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8-05 来源：连城 分类：现代 作者：烙胤 主角：严戈 陶振杰
严戈刚要把手机铃声打开屏幕就亮了。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
严戈犹豫了下，如果是陶振杰打来的，他立刻挂断就行了。
严戈摁了接通，他没说话，把听筒放到耳朵边。
‘你好是严先生么？’
这声音不是陶振杰的，严戈这才应道，“是，哪位？”
‘严先生你好，我是美团骑手，您点的外卖到了，我现在在学校门口，门卫不让进，麻烦你下来取一下呗。’
“美团？”
‘对，美团骑手。’
“我没点外卖啊。”
电话那头传来点杂音，过了会儿对方道，‘高三二班班主任严戈，电话号码是……’
骑手说的都没错，他嘴里那人就是自己，只有一个不同的地方，那就是他根本没点外卖。
不过为什么会有这外卖，严戈已经猜出来了。
“麻烦你走一趟，要是不嫌弃的话，东西你留着吧，我就不去取了。”
‘别啊先生，’严戈说完外卖小哥急了，‘您别开我玩笑成么，您投保了，我这边送餐是有时限的，规定时间内送不到您手里得扣我钱，严先生麻烦你下来取个餐呗，我这时间真快到了。’
“那扔门卫那吧。”
‘您得签字啊！’外卖小哥这嗓子都喊劈了。
“那就……”
‘哥，你行行好，别为难我了成么。’外卖小哥央求着打断了严戈的话，‘我送一单不容易，真扣我钱啊哥。’
严戈顿了下，最后无奈的一叹气，“我马上下去。”
校门口。
穿着黄色骑手服的外卖小哥靠在大门的一侧站着，他左手拿着手套，右手扒着袖子眼睛一直盯着手表。
“我是严戈。”严戈走过去。
小哥听到这声音，先是打量了严戈一番才把餐点和送餐盒里拿出来递，“祝您用餐愉快，希望您能给个五星好评。”
“好。”严戈接过来，三四个饭盒摞在一起，分量不轻，感觉这袋子随时都能撑漏了。
外卖小哥跨上电动车，严戈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外卖小哥在看他。
俩人的眼神猝不及防的对上，外卖小哥尴尬的笑了下，然后就把车骑走了。
外卖小哥那眼神严戈印象深刻，他觉着外卖小哥不把他当神经病也把他当成找茬的同行，买了个投保的外卖还不肯取，这不明显在找麻烦么。
严戈叹了口气。
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走到楼里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墙边的垃圾桶。
扔了？
不用问他也知道是陶振杰买的，他不太想和这个人有太多关联，陶振杰的东西他也不想要。
严戈奔着垃圾桶去了。
走了一半又停下了。
可是，东西他都签收了，扔不扔陶振杰也不知道吧……
不扔？
陶振杰的脸闪了出来，严戈没加思索的就冲向垃圾箱了。
……
“哎呦，严老师点的外卖啊。”严戈回办公室的时候，邓乔辉正在和一个学生谈话，看严戈进来他伸头乐了下，“没少点啊。”
严戈绷着张脸，把口袋放到了办公桌上。
最后他还是没扔。
理由嘛……
陶振杰这人买的东西肯定不能便宜了，想到前几次吃饭那价钱，严戈觉的有点肉疼，不光是浪费食物，还挺贵的。
因为东西没扔，严戈觉着自己没什么骨气，所以看着这对菜有点跟自己生闷气。
“行了，今儿先到这，你去吃饭吧，别给自己压力太大，调整好心态，别瞎合计，稳定发挥才是关键的。”邓乔辉笑着拍了拍学生的胳膊，“放松点，要不我给你半天假，你玩会儿去？”
那学生抿了下嘴，露出点笑模样。
邓乔辉笑着一摆手，“吃饭去吧。”
“那我走了邓老师。”学生冲着邓乔辉一鞠躬，“乔老师再见。”
人一出办公室，邓乔辉就把凳子拽严戈那边去了，“我去……严老师你中奖了？！中午吃这么奢侈？！”
菜看不到，但通过饭盒的大小以及这个高度，严戈这餐是没少点了。
“这个菜是……”外卖口袋和包装盒上都印了商家的logo，这个牌子挺面熟，但他又想不起来是在哪看过。
外卖单放在最上面，见邓乔辉一个劲儿盯着口袋看，严戈就把口袋打开了，同时他将外卖单悄悄的攥到了手里，“刚那学生什么情况？”
“看到一模成绩受不了了。”邓乔辉一摇头，“不敢和他深说，当玩笑似的聊了会儿，我都不敢太认真，我越认真他越往心里去，哎这孩子心思太重。”
“一模啊。”严戈呢喃了句。
“你班怎么样？有没有当场崩溃的？”
“还行……”说话的功夫严戈把饭盒也都打开了，三菜一汤，两份不一样的主食，就算是不想吃，闻到这味儿严戈的肚子也叫唤了下，“光研究错题了，没功夫崩溃。”
邓乔辉啧了声，“你班学生心理素质都硬。”
“还行吧。”
“说起这个……”邓乔辉压低了声音，“周子健……还没回来呢？”
周子健就像根钩子，钩子下面勾着一团乱线，只要一提严戈那些让人糟心的事儿立刻就能跟着涌出来。
严戈皱了皱眉，把筷子递给邓乔辉，“一起吃？”
“这……不太好吧？”严戈的这个问题立刻分散了邓乔辉的注意力，他盯着菜假意推脱了下。
“那算了，你去食堂吧。”严戈递筷子的手一顿。
邓乔辉一把把筷子抢过来，“这么多菜你也吃不了，我当帮你个忙了。”
严戈看了他一眼，邓乔辉嘿嘿一乐。
他这贱兮兮的笑容让严戈一下想到了陶振杰。
严戈一怔，把脑海里那冒出的小人挥掉，冷着声音说，“吃饭，别废话。”
“知道了严老师！”邓乔辉做了个俏皮的表情，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邓乔辉吃东西的时候，严戈看了眼手里的外卖单。
三菜一汤，东西不多，上面的价格让他不仅感叹，没扔就对了。
这顿饭他们两个男的都没吃了，邓乔辉揉着臌胀的肚子放挺，“吃不动了，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中奖了，要不干嘛把午餐弄的这么隆重。”
东西没吃了，也没剩太多，严戈把剩下的东西收拾了下，放进外卖口袋一起扔了。
他回来的时候，吃的心满意足的邓乔辉慢吞吞的开始备课，关于中奖的事儿他也没再提。
严戈拉开椅子也坐下了。
桌上还有羊排的味道，他往下看了眼，桌下放着个保温壶，那是陶振杰早上塞给他的。
严戈想了想，把被他打入冷宫小半天的保温壶拿起来了。
他是中奖了，还是个头彩，不过奖券不是他买的奖品他也不想要，但人愣是往他这塞。
……
晚上，陶振杰提前等在市一中门口。
和昨儿一样，放学时间一到，学生们先出来了。
陶振杰的眼睛很好，他趴在方向盘上，每一个从学校出来的人他都看清了。
没有严戈。
严戈也不能这么快出来，得等人再少点。
于是陶振杰就坐在那等，一直等到门卫把大门锁上了。
陶振杰：“……”
人呢？
没看到。
他发誓他绝对不可能看错，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严老师没从这个门出来。
陶振杰啧了声，开车绕到市一中后门。
后门这会儿也锁了，不过门边同样有门卫，严老师应该是从这里走的。
陶振杰不死心，往严戈家附近开，可惜，没缘分，他连严老师的影子都没看到。
这个结局吧并不是太意外，但没看到严戈陶振杰还是难免失望了下。
他把车停在路边，把座位一放，双手枕头看着车顶。
他觉着他有点魔怔了，他应该理智一点。
严戈哪好，至于他这么上心？
陶振杰想了想，然后一躬身子。
妈的严老师哪都好！
下一秒陶振杰的脑子就又烟花绚烂了。
一想到严戈，陶振杰在车里犯了好一顿花痴。
没见到人让陶振杰也就失落了那么一小下，很快他就给忘了，第二天陶振杰再度满血复活，一大清早，带着一股劲风就冲出门了。
陶振杰一走，屋里的陶家两口子面面相觑。
陶夫人：“你知道什么是穿越么？”
陶父：“知道。”
陶夫人：“你觉着，你儿子最近的状态符不符合魂穿的现象。”
陶父沉吟，“晚上回来我好好问问他吧……我也觉着，他越来越不像你儿子了。”
陶夫人：“你儿子。”
陶父：“你儿子。”
陶夫人：“你儿子。”
陶父：“你儿子。”
陶夫人：“他姓陶。”
陶父：“跟你姓了。”
陶夫人：“我不要。”
陶父：“别客气。”
陶夫人：“我跟你从来都不客气。”
陶心然站在楼梯上，听着自家父母没什么营养但经常能发生的对话，她哥最近是挺不正常的，不晚归了，还总督促她学习，这让她难免有点担心。
她哥，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
不正常的陶振杰来到了昨儿遇到严戈的早餐点。
然后和昨晚一样，他从早餐点人潮人海一直等到人家撤摊，他也没看到他的严老师。
陶振杰：“……
早点摊没人，陶振杰又到市一中门口转了几圈，严戈依旧不见踪影，只有越来越少的学生。
陶振杰心里清楚，他今儿肯定看不到严戈了。
“那位同学。”门卫的看守能力他是见识过了，从第一次到学校参观再到后来送核桃，市一中的大门是铜墙铁壁，虽然不想认命但他知道他肯定是混不进去的。
“喊我？”学校门口这会儿已经没人了，那位奔跑的同学让陶振杰一嗓子给留住了。
“麻烦你，高三二班的班主任，他的东西落家了，快上课了他出不来，你帮我给他带过去。”陶振杰把手里的保温壶递过去。
那学生不疑有他，本来就要迟到了，他拿过保温壶话都没说一句就往学校里跑。
陶振杰看着那大书包摆动的样子，摸着下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儿。
……
因为陶振杰，严戈今儿这早饭都没吃，下自习后有不少学生在吃早餐，香气飘过来，即便是不饿他的肚子也叫唤了。
严戈揉揉肚子，习惯吃早饭了，一顿不吃有点受不了。
严戈看了眼时间，邓乔辉那总有存粮，他应该去他那混点。
“老师你好。”
严戈刚要走，门口就多了个学生，那学生不是他们班的，看校服的破损度应该是一年级的。
学生站在门边，礼貌的敲了敲门。
“什么事？”严戈走过来。
“我帮你送水壶。”那学生把壶递过去。
严戈看到那保温壶后眉毛一抽。
和昨儿一样的壶，颜色都没变。
这还真符合财大气粗的陶老板的性格，他是不一口气买了一箱，当一次性的用呢？
壶是学生送来的，又不是他们班的学生，严戈拒绝也不是教训也不是，只得把壶给接过来。
严戈把保温壶拎上讲台，等大伙儿把早餐的包装袋等物扔进垃圾桶的时候，气味再次提醒严戈他要吃饭，可这时候，上课铃已经响了。
严戈：“……”
严戈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妈的陶振杰这个瘟神。
骂完之后他把保温壶打开，喝了口茶。
茶有点苦，但不可否认，对嗓子挺好，上完一节课喝这茶喉咙很舒服。
于是严老师咬牙切齿的干掉了一杯茶，不过这茶一润，他更饿了。
……
中午。
陶振杰直接到了学校门口，他动作飞快的摁住了第一个跑出来的学生。
“这位同学。”
午休时间不长，再说学生也多，出去晚一会儿饭店可能就没位置了，被陶振杰一拦那位同学很不高兴，他一脸不耐烦的看过来，“干啥啊？”
“麻烦你，这个给高三二班的班主任送去。”陶振杰说完，拿了一百块钱塞过去，“大人不能让小孩儿白办事儿，跑腿费。”
这一百块钱把那学生吓懵了，看着陶振杰手里的东西连吃饭的事儿都忘了。
“耽误你吃饭了，回头吃点好的，别客气，快去吧。”陶振杰把口袋和钱一起塞进了那学生手里，“谢谢你了啊。”
学生把口袋拎过去了，“我帮你送，我认识严老师，钱不用了……”
陶振杰没接，手一转把钱往那学生手心里摁了下，不等对方做出反应，他就跑了。
别人他不放心，学生没问题。
他交代的任务他们肯定能出色的完成了。
……
“今儿中午没大餐了？”邓乔辉往严戈那看，“我还等着蹭饭呢。”
“你想多了。”严戈把东西放好，“食堂去不去？”
“看来你把中得的奖金都花光了，可以理解。”邓乔辉跟着站起来，“走吧食堂去。”
“你请客。”严戈说。
“为什么？”
“因为你昨天吃的我的。”
“哎这把你抠的！”
“礼尚往来。”
“这话用这儿合适么！”
俩人拌着嘴出了办公室，刚到门口，一个学生两手拎着一袋东西过来了。
“严老师。”学生一见严戈，步子就快了几分。
严戈看到他手里的东西，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送来。”那学生说。
严戈没动。
邓乔辉一脸纳闷的过去了，“什么啊？闻着像饭呢。”
“我给你放屋里么？”那学生问。
虽然那学生还老老实实的站在那，但他这话说的有点着急，严戈知道他着急吃饭，尽管不情愿，和早上一样，他根本没拒绝的余地，严戈就把手伸过去了，“不用了，我自己拿吧，谢谢你了。”
“不客气。”那学生说。
严戈把口袋拿到手，那学生又拿了一百块钱出来。
严戈：“？？？”
“我妈……”这一百块把他砸的还是头晕目眩的状态，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一百块不算什么，主要是他没见过给老师跑腿还给钱的，所以这位同学本来想说我妈不让我拿陌生人的钱，但在脱口的瞬间才反应过来这话说的太蠢了，于是他道，“送东西的人还让我把钱给你。”
严戈：“……”
通过这位同学欲言又止的表情严戈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很好，这很陶振杰，完全是那家伙能干出的事。
严戈拿着钱，拎着饭，进了屋。
为防止他再点外卖，严戈今天中午手机直接关机了。
可是他没想到，他有张良计，陶振杰有过墙梯。
严戈面无表情的瞪着桌上的东西。
“所以……”邓乔辉跟他一起回了屋，他看着严戈手里的口袋，“中午不用我请了？”
“少废话！”严戈骂了句。
邓乔辉贱兮兮的一笑，直接把口袋打开了，严戈不是小气的人，严戈说让他请客，但不能真让他交这钱，就是痛快痛快嘴，和严戈坐了这么久的隔壁，他什么人邓乔辉是知道的。
“今儿这菜也不错啊！”邓乔辉把饭盒放到桌上，“又是三菜一汤……换家了啊？这家牌子也挺面熟，是……”
“吃还堵不住你嘴？”
邓乔辉立马把嘴闭上了。
他拿出筷子，分给严戈一双。
这会儿也不用说想吃不想吃了，早上就挺饿，现在更是什么骨气都没了，严戈接过筷子拿了盒饭就开始吃。
吃是吃，心情是相当的不好。
“严老师啊……”
“什么事儿？”严戈闷声应道。
“你……”邓乔辉咬着筷子，对吃向来上心的他这次难得没上来就开吃，“是不是……处了个……很有钱的……对象？”
邓乔辉这吞吞吐吐的话一问完，严戈噗的一声把自己给呛着了。
邓乔辉赶紧给他倒了杯水，“别着急你慢点吃。”
严戈刚要喝，一看是陶振杰给他的茶，他又把杯放下了，改拿自己的保温杯。
他喝了口水，整个过程一直狠盯着邓乔辉。
邓乔辉被他瞪得心虚，咳了一声夹了口菜，“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送饭不算还给你送钱这真的是……”
“不是送的这是找的零！”严戈一来气，脱口就说。
“一百块的找零？”邓乔辉看着他。
“你到底吃不吃？！”
“好吧我吃。”邓乔辉不说话了。
严戈又喝了口水。
妈的邓乔辉非常婉转的问他，是不是被富婆包了。
被你大爷！
严戈看着桌上那皱皱巴巴的一百块钱，他到底被个什么玩意儿缠上了啊！
“昨儿那牌子没认出来，不过那汤我喝出来了，那不是陈记的吊汤么，他家东西贵的要……”
严戈啪的一拍桌子。
“哎这菜好吃，严老师你尝尝。”邓乔辉立马狗腿道。
……
陶振杰连着堵了严戈好几天，从周一到周末，前门后门他总是遇不到这人。
电话打不通，估计他被严戈拉黑名单里去了。
他也不气馁，虽然一直没看到严戈有点想得慌，但陶振杰还是有条不紊的把他该做的事儿都做了。
又一星期后。
严戈觉着，他现在只要出现，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就少不了了。
学校就是这么大个地方，传播消息比网络还要快，就连他都听说了，帮严老师送东西有跑道费，一次一百块。
所以他觉着学生们看他的眼神不是求疑解惑，除了猎奇就是好奇，就差举牌求老板翻牌了。
现在就连邓乔辉也不浪费那没用的好奇心了，每天中午乖乖的等着和他一起蹭饭，吃饭的时候总是一副不用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
严戈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陶振杰让学生送东西，他没办法拒绝，因为和学生解释不清这事儿，可是这些东西源源不断的送过来来，他拿到手里更闹心。
他挺后悔当初的心慈手软，他不该吃就应该直接扔了，现在他要是再扔，邓乔辉就更说不清了。
邓乔辉不是重点，吃不吃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这边不管做什么，陶振杰那头还是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一点不受影响，所以根本问题还在陶振杰身上。
可是那人……
再一看办公桌下那一顺水的同款保温壶……
严戈长这么大都没这么憋火过。
……
中午，陶振杰准时拎着东西出现在市一中门口，按照惯例，他会摁住第一个跑出来的学生。
因为他不能让这饭送的太晚，送晚了严戈就去食堂了。
一切都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可就在他准备摁学生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超出陶先生预想的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