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阙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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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殿中应是早就点上了烛火,丝丝缕缕的龙涎香从那偌大的紫金炉子里不断的漫出,萦绕在空气里,徐徐浮空。

像这样与萧冕深夜独处,于我来说是第一次。

可边疆事态紧急,我一来做不到在府中等着明日的早朝,二来我也怕萧冕连夜拟了前去边疆平叛的奏折。

“臣裴明月,拜见吾皇万岁。”

于是我眼一闭就跪在了外殿那白玉砖上,对着内殿行了个大礼:“臣自知夜闯皇宫扰了陛下清净,还望陛下责罚。”

殿里应是烧了火龙,我的额头贴在地上,因为莫名紧张而呼出的气息染湿了那晶莹剔透的白玉砖。

昭明殿里一时间静的落针可闻。

过了须臾,我听到了殿内窸窸窣窣的动静,与此同时,一道轻飘飘的嗤笑声由远而近的传入了我的耳畔。

“责罚?”

在我看不见的视线里,萧冕不疾不徐的从殿内走了出来,姿态懒散的坐在了外殿的桌案边上:“爱卿深夜到访,可是有什么要事?”

我半抬起头,低垂的目光落在面前柔软顺滑的白虎绒毯上,规规矩矩的开口道:“陛下,西……”

可我那个疆字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上首萧冕又轻笑一声,直接打断了我的话:“爱卿此番前来可是想带兵?”

闻言我肩背挺直,微颤的视线掠过萧冕垂坠的锦缎料子。

萧冕好像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垂下的袖口处边缘绣着金丝红色龙纹。

悄无声息,给了人一种浑然天成的压迫感。

“是。”

于是我顿了顿,继续开口道:“西疆一事迫在眉睫,臣想领兵去边疆平乱。”

随着我这番话落,偌大的外殿里静了好一会儿。

等了良久,我才听见萧冕仿佛置若罔闻的嗯了一声,然后便起身朝我走来。

不知为何,他那洁白的锦缎里衣好似在殿内的烛火下泛着淡淡的冷色光晕。

殿中的龙涎香燃的越发旺盛,那股有些闷人的幽香顺着我的鼻腔沁入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紧张的缘故,莫名的四肢开始有些微微发麻,燥热的厉害。

下一瞬,我有些难受的微抬起眼。

只见那件里衣松松垮垮的在萧冕身上披着,他就那样赤着足,踩着那长长的一条白虎绒毯,走到了我的面前。

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姿态随意的如同闲庭漫步。

可萧冕轻飘飘的每一步都沉重的好似压在了我的胸腹,让我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他在我面前顿住足,伸手温柔的掸了掸我肩膀上的浮灰:“看来李夫人的那些个护院倒是看不住你。”

“爱卿还是回府吧,不然李夫人可就要担心了。”

萧冕的声音略显清冷慵懒,带着一丝散漫的笑意。

可我心下却是漏了一拍。

阿娘请的那些护院们分明今日戌时才来,深宫里的帝王却是早已收到了消息。

萧冕平日里看似对朝中旧臣不闻不问,可我们的一举一动怕不是早就一丝不漏的呈到了他的面前,无处遁形。

“母亲年纪大了,避免不了犯一时糊涂。”

于是我下意识的开口辩解:“裴家四代忠将骨,还请陛下……能够明鉴。”

我垂着眼帘,从始至终都没敢往顶头望上一眼。

甚至连萧冕裸露在衣袍外的脚尖都刻意避开,只是规规矩矩的垂眸盯着面前的一寸地砖。

空气里又一次静的落针可闻。

并非是我胆小怕事,而是萧冕这个帝王向来阴晴不定,而阿娘偏偏在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了这种事情。

帝王向来多疑,指不定会误解了阿娘的用心。

况且在这空荡荡的昭明殿里,除了我与萧冕便没有第三个人。

也就是说如果我行差踏错一步,他便可以有无数个莫须有的理由将我定罪甚至赐死。

可以是以下犯上,也可以是出言不讳。

左右也没有人知道今夜昭明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吗?

而此时此刻那不断燃起的龙涎香交织悬浮在空中,浓浓的香味萦绕扑鼻。

我垂着眸子,似乎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和焦灼的呼吸声。

良久,才终于听到萧冕兀自发出一声哼笑:“起来吧。”

他的语气倒不像是想要追究,于是我松了口气,规规矩矩的站起了身。

我不知道是不是跪久了的缘故,随着起身的动作,竟是脑袋沉沉的腿软踉跄了一下,甚至差点撞上了萧冕。

本来阿娘在这关头派护院围府就是理亏在前,我若再殿前失仪,那可保不准萧冕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于是我又规规矩矩的跪了回去,不出一言。

比起头晕乎乎的站着,好像跪着还要更舒服一些。

“哈……”

“平日在朝堂之上,倒是也没见爱卿如此谨慎过。”

只见萧冕垂眸看着我,戏谑的发出一声轻笑:“真想带兵?”

“是。”

于是我跪着向他叩了一首,额头又一次贴在了温热的白玉砖上:“臣想领兵前往边疆平乱,还望陛下恩准。”

“领兵去平乱?”

只听萧冕不以为意的声音轻飘飘的从上首传来:“这一去许是凶多吉少,李夫人当真舍得她的独子去西边那种地方?”

“爱卿可得再好好考虑一番才是。”

我抿了抿唇,丝毫没有迟疑和犹豫的道:“臣愿去。”

闻言萧冕沉默了半晌,继而冷呵一声:“到了那种地方朕可护……不能担保的了你的性命,如此你还愿去?”

“为社稷苍生,臣万死不辞。”

“既然如此,那便随朕进来谈谈。”

萧冕倒也没太惊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便转了身:“爱卿心意朕自然知晓,可世间没有任何一种兵权是靠夜闯君主寝殿而拿下的,不是吗?”

那绣着朱色龙纹的衣袍在白虎绒毯上缓缓滑过,慢慢的从我低垂的视线里消失。

而我却是僵在那里,一时间不太明白萧冕此言何意。

随他进去……

我面露古怪的抬眸望向那道隔绝内殿与外殿的明黄色纱帘,而就在此时,燃着的龙涎香所带来的怪异感却在我的体内更加分明了。

我的脑子在那股幽香侵蚀下稍微有些昏沉,可萧冕在朝堂上长久以来的积威却让我一点也没有怀疑他这个九五之尊会做下这般下三滥的事情。

不过萧冕说完这句话后就头也不回的进了内殿。

他就像是笃定了我会跟进去一般,悠闲散漫而又游刃有余。

可我真的不知到底什么兵要在帝王内殿谈,况且我并非后宫妃嫔,而是一个朝中武将,半夜三更的我又怎能踏足天子寝殿?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萧冕方才看向我的眼神像极了猎人在看濒死挣扎的猎物,就像对待掌中之物一般饶有兴趣并裹着浓浓的恶意。

那种眼神就像森林里即将捕食野兔的恶狼,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卑劣气息,似乎是想试图将我……

思及此我猛地摇了摇头,可随着我这番过激的动作,眼前的画面却骤然出现了叠影。

眼前虚晃的画卷中,那漫漫的龙涎香幽香而又沁人,重影的烛火灼热而又沉欲。

莫名缱绻温热的气息掺杂在空气中,不受控的开始发酵,那种异样的感觉也抽丝剥茧的在昭明殿的外殿扩散开来,扰的我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

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起身伸手扶在了那明黄色的桌子上,强行稳住了摇摇晃晃的身体。

情况很不对劲。

因为我此时此刻不光四肢虚软,浑身的内力好像也提不起分毫,在一片眼花耳热之中,我的听觉也变得异常敏锐。

内殿窸窸窣窣的动静分明的传入了我的耳畔。

是那种叮铃咣当的碰撞声。

我常年与兵器打交道,自然是可以听出那种玄铁相碰的声音。

应是萧冕翻出了某种铁盒子,又从中拿出了什么东西。

果不其然,在那番玄铁碰撞的声音后,内殿紧跟着又传来了一阵鞭子划破空气的呼啸声。

我攥在桌角的指尖因为用力泛了白。

“怎么,爱卿这是不愿?”

不知过去了几瞬呼吸的时间,萧冕略带无奈的声音猛地把我的神志拉回,只不过他的声音隔着那道明黄色的卷帘和厚实的金墙,分明远的缥缈,却又近的像是河岸涨了潮。

“若是不愿,就回府去吧。”

一片沉默之中,他再度开口,却如涨潮后蒸腾起的雨水坠地一样浇灭了我方才满脑子的热血。

虽然看不见萧冕此时的样子,可我也能想象出他那漫不经心的姿态。

就好似总是高高在上,同时也是我下意识害怕直面的生杀予夺:“实不相瞒,在爱卿来之前,朕早已拟定了此次领兵平乱的人选。”

“王将军深谙领兵之道,是极好的……”

闻言,我的脑子嗡嗡作响,以至于萧冕后面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与那个王将军同为一朝臣,平日里也没有少打交道,他是前岁的武科状元,领兵的能力自然是有的。

可熟悉他的同僚都清楚地知道王将军私下里爱金银财宝胜过他那条狗命,在钱财面前,他何尝不是可以舍弃一切做臣子的原则。

所以如果让王将军领兵去西疆平乱……

说不定那什么西疆少主派人扛去几箱子金银珠宝就可以将他收入麾下,再送几箱子玉器就可以让王将军反过来咬上东濮一口。

于是不合时宜的,我脑子里闪过了那王将军叛变后边疆残阳十里连营的画卷。

战马悲鸣,城池尽破,枯骨残骸,硝烟四起。

这些尚未发生的画面不知为何在我脑海里上演的越发惨烈,就像是冥冥之中在背后推着我,让我不由自主的往内殿走去。

摇曳着的明黄色卷帘在渺渺烛光的映衬下,像是阿鼻地狱里那鬼魅的幻影。

我走到内殿前,指尖微颤的撩起卷帘。

我知道如果我踏出了这一步,等待我的或许会是无尽的深渊,因为作为一介朝臣堂然皇之的走进了天子寝殿的内殿,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不知为何,我对萧冕那并不多的仁慈心好像还抱了几份希望。

可此时我的头脑已然有些混沌不堪,我甚至没有去好好想一想连我都知道王将军爱财如命,精明如萧冕又怎会不知;我也没有去想一想为什么那个眼生的小太监连通报都没有就直接将我领去了帝王寝殿。

许是我与他一样是男儿身这一点给我的勇气,我只是害怕犹豫了一瞬,就抬脚走了进去。

只见萧冕果真散漫的倚在榻边,单腿曲起,不甚在意的朝我投来一眼,矜贵与孤傲的感觉浑然天成。

我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便慌忙的移开了视线,开口焦急劝道:“陛下,那王将军……”

“爱卿近前说。”

可萧冕打断了我的话,好似没什么情绪的抬起眼帘,屈起的指节轻轻在卧榻边沿敲击了两下。

只是他那道清冷的声音,在此时此刻就像是被无限放大了一般萦绕在我的耳畔。

一如淙淙溪水卷着鹅卵石畔,又如地底深处不见日光的深潭暗流。

君王之命不可违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的扎在了我的思想里。

我几乎是潜意识的就抬脚走了过去,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

在距离萧冕两步远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猛地屈膝跪下,声音裹着央求:“陛下,臣斗胆……”

我慌忙的抬头看了一眼萧冕,可目光却是不自觉的游移到了那明黄色的龙床之上。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大敞的帷幔像是在昭示着即将发生的荒唐。

只见那蚕丝的被褥上,还真的赫然放着一根狰狞的马鞭。

昭明殿里没有马,我也不会认为萧冕大半夜拿马鞭出来是想跟我一起去马场赛马。

当然这马鞭更不可能是抽在他萧冕自己身上的,除非他脑子不好。

于是我不由自主的呼吸一滞,可已经到了这一步,又只好硬着头皮道:“此番平乱事关重大,那王将军……臣斗胆请陛下……能够三思。”

“怎么,爱卿是在教朕做事?”

萧冕挑眉,那双看不出喜怒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我,深暗浓稠:“深夜闯宫,妄议朝臣,质疑圣命。”

“裴将军,这难道便是你的忠?”

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下说了什么蠢话。

萧冕平日里最不喜朝臣忤逆和质疑他的一切决定,更别说是在如今这个已然剑拔弩张的节骨眼处。

可如果萧冕从一开始便铁了心让那王将军领兵,又有什么必要准许我进了这昭明殿并在这跟我大费周章的周旋了良久。

所以或许萧冕自始至终的目的便不是与我真真切切谈那什么兵权到底给谁,他早已知晓我会在今夜过来,于是就顺理成章的以兵权为饵,诱我……

思及此,我猛地抬起眼帘,却与他那道有些不耐的目光在闷热不堪的气氛里不期而遇,倏然相撞。

四目相对之时,就仿佛刀剑相击擦出了一阵火花。

他的恶意、贪欲与我的不可置信交织,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碰撞交融。

与此同时我也在他的眼底清晰的看到了我不愿看到也不愿相信的那抹已然快凝结成实质的欲念。

毫不掩饰,炙热浓烈。

便在那一瞬间,我败下阵来溃不成军,而萧冕却是大笑一声步步紧逼。

就像是在欣赏着皇权之下我的无路可逃,又身处在这种倚强凌弱和压倒性的剥夺中得到了莫大的快感。

“朕劝裴将军可得考虑好了。”

许是在我的眼里终于看到了迟来的恍悟,萧冕这次甚至连一句“爱卿”都没有再喊,也失了跟我打哑谜的兴趣。

他一边睨着我,一边伸手在榻侧拍了拍,似笑非笑道:“这兵权到底给谁,全看将军今夜的表现。”

“若将军打了退堂鼓,在朕反悔之前便回府去吧。”

“只不过……”

萧冕啧了一声,然后忽而从喉咙中漫出了一丝嗤笑:“下一次裴将军在有求于朕的时候,朕便要去好好考虑一番了。”

他这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激的我刹那间冷汗淋漓。

莫不过是如果我想要这兵权,就要如他所愿上了这张明黄刺眼的龙床,无论等待我的是什么荒唐的事情都要欣然接受。

不光如此,还要一边感恩戴德着那浩荡皇恩,一边去委曲求全的顺从他与取悦他。

如果我不照做,或许等待我的便是如同那些前朝旧臣一般的无情待遇,以我对萧冕铁血手段的了解,他又怎会放过裴家一党?

可我自幼读的是圣贤书,习的是将军术,养的是忠将骨,万是做不来这种以色侍人之事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俗话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为人臣者只许服从……滔天皇权之下,又哪里允许我说一句不愿?

于是我闭了闭眼,做着最后的挣扎:“陛下若只是因为今夜的事情想折//辱于臣,那臣自是认罪。”

“臣出宫后愿去慎刑司领罚,但实在不能……”

我深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的把剩下两句话说了出口:“与陛下做这种荒……”

只是这不要命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抹寒意瞬间弥漫在萧冕那张脸上,他眼皮薄薄下压,居高临下的带着浑然天成的压迫与令人胆寒的杀意。

于是我忙将差点说出口的“淫”字咽下,抿了抿唇:“……风花雪月之事。”

许是方才侵入体内的那股幽香扰的我此时意识有些不清,我竟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紧跟着又补充了两句。

“臣认为,陛下向来贤明圣德,而如今这般却并非是明君之道也。”

“还望陛下能够……三思而后行。”

我说完这番话就又叩了一首,僵硬绷直的脊背微微颤抖着,似是在昭示着我无处遁形的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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