,反正顺道过来看看。」

我想起之前微信上的消息了,周祈上蹿下跳问能不能面基,就是我微信现在联系不多,为数不多的几个甲方和裴衿晏,就是所有。

我记得我没回他消息,忘记回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也不是重要的事。

我和他说:「我不认识什么歌手,你问错人了。」

尴尬的是,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搬家的人正搬着我的钢琴从里面出来。

周祈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就死死盯着我的钢琴了。

工人将钢琴放下在一边,周祈好像是手贱发作一样,他趁我不注意忽然在我钢琴上按了几下。

钢琴的声音响起,周祈陡然瞪大了双眼,之后目光从盯我的钢琴,变成盯我的脸。

他好像突然确定了什么,但又很不愿意相信,最后只剩一个复杂的眼神。

他有病。

然后我就眼睁睁看着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当着我的面点了一通,下一刻,我手机震动起来了。

我不爱设置声音,但震动的动静也不小,屏幕显示周祈微信来电。

我沉默,周祈显然也看到了。

他的世界观好像在崩塌,我面不改色指挥工人搬东西。

周祈后面看起来甚至有点想哭,我不知道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是怎么做到这么矫情的,他红着眼睛站在我家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他做了什么。

他质问我:「你怎么能是无名呢?你以前不是演员吗?」

我:「关你什么事?」

周祈:「……」

不管别人死活真的很爽。

我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搬家,周祈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和我的猫一起搬进裴衿晏的房子,真的好大。

桔子兴奋得像拥有全世界。

后花园看起来不像是我自己一个人能折腾过来的。

有管家,也有园丁在。

裴衿晏说我可以直接指挥他们一起来装扮后花园。

大概是知道我喜欢独处,很多时候,他们不会来打扰我。

小院子那个账号停更后,那个账号的粉丝终于后知后觉,网上铺天盖地扒信息,将他们的博主给扒没了。

他们当中有不少人根本不在乎「江承」是谁,有人开始为我打抱不平,说一个愿意花一年时间,这么多的心思去装扮一个小院子的人怎么可能像是网上传的那样?

开始有人意识到,我那些黑料,其实根本没石锤。

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防爆。

互联网世界就是这样,永远有人云亦云,也永远会有第二种声音。

加上江一铭现在的身份正在被扒,当初骂我骂得最厉害的,莫过是他的粉丝,现在江家和徐家都在压热搜。

一来是江一铭的身份,二来是徐祯和我还有江一铭的关系,徐家也受到了影响。

因为大众舆论的导向,若我真是江家人,我从前受到的待遇是怎么回事,若我真是江一铭的哥哥,徐祯是我的未婚夫,那他和江一铭又算什么?

按道理,江家和徐家完全有能力将事情压下去,起码事情不会这么快有结果,但事实是,在我搬家后没多久,网上出现了铺天盖地的关于江一铭身份的通稿。

他是养子而我是亲子这件事,不再是秘密。

网友先是讶然,然后沉默,最后齐齐对着豪门说了声 6。

爆料的人显然是站我这边的,洋洋洒洒几百字描述了我童年的悲惨,我觉得文笔不错,但有点夸张了。

只能说背后的人后台真的很硬,一些我没见过甚至不知道的事,都摆到明面上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裴衿晏还是不经常去上班,他更多的时候在居家办公。

然后跟我说说话。

我目光从手机移开,看向不远处的裴衿晏:「你干的?」

他没看到我屏幕,但已经知道我在说什么,他没否认。

他说:「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就好了。」

我以前那些所谓的黑料,好像正在一点点被翻出来澄清。

以前不遗余力去骂我的人好像突然不见了,有人为我发声,也有人继续高举资本大旗,称我现在的洗白是资本的手段,说接下来我就要复出了。

当然,裴衿晏这个资本倒是挺大的。

整个舆论的高潮,应该以周祈大号下场替我怼了某个营销号为开始。

他的粉丝和网友都愣住了,纷纷问是不是本人,有没有被盗号。

因为众人认知里,他是讨厌我的。

周祈也不知道犯什么病,他拿自己的大号在发疯,说是我的粉丝。

确实有个叫做「江承复出」的词条在热搜上挂着,我看了眼,之后没当一回事。

我爸妈还是找上门来了。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我现在的电话号码,打了电话过来。

我想了一下,还是接了。

一接通,我妈的声音传来:「小承,是你吗?」

我嗯了一声。

我妈的声音染上哭腔:「小承,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和家里联系,妈妈很想你。」

「妈,找不到我可以报警,警察可以找到我。」

大概是被我呛了一句,我妈沉默片刻。

我问她:「您有什么事吗?」

半晌,她的声音再度传来,带着试探:「小承,现在网上的那些消息,是你放出去的吗?」

「不是。」

这时候,那边传来江一铭的声音:「怎么可能不是他,要不是他在直播里说那些话,别人怎么可能知道?」

我笑了声:「江一铭,不是你自己凑上来的吗?谁想到你这么蠢敢带人在直播,你是什么心思以为谁都看不出来吗?蠢货。」

网友说的话诚不欺我,只有将脏话说出口,心才会变得干净。

我妈的话听起来很伤心:「小承,江家倒霉对你有什么好处呢?你明明知道小铭对江家意味着什么。」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告诉她:「可是对我也没什么坏处。」

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们想约我见面,我拒绝了,挂了电话,将人拉黑。

在裴衿晏这我重拾折腾小院子的乐趣,但是他这里本来就很好看,我做什么也只是锦上添花。

我兴致不高,于是重新去沉迷唱歌了。

最近写歌的灵感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直到我在评论区看到一句话:【无名老师最近歌这么甜,是不是谈恋爱了?】

「……」

在口出什么狂言?

我忽略了这条评论,但是裴衿晏看我的评论区,比我还认真。

他看着这些评论,眸里含笑。

周祈是真的有病,又来找我写歌了。

问我现在能不能面谈。

那必然是不能。

他自己明明也会写,非要唱我写的,有点大病。

可是他给的钱多,我接了,他要求是情歌,那就写呗。

但是他问能不能合唱。

这个我考虑了很久,最后周祈用钞能力将我说服。

裴衿晏也说,有钱还是要赚的。

当我出现在周祈的录音棚时,他工作室的人一个个眼睛都瞪大了,只有周祈这次稳重些将我邀进去。

当我在录音棚开始录制时,周祈工作室的人再一次恍惚了,甚至想看看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好像第一次认识我的声音。

录制结束,周祈问我:「江承,你当初为什么要当演员,如果你当歌手,现在可能……」

我回答不出来为什么,只能说每一步都走得阴差阳错。

他递过来一张名片:「如果你考虑复出,可以优先考虑我的工作室,我保证给你的待遇比其他公司都要好。」

我没一口回绝,但接下名片之后也不打算回复。

周祈新歌发布的时候成功上了热搜,因为他是第一个和「无名」合唱的人。

他的粉丝觉得他赢麻了。

托他的福,好几个甲方发来了合唱邀请。

我拒绝掉了。

互联网让人痛失马甲。

我出现在周祈工作室时被人拍到,「无名」这个马甲也失去了最后一层衣服。

但是我那个账号的粉丝这时候,已经有了上千万的粉丝。

互联网人口基数再大,这里面也不可能没有我曾经的黑粉,当我的马甲被人扒掉时,他们齐齐沉默了。

参照小院子的那个账号,他们好像不太敢说话。

【想说点什么,但是怕他一声不吭就断更。】

【为我曾经的狂妄道歉,对不起无名老师,对不起江哥。】

【谁还能想起当初江承刚出道时采访说自己的梦想就是当歌手,他真的,我哭死。】

【我也记得,当时好像是他公司觉得他外在形象好,适合当演员来着,垃圾公司淹没人才。】

【难怪周祈变粉丝了,他小子比我们早知道。】

【完了,谁扒他马甲的,他会不会又断更啊。】

【家人们谁懂啊,同时身为江承的黑粉以及他两个马甲的粉丝,成分复杂,我自罚一杯。】

【难怪他从来不回复评论区,代入一下我心疼死了呜呜呜。】

【我胆子大我来问,江承什么时候复出?】

【……】

其实小院子那个账号停更主要是因为我搬家了,现在在裴衿晏的房子,还没累积什么素材,不好发。

马甲掉光之后,甲方好像也沉默了很久,后来齐齐问我要不要签约。

周祈好像意识到了竞争之大,他有空没空就来强调一句无论别的公司出什么条件,他的工作室都会比别人的好。

我没有复出的意思。

现在就很好。

江家的股份在跌。

江一铭的口碑也在跌。

还真是应了所谓的大师预言。

徐家及时撇清了关系,徐祯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不承认和江一铭有什么超越朋友界限的关系。

再次见到我父母,是在医院。

我妈病了,我来看一眼。

来到之后发现她抱着我以前的病例在哭,她说:「对不起小承,妈妈不知道你生病了。」

病例一直放在我以前房间里面,我自己都忘了放在哪个角落。

我说:「没关系。」

她问我:「你不愿意原谅妈妈吗?」

我沉默,这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

她说江家现在很难,竞争对手在落井下石,过不去这关的话,江家可能会破产。

我说:「没关系,江一铭旺江家。」

她:「……」

事实上,江一铭最近也被对家发黑稿,不过人家不算是造谣,发的大部分是真的。

人落得这样境地,就是会被落井下石,再正常不过。

我爸后来也来了,他不像我妈会怀柔政策,他直接指责我不孝, 高谈阔论, 说我害了江一铭, 害了江家。

无所谓,我会当做耳边风。

医院看望过我妈后不久, 有件值得一说的事。

我父母深信的那位大师, 被捕了。

罪名是诈骗和经济犯罪。

一起被捕的还有几位比较出名的老总, 其中就包括给我父母介绍大师的那位朋友。

更戏剧性的是,被我父母从福利院收养的江一铭, 竟然就是他那位朋友的私生子。

所以, 所谓我的八字克父母, 江一铭八字旺江家,不过是别人针对他们的一场骗局罢了。

不过在这么多案例里,我父母是最深信不疑的那个,他们在得知真相后依旧不敢相信。

他们陷入了迷茫,在后悔与难以置信中挣扎,互相怨怼。

而我学会了做自己。

恍若新生。

曾经的阴霾远去,我释怀,也不原谅,眼睁睁看着江家大不如前, 看着江一铭自作自受。

我有了爱我的人。

裴衿晏真是一个有耐心的猎人,他等到了我心甘情愿走入陷阱,与他共沉沦。

后来我更新了一个作品, 是我坐在钢琴前的弹唱视频,拍摄角度是后背。

不过视频最后出现了我和裴衿晏的声音。

当时他突然开口问了我一个问题:「有什么想对以前喜欢你的人说吗?」

我当时思考了一会儿,回了一句:「说声对不起吧,喜欢我让他们一直低人一等了。」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称这是「年度虐粉之最」。

我没有复出,但一直在更新作品。

他们一开始求我复出,出现在大屏幕前,不少公司跑来橄榄枝,我没同意。

后来他们转移炮火,谴责各大娱乐公司没用, 没法让我动心。

「……」

我认识小承时,他与江家格格不入。

他那时自卑、缺乏安全感。

我是私生子, 我在徐家也格格不入, 我们抱团取暖。

小铭不同,他闪闪发光,我努力往上爬,发现始终触及不到他, 直到徐家意识到我的能力,我仿佛才进入他的眼中。

我是喜欢小承的。

可我那时候被少时对江一铭的光环迷了眼。

所以我活该。

离开我之后的小承,闪闪发光,也是我触及不到的存在了。

原来他一直优秀,是我们将他蒙尘。

番外(周祈视角)

我对江承的心路历程大概如下:

初见:就是他小子靠关系上位?靠脸上位?

后来:他退圈了?一声不吭?过于洒脱。

再后来:无名老师看看我!(转圈圈)无名老师给我写歌了!(撒花花!)无名老师也接了别人的邀约呜呜呜(小狗落泪)无名老师真的好绝一男的!!!(星星眼)

后来的后来:淦, 江承?

最后:对不起江老师, 我以前说话太大声了!(五体投地)

那天看见小江在花丛中弹奏钢琴, 指尖舞动,他穿着白色衬衣,碎发微落在额前, 乐声和花香中,他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

像在我心上栽种的红玫瑰。

我想将他带回去,温养。

热门章节

相关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