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

精彩段落

S市没有邮轮停靠的港口可提供。因此,任立扬和乔图图需要在登船出发的前一天,前往出发港口的城市。

抵达当地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出发之前,任立扬都还在上班。乔图图收拾好行李,打车到任立扬公司接的他。

公司机场两点一线无缝衔接。

工作一天加上赶机,任立扬看上去显得有些疲惫。飞行过程当中,他没怎么开过口,一直闭着眼睛休息。因为挑食,飞机上的配餐他也不吃。

乔图图早有准备,拿出了自己在家弄好的牛油果烤虾塔可。任立扬脸上几乎没有表情,看在乔图图特意准备的份上,把吃的接了过去。

走出机场,酒店派送的专车来接他们。

前往酒店的路上,从两边车窗望出去,可以收获港口城市的幽静夜色。然而任立扬似乎对夜景毫无兴趣,眼睛闭起,仿佛入睡了一般端坐着。

乔图图知道他并没有睡,坐过去牵他的手。任立扬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便缓慢地、轻轻地把脸靠在了任立扬的肩膀上。

酒店和机场之间车程不远。二十分钟之后,他们抵达了酒店。

任立扬是一个非常讲究生活品质的人。乔图图在网上找酒店时挑挑选选,因为这家酒店的高雅庭院和整洁度选择了它。

此外,乔图图选择这家酒店的重要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与其他同等星级酒店相比,这家酒店的用餐评价是里面最高的。

也许是时间有点晚了,乔图图和任立扬走进酒店的时候,大堂里面十分安静,几乎没有其他客人。

他们两个人来到前台办理入住。前台里面坐着两位长相清丽、气质端庄的酒店职员,站起来向他们微微鞠躬。

“二位欢迎光临。”

乔图图微笑着向她们点点头,开口打招呼:“你好,我们办理入住。”

“好的,麻烦二位出示一下身份证。”

闻言,两个人皆动身去拿皮夹。任立扬先行一步找到,从皮夹里取出身份证递给其中一位前台。乔图图却因为背包有些大,一时之间找不到自己的皮夹。

恰巧这个时候,任立扬的工作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再看一眼还在找皮夹的乔图图,开口跟他说:“接个电话。”

乔图图抬起头来看他,对他点点头。

“好。”

随后,任立扬接通电话,转身走向大堂的角落。

这个时候,前台小姐感觉接下来任立扬的这通电话可能会讲很久。她留意到乔图图身边的两个大行李箱,快速看了一眼任立扬的身份证,便好心地询问他:“任先生,需要叫工作人员帮你们拿行李吗?”

恰好这时,乔图图找到了他的皮夹,取出身份证以后递给询问他的那位前台。

“不好意思,”乔图图友善地朝她们笑了笑,然后告诉她,“我不姓任。”

闻言,前台迅速垂眸,瞥了一眼乔图图身份证上面的名字。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她脸色当即红了,连忙向乔图图鞠躬道歉:“乔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请您原谅我的失误。”

乔先生已经非常习惯外人的这种“失误”了,和气地摆摆手,安慰她:“没有关系。”

没有受到责难,前台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以最快的速度帮他们办理入住。手续办完,她把身份证和房卡递回给乔图图。

留意到不远处任立扬还在讲电话,她准备继续搬行李的话题。这时任立扬挂下电话,往前台这边走了回来。

走近以后,他随口问道:“好了吗?”

“好了。”乔图图答道。

任立扬点点头,随后便不说话了,用双手搭住拉杆,推着两个行李箱朝电梯走去。

他走得很快,乔图图旋即跟了上去。

两个人朝着电梯口的方向,逐渐走远了,前台两个女孩还没有把视线收回来。

一直在旁边围观的、那个更年轻的前台用手掩着嘴,轻声地对接待的前辈讲道:“哥哥真的太英俊了,在这里接待过那么多精英人士,还没有见过谁穿西装这么好看的。”

负责接待的女孩子微微笑着,一边低头整理桌面一边客观地评价:“我觉得弟弟也不错。”

“是的,”年轻女孩回想着,点头附和,“哥哥帅是帅,就是话太少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不大好相处。相比哥哥,弟弟眉眼更温柔些,而且笑容超级温暖的。”

“不过,”说着,她停了下来,有些不解地思忖道,“他们这两兄弟,怎么姓氏不同啊?”

“兴许是一个跟爸爸,另一个跟妈妈呢。” 那位接待的前台习以为常地说道,“现在不很多这样的家庭嘛。”

“嗯嗯,”年轻同事明白地点点头,“那倒也是呢。”

任立扬和乔图图搭乘电梯上到房间所在的楼层。出了电梯门,任立扬拿着房卡,径直朝套房走去。他的步伐太快,以至于乔图图快步跟在后面,好像在一直追他。

不一会儿,他们便到了套房门口。任立样刷卡先进的门,乔图图一路小跑,居然没有跟上。

最后套房的门当着他的面关上了。

幸好另一张房卡他拿着。

进门以后,任立扬把行李箱放在入门,鞋也没换,不言不语地往里面的卧室走去。

环顾一圈卧室内部的整体格局,任立扬的胸膛随即缓缓起伏。

跟着,他转身往回走。

任立扬沿着走廊走回去的时候,乔图图正好开门进来,一边换鞋子,一边低着头在自言自语:“把我关在外面了。”

他换好鞋子,抬起头来,看见任立扬一言不发地迎面朝他走近。走到跟前,任立扬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乔图图被迫移动脚步,倒退着走,直到后背贴上玄关的墙面。

到这时候,任立扬才停了下来。在玄关打下来的米色灯光里,沉默地凝视着他。

乔图图仰着脸看任立扬,声音细弱地告诉他:“动不了了。”

玄关处不够明亮,被遮挡住的光线落下了一些阴影,令乔图图觉得任立扬的面容看起来模糊不清。

“就是要把你逼到无路可退,”任立扬开口,然后指示他,“手举高起来。”

乔图图无声注视着任立扬的眼睛,期望起到作用。

但任立扬不为所动。他只好照做,两只手贴着墙举高起来,一直到自己无法再动。

他把胳膊举起来以后,任立扬缓缓把双手撑到了腰上,冷脸冷面得仿佛是夏令营的带训教官。

“举好了,不准动。”

乔图图嘴唇轻轻压扁了,眉毛也沾上了情绪,小声地控诉他:“就知道欺负我。”

“就是要欺负你。”

任立扬说着放下双手,再朝他走近了半步,俯视着他低沉开口:“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

乔图图凝视着任立扬静息的黑色眼睛。大概过了两三秒钟,他动作很慢地把胳膊放下来,往前移动半步环抱住任立扬的腰,挨着他轻声认错:“扬哥,我错了。”

兴许是出游前过于高兴了,乔图图在网上订酒店的时候看花了眼,把“双床房”错看成了“双人房”,并且是他们在登机前任立扬才发现的这个错误。

乔图图打电话到酒店前台提出想要换房间,结果因为时间太晚,加上旅游旺季,酒店当晚已经没有空房间了。

酒店房间的玄关空气略显干燥,非常安静,只能听见他们两个人时起时伏的呼吸声。

乔图图用耳朵贴住任立扬的下颌,声音放轻了,像个小可怜一样抱着任立扬请求:“扬哥,原谅我吧。”

“原谅我……。”

任立扬没有反应,他便一直请求,一直到任立扬将他双手箍住,低下头来咬他的面颊。

晚上睡觉的时候,为了惩罚乔图图犯下的错误,任立扬好像抱睡眠玩偶那样,整晚闷闷不乐地用身体压着乔图图。

两个人仿佛是故意在冷落他们对面的那张床,逼仄地挤在另一张单人床上,然后让它孤零零地看着,度过这漫长无比的一夜。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起,任立扬和乔图图准时醒了。他们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之后,到楼下的餐厅去吃早餐。

餐厅毗邻花园,室内室外分区。早上气温偏低,人的体感稍寒,乔图图便选了个靠窗的室内位置。这样既能避免受凉,又能同时看见花园里那些高大繁茂的树木。

虽然只是早餐,但酒店的厨师还是很用心地将每样食物都做得非常精致。只是,对着满桌子美味可口的早餐,任立扬看起来却稍显冷淡,吃了两口东西,然后坐着静静看起了新闻。

乔图图吃到一半看不下去了,开口提醒他:“扬哥,再不吃早餐就凉了。”

他说完以后,任立扬才慢慢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将手机放下,然后端起了咖啡。

“不要光喝咖啡,”乔图图一边说着,一边把食物分到他的盘子里,嘴里念念叨叨,“吃东西吃东西,每样都吃掉。”

任立扬面前的空盘子很快变成了一份欧陆大拼盘,他抬起眼睛,无言以对地看向乔图图。

乔图图翘起两边的手臂,皱起眉毛给他下最后通牒。

“快点吃掉,不然我自己走了。”

任立扬与他对视了片刻,随后垂下眼睛,拿起叉子默默地开始吃早餐。

吃完早餐,两个人回到房间。收拾妥当以后,便去办理退房。

办完退房手续,他们叫的车也到了。司机帮忙将行李搬上后备车厢,两人随即上车,前往登船的邮轮码头。

十五分钟后,他们抵达目的地。由于是出行旺季,邮轮码头的人远比乔图图他们想象中的多,接送的网约车也将通往码头的入口给堵住了。

他们现在与码头之间隔着一段距离,走路过去大概需要五分钟。为了不在车上浪费时间,两个人决定提前下车走过去。

原本两个行李箱都在任立扬手里,后面为了避免被人流冲散,任立扬把另一个行李箱给了乔图图,然后牵着他往前面走。

登上邮轮以后,不同的楼层指向分散了人流,乔图图顿时觉得没有那么拥挤了。

任立扬带着乔图图在前往行政舱的通道上,忽然接到了一通林周打来的电话。他让乔图图留在原地等待自己,然后转身走到船舷边讲电话。

乔图图站在通行的阶梯前面,想着自己可以先把行李拿上去,然后站在里面的位置等任立扬。

面前的阶梯其实不长,但由于他昨晚被任立扬压着睡了一夜,整个胳膊都是酸的。加上行李箱又有点重量,因此他提着行李箱,一步步走得很慢。

快要达到平地的时候,乔图图手上原来正提着行李箱,突然间一只手伸过来,他手里的行李箱就被人给接过去了。

乔图图以为帮忙的是任立扬,抬眼一看,发现是一位他不认识的男士。那人步伐迈得很大,乔图图来不及多想,急忙跟着他走了上去。

到了平地以后,那位男士将乔图图的行李箱放下,转过身来等他。

乔图图跟上来,一对上男人的目光,便向他扬起感谢的笑容。

“先生,谢谢你帮忙。”

眼前的男士看起来有些年长,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身材挺拔,穿着一身质量上乘的纯毛薄花呢西服。虽然他的西服颜色十分低调,但他袖下的那块腕表,还是透露了他殷实的财力状况。

男人静静端详乔图图,随即朝他淡淡地微笑。

“不用客气。”

说完,他又问乔图图:“你的房间在哪里,需要帮你把行李拿过去吗”

乔图图听了赶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还要等人呢。”

他的话音刚落,男人的目光忽地越过了他的肩头,看向他的背后。随即,男人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他,很有礼貌地点头说了一句:“那好,再会。”

说完,他拎起自己的行李,转身朝着行政舱的方向走去。

乔图图看了他一眼,掉转身去,看见任立扬正站在阶梯上面,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扬哥,”乔图图仿佛没有看出任立扬的低情绪,还一脸明朗地主动开口,告知他,“刚才有个好心人帮我把行李拿上来了。”

任立扬没有答话,面无表情地走到他身边,漫不经心地开口问他:“行李很重吗?”

还没等乔图图应答,他便轻而易举地提起了乔图图的那个行李箱,一个人往前面快步走去,仿佛行李很重只是乔图图的一阵错觉。

望着任立扬写满不高兴的背影,乔图图叉起了腰,有些没办法地嗔了一句:“男人果真是激不得呢。”

他们进到自己的套房之后,任立扬沉默不语地把两个行李箱推到入门的位置。它们两个撞到了一起,发出了有些无辜的闷响。

乔图图跟着他进来,见他一个人站在套房里面生闷气,关好门以后走到他面前,仰起脸来看他。

任立扬不高兴的时候,就像一个骄傲又爱生气的少年,因为五官长得过于端正,所以生气的同时看上去又显得很严肃。

“干什么?”乔图图抬起手,手指在他脸上轻戳着,好像在按一只皮肤光滑,但是气鼓鼓的青蛙。

“人家帮个忙你也不高兴。”

闻言,任立扬目光里透出不悦,将脸低垂下来,看向乔图图。

“我可不觉得他单纯只是为了帮你的忙。”

“乔图图,”他对着乔图图进行科普,“男人最了解男人,你懂不懂?”

乔图图看起来像是没听懂,但其实他是听懂了的,神色天真地反问任立扬:“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不喜欢你呢?”

任立扬听了出乔图图的言外之意。他知道乔图图是故意这么问的,他不想跟乔图图讨论这个,于是不理会他,独自走到床旁边的沙发坐下。

只有任立扬可以让任立扬自己消气。乔图图见他找地方坐下了,也不去劝他,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轻松自在地朝着心心念念的室外露台走去。

拉开阳台的推拉门,海风鱼贯而入。微咸的盐味使得室内室外的空气融为了一体。

海水上方,天空高度很高,清澈无云,人的视野极为开阔。扶着栏杆探身,可以看见港口附近清晰的建筑群和缓缓起伏的小山。

海底的液态的蓝,仿佛一块巨大的、晶蓝色的矿物质群,和晃眼的阳光混在一起,被切割成了一块块清凉的蓝色晶体。

乔图图站在露台外面,双手捉着栏杆,像个很小的孩子那样张大嘴巴,让海风灌进他的嘴巴里,然后把声音喊出来:

“好漂亮啊——”

任立扬就坐在他身后靠墙的沙发里,盯着他与海天相融的背影。那样看了一会,他起身走到露台,从背后抱住乔图图。

乔图图站直身子,抬起右手,准确找到任立扬的脸颊,笑眯眯地摸着问他:“不生我气啦?”

清透的海风把任立扬的头发吹散了,毛绒绒的碎发扫在乔图图的侧脸,好像在给他挠痒痒。

任立扬没有用什么力气,但双手把他的腰揽得很紧,挨着他开口:“海很漂亮,原谅你了。”

乔图图闻言笑了,环住任立扬搁在他腰部的手臂,高兴地看着海面上雪白的浪花堆起又散开。

任立扬则把脸埋进了他的后颈,亲吻他脖颈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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