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6-06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鹿鹿魚魚 主角:黎听遥 秦徵
“本台报道,奥正集团董事局主席秦秋敬先生于日前在B市病逝,留下庞大的奥正系商业帝国。秦秋敬先生是上市公司奥正集团的创始人及实控人,他与妻子育有三子一女,但其子女都不直接参与企业管理,孙辈中也只有‘万亿少爷‘秦徵在奥正系担任实际职务。究竟谁会成为下一个集团掌舵人……”
一则新闻播送完毕,黎听遥关闭视频网站,在网页搜索栏输入“秦徵”两个字。
暑假刚刚开始,漫咖的客流量激增,网络跑不动,状态栏的图标转了又转,搜索结果依旧卡着出不来。
江芋可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女仆装上的蝴蝶结在跑动的过程中松散成两条缎带。
这是个双人小间,房间左右两侧是漫画柜,中间放置两台电脑配两个蒲团,黎听遥占了其中一个位置。
“小听,你和我说的,都是真的?”江芋可关上门,跪坐在空着的蒲团上,平复呼吸频率。
她说话有一种奇怪的费力感,气音多过喉音:“你终于可以接外地漫展了?”
黎听遥用力点头:“我我、我以后,不用赶、赶时间……”
江芋可心急,指挥道:“打字!”
黎听遥顺从地拿起手机打了一行字给江芋可发送过去。
【鲤理li:我以后不用赶时间回家了!可以去外地工作!】
“太、太好了!”江芋可高兴得尾音都劈叉了,发出类似气球放气的啸音,“我不用找别的搭子了!”
她飞速翻着手机上的日程表,给黎听遥做出安排:“我八月接了一个在A市的展,主办和我说过特别喜欢鲤理li老师,知道你不会接才没有找你。我去和他们说,你现在愿意接外地展子了,然后我们一起去这个行程。”
有新工作了!黎听遥嘴角扬起,作为一名考研没考上、工作没找到的毕业即失业人员,能有一份收入来源,实在可喜可贺。
【鲤理li:谢谢芋圆老师!我请你吃饭!】
江芋可拒绝道:“别和我客气。一直都很多展子想邀请你出席的,你拒接的太多了,找你的主办才越来越少。从现在开始我们努力经营,多跑线下,事业一定蒸蒸日上!”
黎听遥和江芋可从高中相识,一起看番、打游戏、玩cosplay,后来又一起把爱好发展成了兼职,跑线下漫展做嘉宾赚点生活费。
只是黎听遥从来不接外地的漫展,因为他“家”有极为苛刻的门禁。
江芋可也想到了这一点,关心问:“你弟弟以后都不管你几点回家了吗?”
晚上七点前到家,并不是长辈对黎听遥的要求,而是弟弟席瑞定下的规矩。
准确来说,席瑞,也只是黎听遥继父的儿子而已。
听她这样问,黎听遥露出十足真心的笑容。
因为太迫不及待和好友分享喜悦,他没有继续用手机打字,而是用唇舌顺畅地表达了出来。
他宣布道:“我要结婚了!”
光是把这句话说口,就感觉胸腔中有一团团的烟花次第炸开,幸福与憧憬深藏于心又呼之欲出。
语言流利的时候,黎听遥的声音其实相当悦耳,声线清澈,语调舒缓,是标准的邻家少年嗓。
是的,他要结婚了,他将拥有自己的家。在他自己的家里,席瑞制定的各种规则,都无法再起到约束的作用。
“诶?”江芋可有一瞬的惊愕,随后受到黎听遥灿烂笑容的感染,也由衷地雀跃,“恭喜你!”
黎听遥抿起唇,腼腆一笑:“谢、谢谢。”
设定好的日程提醒发出振动,黎听遥看了一眼,站起身和江芋可告别。
他要去和未婚夫见面了。
“这么快?”江芋可还在消化他的婚讯,一时词穷,最后干巴巴地送上祝愿,“那见面加油……”
包厢门“咔嗒”一声再度合上,江芋可发现她遗漏了一个重要问题。
即将和黎听遥结婚的是人,是谁?
黎听遥使用过的那台电脑上,卡了不知多久的网页终于显示出搜索结果。
“秦徵,奥正集团董事局主席秦秋敬之孙,现任集团CEO……”
黎听遥和秦徵的第一次见面,地点在民政局边上的甜品店。
店铺内外统一刷成温柔的粉红,进门是一面热情洋溢的玫瑰花墙。
进出的客人成双成对,手里提着领证日纪念蛋糕,在花墙前比划出各种代表幸福的pose。
黎听遥拘谨地坐在窗边,藏在桌子下面的手不自觉捏在一起。
为了见面时能够相处融洽,也为了后续双方顺利组建家庭,他提前做了许多准备。
譬如把贤妻生活纪录片的第一期翻来覆去学习了好几遍。
某岛国的国民贤妻麻里奈太太教导,面对丈夫,要保持白净清新、温柔顺从、少言多听的形象。
黎听遥是个听话的学生,“少言多听”这一则标准更是正中他下怀。
他抵抗住内心的忐忑,抬起一直低垂的头,对即将和自己领证结婚的男人露出友好无害的笑容。
说出那句练习了很久的问候语:“秦先生,您好。”
一抬眼,秦徵极具冲击力的美貌几乎灼伤了黎听遥的眼,他问候完,立马又恢复成低眉敛目的模样,用脑袋顶上的发旋接受秦徵的检阅。
秦徵似乎在看他,又好像眼里并没有他。
气氛微妙,黎听遥感知到有许多探究的目光打在他身上,这让他坐立难安起来。
他很久没理过发了,额前的刘海已经长到盖过眼睛,凌乱地分散开,勉强露出老土的黑框眼镜,脑后的头发也自然形成了狼尾的形状。
这样的造型,不管穿上什么衣服都能够无痕地混进漫展里到处乱爬。
秦徵的沉默让黎听遥提心吊胆。
装饰钟上的指针一点点偏移,黎听遥紧张地揪住了白衬衫的下摆——他认为和未婚夫见面应该穿正式一点,然而衣柜里没有三次元的正装,这是从某套男高制服上拆出来的单品。
总感觉四面八方的打量,包括秦徵的审视都在透露同一种讯息:“四斋蒸鹅心”。
他用余光悄悄瞄向坐在对面的男人,不敢去看他的脸,所以目光停留在秦徵的衬衫上。
这件衬衫不知道是什么质地,阳光斜斜地洒向它,丝丝缕缕的银白便开始在一片浅灰上流动,又或者只是在反光。
黎听遥知道,秦徵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眼前人英俊而富有,拥有支配一切的权力,汇集世间所有光芒于一身。
他在三次元得天独厚,从不在阴暗中爬行。
他不发一言,都不会有人忽略他的存在。
在秦徵充满压迫感的视线下,黎听遥把自己想象成一盘菜,供秦徵挑挑拣拣的菜。
只要秦徵一声令下,他这盘菜就会留下或撤走,甚至干脆地倒进下水沟。
他不想被倒进下水沟。
不妙的是,从秦徵目前的态度看,他们似乎不能顺利地喜结良缘。
甜品店里充溢着奶油甜香,以及无数情人营造出的粉红泡泡,而他和秦徵格格不入。
这种微妙气氛的形成,或许还因为,秦徵不是一个人赴约的。
黎听遥垂着头,偷偷扫了一眼站立在甜品桌旁边的男人,只能看到对方精英范十足的一双长腿。
“苏助理。”秦徵蓦地开口,打破凝滞的气氛。
“明白,”精英范的男人抬了抬眼镜框,从公文包里取出三份一模一样的文件,向黎听遥示意,“在二位领证之前,需要签署一份婚前协议,以保障秦总的财产安全。这一点,席总应该和您提过吧?”
席柏生,黎听遥的继父,奥正集团的执行董事之一,也是促成双方联姻的幕后推手。
刚见面就直接签婚前协议,这位秦总的做事风格,也太直接了一点。
黎听遥惊讶之余又松了口气,他还以为秦徵刚刚的沉默是对他不满意的表现。
“嗯,我签。”黎听遥重重点头。
能离开那个“家”,签一份婚前协议算什么。
“不过在你签字之前……”秦徵的声音让黎听遥刚刚放下的心又提起一点,“苏助理。”
“明白。”
黎听遥心里打着擂鼓看苏助理往外掏东西。
一个印有某私人医院印戳的白色文件袋被放在黎听遥面前。
印戳很眼熟,黎听遥不久前在这家医院做过一套全面得过分的体检。
“你的体检报告苏助理看过,他说你除了有点亚健康以外,都很健康。”
秦徵的声音极平淡,像是在开一个可有可无的会,但听得黎听遥一下子耳根发烫。
那套体检流程过分就过分在,仔细检查了他的隐私部位。
作为一个纸性恋,他确实很“健康”。
其实从席柏生带着他去体检那天起,他就隐约知道最终的体检报告会落到谁手上。
但这个事实被秦徵不客气地当面揭开依然会让他有点自尊心受挫。
黎听遥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从一个不平等的环境,跳到另一个不平等的环境,这会是一个正确的做法吗?
秦徵的话没说完:“公平起见,你也可以先看看我的体检报告,再决定要不要和我结婚。”
“诶?”这份体检报告是秦徵的?
黎听遥倏地抬头,在眼睛被美貌光芒刺痛的瞬间又赶紧低头,假装去看那份根本没拆开的体检报告。
席柏生提过一点秦徵的处事风格,不例外是妄自尊大、固执己见、目无尊长、张扬冒进。
黎听遥现在怀疑,那是席柏生对秦徵的恶意抹黑。
一个妄自尊大的人做不出主动给婚约对象看体检报告这种事,他只会认为完美的自己不需要体检。
打开秦徵的体检报告,黎听遥眼中划过惊诧,以他浅薄的医学知识都能看出,这个男人身体好得变态,不像是坐办公室的,像是在工地搅水泥的。
秦徵确实一视同仁,黎听遥做过的检查他一个没落下,全方面展示自己的健康。
从头到尾翻看一遍后,黎听遥把体检报告恢复成最初的模样,双手缩回到自己腿上:“看、看完了。”
“这是同意和我结婚的意思吗?”
“嗯,结、结婚,和你。”
秦徵注意到黎听遥说话时的磕磕绊绊,眉心微蹙了一下。
有句话,他原本觉得多余不打算说,但看到黎听遥的表现,他认为还是有必要提醒一句。
“听好,我会娶你,但我不会爱你。”
所以不要在他面前表演什么少男怀春话都说不利索的小把戏。
从秦徵的视角看,黎听遥大半张脸都被头发和眼镜挡着,木讷呆滞,缺乏活力和生机。
至于没被遮挡住的部分,皮肤很白,几乎能透出血管,鼻子不大,形状挺直又很有线条感,下巴虽然尖,但有一块鼓起的肉,让他整张脸不至于太过削薄。
下半张脸单拎出来倒不算差。
不过黎听遥是扁是圆是尖是钝是长是短对秦徵而言都一样,是妻子是丈夫是配偶用什么称谓也都一样,娶回家当个摆设而已。
他会多看黎听遥一眼,不过是在等黎听遥乖巧地应承他。接着他们顺理成章签署婚前财产协议,再一同去隔壁民政局把领证手续办了。
至此,双方齐齐迈入有名无实的婚姻。
然而黎听遥似乎因为他的毫不客气陷入了窘迫,很久都没出声。
半晌后,秦徵渐渐生出不耐烦,曲起的指节就要叩击在桌板上。
这时他听到了对方沉闷的应答:“明白。”
很拖沓的语调,像小学生在朗读生词,莫名让秦徵认为黎听遥在不情不愿。
但他不准备在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上多费口舌。
“签字。”他硬邦邦地命令。
黎听遥只是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而已。
进行工作面试的时候,HR上一秒还在描述公司实力如何雄厚,下一刻就告诉你公司不会爱你,是个人都会哑口无言。
但是为了争取到这份工作,他不得不对此做出回应。
思来想去,黎听遥决定cos一下社畜味很重的苏助理,他总是能快速接上秦徵的话头,一看就是年年都拿优秀员工的老板心腹。
而“明白”这两个字在秦徵的对话剧情里似乎是个万能选项。
苏助理的“明白”说得简短而有力。
但留给黎听遥学习并模仿的时间太短,他只能通过一字一顿的方式来压制自己舌头打颤的本能。
从效果来看似乎不错,秦徵没有中止面试的打算。
黎听遥悄悄松了口气,掀起合同一角,唰唰签名,连合同条款都没有看。
他一个无业游民,能有什么值得被秦徵算计的地方。
三份合同上都有秦徵提前留好的签名,黎听遥比对了一下两人的笔迹,相形见绌,于是签完后又迅速把页面盖上。
苏助理对三份合同依次进行确认,随后收走其中两份,剩一份给黎听遥留存。
一切顺利,下一步,就是甲乙双方去签订劳动合同了,哦不,是登记结婚。
秦徵和黎听遥齐刷刷起身,秦徵这才发现黎听遥站起来还挺高,目测超过一米八。
这个身高,在黎听遥坐着的时候一点都看不出来。头小脸窄肩膀又不宽,他上半身的欺骗性太强。
秦徵微眯着眼睛,联想到了动物百科里介绍过的北极兔,小小的身材下藏着超长的腿。这样一看,黎听遥倒顺眼几分。
黎听遥也注意到秦徵的目光在自己头上梭巡,身体不由变得僵硬,担心这位少爷是不是又变了主意,或者临时要加什么要求。
忽地,他听到秦徵发出一声轻笑:“还是没我高。”
……随地大小比是吧。黎听遥微不可察地垮了垮嘴角。
民政局内,秦徵和黎听遥递出自己的身份证交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张表:“两位先填写《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
这份声明书上要填的内容很多,总结一下,大意是我张三自愿与李四结为夫妻/夫夫。
秦徵笔尖一顿。
和联姻相关的事宜他交由苏助理一手包办,偶尔才问两句他想了解的内容,这就导致他甚至不知道未来配偶的姓名。
出乎意料,在领证结婚这个环节上卡住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可见老板们习惯做甩手掌柜大有弊端,埋下的隐患总会在不经意的时间点冒个头。
他稍稍偏过头,去看黎听遥写了些什么。
黎听遥写字时坐姿很端正,握笔的姿态也极标准,落在纸上的字更是方方正正的楷体,不带一点连笔。
怎么看都遮掩不住一身的学生气。
随着视线下移,黎听遥在声明书上填好的内容被秦徵看得一清二楚,他的面色唰一下变了。
黎听遥尚未来得及反应,手里的声明书就被人抢走,他愣愣地看着秦徵眼中闪烁的怒火。
那份声明书被秦徵紧紧捏在手里,他沉声质问:“你不姓席?”
他要娶的是席柏生儿子,结果席柏生送过来的儿子他大爷的不姓席?
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一假儿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黎听遥寒毛直竖,嗓子眼都在不自觉颤抖:“继、继子。”
一个离谱的猜想在他心中腾起——秦徵以为今天要和自己结婚的人是席柏生亲儿子席瑞,根本不知道席柏生继子的存在。
他生出逃跑的冲动,偏偏腿脚发软,只能在原地接受秦徵的审判。
秦徵出离愤怒。
继子?
席柏生的继子?
席柏生投靠他的诚意就是送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子过来?
区区一个执行董事的继子够资格做他秦徵法律意义上的伴侣?
他怒极反笑,压制了一下火气,只留下一句嘲讽:“哦,假货一个。”
秦徵声音好听,骂人都仿佛带着腔调。
说完,他风一样起身走人,苏助理见状急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拐角,黎听遥浑身已经寒凉得快滴出冰棱子。
还是被丢进下水沟了。
他这盘cos成开水白菜才有机会上桌的虫蛀小白菜。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对领证过程中的各种突发状况都见怪不怪,见黎听遥呆坐在凳子上,提醒道:“先生?您的……男朋友还回来吗?要不去长椅上等吧,后面还有人在排队。”
“哦,对、对不起。”黎听遥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局促地让出地方。
还需要问吗,秦徵肯定不会回头了。他在心底叹息一声。
忽然,一双眼熟的长腿进入视线,黎听遥心中一动,抬头看到了苏助理。
莫非还有转机?
苏助理步子很急,找到黎听遥后单刀直入道:“刚刚那份协议请还给我,虽然它不会产生任何效力,但还是回收一下更让人安心。”
原来只是来收走那份婚前协议。不想和他结婚,就连一份注定变成废纸的协议都得拿回去吗?
也是,奥正集团的真少爷,自然要和席家的假儿子划清边界,别让一个假货还心存幻想。
“假货。”黎听遥不自觉呢喃了出来,声音轻到他自己都差点听不见。
苏助理在打开车门坐进去的那一刻换了一副老实挨骂的表情。
“秦总,我的错,没做好背调,浪费了您的时间。”
黎听遥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秦徵的愤怒更多的是来源于感到下属无能,这么点小事都能办砸。
他闭着眼平息心里的烦躁:“体检报告上不可能没名字,黎和席你都能看岔眼?”
苏助理无话可说,只能一再强调是自己的错。
他当然分得清那两个字,但是谁规定了老子姓席儿子就不能姓黎的,他自己爹都不姓苏。
“我自罚一个月奖金。”苏助理沉痛无比。
秦徵没再出声,应该是同意了这个处理结果。
苏助理等了约半分钟,确定秦徵不再有别的话要讲,发动车辆回集团总部。
行驶了约十来分钟,他听到后座传来秦徵的一声冷哼。
“席柏生这个老蠢货,想上我的船连块肉都舍不得扔,拿张假船票是想糊弄谁?”
不正是想糊弄您吗,苏助理在心里吐槽。
黎听遥无处可去,只好打车回漫咖打发时间。
漫咖这样的死宅天堂,有看不完的漫画和能填饱肚子的食物,不喜欢暴露在大厅还能钻进包厢,包厢足够宽敞,并且配备电脑,最适合用来逃避现实生活。
他和江芋可常去的这家位于市中心奥正广场五层,楼下正对的就是江芋可打工的地方,一家名为“次元光波”的动漫周边店。
要回漫咖,就意味着打车目的地是奥正广场。
黎听遥从车上下来,刺目的阳光令他眯起双眼。
眼前这个巨大的城市综合体,占据了b市的心脏地带,囊括商场、写字楼、高级公寓、商务会所等一切日进斗金的商业项目,流转其中的财富如果都兑换成黄金,那整个广场就会变成一片金色的海域,将岸上的人卷进又卷出。
中心位置的那栋写字楼高达29层,“奥正集团”四个大字傲然矗立在顶端,俯瞰着熙攘的人群。
那是奥正集团总部所在之处,秦徵日夜进出的地方。
黎听遥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从商场侧门直接走到电梯间,直达五楼。
依然是那间包厢,江芋可并不在里面,大约已经回店里继续打工了,黎听遥轻轻松了口气。
很多时候——难受的时候,黎听遥会期待得到某个人的安慰,谁都好,给他一个无声的抱抱就很好。
但是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他会庆幸自己还有一个可以独处的空间,不需要去对谁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开心。
他无法轻描淡写地告诉江芋可:“今天本来打算结婚的,一不小心结不成啦,也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光是演练这一句对白,都仿佛是被推谁进了深海,胸腔遭受挤压,肺部灌满海水。
门外传来隐约的打闹声。
不知怎么,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被同伴推挤了进来。看到包厢里有人,那男孩赶紧道歉,又和同伴们推挤着走远了。
包厢门一关一合,前后不过数秒。
却让抱膝而坐的黎听遥意外窥见了高中生们一瞬的热闹。
他恍惚想起了自己的高中。
多年前学校的天台上,江芋可一本正经地给两人筹划未来:“第一步,逃出国,第二步,赚大钱!”
黎听遥否决:“我对钱不、不感兴趣,我、我只想有一个、家。”
找到一位志同道合的伴侣组建稳定和谐的家庭,这是一个朴素又好像遥遥无期的愿望。
一段时间后,黎听遥对此进行修改,划去了“志同道合”这一条件。
如果未来伴侣是富有生活情调的人,黎听遥会向其靠拢,对自身素养作出优化;如果他是满心事业不着家的人,也不要紧,黎听遥会成为贤惠人夫。
于是在继父提出要送他做秦徵名义上的妻子时,他毫不犹豫地确立了新的人生方向,成为一名贤惠人夫。
也正是在这个时间点,岛国的国民贤妻麻里奈太太进入黎听遥的视野,被他单方面当做学习的榜样和模仿的范例。
可是麻里奈太太,黎听遥对着屏幕上侧编发的温柔女士无声提问:“没有人想和我结婚怎么办?”
走后门拿到了秦徵太太这个offer,最后关头也还是没保住。
麻里奈太太不会回答他,只会隔着屏幕笑眼弯弯地教大家怎么做爱妻便当。
突然间,麻里奈太太的动作卡顿了一下,随即,屏幕就被来电提醒取代了,大大的“高淑琴”三个字让黎听遥想忽略都不能。
“喂,妈?”
“你和秦二少现在还在一起吗?你叔叔让我传达一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领证都是个大事,忙完了一起来家里吃顿饭,给你们庆祝一下。”
黎听遥嘴巴空张了几次才发出声音:“我、我们没、结成。”
他这个假货,被人退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