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云如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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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分手吧。”

季灼发出信息的时候,公司刚刚把一个原本属于他的代言塞给了即将力捧的新人。

这个品牌跟季灼合作了快三年,就算是半年前他一意孤行公开了自己‘恋爱中’的感情状态,品牌也在社交平台上力挺他,而季灼每次也把品牌想要传达的时尚概念演绎得很准确。

合作一直愉快。

只是合作方不是亲人,胳膊拧不过大腿,堂堂Vita公司硬要降价换人,品牌方稍作权衡,也就顺势而为了。

万一新人资质好,公司能捧出另一个性价比更高、更听话的‘季灼’呢?

季灼坐在保姆车里,扯着嘴角笑得嘲讽。

手机屏在黑暗的车厢里闪着幽光,随着秒针掠过表盘,屏幕暗下去,就在即将熄灭的前一秒,季灼收到了回复。

“你就准备隔着手机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吗?我想见你。”

姜鹤年的态度永远是这样,仿佛他们的关系如今发展成这个样局面都是他一个人的问题。

季灼有些累了,他跟公司周旋了一天,不想现在还和已成定局的前男友费力周旋:“二十分钟后,outsider见。”

-

outsider的老板是海市几个有钱有闲的年轻富二代,开在河滨公园的最里面。

是一间集酒吧、餐厅、派对场、试听间、小型放映间、工作室为一体的俱乐部。

俱乐部门口被巨大的榕树掩盖,遮天蔽日,将它挡在浮华的城市和人潮背后,隐蔽又个性,像个世外桃源。

不只季灼,一些小众音乐人、甚至是成名已久的大歌星、金牌制作人都爱来这儿,俱乐部的邀请制和会员制也免去了狗仔带来的纷扰。

季灼戴着鸭舌帽,沿着冗长的旋转楼梯缓步走到地下一层。

他颔首跟台上相熟的大提琴手打了个招呼,走进无人的包厢里。

今天人不多,外面萨克斯的乐声一如往常,走廊被暗金色的幽光笼罩在慵懒的氛围里,最顶级的音乐设备奏出圆润悠扬的曲调,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樱桃酒香。

一切都让季灼感觉放松。

姜鹤年又迟到了。

季灼看了眼时间,起身走出包厢往洗手间去。

一路上都没再遇到人,直至走进洗手间里,猝不及防与镜子里的姜鹤年视线相撞。

姜鹤年背对着他,正在镜子前擦手。

看见季灼进来,他低头沉默片刻,才将纸巾丢进垃圾桶,转过身来。

“怎么到了也不说一声?”

季灼耸耸肩:“反正是最后一次了。”

他看着姜鹤年高挑的身影因为他的话而微滞,心里也有些堵。

姜鹤年是个模特,身高跟他相近,年龄却大了他六岁,今年三十了,进娱乐圈也比季灼早,资历和人脉背景都比他强,是他的前辈。

当初刚在一起时,季灼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爱慕和慕强的心态几乎让他变得盲目,对于姜鹤年的任何行为态度都欣然接受。

现在想来,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

差异显而易见,只是季灼那时被爱情蒙住了双眼,被支配得心甘情愿。

“你确定要分手吗?”

姜鹤年看着他,眼睛一如季灼初见他时的那样,清透、湿润。

那双眼睛带着细微的责怪和委屈看过来时,任谁都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季灼眼底泛着淡淡的讥讽,轻轻呼气:

“确定,但在这之前,我还是要最后重申一下,我跟舒玉之间只是纯粹的朋友关系,那首歌是首对唱情歌,晚会主办方请谁来跟我合唱都会有舞台设计,在台上也不可能没有丝毫身体接触,你的不满真的毫无道理。”

姜鹤年的表情变得有些悲伤:“关于这件事,我并没有说过什么。”

“你确实没有说过什么。”

季灼戒烟有一段时间了,但他现在突然又非常想抽了。

他顶了顶腮,轻嗤:“你什么都不会说,你只是冷暴力罢了。”

姜鹤年:“是你太敏感了,那只是我的本身性格而已,我一直就不擅长说话,你知道的。”

季灼失笑,目光深深地落在姜鹤年身上:“行,那只是你本来的性格,怪我一开始没有明白我们是两路人,既然如此,以后就不用互相折磨了。”

说完,他看着姜鹤年眼底毫无遮掩的委屈和责怪,心里蹿起一股无名的火。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的眼神!

仿佛他季灼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恶意就这样脱口而出:“姜鹤年,你也不用再这么虚伪了。”

他盯着姜鹤年倏然变得震惊的表情,嘴角嘲弄的弧度愈发明显。

“虚伪?真正虚伪的是谁啊季灼!?”

两个人之间岌岌可危的和平面纱被撕裂得彻底,绷紧的弦终于断了。

姜鹤年的眼里透着难以置信的痛意,几乎是字字都在控诉着季灼——

“你脸上的面具戴久了还摘得下来吗?”

“为什么你能自私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啊!”

“你对我的爱里有几分是真心的你自己分得清吗?”

“季灼,你敢说当初和我在一起时没有夹杂着其他的私心!”

空气一瞬间凝结成霜。

季灼眼神冷沉:“私心?”

“对,私心。”

姜鹤年笑得凄然,声音像飘在云上:“你想从我这里拓展人脉来得到更多的时尚资源,你不敢承认吗?”

洗手间里霎时变得寂静无声,冷冰冰的光线充斥着空荡的空间,将两个人的脸庞映得苍白。

季灼微微垂眸,长睫遮掩着眼底的情绪,似乎再亮的光都照不进去。

每当季灼这个样子的时候,姜鹤年的心都会特别沉,仿佛置身深渊,什么都看不清,仿佛他怎么都走不进这个人的心里。

季灼在他面前展现的,都只是对方愿意给他展现的一部分而已。

良久,季灼才抬眸,神情在光影下晦涩不明,轻声说:“这跟我当时喜欢你并不冲突。”

“是,不冲突,只是并不纯粹而已,我接受得起,”姜鹤年苦笑,“但你不觉得在这份喜欢里,你自私的比重已经越占越大了吗?”

季灼想说不是的,想说这是你的错觉,是你的敏感多疑与矫情,有些事你根本不知道。

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些话根本难以开口。

也不必再开口了。

字眼堵在喉头,不上不下,让他的胸口郁结闷堵,烦躁难耐。

嘴唇开合几下,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姜鹤年见他沉默不语,心下微定,慢慢呼出一口气,缓声道:“总之,分手这事我今天就当做没有听到,我们各自冷静一段时间再说,我明天还有工作,先回去了。”

“等等——”

季灼回过神,脸色微变,他并不愿意让这件事就这么拖着,可姜鹤年走得太快,低着头匆匆离开,连脚步都没有顿一下,根本没有给季灼再次说话的时间。

而正当季灼想要追上去,视线却突然间捕捉到洗手间门口的一道身影,脚步生生止住。

看清那道身影是谁之后,季灼的表情稍稍愣了一秒,随后又恢复成刚才的冷漠桀骜,眉宇间带着轻微的不耐和防备,冷冷注视着对方。

outsider的洗手间从外到里的中间还有一间小的过渡室,光线昏暗,墙壁是极具氛围感的牛血红,燃着淡淡的檀香。

一般没人在这里多做停留,也不易察觉这里站着人。

季灼认出来,这是公司的一尊大佛,顶级金牌制作人,任燃。

如今的娱乐圈乐坛处于历史最鼎盛时期,而任燃则占据了大半边天。

由他出手的作品,每月的流媒数据和版权费都高得吓死人,上个月由他创作的一支管弦乐就被某游戏公司直接买下独家版权,成交额轻松上亿。

而任燃也是少有的、听众看制作人名字听歌的存在。

当其他制作人需要靠知名歌手邀歌来推销掉自己的作品时,任燃已经能凭借自身的口碑,用一首歌捧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歌手。

但有钱有才华的人多半也性格古怪,任燃选歌手的标准一向很任性,而且没人能左右他的选择。

选的人有时候是歌王歌后,有时候是刚出道的新人,但不管是谁,全都是最适合演绎他歌曲的工具人,毫无例外。

连同公司人的面子他也从来不给。

季灼记得,自己的经纪人安琴曾经想找任燃帮他写歌,但托了人问,却连任燃的面都没见到。

虽然任燃的工作室是在公司大楼里面,但跟公司老总办公室一样处在第二十层,电梯想上去要么刷卡要么输密码,是不可能不经允许直接上的。

那次安琴实在请不到任燃,恼羞成怒之下,跟季灼聊天的时候,大骂任燃是个看不起芸芸众生的冷血老佛爷,而老总则是一条任大制作人的舔狗,舔得狠了,心态扭曲了,就知道对底下的人极尽pua,真是蛇鼠一窝云云。

季灼知道安琴说的是气话。

事实上,任燃长得不蛇也不鼠,反而很出众,在昏暗的光带底下低头抽烟,侧脸线条流畅,神情有些淡漠讥诮,冰雕玉刻似的矜贵。

季灼想起别人说过的一个评价,说任燃今年才27岁,又那么天才,要是他愿意出道,那成为天王巨星简直轻而易举。

以前都是隔得老远或者是在娱记报导中看见,如今这么近距离地看到本人,季灼客观地觉得那句评价说得挺对。

但对归对,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季灼轻哼一声,冷淡道:“任先生也在这儿?看到别人在谈话时,不会主动回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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