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衫与西装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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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昨晚宿醉,陪人喝酒。

直到中午吃饭,醉了一晚的脑袋好像终于清醒了。

识函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差点碰倒水杯。

助理从外边进来,“经理,您看看这个。”

他轻轻吸了口气道:“什么?”

助理说话直接,“有几个小组报备,机器出了问题,从上次出的结果到现在都需要重新做。”

“什么时间点出的问题?”识函“咔哒”合上钢笔,抬眼看向对方。

助理干吞了下,“我……据说是半个月之前就——”

“具体到分秒,”识函冷着脸,他没有表情的时候很能唬人,“不知道的话,去查。”

清冷的脸,也成功止住了公司的一些闲嘴,没人再拿他的漂亮说事,当然,直接原因是因为他能力很强。

一年晋升主管,四年后成了经理,带领团队做出的项目成功推动公司资产迅速增长。

大家对此都表示,服的。

在被上司骂得狗血淋头之前,识函解决了出错的纰漏,并且提交了事件流程及结果报告。

晚上十点,下班。

黑色的头发,有些轻微的打卷,他靠在驾驶座后背上,放松清空自己的脑袋。

唉。

手机震动了一下。

识函点开,是妈妈的微信,附了一个眉目清丽的女孩子的照片。

【这个女孩子不错的,我跟阿姨聊过了。是正经大学毕业的,如今在做教育,你有空聊聊啊。】

他熄了屏,眼里聚起烦闷,看向外面的天,高强度工作一天都没现在累。

他的家庭很普通,但父亲是机关单位的,母亲是教育行业的,因此他从小就受到严格的管教。

在父母说一不二的教育下,不敢行差踏错。

但自从两人有让他成立家庭的打算时,识函就选择了坦白性向。

不过两人始终不肯接受,一直试探。

在他有交往对象的时候,两人也确实消停了许久,现在可能是打探到他又恢复了单身。

从车窗外看,这样有些脆弱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与在公司时判若两人。

车窗被敲了下,识函向外暼去,稍微愣了下。

他不确定地降下窗,看着男生。

男生脱下了那让人意外的老头衫,换上了黑色的短袖,新染的烟灰色头发稍削弱了他的痞气。

“嗨,”男生半弯下腰,笑得明媚,“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

“嗯。”识函掩饰了下表情,轻轻应道。

“好巧啊,看来是老天听到了我的请求,”男生凑近了些,“我可以请你吃晚饭吗?”

识函的视线被对方牢牢攫取,只有澄澈,毫无阴翳。

他答应了。

从男生自己的讲述中,识函知道了,他叫山李,是A校的大三学生,目前在他公司附近的一家工作室实习。

“好了,就按这个导航,吃湘菜,可以吗?”山李放下手机,随手拨弄了一下车窗前的玩偶,笑了一下。

一只有iP的蓝色外星崽。

“嗯。”识函刻意忽略了的温度,此时漫延了上来。

冷不丁,脸颊贴上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他偏移了一下,“别闹。”

山李收回手,戳了戳玩偶,“真的没有想再见我吗?”

识函:……

对不起,没有。

酸辣、鲜辣、辛辣,一盘盘各色各样辣椒打底的菜上了桌。

红色的干辣椒爆炒过后留的余香,刺激着每个人的口腔。

识函的手边被放了一罐牛奶,他很想说自己不太喜欢牛奶,但山李眼巴巴看着他,又让他无法拒绝。

牛奶入口,压下了过分的刺激。

他不经意抬头,就见对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跟当初在面皮摊子上的模样渐渐重合。

识函垂下眼,“看什么?”

“看你,”山李倒是很诚实地回答,“真好看啊。”

识函:“……哦。”

有些受不住这种直球,识函心脏莫名蹦哒。

二十七了,不应该。

吃完饭,识函叫住准备去买单的山李,“结过了,走吧。”

山李有些不开心地垂下眼,“说好我请的。”

识函有些无奈,他没打算哄人,但在路过山李身边时被扯住了袖子。

“哥,加个微信。”山李比他高一点,此刻眼底的情绪一览无余,但识函分辨不出。

外面下雨了,有股湿漉漉的潮气渗透了进来。

有人脚步匆匆路过他们,与各自的同伴交谈着。

识函被扯着袖子,他没动,山李便这样垂着眼,静静等着他。

有进来的客人不小心将雨滴甩到了识函的脸上,很凉。

他轻轻眨了下眼,凉意便被蹭去了,山李的手指还抚在他的眼下,透出了暖意。

他点了点头,“好。”

那晚之后,雨连着下了几天,闷闷的。

微信列表多了一个人,跟以前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周末的早上,识函想多赖会儿床。今天好不容易透了点光进来,晒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稍稍染了些许颜色。

手机在床头疯狂地震了起来,识函皱起了眉,按掉聒噪的铃声。

电话结束,又是锲而不舍的微信提醒。

识函有些郁闷,他撑着床坐起来,脑袋很晕。

电话是上司打来的,微信消息有好几个人。

识函没有点开,预感不妙。

他先给总监吴恒回拨过去,一边浏览着微信消息。

电话没响两声接通了,那边传来吴恒暴躁的声音。

“上次的调查结果不是搞清楚了,明确是机器出了问题,现在这个提交上去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识函,你在搞什么?”

他滑动消息的手指停了下来,上次机器出问题的事件……

“嗯,”识函揉了揉脑袋,“我知道了。”

耳朵有点嗡嗡作响,识函下了床,强忍着不适穿衣洗漱。

在镜子中看到自己发红的脸和眼睑,随便摸了点感冒药吃。

手机不断震动,他给助理小司发了微信,然后在脑中梳理。

光线在大楼上折射出耀目的光,他眯着眼,在这城市的四方空间中沉默了片刻。

识函回自己的办公室拿了点资料,助理小司没有敲门,在那些负责人都没注意的时候进来了。

小司:“识经理。”

识函背靠桌子,点着手指,“嗯,怎么样?”

小司有些欲言又止,“刚才主管告诉我,那批机器昨天已经被销毁了。”

识函闭了闭眼,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

提交上去的电子档报告和调查结果,已经被篡改成公司的实验操作和流程的的原因。

经手这份资料的,只有识函。

这意味着,这次事件本来是合作公司实验器材的缘故,但如今成了识函管理部门中整个实验的问题。

如果不及时处理,很容易引发舆论,导致事态失控。

负责人都在开会,识函进来的时候,空气静了片刻。他扫了一圈人,有事不关己的,浑水摸鱼的以及胡乱扔锅的,说到底,都是想趁事件发酵之前,找个人来担责。

没人关心,事情的真相以及对实验的影响。

那些人簇拥着吴恒,说着恶心的话,“吴经理,您放心,这次的事情肯定会被很好地解决。”

孙工接腔道:“人会犯错,情有可原,只要及时止损就行了,对吧,识工。”

这是跟他同级的,与他晋升路线相似,不过比他大了几岁,如今快33了。

识函笑了声,硬生生压下去的头疼又冒了出来,他哑着嗓子开口,“情有可原?孙工不妨直接说明白,省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识工这就说笑了,”孙工笑了下,憨厚的脸上有明显的纹路,“处理结果也只有你……”

吴恒打断了他,“行了。”

他一开口,便没有人再说话。

吴恒站了起来,“吵吵嚷嚷,商量好了再来找我。”

识函回办公室关上门,思索着。

他囫囵垫了两口吃的,又吞了些药。

若不是生产机器的公司,那就只能是……

识函拿上东西,带上小司去了销毁的车间。

办公室不大,加上最近销毁量比较大,工人都很忙,也没空去看谁来了。

识函来了半天,才有主任过来,“经理,您过来是?”

握了握手,识函说:“我想看一下最近销毁的产品型号和数量,可以吗?”

“这……”主任想了想,“行,您先坐,我去拿给您。”

“这有什么联系吗?”小司有些不明白。

“我还不确定。”

识函摇了摇头,毫无疑问,这件事除了针对他之外,最大的纰漏就是那批机器的问题。

等到对方拿过来资料后,他开始仔细查找,许久,他在某个特定的日期下面划了线。

哈,胆子真大。

“小司,”识函咳了两声,“有人找我,你就说我去医院了。”

小司有点担心,“经理,要不我先带您去看看。”

“不用,”识函摆了摆手,“记住我说的。”

*

识函从一座浓绿馥郁的小区出来,才卸下了负担。

药效生硬压下去的不适,通通冒了出来。

累。

好累啊。

眼前的花楹眩晕,恍惚中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晕过去之前,感到被人托住了,浅淡的茉莉香。

他嘟囔了声,也不知道念了什么。

消毒水的味道,识函慢慢睁开眼睛。

点滴,医院。

“醒了?”

男生独有的声音传了过来,识函扭头看,山李又穿着他的老头衫,笑意盈盈。

晕过去前看到的人,是山李没错。

识函坐起来,身体还是有些绵软,不过好多了,“谢谢。”

“我每次都能恰巧碰见你呢,”山李拿出一盒粥,放在他手上,“缘分。”

上次也是这套说辞,识函点了点头。

他眼睑是红的,皮肤却是苍白,很像玫瑰。

“什么?”识函问,说话声音还是有嘶哑的。

山李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所想无意识吐露出去了,也不尴尬,索性大方承认。

“我说,”山李凑近了些,看着识函的眼睛,“你现在就像玫瑰。”

识函眨了眨眼,有些懵。

山李觉得他有些可爱,“你快问我为什么?”

识函下意识开口道:“为什么?”

山李:“因为玫瑰脆弱又扎人。”

识函:“……”

有点土。

“你怎么在那里,”识函转了话题,舀了一勺粥来吃。

山李:“我去拿之前落在别人家的东西。”

识函数着数,埋头吃饭,其实他不太想说话。

精神和身体都到了极限,他只想放空自己。

没有人再说话。

山李没有问多余的事情,只顾着插科打诨,出去转了圈,留出空间给他。

“今天谢谢你,我,医药费先转你吧。”识函在吊瓶差不多快结束时,问了山李。

“哥,”山李挑起眼,“我不要这个。”

“嗯?”

山李撑着自己脑袋,“你又不问我想要什么?好吧,那我自己说,想要你。”

“咳咳……”

“哎。”山李手忙脚乱地帮忙。

识函缓过来,警告地回了句:“别乱说。”

“我没乱说,”山李趴在病床上,只露出一双眼,“不喜欢我吗?”

识函:“……”

山李弯了弯眼睛,“还是,不喜欢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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