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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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轰隆隆——

窗外短暂地划过一道闪电,伴着巨大的雷声,会场内安静一瞬,在雷声过后只能听见唰唰流坠的暴雨声响。

江子珩从窗外收回视线,正要再次开口和身旁的人交谈,眼前突然一片黑暗,他停了一下,适应黑暗后看到了林眠凑近过来放大的脸。

“怎么停电了,”林眠小声说,“雨太大了么?这会场的设施这么差劲?”

会场内伴着黑暗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江子珩扫了一眼,说:“这会场都多少年了,换了这么多个会长,也没人说重新翻修一下,这灯能坚持这么久,也够不容易了。”

“确实,”林眠附和他,两人脑袋凑在一起,几乎是转头就能亲上的程度,他吸了吸鼻子,忽然问:“你换香水了?”

“没啊,”江子珩愣了下,很快答,“很久没喷过了。”

“哦。”林眠没再多问,他们这边儿安静下来,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依然是一片很小的蜂嘈般的嗡嗡声。

江子珩习惯性地打量四周,黑暗中能看到一些女士的饰品在闪闪发光,也能依稀看到大家交谈时的动作,但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还都挺有素质的,”林眠又靠过来,挨着他说,“这停电放我们高中那会儿,大家能站桌上唱歌,现在他们连说话都这么小声。”

“是吗。”江子珩笑了笑,没接话。

旁边有几个人来找林眠说话,视线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他,江子珩也看出他们有多不自在,他站起来拍拍林眠的肩膀,低声说:“我去窗户那边儿透口气。”

他对前面几个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穿过人群的缝隙挤到窗户口。

窗外的雨又急又猛,在玻璃上连成水幕,江子珩推了一下,窗户被什么东西卡着,没推开,他撑着栏杆,静静望着窗外出神。

发了会儿呆,有个人突然在后面撞了他一下,江子珩转过身,还没看清他的脸,先被一股浓烈的信息素味道给呛着了。

他下意识皱起眉,出于礼貌克制住了捂鼻子的动作,跟前的alpha眼眶有点发红,磕磕巴巴地对他道歉:“对……对不起啊,我有点头晕……”

“没事。”江子珩对有礼貌的人一向很宽容,他从墙上挂着的应急袋里抽出一张阻隔贴递给alpha,有两个服务生也靠在窗边休息,他顺手叫过来,说:“扶这位先生去休息一下。”

alpha慢吞吞地把阻隔贴贴在颈后,摸黑被服务生扶进了休息室。

江子珩长舒一口气,alpha的信息素让他有点难受,虽然没有那么强烈,但腿也有点发软,他靠在栏杆上,又去推窗户,想呼吸一点新鲜空气,窗户意料之中地没推开,他转回头,信息素的味道消散了一点,喘气的空当,突然又闻到了另一种味道。

隐藏在陌生alpha信息素之下的,淡淡的雏菊花香。

江子珩神经瞬间紧绷,在黑暗中下意识地找寻起来,视线匆匆扫过周围的身影,都是曾经看到过的人,并没有他记忆中的那道身影。

他心里稍微安定下来,还没完全平复,就听到音响嗞嗞作响,传出一个浑厚的声音:“大家稍安勿躁,不要乱动,大雨导致电线短路,我们很快就会检修完毕,请大家待在原地,不要随意走动。”

话音刚刚落地,顶上的日光灯猛地一下亮起来,江子珩眼前闪了一下,眯着眼适应光亮,被这一惊一乍的灯光吓得有点心跳过速。

“已经检修完毕了,但是还是请各位不要随意走动,会场有些年头了,可能还会有其他的安全隐患,”他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向台上,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正扶着话筒说话,“另外,我们的商会马上就要开始,请各位做好准备。”

江子珩移开视线,看到远处的林眠正在对他招手,窗户离中间的座位有点远,中间还隔着密集的人群,他衡量了一下,对林眠摆了下手,用口型说:“我就在这里。”

反正也轮不到他上去发言,江子珩靠坐在窗台边沿上,抱着胳膊望向台上,看到中年人扶了下眼镜,有点费力地瞅着纸上的内容。

“首先,让我们有请商会的新一届会长,”他停顿了一下,非要制造一点悬念,“非常的年轻有为啊。”

江子珩有点想笑,不知道坐在第一排的那些老头子是怎么想的,但是他确实不知道新会长是谁,也确实被勾起了一点好奇心。

“他现在就坐在下面,让我们直接请他上来开始宣讲吧。”中年人到底还是没把这人的名字说出来,鼓着掌看向台下,“严总,请上来吧。”

隔着很远的距离,江子珩看见第一排有个人站了起来,从容不迫地大步走上台,从他跨步的步幅能看出来这个人很高,起码比他高了一个脑袋。

“大家好,”声音从老旧的音箱里响起来,低低哑哑的,带着点磁性,和刚才中年人说话的感觉完全不同,“我是商会的新会长,严煜。”

脑袋里的欣赏戛然而止,江子珩缓慢抬眼看过去,他站的地方离台上太远,男人的脸有些虚焦,他眯起眼仔细辨认了一会儿,还是没敢确定。

男人抬起头,似乎是扫视了一圈会场,视线经过他的时候好像多停留了几秒,也许是在看别的什么东西,接着才缓缓低下头,伸手去调整话筒。

江子珩一口气憋在胸口,握着栏杆的手不自觉地用力,直到一只手晃过他眼前,才恍然回神。

他转过头,看见林眠神经兮兮地盯着他,稍微一联想,他就确定了刚才脑子里的想法。

林眠皱了下眉,先闻到了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刚才有易感期的alpha和你在一起?”

“嗯。”江子珩不太在意地应了一声,重新抬头看着台上,林眠也转头望过去,语气明显的烦躁:“怎么是他啊。”

“老同学发达了,”江子珩倒没他那么强烈的反应,轻声笑了下,“以后说不定还得靠他帮忙呢。”

“他?”林眠哼了一声,听语气好像还要接着鄙视,但他看了眼江子珩,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低声问:“要不要现在走?”

“现在能走吗,”江子珩漫不经心地瞥一眼窗外,摇头说,“雨太大了,先坐着等会儿吧。”

“行吧。”林眠坐下来,江子珩不死心地又推了下窗户,玻璃上沁出的水珠沾了满手,他叹一口气,认命地坐在林眠旁边。

他们两个人沉默下来,严煜的声音就从四面八方钻进脑袋里,江子珩尝试放空大脑,但没起一点作用,每一个从音箱里飘出的字音都在他心头轻轻划过,带起一种奇怪的颤栗。

严煜的发言并不长,大约只持续了三分钟的时间,话毕后台下响起一片掌声,江子珩眯了下眼,跟着抬手拍了几下。

“干什么,”林眠按住他的手,“你还真来劲儿了。”

“没什么。”江子珩放下手,云淡风轻地说:“万一呢。”

他没再说话,看着严煜从台上走下来,那个中年人重新接上主持的内容:“严会长是我们商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会长,希望这样的年轻血液能为我们商会带来更好的发展,下面还是由我来向大家介绍其他的优秀商会成员。”

剩下的老家伙们都没怎么变,江子珩的视线跟着严煜走下来,看见他消失在第一排的人群中,他听了一会儿,太阳穴的地方一阵阵地刺痛起来。

“我去下洗手间,”他放下资料起身,凑近林眠的时候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很快回来。”

他弯着腰绕了个圈走出去,走廊里灰蒙蒙的,灯光不是很亮,柔和地洒在地面的灰瓷砖上,江子珩按了按眉心,觉得自己有点头晕,快步往卫生间走。

刚才alpha的信息素实在有点冲,他去洗手间泼了把冷水,把湿透了的额发撩到脑后,抬头照镜子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有个人从洗手池旁边的alpha卫生间里走出来,江子珩心里没由来地一阵发慌,他两腿一软,连来人是谁都没看清,直接倒在了对方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他撑着洗手台站起来,原封不动地重复刚才听到的道歉,“我有点头晕……”

“没事。”对方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来,带着磁性的嗓音有点熟悉,“要我送你去休息吗?”

一股淡淡的雏菊花香,随着声音萦绕在江子珩鼻息间。

他猛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只看清了那人的下巴,两只胳膊已经下意识地要推开他,语无伦次地说:“你,你,谁?”

对面没放手,两手把着他的大臂,沉稳道:“是我。好久不见,江子珩。”

江子珩视线上移,沿着男人的下颚线看到了他的眼睛,还有黑沉沉的瞳孔,倒映着洗手间的灯光,亮的灼人。

他一把推开严煜,自己被后坐力撞到洗手台上,对方淡淡垂眸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江子珩忍着屁股的抽疼站直身体,干巴巴地说:“好久不见。”

严煜现在毕竟是商会会长,他没必要为了一时的痛快得罪这么一个人物,江子珩垂着眼皮不看他,似乎觉得刚才的语气有点生硬,又对他扯出一个更干的笑容。

他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对方开口问:“自己来的?”

“嗯。”江子珩含含糊糊作答,只想着怎么样能快点离开。

“有alpha的味道,”严煜说话的语调很官方,如果不是现在他就站在自己对面,江子珩几乎要以为他是在做宣讲,“我记得你闻到alpha的信息素会不舒服,一个人的话,需要我送你去休息吗?”

“不用了,”江子珩吸了下鼻子,闻到他身上很淡的雏菊花香,他装模作样看了眼手表,说:“我得回去了。”

“走吧,”出乎他的意料,严煜点点头转身,也低头看手腕处的表,“我也得回去了,正好顺路。”

……废话。江子珩突然有点想把他的脑袋按到墙上的地形图上,让他看看清楚,从卫生间到会场一共只有一条路可走,根本不可能不顺路。

“走。”江子珩对着他的背影鄙视了一下,磨磨蹭蹭跟上他的脚步。

严煜步子迈得很大,很符合他的身高,江子珩特意放缓自己的速度,每走一步和严煜之间的距离就更大一点,他转头去看墙上的挂画和人物介绍,站在原地停了几分钟,再转头的时候,发现严煜也在前面停下脚步看他。

“不好意思,”江子珩顿了一下,低头往前走,“我有点头晕。”

低着头慢慢走到严煜面前,挺长的一段路,严煜居然动都没动,就那么等着他。

江子珩外表乖顺,内心的不爽和疑问却都炸开了锅,他严重怀疑严煜背后已经进化出了一双眼睛,不然怎么能这么快就注意到他没跟上来。

“我闻得到。”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严煜大发慈悲地开口,“我们这种人对信息素的味道很敏感。”

他下意识偏头闻自己的衣服,转到一半突然又想起自己是个beta,根本没有信息素。

不过严煜的表情语气都让他很不爽,江子珩梗起脖子反驳:“我没有……”

“不是你的,”严煜打断他,动作语气总透出一点高傲,“是其他alpha的。”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他哼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很喜欢和alpha待在一起。”

话音落地,窗外雷声乍起,轰隆一声巨响,刚才还算友好的两句寒暄随着雷声一起堙灭,同时粉碎了他们之间虚情假意的薄薄屏障。江子珩愣在原地,停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关你屁事,”他抬眼盯着严煜,这张脸和他记忆中已经有了很多不同,轮廓锋利,眼神沉稳又冷漠。江子珩深吸一口气,冷声道,“你管我身上是什么味道,不爱闻就滚,没人逼着你来闻我。”

严煜垂着眼静默片刻,他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江子珩撞过他的肩膀,直接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进拐角。

会场里还有人在发表宣讲,他弯腰绕回林眠身旁,浑身一下卸了力,长长舒出一口气。

“怎么了,”林眠靠过来,“去这么长时间。”

“别提了,”江子珩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声音有点沙哑,“在厕所正好碰见他了。”

“谁?”林眠停了一下,凑过去嗅了嗅他的衣服,“严煜?”

“嗯,”江子珩抬手揉着脖子,“对我一顿冷嘲热讽,我还不能给他甩脸色,烦死了。”

“他?冷嘲热讽?”林眠夸张地重复一遍,啧啧感慨,“高中那会儿他可是三棍子都打不出来一句话,现在都学会冷嘲热讽了,人呐,真是会变的啊。”

“可不是么,”江子珩应和着他说,“现在看看你和我,跟那会儿比变化也够大的。”

林眠离他很近,他的视线停在江子珩的鼻尖,沿着鼻尖勾勒过淡粉色的嘴唇,最后落在脖子上微微凸起的喉结上。

他咽了口唾沫,不自觉转过头,望向台上的时候,却正巧和底下的一道视线隔空相碰。

那人定定地看着他,表情不喜不怒,只是望着他们。

林眠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颈后,阻隔贴牢牢贴在腺体上,他盯着严煜的眼睛,歪头问:“你碰见他的时候,他有没有放信息素出来?”

“没有,他脖子上贴了两层阻隔贴。”江子珩睁开眼,脑袋仰在椅背上,就这个姿势看向他,“不过停电的时候那个alpha的信息素味道太冲了,我在卫生间碰见他的时候还是头晕。”

“两层?”林眠伸手捏了捏他的后颈,“现在还难受吗?”

“还好,”江子珩直起腰,他稍微有点近视,看到第一排一个模糊的人影站起来往台上走,他低头看一眼手表,说:“好像快要结束了。”

外边儿雨势依旧很大,江子珩过去推了下窗户,这次可以推开,一股风夹着雨滴吹进来,一下让他清醒不少。

“可以走,”他回头去看林眠,后半句却被音响里的声音盖住:“作为商会的新会长,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为新商业产业服务,谢谢大家。”

江子珩扭头去看台上,还是看不清那人的脸,但他就是莫名感觉,那个人也在看他。

“走,”他抓起椅子上喝了一半的矿泉水,连拖带拽地拉起林眠,“我们现在就走。”

急促的雨滴几乎要连在一起,被车灯的光束照的清清楚楚,像是连绵的针线。林眠跟着车流一点点地往前挪,边挪边叹气:“我们要是早出来一分钟就好了,正好赶着结束的点儿出来,还是被堵住了。”

“我们前面的这些人肯定是没听到结尾就溜出来的,这商会也没什么有用的,年年开年年堵,好像每年还都要下雨,”江子珩按下车窗,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鼻间一阵清新,他支在窗口,回头笑着说:“就当免费洗车了。

“我缺那点洗车的钱?”林眠瞥他一眼,夜色中江子珩的轮廓有些模糊,侧脸在车灯的照射下泛出白净细腻的光泽,他这一眼瞥过去,就再没移开视线。

后车的喇叭突兀地响起来,漫入车厢内,几乎有些刺耳。

林眠这才看见前面已经空出一大块地方,他赶紧跟上前车,两分钟后再次被堵住,雨点顺着风飘进来,从江子珩那边的窗户打到了他脸上。

“下雨开什么窗户,”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江子珩看向跟他们平行的黑车,“你看人家的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你那边儿雨都飘我脸上了。”

“下完雨的空气是新的,”江子珩对着窗外颇为做作地深呼吸,自己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试试。”

“算了吧,”林眠嘴角上扬,把自己那边的车窗按下一条小缝,“我怕对面车里的人笑话我。”

江子珩没搭话,自己笑的有点收不住,乐呵呵地看着窗外。

雨珠几乎覆盖了整个车窗,从车里面向外看去,看不清人的脸,只能看到一个变形的轮廓。

但是严煜能想象到江子珩现在的表情,一定和八年前一样,露着一排牙嘿嘿地傻乐。

他这么想着,自己也有点忍不住一样,别扭地压着嘴角。

他们在说什么呢?

严煜抬手擦了下玻璃,外面的水珠一点没停,哗啦哗啦地在车窗上流动,他按下一点窗户,听到的只有呼啸的雨声。

“严总,”前排秘书递了个手机过来,“于先生的电话。”

严煜回过神,旁边的车流开始徐徐前进,他接过手机,刚开口说了个“喂”,电话那边就传来一个甜腻的声音:“严总,还没结束呀。”

“刚结束,”严煜把车窗全部按下来,风裹着雨点吹进来,他注视着前边那辆车的车牌,淡淡道:“有什么事。”

“那你还会来办公室嘛,”于温在那边哼哼唧唧,“我一直等着你呢。”

“今天不去,”严煜示意司机跟上前车,说:“你先回去吧,雨天小心点。”

“可是我最近有点不太舒服,”omega的声音弱弱的,“想要你的信息素。”

“抑制剂没了吗?”严煜不为所动,他的车在红灯口和江子珩平行,车窗又升上来,还是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我回头让人买了送过去。”

“不是……”于温低声说,“抑制剂没有你的信息素好用。”

“我会顺便让他们买一些雏菊送过去,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透过雨幕,他看到江子珩抬手打了下林眠的肩膀,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前仰后合地大笑。

严煜眯缝了一下眼睛,对电话说:“就先这样,你早点回去,注意安全。”

于温最后的声音被电话忙音切断,严煜按下半边窗户,他靠在椅背上,透过连绵的雨滴看清了江子珩的侧脸。

西装内衬被他解开了两颗扣子,路边的霓虹灯照在他的锁骨和下面的大片皮肤上,白的都有点晃眼。

他就那么盯着江子珩,对方却始终没有转头,一直手舞足蹈地跟林眠比划着说些什么。

左边的车突然前进了一点,严煜的视线被错开,从后视镜里对上了一双眼睛。

林眠冲他挑了下眉,冷笑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旁边的车已经嗖地一下弹了出去。

“严总,”司机迅速跟上去,旁边的秘书又转头说:“于老先生让您最近抽时间去找他一趟。”

“知道了。”严煜点点头,抬了下下巴,“查查前面那辆车的车主,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都要查清楚。”

他低头看向手机,于温给他发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严煜没回复,抬头补充说:“告诉于老先生,我明天就去找他。”

就算一直都坐在车里,江子珩回家的时候上衣还是湿漉漉的,他脱下外套挂在门口,正要开口说话,他爸从卧室里悄悄跑出来,对他竖起食指:“小声点,你妈刚睡下。”

“怎么了?”江子珩用气音问,“睡这么早,不舒服吗?”

“发情期提前了,”江奕眼睛里勾出几条血丝,推着他往沙发走,“刚打过抑制剂,睡得不沉,动静小点。”

“哦哦,”江子珩内衫也湿答答地贴在身上,他没坐下来,扶着沙发靠背站在江奕身侧,“那您今天睡哪儿啊,总不能再进去吧?”

“我跟你挤挤呗,”江奕掏出眼镜戴上,拿起茶几上倒扣的书翻过一页,“顺便聊聊今年的商会是什么情况。”

“行,”江子珩进卧室拿了睡衣走进卫生间,“那您先把床上收拾收拾,我洗完澡就睡觉了。”

“多大的人了,还让老爸给你铺床。”江奕啪嗒一声合上书,小声笑着发牢骚,“那我要睡里边儿,你晚上老是喜欢抢被子,我得防着点儿。”

“成,”江子珩探头出来,“都听您的,赶紧铺吧。”

吹干头发出来以后,江奕已经靠在床头看起了书,还给他枕头上也放了一本。

江子珩掀开被子钻进去,翻开扉页一看,还有他爸龙飞凤舞的批注。

“看书好啊,”江奕慢悠悠地开口,“知识没有尽头,看的越多越好。”

“收藏了。”江子珩把书放在床头柜上,两手搭在脖子后面,舒舒服服地躺下去,说:“您不是要听商会么?”

“已经好多年没去过了,”书页哗哗作响,江奕接着说:“从我不是会长以后,就再没机会去喽。”

“那地方也没人装修一下,”江子珩从旁边翻出一个眼罩戴上,“墙上的人物介绍也不更新,我早就看过几百遍了,真没意思。”

“商会会场就是要老,不然怎么显得历史悠久呢,”江奕隔着被子踢了他一下,说:“给我也拿一个。”

“您不是说睡觉戴眼罩对眼睛不好么,”江子珩把已经开始冒热气的眼罩推到额头上,支起胳膊翻抽屉,“怎么还转性了。”

“我看你挺舒服的,”江奕接过眼罩,眯起眼看上面的配方,问:“今年换会长了没,那些个人里面是谁当上了?”

“谁都没当上,”江子珩又躺下去,舒服地长吁一口气,“这次的会长是个年轻人,跟我一样大。”

“才二十六?”江奕挑起眉毛,把灯关了也躺下去,“这年轻人够厉害的,后生可畏啊。”

“这人您还认识呢,”江子珩戴好眼罩,已经有了困意,有气无力地说,“而且有点渊源。”

“什么,”江奕一沾枕头就困,声音比他还轻,“什么渊源……”

父子俩声音一个比一个小,最后哼哼唧唧了几句,谁也没听清对方说的话,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早上的阳光出奇的好,严煜端着杯咖啡进了办公室,刚推开门,一股甜腻的味道扑鼻而来。

他皱了下眉,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于温盘腿坐在沙发上,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快进来呀,外边儿的风有点冷。”

“你没有用抑制剂吗?”严煜走进来靠在门上,视线扫过他赤裸在沙发上的双脚,问:“阻隔贴也没有用?”

“没有,”于温扯了扯毯子,一双大眼睛水灵灵地望着他,“我什么都没用,在等你。”

“贴上。”严煜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包装扔过去,“整间屋子都是你的味道。”

“不好闻吗,”于温没有动,直勾勾盯着他看,“可是我们的匹配度是81%,已经特别高了,你不会讨厌我的味道的。”

“所以你想怎么样,”严煜继续在抽屉里翻找,拿出一个密封的针管和一小瓶药剂,“抑制剂。”

“我不用,”于温抓住他的手,要贴上去勾他的脖子,“你给我一个临时标记,好不好?”

严煜没有动,低垂眼眸看向手腕。omega的手指很细,完全握不住他的手,看了半晌,他缓缓转了下胳膊,表盘露出来,他说:“半个小时之后,你爷爷要到这里来找我,这段时间,够你处理好这些味道吗?”

“什么?”于温喏喏重复,但紧接着闻到了严煜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他顿了一下,脸上迅速泛起一片红晕,“我……”

“严哥……”他跪在沙发上,直起身去蹭严煜的脸,“我好难受……”

“嗯。”严煜捏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快速把针尖刺入他的后颈,尽数把药剂推进去。

“严哥……”于温的呼吸声平缓下来,软软趴在他胸前,“还是难受。”

“你休息一会儿,”严煜把他放倒在沙发上,绕到沙发后面打开窗户,凉风吹进来,可是身上omega信息素的味道却一点没淡,“以后别再这样了,没有抑制剂可以来我这里拿。

“我怎么会没有抑制剂,”于温小声道,“我忍着来找你的。”

“我要走了,”严煜把窗户重新关好,在身上喷了些清新剂,道:“出去见你爷爷,你休息好了直接走就可以。”

他没听于温的回复,径直走出办公室。

“老板早上好。”江子珩刷卡走进公司,前台两个小姑娘神采奕奕地和他打招呼,“老板今天好香啊。”

“是吗,”江子珩抬起袖子闻了闻,“没喷香水啊。”

“行了,别整天盯着我,”他敲敲前台的桌子,“让各部门准备一下,一会儿开个晨会。”

“好的老板,”小姑娘点头应下,又说,“是发自内心的馨香。”

“得了啊,”江子珩笑出声,拎走她手边没开封的咖啡袋,“没收了,加糖了吧?”

“本来就是给您带的,绝对严格符合您的口味,”她从旁边掏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江子珩,“这是早上门卫收到的邀请函,好像是商会结束以后统一发来的,您顺路带回去。”

“哦,”江子珩接过来扫了一眼,抬脚往里走,“半个小时以后开会。”

文件袋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硬卡片,写了两行字,大概意思是要邀请所有加入了商会的公司再举办一场宴会,为大家提供一个互相交流的机会。

江子珩啧了一声,有点不太理解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安排,他打了个电话给林眠,接通的时候,机场的广播声先响了起来,然后才是林眠的声音:“怎么了?”

“你要出差啊?”江子珩问了一句,说:“你有没有收到商会的邀请函?”

“要去隔壁谈笔生意,”林眠道,“收到了,我爸说新会长脑袋有问题,说不用去了。”

“真这么说的啊?”江子珩一下笑出声,“那你不去我也不去了,这安排确实有点毛病。”

“成,咱们俩真好兄弟呢。”林眠带着笑意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一起传过来,“不说了啊,要登机了,到地儿再给你打电话。”

江子珩挂掉电话,手机还没放下,又一个电话接着打过来。

他看了一眼,接起来说:“林伯伯,您有事儿?”

“小江啊,晚上那个宴会你跟我一起去,知道没?”

江子珩愣了下,说:“您不是说不用去……”

“林眠跟你说的吧,”林长松咳了一声,才接着说,“我知道这个新会长跟他不对付,特意把他支开的,到时候我去参加就行,你们家你爸不乐意去,也就只能你去了。”

“你是不是跟那个新会长也不对付?”林长松完全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往下说,“但是你们家也就你能去,到时候你别跟他起冲突,起冲突了来找我,我给你兜着点儿。”

江子珩张了张嘴,语速还是没赶上林长松:“这年轻人二十六就当上商会会长了,可见他的手段有多硬,你不要给我硬碰硬啊,咱们硬不过人家。”

“好嘞好嘞,”江子珩见缝插针说了两句话,“晚上我去接您?”

“我去接你,”林长松语气十足正经,“你们不是不对付么,别开你那车让人家笑话,开辆好的冲他一下。”

“……行。”江子珩隐约感觉自己被鄙视,他应着林长松挂掉电话,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邀请函,突然摸出一个夹层。

一张纸条从里边抖落到地上,江子珩弯腰拾起来,是一张票单,买的什么东西也没写,只写了一个送达时间。

九点二十分。

他看一眼手表,差不多刚刚好。

“老板,”前台正好也掐着点进来,抱了一个巨大的礼盒,“刚才外送过来的,收件人是您的名字,怎么送公司来了。”

江子珩站起来,靠近礼盒的时候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小姑娘站在他旁边,朝他摊开手,说:“票据,外送员说要凭票据签收。”

江子珩嘴角抽了下,觉得自己像个游戏里的npc,每一步都被主角预料好了,他把纸条递过去,小声嘟囔:“是不是谁的恶作剧啊?”

“可是礼盒真的很精致,”前台走出去,“您快拆,我们在打赌里面是什么。”

“你们真是……”话还没说完,玻璃门啪嗒一声关上,江子珩深吸一口气,按上礼盒盖子,“够了。”

他按着礼盒静止了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一把掀开盖子。

一束蓬松的雏菊花静静地放在礼盒中央,淡黄色的包装纸包着桔梗,还能闻到清新的草木味道。

江子珩愣怔半晌,前台推门进来,发出一声惊叹:“好漂亮的小黄花!”

“有人为你买花唉,”她凑过来轻轻嗅了下,说,“还很新鲜呢。”

“扔掉,”他一把盖上盖子,推到前台怀里,“越远越好。”

江子珩呼吸有些急促,翻箱倒柜地找东西:“空气清新剂呢?没了吗?再拿几瓶过来,打开窗户,这里要彻底打扫一遍。”

“您……您怎么了?”前台把礼盒放在门口,拿了两罐喷剂进来,“不喜欢小黄花吗,我马上把它扔掉。”

“……也还好。”江子珩平缓下来,喘着气坐在沙发上,“花挺好的,就是老让我想起一个特别讨厌的人。”

“好了,你先出去吧,”他看了眼手表,也站起身,“我也要去开会了。”

今晚的天气不像昨天那么恶劣,江子珩拍了拍笔挺的西装,站在车门旁等林长松下车。

“走走走,”林长松大手一挥,两三步跨上台阶,“今天怎么堵车堵成这样,差点迟到了。”

“您时间观念还挺强的嘛,”江子珩晃晃悠悠跟在后面,暗戳戳地说,“现在都没人看到我们的车,今天白刮一道。”

“嘿,”林长松站住脚,站在楼梯上回头看他,“记恨我说你车破呢,反正不是什么好车。”

“我哪敢说您啊,”江子珩扬起唇角,扶着他的胳膊往上走,“里边儿还不少人等着跟您搭线呢,您就别搭理我这点小事儿了。”

“算你走运,”林长松顺势往上走,酒店门口两个门童拉开门,他整了整领带跨进去,对旁边的江子珩低语,“看那两个,一会儿别跟他们说话,黑心商。”

“好的好的,”江子珩记下来,道:“今天晚上什么流程,您知道么?”

“随便走呗,”林长松低声说,“这新会长怕是要立威呢,我们走个过场就行了。”

“成,”江子珩松开他,开始打量起四周,“我去逛逛,您随意。”

“记得我跟你说的啊,”林长松对着他的后脑勺交代,“别跟坏人说话。”

人群嗡嗡声盖住了江子珩的回应,林长松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走远,也转头去跟别人周旋。

江子珩端了杯酒,晃荡着找人碰杯,自从八年前他们家失势以后,还能保持联系的朋友少之又少,他自己在人堆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才勉强混上这么一个位置。

不过比起那个人来,还是很微不足道。

会场里转了一圈,没几个人愿意和他搭话,江子珩也没什么感觉,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看众人围着林长松敬酒。

“你好。”余光里瞥见一道颀长身影,他偏头看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昨天我们见过,你可能不太记得了,”男人温和地笑了下,主动碰了碰他的杯子,“我不小心撞到你了,谢谢你帮我拿阻隔贴。”

“哦——”江子珩恍然大悟,点头说,“我记得,你今天看起来状态不错。”

他习惯在交谈的第一句话中称赞对方。

“是吗,谢谢。”男人抿着唇笑起来,对他伸出手,“我叫于璟。”

“江子珩。”他伸出手和男人对握,眼神微妙地和他对视。

“你就是江子珩?”他收回手,向后和他并肩靠在沙发靠背上,“我听说过你的故事。”

江子珩没说话,偏头看了他一会儿,挑眉笑出声:“那你还敢坐在我旁边。”

“那是上一辈的恩怨,我们是我们,”于璟看着他说,“可以开始新的故事。”

“挺好的,”江子珩仰头喝光杯里的酒,舒服地眯起眼,“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宴会让你挺不舒服的吧?”于璟歪着头,不经意扫过他的后颈,问:“干嘛还要来,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我也想来听听商会的新风向,”江子珩不知道杯子里是哪种酒,他喝完了稍微有点上头,眼前晕乎乎的,“他们不搭理我,我也不理他们就行了,没那么不痛快。”

“哦,”于璟顿了下,忽然向前倾身靠近,盯着他半阖的眼睫问,“你是beta?”

“嗯?”大脑仿佛被酒精麻痹,江子珩闭着眼哼出声:“嗯。”

“你的香水很特别,”于璟退回去,视线停在他脸上,“很好闻。”

江子珩动了下眼皮,眼睛睁开一条缝隙,这几天好几个人说他喷香水,他都有点儿懒得反驳了。

“新款,”他对于璟笑了下,眼里泛着水光,“牌子货。”

于璟没说话,江子珩在昏昏沉沉中闻到一股香味,他闭着眼,但能感觉到面前黑了下来,一道冷淡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来:“你喝多了。”

“会长,”旁边的人站起来,道:“你们认识?”

江子珩睁开眼,严煜的脸倒着出现在他视线里,他还是躺着没动,只是抬手捂住鼻子,说:“会长好。”

严煜眯了下眼,转头看向于璟:“你弟刚才晕了,现在在休息室。”

于璟皱了下眉,拍拍他的肩膀,垂眼看向江子珩:“那我过去看看,这位是我朋友,麻烦你照看一下。”

他又拍拍江子珩的肩膀,转身穿过人流走向休息室。

“……我也先走了。”江子珩在他冷飕飕的视线下清醒不少,他扶着沙发站起来,稍微往前迈了一步,有人从后边儿勾住他的衣服,一下把他拽回到沙发上。

“坐着,”严煜垂眼盯着他,“刚才喝的什么?”

“不知道啊,”一挨沙发江子珩就头晕眼花,摇着头去拿杯子,“上边儿什么都没写……”

“林眠呢?”严煜坐在他身旁,江子珩还在拿着个高脚杯上下左右地翻看,他顺手拿过来,问:“今天没跟你一块儿来?”

“没啊,”江子珩装傻充愣,“一直都没啊。”

“你有事儿没,”他觉得身上有点发热,抬手解开衬衫顶上的两颗扣子,“有事快说,没事我走了。”

“你很急吗?”严煜的视线滑到他胸前,白皙的胸膛泛出一点粉红,“整天把自己说的有多忙,也没做出什么名堂来。”

“去你的,”江子珩睁大眼睛看他,轻声骂道,“你过来就是为了挖苦我的?我真是谢谢你,百忙之中还抽空来笑话我。”

“我为什么做不出名堂来,你不知道?”江子珩心底的一点邪火被酒精愈发涨大,语气也开始发冲:“你自己掂掂良心,你,严煜,真有底气坐在我面前跟我说这些话?你自己心里不发虚么?”

浓密的眼睫遮住了严煜的瞳孔,半晌,江子珩才听到他说话,语气静静的:“我早就忘了。”

江子珩一愣,对方抬眼打量着他,说:“可是自从看到你,我又想起来了。”

“什么?”江子珩脑袋发懵,脑袋里突然划过一个念头——这人该不会是,找他来忏悔了吧?

他咽了口唾沫,准备迎接对方长篇大论的忏悔词,而严煜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形状好看的薄唇微微张合:“想起你很久之前,在床上哭着求我的样子。”

“跟现在有点像,”他的眼神肆无忌惮地探入江子珩敞开的领口,说:“不过这里还要更红。”

江子珩仿佛听到自己脑袋里嘣的一声,仅剩的理智和思考荡然无存,他僵了片刻,两手发着抖去扣自己的纽扣。

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

手指偏偏在这时候不听使唤,衬衫滑腻的料子怎么都不肯配合,好几次从他手里脱出去。

江子珩系了两次,在严煜的注视下陡然生出一种难言的窘迫,他干脆抓着衬衫两边捂紧胸口,向后挤进沙发缝里,声音奇怪地发颤:“你滚,神经病。”

“我?”严煜不怒反笑,一只胳膊搭在沙发上,惬意地向后靠,“我好像记得,你在床上也让我滚过,不过那应该不是实话吧?现在呢?”

江子珩呼吸停了一下,脸色涨红,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我滚,我滚行了吧?”

他边扣纽扣边向门口走,能感觉到身后有道视线一直紧紧盯着他,走到会场门口,旁边的两个侍应生一左一右拦住他:“先生您好,为了保证宴会的秩序,在宴会结束以前,任何人都不可以提前离场,请您配合一下。”

江子珩扫了他们俩一眼,压下火气甩手往回走。

严煜还坐在那个沙发上,脸上带着点笑意,穿过人群和他对视。

江子珩尽量忽略他的存在,端起酒混入人堆里,但又找不到人搭话,漫无目的地在会厅里游荡。

他找了个角落坐下,拿出手机看消息,突然有个人在后面捏了捏他的后颈。

江子珩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脖子,那人却掐着他没放,低头和他咬耳朵:“喜欢别人给你捏脖子?”

严煜手上用了点力,又说:“喜欢什么力道?我亲自给你捏。”

“你别跟着我!”江子珩炸毛一样跳起来,转身抓着严煜的胳膊,“你还没完没了了啊,小心我找人来!”

“找人来干嘛,”严煜眯起眼,眉梢扬起一个漫不经心的弧度,“要收拾我?”

“去找啊,”他松开手,抱臂盯着江子珩,“去找谁?林眠?于璟?还是别的alpha?”

“你……”江子珩声音发抖,空气中雏菊花香的味道突然重起来,也许是严煜刻意把信息素放了出来,他感到一阵头晕眼花。

“瞧你,明明闻到信息素的味道会这么不舒服,却还是要往alpha身边凑。”对方的面孔已经模糊不清,他咬着下唇,尽力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狼狈。

“我说了……这不关你的事,”江子珩掐着手心保持清醒,冷声道,“我想跟谁待在一起就跟谁待在一起,你算什么人啊?有什么资格干涉我?”

严煜眉心舒展,一只手支着下巴,显得他的下一句话很像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我的易感期要到了,需要一个床伴。”

“我们在这方面一向很契合,”他向前凑近江子珩的脸,带着笑意轻声问,“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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