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3-29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木林森 主角:池羡鱼 池羡鱼
“我和秦纵?”晏酩归微微挑眉,有几分意外。
透过后视镜,他看到少年不自然地看着窗外,努力装得很不在意,眼神却总是偷偷摸摸瞟向他。
“不能说吗?”池羡鱼瞄一眼晏酩归,挠挠脸颊,撇开眼满不在乎道:“其实我只是随口问问,也不是很想知道,你不用告诉我了。”
晏酩归心中好笑,明明很在意,却偏要装成毫不在意的样子,像个口是心非的小孩子。
适逢红灯,他将车停稳,慢条斯理道:“既然如此,那便尊重你的意思。”
池羡鱼一下瞪大眼睛,“你——”
“怎么了?”晏酩归回过头,笑容温和关切。
池羡鱼一时语塞,他不过是随便客套一下,晏酩归还真就不说了?
但话已说出口,难道要他腆着脸承认——啊对,我就是口是心非,其实真的很想知道,求求你告诉我吧?
池羡鱼可不想在晏酩归面前落下风,郁闷皱眉,扭过头闷声道:“……没什么。”
晏酩归状似被取悦般低笑一声,指节轻叩下方向盘,嗓音和煦:“没什么不能说的。”
闻言,池羡鱼倏地抬起头。
后视镜里的男人姿态松弛优雅,镜片后的琥珀色眼眸含着几分调笑,饶有兴味瞧着他,好似一只慵懒狡黠的大猫。
池羡鱼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晏酩归又耍他!
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在胸膛燃起,池羡鱼咬牙,愠恼道:“你,你这个——”
“嗯?”晏酩归尾音上扬,不解地偏头瞧他,乌黑的长发在灯光下犹如顺滑的绸缎,衬得他容貌如画。
对上那双无辜的桃花眼,池羡鱼一口气梗在胸口。
好吧,他实在很难对长得漂亮的美人说难听话,就当是他小心眼揣测错误吧。
于是,即将脱口而出的“讨厌鬼”被硬生生拗成:“大、大善人。”
晏酩归轻笑出声,玩味道:“大善人?”
低磁的轻笑飘进耳中,池羡鱼忍不住抬手揉揉耳朵,恼火道:“你到底说不说!”
晏酩归敛去几分笑意,“我和秦纵只是朋友。”
朋友?
池羡鱼狐疑抬眸,怎么和秦纵的说辞一模一样?
似是看出池羡鱼的疑惑,晏酩归淡淡解释道:“传闻都是假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传闻都是假的。
这句话秦纵也这么对他说过,但是……池羡鱼不由得想起今晚饭桌上,那几人频频提到秦纵和晏酩归高中时代的往事,到底谁在说谎一目了然。
池羡鱼怀疑地蹙眉,且不论晏酩归的说辞和秦纵一字不差,就跟对了口供似的。再说哪有人会给朋友的伴侣发那种不怀好意的短信?
这样想着,池羡鱼没好气地瞥一眼晏酩归,小声嘀咕:“信你我才是傻子。”
话虽如此,但退一万步来说,晏酩归要怎么回答才能使用他真正安心呢?
难道要晏酩归亲口承认的确与秦纵存在不正当关系,他就满意了吗?
答案只怕无解,因为一旦产生了不信任,那么无论对方说辞如何,都很难再全然相信。
池羡鱼心烦的要命,他就不该问,简直是自寻烦恼。
见他没回答,晏酩归稍稍侧头,“怎么了?”
池羡鱼现在没心情理人,索性将车窗降到最低,装聋作哑到底。
许久听不到回应,晏酩归分心回头,就看见池羡鱼黑着个脸,闷头闷脑地瞅着窗外一声不吭。
他不禁莞尔,指腹扶了扶眼镜,收回视线,嗓音温淡:“生气了?”
虽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的。
池羡鱼耳尖一动,忍不住扭头瞟了眼驾驶座上的男人。
晏酩归继续道:“是因为——”
“晏先生。”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池羡鱼对晏酩归接下来要说的话莫名抗拒,便生硬打断道:“我这个人是很大度的,不会随便生气!请你不要妄自揣测我!其次,你不知道开车的时候应当专注一些吗?很多车祸都是由于司机分神导致的。”
“抱歉。”晏酩归淡淡道。
这句道歉令池羡鱼生出一丝悔意,他不大自然地瞄了眼晏酩归,后者神色如常,什么反应也没有,依旧平和。
但任谁被这样毫不客气地说一番,心里总不会多好受。
池羡鱼有些尴尬地捏捏耳垂,他并不喜欢也不擅长跟人吵架,方才一时头脑发热,多少有点迁怒晏酩归的意思,现在只觉得尴尬忐忑。
但池羡鱼拉不下脸道歉,幸而视野内开始出现熟悉的建筑和街景,他连忙坐直身体,绷着脸硬声道:“请把我放在前面的路口就好,谢谢。”
晏酩归未答,依言在前方路口靠边停车。
许是尴尬恼人,池羡鱼推开门下车,关上门后什么都没说闷头就走。
然而埋头走出一段路后,池羡鱼又开始后悔。
不管怎么说,晏酩归好歹把他从城郊带回来了,他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想着想着,他状似随意般回头瞟了一眼,不知何故,晏酩归的宾利仍停在原地未动。
纠结三秒,池羡鱼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转身小跑回去。
但接近宾利车屁股时,他却猛地顿住,难为情地吐吐舌头,背起手磨蹭至副驾窗边,眼睛看向别处,梗着脖子别扭开口:“咳,今天谢谢你,手帕和车费明天还你。”
话音落下,未等晏酩归回应,池羡鱼就一溜烟地跑了。
晏酩归手肘倚着窗沿,反光镜里向前奔跑的少年脚步又急又快,如同一只慌张逃窜的兔子。
——笨拙、跳脱,也新奇。
晏酩归眼中燃起些许兴味,勾唇驱车离开。
……
池羡鱼跑了许久,直到完全看不见晏酩归才慢慢停下。
盏盏街灯像黑暗中闪烁的繁星,向远方蜿蜒而去。池羡鱼撑住膝盖大口喘气,看着一晃而过的车流,他懊恼捶腿,刚刚还是没发挥好,应该更自然一些、更硬气一些才对!
把气喘匀,池羡鱼直起身朝池临渊的医院走去,这里离池临渊所在的私立医院不算远,步行大约半小时。
到达医院时,时间刚过十点,照看池临渊的阿姨已见怪不怪,打了声招呼便挎上小包走了。
查看过池临渊的情况,池羡鱼迫不及待给手机充上电,只是开机后却并未收到任何秦纵的电话或信息。
说不失望难过其实是假的,但和上次心境不同,他不想先低头,错的不是他,该道歉的人一直是秦纵。
简单洗漱后,池羡鱼爬上陪护床关灯睡觉。
第二天,手机依然静悄悄的,秦纵的对话框也被公众号咨询推送和群聊消息挤压至底部。
池羡鱼失落垂眼,锁了手机打车回家。
别墅一如往日,佣人们看见一夜未归的池羡鱼并未惊讶,礼节性问候过便低头做事。
池羡鱼一路冲回二楼卧室,手掌握住门柄,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床上的被子很整洁,丝毫没有被人睡过的痕迹。
意料之中,秦纵昨晚没回家。
池羡鱼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他失神地坐在床尾,心情乱如毛线。
回想这两年和秦纵之间的冷战争吵,秦纵总是先低头哄他,但最近两个月,秦纵实在太冷淡了。
要不……再主动一次?
池羡鱼纠结抿唇,可明明是秦纵有错在先,而且他已经主动过一次了。
再等等吧,池羡鱼低下脑袋,或许秦纵只是在忙。
这样安慰自己,池羡鱼将晏酩归的手帕从书包夹层翻出来清洗烘干,又从书柜里取出一只信封,把昨晚承诺的车费放进去。
封口时,他习惯性在信封右下角盖了一枚小红花的戳。
盖完才反应过来这是还给晏酩归的东西,但约好时间的同城快递员已在门口等待,池羡鱼只得拿上信封和手帕跑下楼。
目送快递员离开,去书房取走打印出来的简历,池羡鱼准备出门找工作。
这个念头从他意识到与秦纵间不平等的经济差距时便已萌发,只是——
池羡鱼垂眸看了看怀里的简历,他高中肄业,仅有初中学历,与社会脱节两年,也没有任何技能,能找到工作吗?
未等他细想,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是医院打来的电话,池羡鱼接通,就听见看护池临渊的阿姨焦急道:“小池啊,今早我去给临渊取药,医院不让我拿,说欠费了!这事儿不是一直都是秦总的助理在弄吗?怎么回事啊?”
池羡鱼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把怀里的简历卷成团胡乱塞进书包,匆忙往外跑,“我马上过来。”
半小时后,池羡鱼站在医院缴费大厅门外,手里握着一张欠费通知单,脸上露出几分无措。
池临渊住院的事一直是秦纵的助理在管,两年来从没出过差错,怎么会突然欠费?
池羡鱼想打电话问秦纵,但昨天刚和秦纵吵过架,现在还在冷战,他舍不下面子。
可是与池临渊的身体健康相比,面子又值几个钱呢?
这样想着,池羡鱼拿起手机,指尖在秦纵名字上方悬停两秒,鼓起勇气按了下去。
等待接通的时间里,池羡鱼心情忐忑地咬着指节,脑子里缠绕着乱七八糟的思绪。
接通后他要先道歉吗?可明明不是他的错,凭什么要他先道歉?
算了,池羡鱼心不在焉揪下一片树叶,不太情愿地鼓着脸开导自己,谁让他是个心胸大度的人呢?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就让他勉强再主动一次吧。
然而这些念头全都在下一秒戛然而止——秦纵没接电话。
池羡鱼愣了愣,重新按下拨号键。
十几秒后,那边直接掐了。
池羡鱼困惑地眨了眨眼,翻出秦纵助理的电话拨过去。
好在这次接通很快,助理听后表示惊讶,当即答应立刻给他答复。
助理的保证让池羡鱼安心不少,挂下电话他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研究起手上这份欠费通知单。
老实说,这份账单数额很吓人,光每个月进口特效药的花费就高达十万,外加池临渊住的是VIP特护病房,零零散散算下来一个月的开支至少不低于三十万。
如此高昂的费用,绝不是池羡鱼这样的普通人能负担得起的。
但池临渊的状况现下终于有所好转,倘若突然停药转院,只怕会情况恶化。
不止一位医生下过结论,说池临渊恐怕要一辈子躺在床上当植物人了。
可池羡鱼还是不想放弃,池临渊今年才十八岁,人生伊始的年纪,却只能无知无觉躺在床上昏睡,因而哪怕希望渺茫,他也要尽力一试。
百无聊赖等了半小时,也不见秦纵的助理回电,池羡鱼忍不住拿出手机给对方打电话。
意料之外,秦纵的助理没接,再打过去便提示已关机。
想着对方可能在忙,池羡鱼编辑短信发过去。
而这条短信,直到下午三点也未收到回复。
池羡鱼失神站在病房窗前,其实他下午也联系过秦纵的另一位助理。
但对方并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仿佛同时约好一般躲着他,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池羡鱼忽然迟钝地意识到——秦纵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