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2-29 来源：常读非 分类：现代 作者：小春良月 主角：江时衍 温璟
温璟傻眼了。
“江……江时衍？”
江时衍眉目舒展地瞧着他，“嗯，是我。”
“你怎么在这里？”温璟把手里的礼盒往身后藏了藏。
江时衍眼神一动，又瞧他戴了个大黑墨镜。
问：“哪里不舒服？”
温璟整个视线黑乎乎一片，“别管。”
“手里拿着什么？”江时衍又问。
温璟干脆把东西丢给他，“拿回去。”
他讥讽道，“我不是你的那些床友，别试图用这种方法收买我。”
江时衍拿着礼盒，预料到温璟会是这么个反应，坚定，倔强，绝不允许半点轻视。
他点点头，轻飘飘地问：“眼睛怎么回事？”
“说了别管。”
温璟绕开他要走，江时衍转身一把抓住手腕，两下堆到了墙角，他箍着人，“自己摘，还是我帮你摘？”
温璟没答，昨天的恼怒还没散，抬腿就是一脚，“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江时衍拧眉，忍着膝盖的痛，这下真火了。
他把走出几步的人拽回来，死死抵着墙，目光逼视着人，厉声说道：“温璟，你别太过分了！”
说罢，一把摘下了他的墨镜，表情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温璟还没消肿的眼睛此刻红彤彤的，平日里黑亮的眸子都是红血丝。
看着像没睡好，还哭了一晚上……
在怒目而视中更红了。
这个人，好像总是红红的，
真令人烦躁。
江时衍撒开手，竟手足无措了几秒。
又把墨镜给他戴上了。
“昨天的事我不知情，客房服务员打扫房间时发现床上有陌生男子。”
他冰冷的语气像播报命案的机器人。
“已经被送出去了。”
江时衍瞧对面的人不理睬，似乎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
“并不是因为有什么过去，具体说起来，应该是你我的事传出来后，才给了某些人机会。”
温璟眉心一皱，本来就烦，墨镜后的眼睛盯着人，“怪我了？”
江时衍：“……”
“我何时说过怪你？”
他也不等人开口，耐心已经快用完了。
再次拽着人的胳膊，“跟我去吃饭。”
温璟觉得无语，说一出是一出。
他死活不动，“我自己有家，我回去吃。”
江时衍哪是允许别人拒绝的人，回头道：“不去吃饭，不仅这跟项链会送到你家，以后日日都会送一根项链过去，如何？”
“江时衍，你个王八蛋，你闲的吧！！”
五分钟后，江时衍坐在了餐桌主位，旁边不是什么院长，正是面无表情的温璟。
饭菜上齐，江时衍拿起筷子，示意大家可以动筷了。
桌上气氛不错，众人聊了起来。
“江总，您这是从哪找了个小助理的？”
温璟没反应，眼神一转，哦，说我啊。
下一秒，你才助理，你全家都助理！
江时衍笑笑，放下筷子，语气透着几分郑重，“这是温璟。”
他顿了顿，似乎只是在回忆着什么“老温总当年好像给医院投资……”
院长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原来是温氏的公子啊。”
他站起来，顺手端起一杯酒，“温少爷竟这么大了，当年我还见过你呢。”
桌上的人几乎都知道温家的变故，对这个话题也不敢多说，气氛冷了些许。
温璟不得不起身，他一向很重视礼数，颔首道了声：“肖院长好。”
话落，看着酒杯为难了。
院长以为是要等他先喝，自己一仰头，一饮而尽了。
江时衍抿了一口茶水，下巴一抬，“给他换成牛奶。”
其他人皆一愣。
“温少爷不喜饮酒，况且是中午，我们还是喝点茶水吧。”
江时衍这话一出，众人也不敢驳面子，纷纷应和道：“对对，有理。”
“服务员，给温公子上杯牛奶！”这声喊的全楼都听见了。
妈的。
温璟端坐着，觉得脸都丢尽了。
他正懊恼着，听见旁边那人突然道：“给我也来一杯吧。”
“……”院长愣神片刻，大手一挥，“那就给我们都换成牛奶吧。”
几分钟后，每个人桌前出现了一杯热牛奶。
这画面，温璟眉头抽搐，眸光从眼尾扫过去，瞅了江时衍一眼。
江时衍余光瞥见，嘴角翘了翘，喝了一口，点点头，“我打小不爱喝牛奶，觉得味道奇怪，也很腻，因此很多年没有碰过。”
他又细细地品了一口，“长大后再喝，好像和儿时的味道不同了。”
副院长哈哈一笑，感叹道：“变的不是牛奶，是人的心境，有时候从前无法忍受的东西，到了一定岁数，发现什么都能接受了。”
江时衍笑着点头，“在理。”
他微微侧头，“那温少爷呢，为何对牛奶情有独钟？”
温璟握着温热的牛奶杯，目光落在那还升腾着热气的液体，思索了片刻，居然真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记忆中小时候总被灌苦药，母亲会端来牛奶让我喝，我尝着甜，从此爱上了这种能缓解苦味的东西，就像是苦尽甘来一般，格外让人珍惜。”
他顿了顿，垂下眼皮眨了眨眼，“不过，后来再也没有人为我端过牛奶了。”
“为什么，你母亲呢？”桌上一人问。
院长慌忙“诶”了一声，也阻止不了什么。
温璟笑的淡淡的，没有回避，“生病过世了。”
“……抱歉抱歉。”
“无事。”温璟说。
江时衍看他若无其事地喝牛奶，眼底却是掩饰不了的黯然。
其余几人一时之间无话，觉得这个俊美的小少爷真是命苦，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父母都没了。
人生四十失去至亲尚且难过，还这么年轻便没了双亲，该如何承受。
江时衍沉默着，从温璟身上收回视线，拿起筷子给他碗里夹了些菜，“你长这么大，只喝奶不吃饭吗？”
温璟倏地回了神，才看到牛奶已经被他灌下半杯了，他放下杯子，不满江时衍语气，眼睛都不看人。
“不劳江总费心。”
在座的几个人没有人敢这么呛江时衍，一伙人察觉这氛围不对，那小少爷绷着脸，一脸不悦，眼尾还泛着红，叫人瞧了心声不忍，倒像是被冤的那一个。
他们默不出声，总觉得江时衍会生气。
江时衍却是拨弄着拇指上的戒指，出奇的淡定，“走时把凤梨酥给温少爷打包了，他爱吃。”
午后，温璟手里拿着一盒凤梨酥，还有一瓶牛奶，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送你回去？”江时衍站在车门边问。
温璟手凉，此刻摸着牛奶瓶正是暖烘烘的。
“我开车了。”他说。
江时衍听闻这话，把车门关上，“温璟，我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突破我的底线了，我的脾气不好，你别忘了，你今天还踢了我一脚。”
“我认为我们之间如果有什么误会，也该一笔勾销了。”
温璟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勾唇笑笑，“江总，温氏危机没有解除，你我仍然处在对立面上，换句话说，我们是敌人，我对敌人要有什么好脸色吗？”
江时衍眯眸看了他片刻，突然说：“温璟，你的本事就是对着我尖牙利嘴，其实私下只会哭吧。”
说罢，他在温璟带着怒意的脸色中，转身打开车门，却在准备上车时察觉什么东西砸在他的背上，硬硬的，随即滚到了地上。
江时衍看过去，是一颗裂开的鸡蛋，不知从哪冲出一只流浪狗，咬起那鸡蛋便跑。
江时衍眸子都是震惊，回头瞧着始作俑者，“温璟！”
温璟耸耸肩，“在。”
-
“小璟回来了。”宁寒看着人说。
离开庭越来越近了，他最近几乎有时间就待在公司。从业这么多年，温氏这样的官司他还是头一次接，虽说以他的业务能力不至于如此焦头烂额，但这次毕竟是为了温氏，身上的压力不小。
这案子他势必要保证万无一失地拿下，温氏没罪，就不能被扣上这顶帽子。
上周他找了律所几个人，磨了好几日在准备辩护方案。
桌上的资料堆成山，中午吃完的饭盒还没来得及扔，除了宁寒还在伏案工作，剩下几个人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上。
温璟一进办公室就看到这么一幅画面。
“宁哥，带着大家回去休息休息吧。”他劝道。
宁寒按了按发胀的眼眶，疲惫地抬起头，咖啡也难以抵挡午饭后的困劲儿，他看了看身边昏昏欲睡的人。
他不休息，别人也得休息。
“那我们回去休息半日。”宁寒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小璟你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温璟点点头，心里也实在过意不去，“在律所就不要过来了，需要什么我给你送过去，保证休息，开庭才能有好状态，不然你倒下了，我该找谁去呢。”
宁寒听着这话有理，“也是，那我带着大家回去吧，有事我联系你，这阵子只要等着我的消息便是，不要担心。”
宁寒又叮嘱了一些事，才带着他的人从办公室撤了。
温璟瞧着众人散了，先是打扫了一番，公司自出事后保洁员都走了，他每日除了工作外，还得亲自打扫卫生。
温徐年在的时候，常年友好待人，不苛待大家，御下有方，因此即使温氏面临破产，也自愿留下了不少人。
除了各项业务暂停，每天都有不少电话打进来，这些人负责接电话，解释事情，再安抚一下对方。
情绪是会被传染的，尤其是负面情绪，久而久之，挤压的不满也会爆发出来。
温璟刚下到七楼，就听见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办公室里的人见他进来，面红耳赤的坐下了。
温璟瞧着，心里什么都明白。
“怎么了？”他问。
几大部门留下的人合并在了一起，面对危机反而更加团结，但时间长了，事情得不到解决，不免有人会越来越忐忑。
一个女生终于忍不住，质问出声：“还没有开庭，你们这是干嘛啊，起内讧有用吗？”
刚刚吵架的那人蹭的站了起来，干脆说出了心声，“小温总，过去我们跟着温总一起打拼，他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做人不能没有良心，但是现在，我就是想听一句真话，公司到底有没有违法？”
他问出了大伙关心的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官司一输，他们还是要走，说不定还会受到牵连。
温璟听到疑问，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淡定走到茶水区，端起茶壶，缓缓倒了一杯水，在众人不解的眼光中递给了他。
他微微一笑，“作为我们温氏的财务部经理，有没有财务造假，你不清楚吗？”
那人接过茶杯的手抖了抖，他看着这位年轻的接班人，沉默了几秒，逐渐坚定起来，“没有，我敢对天发誓，经过我手的钱款，没有一点问题。”
“对啊，这不就行了，我们在集团这么久，公司是否存在问题，难道我们不比别人清楚吗！”那女生说。
“但是……”一旁的人发出了声音。
他们对自己心知肚明，但怕的是问题出在高层，而底下的人在不知情中参与了这场阴谋，那到时候背锅的可是自己。
温璟知道大家在想什么。
他清润的嗓音和不疾不徐的语速让谈话变得冷静了许多。
“我们公司的证券交易，基金管理，风险投资，房地产投资以及在开发中的金融产品和服务，每一项我都有详细的财产负债表和清单，你们可以自己核算，看看是否能对得上，”
“所谓的欺诈，操纵市场和内幕交易，指控我们虚增收入，你们知道金额是多少吗？”
“五十亿……”有人小声说。
“对，高达五十个亿，当我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
温璟突然顿了顿，眼底的笑意竟带着几分讽刺。
“我就知道我们赢定了。”
这话一出，办公室的人顿时眼睛一亮。
“如果金额合理，我兴许也会怀疑，可如此庞大的数目，他们就是在温氏掘地三尺，都找不到多出来的五十个亿啊。”
温璟看向大家，好看的眉眼微弯，说话间带上了玩笑的意味，“要不你们帮我找找？”
大伙吃下一颗定心丸，心里舒坦了，也跟着笑了出来。
温璟见状，和大家笑了笑，随即又敛了敛唇角，“不过我还是要说明白，你们每个人都去留自如，我不会强求，对于走的同事，案子结束后，公司一旦走上正轨，我会给予补偿。”
几人一听这话，更加坚定了留下来的决心，“小温总，我们跟定你了。”
“对，不走，哪也不去！”
温璟点头，温和的目光眨眼间藏了几分锐利起来，“大家都是多年的老员工了，道理都懂，我希望这段时间，不要再出现这样的声音。老温总一向宽厚，不甚计较，我和我爸这一点不太一样，对于回笼的鸟儿，我绝对不会笑脸相迎。”
言下之意要么留下，要么离开，但公司好转时，再想回来他可就不欢迎了。有时候祈求留下倒不如让他们自己选择。
这个时候，温璟需要软硬兼施，稳住人心，不然对于一个刚刚上任，又没什么威严的年轻总裁，根本无法服众。
员工们愣了几秒，没想到一向温柔貌美的小温总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对他的业务能力，也从怀疑变成了现在的俯首称臣。
大家以为是众人在扶持他，没想到短短几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跟随他的脚步前进了。
温璟见气氛冷了下来，又微微弯起了唇，“辛苦大家了，今天有些匆忙，明天晚上我请各位吃饭，一起来吧。”
“好，好久没吃大餐了！”女生带头说。
其他人附和起来，“第一次和小温总聚餐，必须去！”
温璟笑着点点头，出了办公室，快速进了电梯，抚了抚胸口，呼出一口气。
刚刚那么凶，应该没有被看穿吧。
他哪是说重话的人，想起在家对着“五个亿”练习表情，让五个亿成功地以为自己的主人疯了。
眼神，要犀利点，时而深沉，时而斜扫过去，不能太简单，整个人要有不怒自威的气场，不说话都能吓死你的那种。
温璟练了好久，回忆一下刚刚的场景，好像效果还不错。
温璟对自己的装凶，小小地欣喜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