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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阮悠游登录了自己十年前的电子邮箱，为了找回一个论坛的密码。在数千封未读邮件中，一个熟悉的账号跃然于眼前。倒并不是什么前任或是小时候交的网友，而是他自己的另一个邮箱发送来的。

“是照片吗？”带着一种观看黑历史的心情点进去后，阮悠游赫然发现那是他在欧洲念书时的日记。大段大段的文字，现在看起来只能用天雷滚滚来形容，完全是一个孩子在亢奋状态下的自言自语，不论是喜悦也好，忧愁也好，都幼稚得让他不敢相信那真的是他。二十岁的他。

“还是太恶心了。”他强笑两声，又扫了一眼后毫不犹豫删除。

“如果回到过去的话我肯定还是会那么傻逼吧。”他笃定这一点。

阮悠游再醒来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这是他十几岁时的卧室。不论是天花板上游移的夜色也好，窗外隐约听见的高跟鞋声也好，还有摊在写字桌上的一大摞辅导书，包括墙上的动漫海报……一切都和高中的时候一模一样。

“……好痛。”他霍地坐起身，一阵细如抽丝的痛楚在心脏蔓延开来，以至于他忍不住按住胸膛，眉头紧蹙。

这是怎么回事啊？

难不成，不是做梦？

“悠游，你睡了吗？”突然传来的敲门声吓了他一跳。

是妈妈。

“……”他没出声。

妈妈也就不再等待，径自去了浴室。

阮悠游摸索着自己的身下，在手指接触到某个微凉金属物体后，不禁“啊”了一声，浑身颤抖。

因为他摸到了一款老年机。

“我肯定是做梦。”他掐了自己的脸一把，不痛，但是也不是毫无感觉。

这款机器他很熟悉，是他的第二个手机，妈妈的朋友送的，因为外形在当年颇为显眼，所以他一度还蛮中意的。

点开那种老年机特有质感的按键，屏幕就亮起了蓝光。

阮悠游仰起头，把那束蓝光投向自己的脸，在黑暗中亮起的这个小角落，依稀是他十七岁的脸庞和肩膀。

一切都异常的安静，所以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大脑的骚动，情绪以某种加速的方式在刺激着脑细胞。

“不会吧……”

这是阮悠游穿越回高中的第一天。

早晨经过妈妈房间的时候，门已经打开了，里面空无一人，收拾得如同记忆中那般整齐。

“应该是去跑步了吧。”阮悠游知道。

妈妈是个自律性极强的人，即便昨天晚上那么晚回家，早上都能起床晨跑。

他背着已经快二十年没背过的黑色书包，穿着一身校服，走到楼下的客厅。

阮家的生活条件在他读小学时就渐渐优越起来，尽管爸爸早逝，但妈妈靠自己也买下了现在这栋房子，巨大的空间只住母子俩，有时候难免让阮悠游觉得害怕。

“现在用现在这个词，真是太讽刺了。”刚刚穿越回千禧年的阮悠游讽刺地瞪着镜子里的自己想。

客厅桌上还有昨天买的面包，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就吃了起来，没吃几口又看了眼手机，已经是七点十五分，他得快点，否则就会迟到。

千禧年是怎么样的时光呢？

在阮悠游的记忆中，那时的一切虽然并不如“今天”那般发达，却着实美好，充满了希望。

这天，天气微阴，空气中还有些聚集中的水汽，好像随时就要变成雨滴。然而骑车去学校的路上，那些雨水却又被阳光一点点晒干了，天空重新变得明亮，只剩下树梢上的新鲜露水打在阮悠游的额头。

“街也太破了，车真少。”他一路感慨无限。

学校并不远。和他一样身着校服的少年们正络绎不绝地走进校门。

“天啊，他们都是小孩啊！！！”阮悠游内心巨震。

而当年的他正早恋得要死要活。

停车的时候，阮悠游下意识地抬起头，并不是因为下一秒就要打起的预备铃，而是因为一个人骑车的身影正好闯入了他的视线范围，绕过一个弧线后在他身边戛然刹车。

那是一个头发剪得很短，身材高大的高中生。

“你这什么表情？脸怎么这么惨白。”

江浩然瞪着他问，又笑了，与此同时预备铃紧紧跟上。

阮悠游收回目光，煞有介事地锁上车，本来一秒钟完成的动作，他蹲下起立都快用了一分钟。

有人把手搭在他肩上，他一转身，又正面面对江浩然的双眼。

曾经认为很深邃、又充满男性魅力的眼睛，现在看起来却如此的单纯直白。

“你怎么了？早饭没吃饱？昨天买的面包没吃？”江浩然说。

“吃了。”三十四岁的阮悠游回答。

“走吧，上课了。”他说。

“反正都迟到了，急什么？”江浩然吊儿郎当地揽着他道。

“上课迟到会让老师觉得自己很不被尊重。”

“……那又怎样？”

“……没事。”

偌大的校园一转眼只剩下他俩了，刚冒出来的太阳晒在背后，轻浮而温暖。耳边则是每个教室传出来的早读声。就这样，两个人并排一块走着，但是阮悠游提醒自己：这是梦，马上就要醒的。

这个梦并不是梦。

上课已经三十分钟了，阮悠游看似认真地望着黑板，事实上中年大脑已经宕机。

下节课是语文课……应该会感觉好一些吧……

课间的教室人来人往，他静静地坐在位子上，发呆似的又观察起了教室外的走廊。在一片初夏的浓荫之下，每个高中生看上去都是那么活泼。脏话不绝于耳，仿佛年轻人不说点脏话这青春期就显得不痛快。那么当年的他也是如此吗？

不，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大脑在经过了一节数学课的洗礼后，明显已经转速变慢，甚至都有点想睡觉了……

问题的关键在那个邮箱！

阮悠游瞬间清醒，狠狠打了个激灵。

肯定是。他想立刻回家用电脑再登录一次那个该死的邮箱。可是，不知为什么……现在的他却怎么想都想不起密码和账号……只能反复用中性笔在纸上写出一串串字母和数字的组合。

当然，也可能和邮箱什么的毫无关系。

“江浩然，有人找你！”

听到这个名字，阮悠游总算从“怎么穿越回去”的苦思冥想中逃脱出来，抬起头目光自然而然就到了那个高个子男孩身上。

他真的好高。阮悠游觉得仰头看他的下颌线很累。在经过自己的座位时，江浩然就像是完全和他不熟，直接走到了教室门口。

有女生在门口等，看脸，阮悠游完全认不出那个女生是谁。

“不过可能这也不是穿越？可能是平行时空？”他胡乱地转着笔。

在接下来的几节课里，阮悠游尝试着慢慢复原自己的记忆。

这段离2024年已经相当遥远的时光，以往想起来都只能用“记忆犹新”来形容，然而真正把他丢到这个时间节点上时，他才发现记忆其实损失了很多细节，就像一张色素褪了、表面也花了的老照片。

“好像是这样。”阮悠游沉思中。

他和江浩然此时还不是一对，因为，现在还是高二结束的前夕。尽管江浩然是GAY无疑，但是，自己并不是他的菜。两个人都清楚对方的性向。可是因为某些原因，就是光暧昧不发生关系，大概也就高中生才受得了这么浪费时间吧！

这样的境况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他要去留学了，离开那天晚上不顾一切跑去献身……

之后……之后就不用想了，和现在无关。

“这个家伙，我这次还是不要勾引他了。”

几节课的时间同时也让阮悠游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英语老师在讲台上报听写，他一边写着一边还有余力时不时用余光瞄一眼坐在他斜后方的某人。

……不可能的。不可能还爱上高中生= =

三十四岁的阮悠游其实有男友。那个人和他刚刚确认关系，尚来不及问及彼此的过去，阮悠游更不知道此时此刻对方在哪儿。

“他该怎么办啊……”一思及此，阮悠游就心焦焦，眼前尽是愁云惨雾。

“你还在发什么呆。”

周围又没人了。空荡荡的教室不知什么时候起被夕阳洒得一半昏黄一半灰蓝。江浩然上前扯了一下他的书包带子，强迫他连带着转向自己。

“干嘛啊？”阮悠游没好气地说。

“什么干嘛？你一整天在梦游？脑子进水了？”江浩然一双浓眉挑了挑，倒是没因为他一句顶撞发飙。

“我没干嘛……哦，我今天不跟你一起回家。你先走吧。”

“……随你。”江浩然这才有些不悦，也很决绝走人。

……我早就该这么屌他。爽死了。

阮悠游品味着小朋友傲然离去的背影。实话是，他自己也不那么爽。毕竟还是那句老话，在三十四岁的他眼中，对方也只是孩子而已。

“你这次考试是怎么回事？”

两天后的月考，妈妈接到老师的通知，她怀疑阮悠游是故意考这么低。

“对不起。”

“……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当面和我提，不要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来和我对抗。”妈妈又补了一句：“你老师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我真的觉得很丢人。”

“我没意见啊。”阮悠游说：“你再婚是你的事情，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爸爸在他出生没多久后就走了，妈妈则在他高三这年选择了再婚。

在当时的他看来，妈妈再婚肯定是有点让他迷惘的。但是现如今，他只是耸了耸肩。

“下次不要再考这种分数。”

“我尽量。”

好在妈妈很忙，尽管觉得他很奇怪，但也不至于细究。

阮悠游再次和江浩然说上话是在一个星期后。这天老师又把他叫去办公室单独训话，他左耳进右耳出，表现异常的呆。

“报告~”有人溜进办公室，大咧咧地打断了老师念经，夸老师今天穿得真好看，那特别会来事的行事作风让阮悠游不禁觉得好笑。

“哎呀竟然这么晚了。”班主任回头继续对付阮悠游，脸上还挂着被江浩然逗出来的中年妇女笑：“你要好好努力，老师其实对你期待很大。”

“谢谢老师关心。”

离开办公室，走廊上还零星有几个同学在打扫卫生，不觉这一天的课又结束了，高中生的生活虽然很枯燥，却也相对简单。阮悠游打着呵欠，回教室收好了书包，这时不得不看向也刚准备走的江浩然，冲他点了一下头：“走了。拜拜。”

“你跟我说话？”江浩然嘲讽地看着他。

“……对啊。”

“哦。”

两人前后出了教室，又前后穿过了傍晚寂寂无人的校园，阮悠游数次想回头看一眼身后，但都忍住了。

毕竟是自己的老情人啊，他感慨……虽然还是个小鬼，但也还是蛮可爱的。可见自己当年的眼光并没有太大问题。

校门口的小吃摊摆得挤挤攘攘，什么炸鸡烤肠麻辣烫，无不散发出廉价而诱人的香味。好久没吃过了……阮悠游舔了舔嘴唇，后背突然被人轻轻地拱了一下，是江浩然的书包。

“你今天怎么没骑车？”阮悠游没话找话地问道。

江浩然拉起校服裤露出袜子和高中生运动过度的小腿：“脚扭了啊。”

“啊？什么时候？”

“没事儿，不用担心。”

“= =我才没担心。”

“那就别问。”

“……”阮悠游悄然闭嘴。

他转而蹭到一家路边烧烤摊买烤肠和鱿鱼。当他再次回头时，人早就走得远了。

穿越后的日子就这样过了快一个月。阮悠游每天都坚持在卧室墙上的海报上画一笔，冥冥中他有种感觉，回去的日子也许遥遥无期。也许，在不久之后他就会干脆把未来忘了，就像千与千寻里忘记自己名字的小千，他也会忘记自己其实并不是现在这个自己。

这种感受既复杂又无法对外人道也，直到有一天江浩然径直把他拦住，两个少年在男厕所门口面对面对峙，上课铃响了，阮悠游眼睁睁望着其他同学都去了操场，在江浩然绝对优势的体力逼迫下进了厕所，被盯得浑身发毛。

“你看什么啊！”

“你说呢？”江浩然眼眸锐利：“怎么看你都觉得怪。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又偷偷去公园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又被警察抓了？”

“哈？”阮悠游顿时懵逼。

“我没那么大胆子，就是想干见不得人的事情，也不会再跑去公园。”

小时候因为好奇，阮悠游曾经偷偷跑去公园看同性恋是怎么接头的，结果莫名其妙被警察逮了，当时吓得他六神无主。

“我不是警察，不是审问你。”江浩然看着他那张略显慌乱的脸。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阮悠游忽然一颤，额前的刘海被拨弄了一下，男生的手指又轻轻揉了揉他的头。

“有烦恼不要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老看你在发呆，和你说话你又躲，是要我着急吗？”

“……我没有要你着急。你也别多管闲事。”你个小屁孩。

“你的事情是闲事？”江浩然很认真。

“不是闲事是什么事。”阮悠游不再废话，结果被江浩然从身后用一条胳膊揽了过去，大家都穿着薄薄的夏季校服，心脏跳到了一起去。少年的胳膊结实、有力、还被阳光调成了健康的颜色，阮悠游突然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汗味，呼吸一下子紧绷起来。

“你最近突然变好玩了，没以前那么热情，”江浩然轻轻贴着他说：“我都有点搞不懂你了。”

“没有什么搞不懂。我现在不喜欢你。以前只是和你闹闹好玩。你快放开！被人看到怎么办？”

“哦。”江浩然听罢耸了耸肩，却并不放开。无赖得让成年人直想翻白眼。

“好了，大哥，求你放开。我真的不想你被别人说成变态同性恋。对你没好处。”

“嘘。我变态这件事是秘密。”

“幼稚鬼。”阮悠游一不做二不休，对着那条胳膊就张开嘴。

“操！”

这一嘴是带了感情的，人跑了以后江浩然瞪着自己胳膊上深深的齿痕想。

这天是家长会的日子，老师一说下课，学生们即刻哗啦啦作鸟兽状冲出了教室。篮球场上，江浩然正在激情表演着。

家长们也陆陆续续进了校园。远远地，阮悠游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江浩然的妈妈徐枫从车上下来，司机于是把车停在了不远处。

“那是你同学吗？”

在他背后，徐枫问刚打完球浑身大汗的儿子。

“哪个？”

“白白瘦瘦，很秀气那个啊。”

“哦，不熟。”

“儿子，你不会没朋友吧？”

对话声逐渐听不清楚，阮悠游背对着两人独自品味着心中那份曾经复杂的爱恨，心情忽然间不平静了。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和江浩然分开，江浩然没把自己甩了，那他们各自的生活状态都会变化吧？……不过，这么想也意义不大。

离校门的距离越来越远，阮悠游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一件很重要的事。这样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以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却硬是看了眼手机，怎么看都觉得没什么，直到一个日期映入眼帘。

5月20日。

数字在这一瞬间跳出了屏幕，猛地唤醒沉睡已久的记忆，让他大脑上了发条，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冲到了马路边，江浩然刚要上自己家的车，看着他火急火燎地跑来，不自禁愣了一下：“怎么了？”

“你是不是要去电视台？”阮悠游劈头盖脸地问。

“嗯，你知道？”

“不要去。”阮悠游呼吸急促，眼神都变了。

“WHY？你知道我去干嘛？”江浩然笑了。

“我知道。你去看你……你去看他决赛。今天晚上是他选秀决赛。然后……”

“然后？”江浩然看着他不同寻常的脸色，一双眼睛像是要急哭了一样，考虑了一下带上车门，让司机再等会儿。

“……总之你不要去吧。”

阮悠游放低声音。

很多年前，或者说，就是这一年，他看到江浩然身上发生的事情。本来他们之间可以说是没缘分的，可就是这件事，让他们之间多了一种可能。

这个可能建立在一道伤口上。一道很深很深的伤口。自从发生了这件事以后，江浩然也变了。他从原来那个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大男生蜕变成另一个懂得有爱就有痛的男人。也许说男人也不准确，总之……那种年轻的激情被一旦被割裂，碎片锋利得会伤人伤及，流血才会好一点。

“我不去他会不开心。”江浩然淡定地说。

他伸手在阮悠游的额头上弹了一记：“这和你无关。”

“不对，这和我有关系。”阮悠游没有像之前那么多天那样无动于衷，一把抓住江浩然的手腕，用力地扣紧：“反正，我不准你去。”

“你是不是疯了？”江浩然不怒反笑，丝毫没意识到如果任由这件事发展下去会怎么样，他晃了晃被人握住的手腕，调侃地：“在校门口，YOYO同学不会想在这再和我告白一次吧。”

“……”我都不记得我和你告白过了。阮悠游失忆中。下一秒，两个同班经过俩人身旁，自行车打着铃铛，配上一声看好戏的口哨。

江浩然对那两人笑着喊了句滚，目光重新放回阮悠游脸上，忽然发现，一向骄傲又漂亮的脸蛋在此时此刻的夕阳下看上去竟然如此的忧伤和懊悔。像是一幅画一样，让人看得心口一痛，莫名的沉重。

“我答应你以后不逗你，以前也是我不对。”江浩然说归说，可心里着实不认为自己一定能做到。握着他手腕的力气越来越重，他不由地皱了下眉，加重了语气：“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没空跟你耗。”

该怎么办呢。阮悠游掐着时间想自己要“耗”多久才行，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阻止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咬了咬嘴唇：“你不是一直问我我最近怎么不理你吗。你不是觉得我很奇怪吗。我告诉你，但是条件是你不能去看他比赛。今天，你要一直和我在一起！”

“你开什么玩笑？”江浩然脸冷了下来：“别闹了，你这么缠着我知不知道很疯很烦？”

“……随便你怎么说。”

校门口不是整活的地方。江浩然只能深吸了一口气，拉开车门准备把阮悠游独自撩在这儿，没想到人一块钻了进来，贴着他坐得直挺挺的，倒是把他唬了一跳。这傻瓜今天是吃错药了？！

“你到底想干嘛？嗯？”江浩然惊讶地望着他。

“今天你不能去看他。”否则你会看到他和别的男人上床。

多年以后，阮悠游几乎已经想不起江浩然这个初恋的名字。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忽然穿越回来，为什么穿回来了，明明不爱江浩然了却还要管这桩闲事。但是，此时此刻，当两个少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地堵在车后排，当夕阳透过车窗落在江浩然年轻又英气的侧脸时，阮悠游的胸口突然像是被什么电流触到了一般流过一阵激动。难过的情绪让他不能呼吸。他无奈地笑了。

“你早上出门忘了吃药？”江浩然被他这一笑弄得竟然脸红了。

“……我只是觉得……”阮悠游没说完，沉默片刻，司机忍不住问江浩然现在去哪儿。

听见江浩然用礼貌的语气说了地址，阮悠游问，你一定要去吗？你知不知道……

他靠近江浩然轻声说了句话。

“……”江浩然不置可否。

“就半个小时，可以吗？”阮悠游乞求地问。

“十分钟。”江浩然说。

“好！”

车在下午四点的时段匀速穿过了市中心，行过一条长长的林荫道开进了阮悠游家在的小区。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司机问需要等你吗？江浩然想了想道，算了，您接我妈妈去吧。待会我自己打车。

阮悠游一言不发地等在他身后，他一回头看到对方像个小狗小猫一样苦等着自己，表情如此的固执，心又被狠狠地掐了一下。

司机连车都走了。两人站在二楼阮悠游卧室的窗边看着楼下，窗外是一片浓阴在夕阳的风中微微发抖，窗内则是暗红色的地板，装饰豪华却浸在暮气中的家具。

“你要出国？”江浩然主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