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疼

精彩段落

莞安市卫莱分化干预和器官矫正中心,假期回来的辛尚嵘坐在座位上有些恍惚,好像一周前的涯余雁心湖度假村之旅像一场梦,但这个梦不是他理想的样子,所以他遗憾,叹息。

“老辛,你看你看,又拓展行业版图呢。”同为超声影像专家的郝莹滑着座椅靠过来,拿着一本书给辛尚嵘看,“上半年刚拓了一家,现在又有两家设备都过去了。要么外面都说咱这行赚钱呢,可惜啊,钱都进老总口袋了。”

辛尚嵘盯着页面保持不动,连眼珠子都不转,郝莹忙问,“怎么了?”

说是书,其实郝莹给他看的是中心总部月刊,因为中心越做越大,员工也越来越多,为了大家及时了解公司动态,也为了培养大家热爱、奉献、集体的意识,所以,月刊诞生了。

这个月的月刊首页就写着,“涯余市和福藤市中心设备已到位,预计元旦正式营业。”

辛尚嵘终于喃喃,“涯余?”

“照这样下去,明年不得八家。”郝莹继续自顾自说着,“再往后,咱都算中心总部的元老人物了。”

分化干预和器官矫正是一个新兴产业,而且说起来,其实分化干预是一个伪命题,现在的技术做不到干预性别和时间,能做的只是针对年龄过大还不分化,以及分化后的部分器官发育不完全作出的策略,而器官矫正,顾名思义还是对发育不完全的器官的做出矫正,甚至包括对发育完全的器官进行矫正,矫正这个词只是为了听着好听。

辛尚嵘和郝莹工作时间都在超声影像室里,难得今天人少,所以郝莹连手套都脱了,起身去窗口透气,她长舒一口气后突然转身,“喂,你怎么想?”

“什么?”

“刚才那人问的问题啊,问我们两个为什么不做手术!”

“你不是回答了吗,没有钱。”

“我那是说给他听的,实际上我们现在多好啊,你,我,都是beta,没有腺体,没有信息素,也闻不到信息素,不会发情,也不需要配对,想想多轻松,只为自己而活就行啊。”

辛尚嵘有些心不在焉,“是啊。”

“而且就算要做我也是想做个小弟弟,嘿嘿。”郝莹挑眉笑着,后又低下声音,“哪像他们……又是扩展生殖腔,又是人工腺体的,还怕有反应,天天激素打着,月月拿药吃着,年年还得来维修维修,这罪啊,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是啊。”

“所以还是什么也别做了。”

辛尚嵘终于回神了一样,轻声道,“分化不能选择性别,其实就决定了这是命,只是有的人不甘心,既然有机会可以改变身体,所以才会选择尝试吧。”

“有什么可不甘心的,beta装了腺体还是beta啊,啊对了对了。”突然想到什么,郝莹很激动,“我早就想说怎么没见过alpha和omega来摘掉腺体的啊,真是的。”

“有,只是需求少,成本就更高,代价和风险也更高,利弊之下就没人愿意尝试了。”

“错,因为他们不想变得和beta一样,所以,最后的结果是我们中心迎接的客户全是beta。”郝莹咂咂嘴,“反正我是不会动我的身体,你呢?”

辛尚嵘没有回答,是因为他已经动过了,用郝莹的话来说,他已经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beta了,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嗅觉扩散手术,也就是可以让自己闻到信息素而已,当然,他还是不会被信息素影响。

因为这个手术,他甚至付出了代价……

“最主要的是……”郝莹走了回来,“咱这个产业才发展了七年,最早一批做手术的也才多大,谁都不知道将来到底有没有后遗症什么,多吓人。”

“嗯。”辛尚嵘刚嗯了一声,郝莹便激动道,“下班了!吃饭去!”

她声音刚落,恰巧辛尚嵘刚拿出的手机亮了,因为工作期间静音,所以才知道有来电,他微微笑了笑,“你去吧,我接个电话。”

“嗯!”

郝莹离开房间,同时辛尚嵘走到窗边,接了这通陌生号码的来电,“哪位。”

电话那端停顿一瞬,接着一个调笑的声音道,“谢朗。”

谢朗?

反应过来之时,辛尚嵘瞳孔变大,只不过心底并无异样,“什么事?”

“我查了,你不是他同学。”

“你调查我?”

原来这就是他的办法!

辛尚嵘有些失控,“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朗的声音明显变得自得和懒散,“你猜对了,我就是太闲了,想给自己找点乐子,怎么样?不行吗?”

辛尚嵘调整呼吸,决定不再回应。

“我要跟你面聊。”

然而这句话逼得他不得不回应,“不好意思,不方便。”

“怕我?”

辛尚嵘提着一口气又叹气,“没有。”

“呵呵,那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不就在莞安吗?大不了我去找你,地址是盛安大道26号……”

“闭嘴。”辛尚嵘气恼,“你还知道些什么?”

“没了。”

虽然这样说,可辛尚嵘的预感很不好,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狼狗给盯上了,可他自认为自己的肉并不好吃。

“希望你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辛尚嵘平静下来,“我只是想找一个人而已,而这个人你恰巧认识,你们还有着我不知道的什么过往,可这些跟我都没有关系,我的事跟你也没有关系。”

“呵呵。”谢朗却是笑了,“你也不用太害怕。谁让你在莞安呢,刚好我一直想去莞安,顺便找你聊聊,就这么简单。”

辛尚嵘直接挂了电话。

然而这通电话之后的五个小时后,谢朗的电话又来了,辛尚嵘选择忽视,然而电话没完没了,誓有他不接就不罢休的意思。

辛尚嵘走在回家的路上,仰头屏息,接了起来。

“你他妈不怕我直接去你家!”

辛尚嵘不说话。

“莞安有个星光大厦是不是?”

辛尚嵘仍旧不说话。

“半个小时我会到星光大厦,如果看不到你,我就去你家。”

辛尚嵘又一次直接挂了电话。

傍晚的风有些凉,他站在原处,望向斜对面一家商铺,即将入夜,商铺里先亮起了暖黄的灯,之后门头也亮了,“辛岚服饰”四个大字醒目闪亮,灯光作用下,偶尔能看到铺子里的人影晃动,不止一个。

他看了片刻,低头发了信息,转身离开了。

星光大厦临近海边,是一座有些年头的大厦,建筑风格又仿的欧洲,有一个转角可以同时看到海和建筑,二楼又有热烈的三角梅垂下来,是个非常适合拍照打卡的位置,所以这里几乎常年有游客等着排队。

辛尚嵘看了眼手机,他已经等了十分钟,还没有看到谢朗人。

转角卖糯米糕的小摊贩生意很好,终于快要卖空的时候,辛尚嵘去买了一支。

糯米糕有些黏,辛尚嵘一边咀嚼着一边舔着嘴唇上沾的黏汁。

“嗬。”谢朗的声音从五步外传来,仅仅是一个叹词,他的音量便很大,辛尚嵘抬眼看过去,下意识心情不妙,咀嚼也忘了。

“这么个破地方,车开不进来,找又不好找到。”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衬衫和西装马甲,西装外套挂在手臂上,招摇过市的样子好像巴不得所有人看向他。

辛尚嵘向侧面人少的地方挪了挪,谢朗一个箭步跟了过去,顺便堵住了他的脚步,张扬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来。”

“你……”刚张口,辛尚嵘才发觉糯米糕粘在嘴里,他尴尬地努力咀嚼吞咽,偏偏手上的糯米糕串得不牢固,眼看剩下的一点就要掉了,人的身体反应在看到东西要掉的时候会下意识去接,所以谢朗接了,这下好了,糯米糕正掉进他手心,两个人都尴尬了起来。

“操。”尴尬后,谢朗便是无端地怒气,莞安这个地方怕是跟他不合吧,怎么来这里后处处倒霉。

“给你。”好不容易咽下糯米糕,辛尚嵘拿出湿巾给谢朗。

谢朗仍怒着,吼,“你给我擦啊。”

辛尚嵘压下不快,帮他把糯米糕包起来,又帮他把手擦干净,最后把所有湿巾折起来包好,四下看了眼,走到身后垃圾桶去扔掉。

忙完这一切回来的时候,谢朗没了怒气,倒是一脸享受的样子盯着他。

辛尚嵘被他盯得不舒服,“说吧,把你想说的话全部说清楚。”

谢朗靠墙单手支着下巴,嘴角歪着笑,后轻哼一声,看向一旁的星光大厦,“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吗?”

辛尚嵘皱眉,这里发生的事多了……

紧接着谢朗给了时间,“十三年前。”

十三年前,辛尚嵘心底一滞,那个时候他刚来莞安。

谢朗又把目光放在辛尚嵘身上,“那年的七月,台风肆虐的时候,政府号召大家在建筑物里面待着,非必要不外出,但偏偏有来旅游的人觉得不出去走走就是白来一趟,结果跑出去被水冲走了,就是在这里。”

不远处那边就是排队打卡拍照的人,他们不时笑着叫着,“好看,好看!”“开闪光灯更好看,你快试试!”

而这边昏暗的街角,辛尚却听到这样让人遗憾的事,他之前虽没听过,但也心怀悲悯。

“那个人是廉崇峥的爸爸。”

辛尚嵘喉结滚动,“什…什么……”

原来和廉崇峥分别的那一年,他曾遭遇这样痛苦的事情。

谢朗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你很心疼?”

“我……”其实辛尚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他再次喉结滚动,眼神迷茫,看起来脆弱极了。

不经意间,他抿了抿唇,才发觉嘴唇还是粘粘的不舒服,下意识想把粘汁舔干净,所以舌尖便探了出来。

辛尚嵘的嘴唇很丰满,唇峰不够明显,但唇珠明显,不笑的时候看起来禁欲高冷,笑起来又会变得温和无害,给他的脸增分不少。

“呵呵。”谢朗邪笑着,“你一个beta也会耍心机吗?”

辛尚嵘似乎闻到了若有似无的香味,清冽、芳香……这不是……

他刚一抬头对视上谢朗不怀好意地笑,手机响了。

“我接个电话。”辛尚嵘接起电话走开。

“爸。”

“跟什么朋友吃饭啊?”辛岚问道,“去哪儿吃的?”

“涯余来的一个朋友。”

“你说什么?”辛岚的声音冰冷吓人,“你什么时候还有涯余的朋友了?”

“我在涯余上过学的,爸,这抹灭得了吗?”

“你!”

“吃完就回去了。”辛尚嵘挂了电话返回,谢朗变成背部完全靠在墙壁上的姿势,外套披在了肩上,看来他还知道冷。

鼻尖不再闻到什么味道,辛尚嵘暗自放下心来,澄澈的双眼盯着谢朗,“你要说的话说完了吗?”

谢朗挑眉,“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多了。可你会回答吗?”

“这样吧……”谢朗点上一支烟,抽了一口后说道,“我们互相问对方三个问题,都要说真话,怎么样?”

这个叫做谢朗的人明显和廉崇峥关系不一般,从他身上确实可以得到信息,即使辛尚嵘再想远离他,却又不得不承认,和他周旋是有好处的。

“好,我问你一个,你问我一个。”

“好啊。”

辛尚嵘短暂得到保障,开口,“第一个,你和廉崇峥什么关系?”

“他是我弟。”

谢朗满意看到辛尚嵘瞳孔放大,笑着吐出烟圈,问,“你呢?”紧接着变了调,“说实话。”

“是同学,没骗你。”辛尚嵘表情认真,“第二个,度假村为什么成你爸的了?”

“他爸不要了。”辛尚嵘的上一个回答谢朗明显不满意,他说话带着咬牙切齿,“找他做什么?我要实话。”

“他帮了我,我想感谢他。”还是一模一样地回答。“第三个问题,他为什么要不留一丝痕迹地离开?”

谢朗的眼神瞬间凝固成凶光,单是不小心和他对视,都会使人感到害怕,但是辛尚嵘丝毫不移开目光,认真且坚定地等他回答。

“鉴于你根本没有说实话,所以我完全可以不回答你的问题。”谢朗灭了烟,抓住辛尚嵘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靠近,“但我要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了。”他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如果我帮你找到他,你能给我什么?”

辛尚嵘虽没挣扎,但身体绷着劲,他喘息着,“你想要什么?”

“好问题!”谢朗哼笑起来,“可是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想从你身上要什么。”

辛尚嵘有些累了,放松下来后,脖子向下,头不小心低下来,嘴唇碰上谢朗的手背。

“操……”谢朗咬牙,信息素又开始若有若无,“我还没跟beta试过呢,你跟我试试,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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