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夜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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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A市在宋绍延眼中一向是个定时炸/弹,得知叶知亭要去A市,他一百个不愿意。甚至忘记询问叶知亭头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当晚就和他吵了起来。

但叶知亭铁了心要去,把门一关,钻进被子里连宋绍延的声音都不想听。

宋绍延对着叶知亭的房门敲个不停,嘴里说着:“知亭,开门,我们好好谈谈。”

叶知亭说:“没什么好谈的。”

“你先把门打开。”宋绍延声音有些急,“再不开门我去找钥匙了。”

说着还真动身去客厅找来了卧室钥匙。

宋绍延刚把钥匙插进门锁里,叶知亭就把房门打开了。

他手里拿着两瓶药,冲宋绍延说:“不是要聊聊吗?那先聊聊换药的事,你为什么把里面的药换掉?”

闻言,宋绍延神色一惊,喉结滑动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想过总有一天会被叶知亭发现自己把药给换了,却没成想这一天来临的时候能让他手足无措。

宋绍延沉默半分钟,最后只能对叶知亭说:“对不起。”

最近这三个字频频从宋绍延口中说出,他甚至有预感自己还会再说很多遍。

但对不起这三个字就像一把利刃,往往将人伤得最深。

叶知亭眼眶都红了,倒不是多恨宋绍延。就是觉得自己失忆醒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拼命相信的人,居然是最不希望自己恢复记忆的人。

他一句话都没和宋绍延说,把门关好,才隔着门说:“你别管我了,我要带学生去A市参加比赛。我得继续吃药,我要恢复记忆。”

“你阻止不了我。”叶知亭说,“宋绍延,我再也不会乖乖听话了。”

宋绍延心里滴血似的抽抽着疼,他没说话,也知道无论说什么都不能让叶知亭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身边。

他很想开口求叶知亭不要走,因为他知道叶知亭这一走,心再也不会回来了。

宋绍延喉咙都是苦的,他看着叶知亭的房门,在门口坐了一整晚。

这整整一晚他不是想着叶知亭眼眶通红的模样,就是想着院长室的那只金丝雀。叶知亭和它一样,都扑腾个翅膀恨不得快点儿飞走。

是不是应该放手了……

也许他真的应该放手了……

-

叶知亭出发去A市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收拾好行李出门要走时宋绍延走到门口说:“我送你去车站。”

他伸手要接过叶知亭的行李,却被叶知亭躲开。

叶知亭说:“不用了,我叫车了,已经到楼下了。”

宋绍延“恩”了一声,说:“这几天照顾好自己。外面雨大,别让额头的伤沾到水。”

叶知亭点点头,关门离开。

他到少年宫下车,同学生们一起坐大巴去了高铁站。高铁开往A市差不多一个半点,路上雨就没断过。

和同行的李老师聊了几句,李老师裹了裹身上的外套,被空调吹得直哆嗦:“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我刚看了眼天气预报,A市的雨比这还大。”

叶知亭点点头,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就是心思不在聊天上,具体聊了什么他都不记得。

但是聊聊天倒让时间过得很快,总感觉没多久就到达了A市。叶知亭查完学生人数走在末尾下车,脚刚碰到外面的地面,就被风刮了一脸雨。

前面学生的小雨伞还被吹跑了,他赶紧把自己的伞塞到学生手里然后帮学生去追伞。

雨毫不留情地往叶知亭身上打,他追到伞时浑身湿得透透的,怎么看怎么落魄。

抬手擦下脸,他正准备起身却感到头顶的雨忽而不见。

有人撑着一把站在叶知亭身后。

这把伞好像挡住了周遭的所有杂音让叶知亭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慢慢转身,对上霍远添深不见底的眼。

叶知亭知道,在没转身的时候就知道为自己撑伞的人,会是霍远添。

霍远添皱眉看着叶知亭沾到水的额头没说话。

他伸手拽叶知亭一把,待叶知亭整个人被笼罩在伞下才语气平静地问了一嘴:“发什么呆?伤口沾这么多水,不怕发炎?”

见叶知亭摇头,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缓声说:“早就在车厢看见你了,那时候你和身边的人聊得正欢,就没去叫你。”

雨声太大,两人肩膀贴着肩膀才能听清对方说什么。

叶知亭压低头,和霍远添朝前走的同时盯着鞋尖边对霍远添说:“那你真应该来叫我,到时候还能换个座位去找你。比起身边的老师……我更想和你聊聊天。”

叶知亭难得勇敢,毫不遮掩地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对宋绍延的负罪感早被雨水冲得连影都没了,出轨就出轨吧,什么道德观念他统统不要了,就想让霍远添知道自己对他的那份好感。

霍远添没搭话,目光盯着前方艺术班的队伍问:“他们现在要去哪儿?”

“去住的地方。”叶知亭回了一句。

他声音多多少少有些失落,毕竟刚刚抛出去的话没得到回复,心里难受也是应该的。

霍远添“嗯”了一声,只是说:“我送你过去,你一会儿跟带队的老师打个招呼。”

怕给人添麻烦,叶知亭刚要开口说不用,却听见霍远添说:“顺便和你聊聊,你不是想和我聊天吗?我今天没事儿,和你聊多久都可以。”

叶知亭抬头看霍远添一眼,他能看见霍远添的鼻梁和下颚。霍远添碰巧转头,深沉的眼眸里就是自己望着他的身影。

这双眼睛见的次数越多,叶知亭越敢肯定他从前的记忆里是有霍远添的。

人心永远骗不了人,叶知亭也不想自欺欺人。

周遭雨声很大,叶知亭却什么都听不见似的对着霍远添出神。

他想帮霍远添擦掉眼镜上滑落的雨滴。

想推正霍远添的雨伞,告诉霍远添把伞往自己那侧挪一挪,明明他自己的衣服也湿得透透的。

想做的事情太多太多,却又被绳子束缚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叶知亭只能收回视线随着霍远添往出站口走。

和带队老师打好招呼,叶知亭看着孩子们一个个地上了大巴才同霍远添打车往住宿的地方赶。

雨水打在车窗上几乎看不清窗外的景象,司机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们交谈,问两人是不是来A市旅游的。

霍远添摇摇头,说来这边做台手术。

其实跨省做手术比较麻烦,要走的程序很复杂。但病人的情况实属特殊,既然请他过来他不可能放着病人不管。

司机一听霍远添是医生就跟打开阀门的水龙头似的聊个不停,快到地方时才想起车里还坐着一个人,便透过车镜问了一嘴:“医生,你身边这是你弟弟?”

霍远添笑了,他意味不明地看叶知亭一眼,又把话抛回到司机那,问:“你看他像我什么人?”

霍远添看向叶知亭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全都夹带着暧昧的气息,司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尴尬地笑了两声。

也没太在意司机的反应,霍远添看着叶知亭说:“是弟弟。”

“谁是你弟弟啊……”叶知亭小声吐槽一句。

叶知亭孩子气的模样总会让霍远添觉得可爱,下车后没忍住逗他两句。

微微低头,霍远添唇角带笑地说:“我也不想要二十多岁的弟弟。”

叶知亭听得心里堵,想回嘴却听霍远添继续说了句:“咱俩现在的关系也挺矛盾的,说是朋友,但交情也没那么深。”

“况且我也不想和你做朋友。”说这话时霍远添转过身来与叶知亭面面相觑。

叶知亭抬眼看着霍远添,总觉得被霍远添的视线牢牢锁死,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周围依旧是雨滴落地的声音,霍远添的声音就那么穿过雨声传递到耳边。

他听见霍远添说:“或许,我们可以建立个亲密一点儿的关系。面对感情,我不是守着道德底线恪守成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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