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5 来源：废文 分类：现代 作者：牛毛细雨 主角：黄天 青峰
青峰和黄天有五年没有见面了。
拍完《风荷》之后他们见面还是挺频繁的，毕竟要一块跑宣传、见影迷、参加电影节等等，那段时间算得上是两人关系最亲密的时候的了，那时的青峰甚至幻想过属于他们共同的未来。
但所有的幻想都因为黄天的订婚而尽数破灭。
知道黄天订婚的消息后青峰很是消沉了一些日子，他失眠和胃痛的毛病都是在那个时候落下的病根，那时的他精神颓废，作息颠倒，全靠着酒精和安眠药入睡，拍出来的戏的质量也可想而知。这样的生活大概持续了半年，直到他遇见蔡婷后才在她的帮助下走出那一段黑暗的生活。
从那之后他和黄天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任何的晚会典礼仪式，只要有他黄天出席的活动青峰都能躲则躲。这五年里无论是黄天结婚了又离婚，还是青峰和蔡婷恋爱了又惨遭劈腿，亦或是青峰后来拿了金熊影帝这么大的喜事，他们都没有任何联系。
他们住在同一个城市，工作在同一个圈子，五年里彼此却愣是没有再见过一面，每天只和陌生人擦肩。
青峰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直到《趣玩》找到了他。青峰本来对这类打打闹闹的综艺没有兴趣，邵导来找他时曾婉言拒绝过，可看到嘉宾名单后他鬼使神差地签了合同。
于是有了此刻他们并排坐在机舱里奔赴拍摄地的场面。
节目组包下了这一趟航班，头等舱里除了他们四个嘉宾之外还有导演和制片等主创，青峰和黄天并排坐着，隔着过道是袁方和初萌。
青峰吃过早餐后就闭上眼睛装睡，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黄天，刚才吃早餐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回到两个月前把签合同的自己掐死。
大概是真的困了，青峰装着装着居然真的睡着了，他一觉睡到飞机落地，降落时的颠簸都没能让他从睡梦中醒来，直到他感到有人一边推他肩膀一边叫他名字他才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这一觉睡得太沉，以至于刚醒来的青峰有点拎不清自己这是在哪，他看清眼前的人后吃惊道：“师哥？！”
“嗯。”黄天淡淡一笑，“我们到了，准备下飞机吧。”
青峰怔怔看着他，黄天会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逐渐回到他头脑中，但他还是偷偷拧了一下自己手臂——确凿无疑的疼痛。
他和黄天，是真的再见面了。
而当他意识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叫了什么时，简直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
顾修虽然问青峰愿不愿意拍《风荷》，但并不是要把那个角色就这么给他了的意思，而是愿意给他一个试戏的机会。本来他们在华戏为期三天的试戏当日就已经结束了，明天就要前往下一个戏剧院校继续寻找合适的演员，顾修连忙打电话回剧组叫他们先别撤，然后急急忙忙带青峰到试戏的教室去。
教室里有十多个人，青峰一眼就看见了黄天。
他一手撑在窗台上正和一个中年男人有说有笑不知聊着什么，上身穿了一件深黑色的衬衫，头三颗纽扣都没系上，敞着古铜色的胸膛，衣袖也挽到手肘处，小臂的肌肉线条有力又流畅，另一只手则夹着支抽到一半的烟。
就算他只是这么随意地站着你也没法不注意到他，这个男人生来就是要收割别人的注视。他吸了一口烟又不以为意地将它们吐出来，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倚在窗台上，继续和面前的人说笑。
青峰之前只隔着屏幕见过黄天，也从学长学姐那里听到过一些关于他的传闻。华戏从来就不缺俊男美女，在这里讨论外貌是一件肤浅且没有意义的事情，大家都更热衷于评比才华与气质。才子榜的状元是大三就写出了《内幕》的天才编剧，气质又分了好几个榜单，比如书卷气、贵族气、痞子气等等。每每有华戏学子在影视界崭露头角，这些榜单都会发生微小的变动，而黄天就是毕业六年依然牢牢占据霸气榜榜首的男人。除了这些，青峰还知道他是那一届的优秀毕业生，现在更是斩获了影帝的头衔，可谓春风得意。
百闻不如一见，如今真人就在眼前，即使是隔着好几个人这么远远地一望，也让青峰不由得感慨果然是威风凛凛，像是一头年轻的雄狮。
这时黄天也看见了推门进来的顾修，招手笑道：“顾导，待会喝酒去啊。”
“你先和他试段戏。”顾修侧身让出身后的青峰。
“黄天老师好。”青峰连忙问好。
“你好。”黄天从一周前就在不停跟人戏了，今天同样试了一整天戏，同样没能挑出一个让大家满意的。对于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子，他并不认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大家并没有在寒暄上废功夫，直接把要试戏的剧本给了青峰，并告诉他只有一刻钟的时间来理解记忆台本，同时调动起自己的情绪。
青峰翻开剧本就懵逼了——他将要饰演的那个角色，叫江清风。
片名《风荷》取自两个主角江清风和韩卫荷的名字，故事背景是在上世纪末期，韩卫荷是一名大学老师，江清风则是他班里的学生，两人在教学的过程中互生情愫，瞒天过海地谈起了恋爱。后来江清风毕业，韩卫荷也迫于家里的压力与人结婚，两人就此分离。五年后他们在一次学术会议上重逢，这时的江清风已经是行业内的新秀，韩卫荷的那场婚姻也以破裂告终，他开始重新追求江清风，而江清风也对他余情未了，两人最终还是又走到了一起。就在故事即将迎来最终的happy end的时候，韩卫荷意外身亡，两人的爱恨纠葛在江清风的哭声中戛然而止。
他们俩要试演的戏是两人分手的那一段，其时江青峰毕业从学校中搬出来住到了韩卫荷家，可他才搬进去不到半个月，韩卫荷就告诉了他自己打算结婚的消息。
青峰快速浏览了一遍，大部分时候都是黄天在说，他要记的台词只有两句，可话越少越难把握角色的性格。其他人可能看到台本就慌了，但青峰还好，他从小共情能力就强，上幼儿园时班里有人哭自己也会跟着掉眼泪的那种。青峰细细琢磨着台词，努力从只言片语中还原角色的内心。
一刻钟很快就到了，顾修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之后黄天就坐到了青峰的旁边，他也不看青峰，自顾自地开口道：“我要结婚了。”
青峰没词，从剧本来看江清风之前就对此有所察觉，所以他闻言望向黄天，惊讶倒没多少，伤心和茫然更多一些。
青峰对自己情绪的表达很有信心，每个老师都夸过他的眼睛很有戏。
黄天摸出烟来给自己点上：“我会重新买套房子，这地方你要愿意就继续在这住着，我会回来看你。”
这是要自己做他地下情人的意思的吧，房子算是嫖资？江清风知道了爱了四年的人想就这样把自己打发了一定很难受吧。青峰看了眼黄天，他把烟灰缸拿在手上，窝沙发里翘着二郎腿抽烟。烟灰缸里已经布满烟头，青峰不由想：他要是每和一个人试戏都要点一根烟的话那他一天得抽多少根烟啊。
“说话啊。”黄天瞪他一眼，加重了语气。
青峰低着头，吸了吸鼻子。
青峰特能理解角色此刻的沉默，一个男人到了年纪就是要建立家庭的，他没有立场去责怪，也不会低声下气求他别走。那还说什么呢？真没什么好说的。
“你丫装出那副样子给谁看啊！你他妈难道想永远这样吗！”黄天把烟灰缸往茶几上重重一搁，“嘭”的一声巨响，好几个烟头被震落。
“不好吗？”
这句话易碎，青峰说得小心翼翼。他说话的同时望向黄天，极其无辜，极其受伤，又带着恳求的意味。
黄天和他的眼神一对上，浑身的怒气瞬间萎了。那一眼之后黄天别过头去再不看他，也不说话，只是狠狠地抽烟。
这里剧本上写的是“一段沉默”，青峰也没想好要怎么处理，只是凭感觉看着黄天。从他的角度能看到黄天大半个侧脸，他发现黄天的鼻梁好直，眉骨也好高，眉毛皱起来的时候，眉心纠结在一起，如同起伏的山川。
他就这么皱着眉头一声不响一动不动地抽烟，明亮的红点迅速上移，烟灰积了好长一截。青峰想到那个烟灰缸，心想那些烟头难道是他一个人抽的？
“少抽点烟吧。”
青峰听见自己的声音后自己都吃了一惊，他这么想着就这么说了出来，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擅自加词时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没事没事，影响不大。青峰安慰着自己，努力让自己继续沉浸在戏中，依然一副深情的模样望着黄天，心里却好奇着他会如何应对自己擅自加上的台词。
黄天真把烟给掐了。
“清风......”黄天说着台词，滚烫的尼古丁烟雾经过喉咙之后他的嗓音在原本低沉的基础上又增添了几分沙哑，叫得青峰心头一颤。
“清风，我是真的喜欢你。”
本名和角色名同音真是太糟糕了，青峰几乎以为他是对自己说的了。
青峰看剧本时觉得这句话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可从黄天嘴里说出来却是那么蛊惑人心，他说得极为克制，语调又轻又淡，却依然掩饰不住深情。像是羽毛拂过耳朵，那窸窸窣窣的轻响之后，留下的酥麻却挥之不去。
不愧是影帝，光论这台词功底都让人心服口服。
青峰从没料想到自己会因为一句台词而心慌意乱，他别过眼去不看黄天，想赶紧接词让这一段过去，张开嘴却发现自己把台词给忘了。
糟了，后面的词是什么来着？赶紧想起来啊！青峰汗都要下来了，可他越急，脑中就越是一团浆糊。
“卡。”
完了。青峰心想着，他之前擅自加了话，现在又没接住词，后面明明还有一小段戏，可顾修居然提前喊了卡，肯定是没戏了。
顾修一喊卡黄天就开始咳嗽，他烟抽得太急，嗓子有点痒，试戏的时候一直强忍着。青峰连忙把水杯递给他，黄天喝过水后咽喉终于舒服了一些，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顾修：“怎么样？”
黄天很明白这里外放的情绪集中在自己身上，对方处理得不好很容易造成一种被压戏的情况，会演得很呆。他之前已经和很多人试过这段戏了，那些小孩的应对要么僵硬死板，要么浮夸空洞，只有和青峰搭戏的感觉还不错，细腻又熨帖。他真担心顾修会因为最后那一点小瑕疵否决青峰。
顾修看看他俩，又看了看身边的制片和编剧，然后又把视线移回他俩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黄天见他迟迟不发话，急道：“我觉得挺好的，顾导你以为呢？”
顾修看黄天那着急的模样就笑了，一旁的制片和编剧也咧开了嘴。
“好！就他了！”
黄天闻言一喜，倒是青峰还不敢相信这事成了，黄天一掌拍到他肩上：“小子，发什么呆呢，还不赶紧谢谢顾导。”
青峰这才如梦初醒，连声向顾修道谢。顾修也为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演员而高兴，拉着青峰给剧组的人说他俩是怎么遇上的，感叹真是天赐的男主角。
黄天坐到课桌上晃着腿冲青峰挑眉道：“小子不错啊，哪一届的？”
“04级，表演系。”青峰如实回答。
“哦，那我可是你直系师哥了。”黄天笑起来，“叫声师哥来听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