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弃子总想出家算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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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招摇山,砚九捧着一个盒子,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月亮高悬时,他终于叩开山门。

砚九将盒子交予开门的男人:

“师兄,这是老头子的骨灰。

他一身道骨,应该能够守得招摇山数年的香火。”

语毕,砚九抬步欲走,男人叫住了砚九:

“小九,你就留在山上好了,我们还能照看着点你。

不然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去山下该怎么活?”

砚九回头笑了笑:

“师兄,我10岁的时候就这样一个人了,再者说我现在马上就要成年了,总不至于饿死自己。”

男人无奈:“有事给山上打电话,我派人下山帮你。”

砚九:“多谢师兄,过几年我来接师傅骨灰回家。”

……

四年后。

苦艾酒吧,灯光迷离。

砚九今天晚班,这会儿他耷拉着眼皮,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

忽然,裤脚一阵窸窣抖动。

砚九低头,一个白毛小团子正在拽他的裤脚。

团子看模样是个狐狸,可身形却比狐狸要小上很多,此时它圆溜溜的眼睛盈满急迫。

见状,砚九从口袋中掏出三枚铜钱,他随意向空中抛了几下,便下定结论:

“今日确实不宜出门,回家睡觉为佳。”

找到主管经理,砚九懒散往那一站,仿若全身骨头被妖怪抽走了:

“张主管,我今天请假,就先走了。”

主管忙不迭的拽住砚九的手腕:

“不行,不批,砚九,你没看今天店里门槛都快被挤破了吗?”

砚九掸下主管的手,哈气连天道:

“店里门槛有问题你换个结实点的,这不是你奴役我的理由。”

拍了拍主管的肩膀,砚九态度软化:

“再者说,我再不走,今天就要有血光之灾。”

张主管跳脚:“呸呸呸,别胡说八道。”

说着,张主管唉声叹气:

“服了你了,我还不是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想你多赚些钱,未来好留着娶媳妇。”

砚九语气也软了下来:

“张哥,谁家好人家的姑娘能看得上我,我这辈子饿不着就成。”

语毕,砚九抄起门口的伞,顺着酒吧后门走向雨幕之中。

店外小巷,灯光昏黄。

砚九趿拉着步子,对身边经过的鬼魂视若无睹。

那貌似是个怨气深重的魂魄,周身都是乌漆嘛黑的烟雾。

这种魂魄砚九见过很多,每次见完都会精神恹恹。

雨滴顺着伞沿低落,涂鸦着砚九的视野。

忽然间,逼仄的小巷中开进一辆张扬的敞篷越野,直接将小巷堵死。

车子停下,驾驶位站起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

砚九慢吞吞的朝着男人看去,无疑男人相貌是优越的。

一双丹凤眼狭长神秘,周身自带贵气,略微挑起的唇角满是轻佻不屑。

压迫性的气场让砚九有些脑壳疼,更不论男人周身弥漫着的淡淡金辉。

砚九想,原来老头口中那种气运登峰造极的人真的有。

但砚九自认这与自己无关,招惹麻烦的人是白痴。

这种阴冷潮湿的雨夜,就该裹着被子睡觉。

砚九拢了拢衣服,向后退去,想把路让出来给越野车。

谁知车里男人身体微微前倾,他一手托腮于挡风玻璃上,一手拿枪。

男人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瞬间,砚九身后黑漆漆的灵魂消散无踪。

砚九好似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貌似真的只能看见那黑漆漆的枪口,却看不见消散的魂灵。

懒趴趴的举起双手,砚九有气无力道:“帅哥,饶命,我没钱。”

砚九觉得样子随便装一装就可以,眼前这个男人是抓鬼的,又不会为难自己。

甚至砚九抑制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谁知,向京歪了歪头,他眯着眸子看向砚九,眼神有些暧昧不清:

“你好香……”

砚九抬起袖子闻了闻,讪笑道:

“点了些线香熏厕所。”

向京从车上走下,他不疾不徐走到砚九面前。

向京要比砚九高上半个头,先是稠密的阴影笼盖住砚九,再是纤长手指搭在了砚九的颈动脉上。

向京慢悠悠道:“是忍冬的味道,貌似在皮肉下面。”

砚九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想摆脱掉颈间温度:

“忍冬,忍冬是什么?不认识。”

向京并未作答,而是继续研究砚九的脖子:

“为什么这么香呢?如果……把你脖子割开,香气是不是也就流了出来?”

砚九是真的不想说话,显然,眼前这男人精神状态不大健康。

可是,砚九又觉得在此刻这种瘆得慌的境况下,他应该做些什么。

颤巍巍的从裤子口袋里掏了掏,砚九一共掏出13块4毛钱。

他将钱塞进向京闲着的那只手里,语气貌似带着祈求:

“这是我的全部身家,能不割我脖子吗?割我脖子没有香气,只有腥气,并且……我会死。”

闻言,向京松手,笑得勾人:“这么脆弱的吗?”

雨势渐大,砚九指了指塞进向京手中的钱,试探询问:

“我……可以走了吗?”

刚才还笑晏晏的向京脸色冷厉许多,像这才是他原本颜色:

“走吧……”啧啧,又是一个无趣的夜晚。

向京兴致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会又觉得砚九属实呆板无聊。

这会儿,砚九举伞走到巷子口,一道刺眼白光晃过,随即是刺耳的刹车声。

被撞倒的一瞬砚九在想,原来今晚的血光之灾应在了这里。

擦,还真是疼。

血液汩汩,好在只是擦破了皮,骨头没断。

砚九本想随便要个药费,便一走了之,今晚给他的感觉极为不好。

出门见鬼,见神经病,又被车撞……还是早些回家为好。

可在车上人下来之时,砚九也验证了今晚运道确实不好,车上这货可是比血光之灾还要麻烦。

举伞遮脸,砚九准备悄无声息的离开。

医药费不要了,公道也不讨了。

然而这时,伞外那人抬手,砚九的伞被迫上移,紧随其后,他的视野中出现一张笑眯眯的脸。

狐狸眼,眼尾挑起,面容俊秀,砚九将此种面相定位为薄情寡义。

柳锦成笑眼弯弯道:“砚九,别来无恙。”

砚九满脸茫然:“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您认错了人。”

柳锦成改口:“那这位美人,能请你喝一杯酒吗?”

砚九干脆利落道:“不能,我家孩子还在等我回家吃饭。”

话一落,砚九感觉后颈一阵压力。

走到近前的向京再次捏住了砚九的脖子,抓着人便往酒吧里走:

“柳锦成,你什么时候磨磨唧唧的了。”

柳锦成跟在后面,很是体贴:“可是他家孩子还在等他吃饭。”

向京歪头嗤笑:“你觉得他像有孩子的人?”

柳锦成叹息:“确实不像,清汤寡水,看着荤都没开过。”

至于向京为什么来,是因为刚刚砚九被车子剐蹭流了血。

向京顺着血的味道而来,果然很香……没有腥气。

砚九的血让人联想不到死亡与罪恶,反而让人觉得清冽与干净,淡淡清香带着苦涩,是忍冬的味道。

砚九又被带回了酒吧,向京随手抄起吧台上一杯烈酒。

他恶作剧般询问砚九:“怕疼吗?”

砚九愣愣道:“啊?”

他话音一落,向京便将酒浇在砚九腿上的伤口处。

“嘶~”条件反射,砚九挣扎着想要逃离。

却被向京单手死死按住:“不消毒,你是想你的腿烂掉?然后被我锯下来蒸馏香水?”

闻言,砚九强忍疼痛,他又坐了回去:

“倒也不必锯腿……诶?不是……你……”

饶是砚九性子寡淡,也觉得眼前一幕让人胆颤心惊。

他的伤口因为烈酒刺激,又开始重新流出鲜血。

而向京则是手执酒杯,接住了那几滴流出的鲜血。

鲜血于透明杯子中氤氲出魅惑的颜色,向京优雅万分的饮下那掺了血的酒。

看着向京干净柔软的白衬衫,还有他那俊美的面孔。

砚九终于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先生……您是西方的吸血鬼吗?”

向京回味刚刚饮下的味道,在酒的醇冽之下,忍冬的清甜与苦涩若有若无萦绕在舌尖,貌似能够平心静气。

向京终于认真的打量起砚九来,很清淡的一张脸,不是说不好看,但真的清淡。

像是笔墨晕开,浅浅淡淡的一幅山水画,唯有一双桃花眼凭空生出几抹艳色。

颤巍巍的睫毛勾引人一般。

向京眸色幽深:“你的血……很特别。”

砚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定是我昨天感冒输了液,你要喜欢可以去药房买,能直接对瓶吹。”

向京笑了笑,他侧头看向柳锦成:“阿成,你那里有能把人毒哑的药吗?”

随即,向京用食指挑起砚九的下巴:

“你这嘴巴实在讨厌,毒哑它好了。”

砚九垂眸,半个字都不敢说,像是被吓坏了一般。

正当此时,酒吧张经理匆匆忙忙跑来,他一脸谄媚道:

“向总,柳总,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

柳锦成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听朋友说,你们酒吧有几款酒不错,我和向总过来凑凑热闹。”

张经理先是有些为难,但他看见角落里神色怯懦的砚九,瞬间松了口气:

“砚九,你不是回家了吗?”

说着,张经理圆滑的回柳锦成道:

“真是有贵客至,我们请假的调酒师都又回来上班了。”

听到张经理这样说,砚九已经慢吞吞贴着墙边回到吧台,向京与柳锦成也看了过去。

灯光暧昧,砚九已经进入调酒师的角色,酒液在他手中倾泻,变换颜色。

他摇晃杯子时,腰肢显得劲瘦而柔软,让人想一探究竟。

此时砚九神情恹恹,并不热络,但身上又弥漫出一种洒脱的气质,桃花眼更显艳色。

少倾,一杯泛着淡淡绿色的酒被递到向京的面前,砚九打着商量:

“向总,这杯酒我唤它忍冬。

我请您喝这酒,您就别总盯着我脖子看了。”

砚九被向京看得脖子发凉,总觉得这姓向的随时想啃自己一口。

向京接过酒,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一旁柳锦成开玩笑般道:

“小美人,是我不够帅吗?

为什么向总有酒,我这没有。”

砚九随手倒了一杯二锅头,将二锅头推到柳锦成面前,砚九笑着道:

“柳总,请。”

柳锦成:“……”砚九还是依旧如此的不客气。

……

凌晨两点,喧嚣的人们渐渐散去。

张经理找到休息室打盹的砚九,他语重心长的嘱咐砚九道:

“砚九,以后再遇到今天那两位客人,态度好着点。

他们两位,一个是向氏的掌权人,权势滔天。

一个是SA医疗的公子,还是‘名医’,不是咱们能招惹得起的。”

砚九慢悠悠掀起眼皮,他安慰张经理道:

“张哥,知道,你看我都跑到休息室里躲清静了。”

张经理拍了拍砚九的肩膀:“天晚了,快点回家睡觉吧。”

……

砚九回到家时,漆黑的屋子中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等待已久。

砚九开灯,只见窗台卧趴着一只白色“猫咪”,头上带“王”字的大猫咪。

沙发则是团着一只炸毛小狐狸。

砚九伸了个懒腰:“晚上好啊,有夜宵没,饿了。”

大猫咪口吐人言,像是暴躁青年:“这天都快亮了,还吃个毛线。”

小狐狸声音则是像一个7、8岁的小正太:“九九,我也饿啦~”

砚九走向卫生间:“忍忍吧,睡醒在吃,懒得做东西吃了。”

可砚九这一睡,只睡到凌晨三点。

他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赤着脚,砚九睡眼朦胧的去开门,门一开,就见柳锦成那张笑眯眯的脸。

砚九皱眉,想要关门,门却被柳锦成伸手拦住。

随即,柳锦成大摇大摆走进砚九的屋子。

窗台大猫咪优雅的舔着爪子,貌似随时准备撕碎柳锦成的喉咙,小狐狸倒是睡得没心没肺。

柳锦成浑不在意,他打量着砚九老旧的房子,询问道:

“砚九,你下山后一直住这?”

砚九困倦倒在沙发上,他闭着眼睛敷衍道:“上山前就住这。”

柳锦成绕着屋子转了两圈,并且手欠的摸了一下老虎的头,这才道出此行真正意图:

“砚九,我想请你给我卜一卦。”

随即,屋子陷入沉默,砚九貌似睡着了,柳锦成也不走。

大概十几分钟后,砚九从沙发上支起身子,他盘腿而坐,脊背佝偻着,一副懒散入骨的模样。

“我说柳锦成,你在这我真的睡不着。”

柳锦成依旧不动。

砚九无奈叹气:“说吧,想算什么。”

柳锦成拖过一个椅子,他坐在砚九对面,状若寻常道:

“我家爷爷生了重病,我想救他,就要到招摇山的密林找一味药材。

密林凶险,我想请你算算我这一去回不回得来。”

砚九一愣,怔怔的看着柳锦成:“柳锦成,你不该这么拎不清的。”

柳锦成看向窗外,窗外即将破晓:“可我是爷爷带大的,我看他死去,真的舍不得。”

砚九手指只是掐动两下,便又放下:

“你去招摇山,能回来。

但是……你寻到药材,依旧救不了老爷子,老爷将死于次年开春。

柳锦成,你还要去吗?”

柳锦成一愣,他苦涩笑了笑:“原来这样,怎么都逃不过去。”

砚九淡漠道:“都是有命数的,身为柳家的人,你应该从小就知道,人老了就是要离开,所以……为什么不顺其自然呢?”

柳锦成:“我打小就不信命,所以招摇我要去。”

砚九有些苦恼:“你不信命你来找我,这样很不尊重我的。”

柳锦成毫无歉意道:“抱歉,不小心说出了心声。”

早上,砚九是被扑鼻香气唤醒的。

他朝厨房看去,只见炸毛狐狸踮脚站在白虎的脑袋上,正笨手笨脚的往锅里倒白糖。

砚九哑着嗓子嚷嚷着:“二白,少放点糖,齁得慌。”

小狐狸腮帮鼓鼓:“不行不行,九九,你看你弱得快要死掉了,医生说要多吃糖。”

砚九掀开被子,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窝在沙发里,刷着肥皂剧。

同时他也不忘安慰小狐狸:“没有要死掉,就是昨晚见了鬼,半夜又被姓柳的敲门,虚了点。”

小狐狸跳上沙发,神采奕奕道:

“九九,你干脆找个男人吸阳气好啦。

我们做狐狸的,偏门修行方法就是吸男人阳气。”

这会儿,砚九已经完完全全躺在了沙发上,他纠正道:

“首先二白,你是只公狐狸,其次,我是个男的,找个男人吸阳气有点不靠谱。”

此时,白虎头顶一碗赤豆小圆子,正稳步朝着砚九走来。

砚九接过暖和和的小圆子,感觉精气神都回来了些。

但是白虎却十分不满,他在砚九面前揣着爪子,拧着眉头暴躁道:

“砚九,家里米没了,冰箱里的冰淇淋没了,还有我的猫罐头也没了。”

砚九慢悠悠在沙发上翻了一个身,他浑不在意道:“真是哪里都需要钱。”

白虎气势汹汹诘责:“你要不要看看你卡上还有多少钱?你还要继续懒散度日吗?”

砚九趴在沙发上,他眼皮又渐渐耷拉上了:

“大白,不然你先别吃猫罐头了,建议你去深山里抓鸡,抓傻狍子也可以,那玩意儿好抓。”

白虎强忍怒气:“我不杀生,有损修行。”

砚九灵光乍现:“那你去动物园吧,你这种白色的老虎很受欢迎的,以后养家重担就交给你了。”

白虎:“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最后,在大白和二白的注视下,砚九还是出门了。

不是出门工作,而是出门上学。

他今年21,正在读大三,课基本在睡梦中上完,成绩不好不烂。

砚九虽然有父亲,但也约等于无。

他档案上写着无父无母,平常靠在酒吧兼职为生,是以,砚九是有资格申请学校贫困补助的。

反正他学校里大多都是权贵子弟,贫困补助年年都有空额,他也不算抢了别人的机缘。

此时,学校礼堂,人声鼎沸。

砚九窝在角落的某张椅子里,看着未看完的肥皂剧。

据说今天有企业大佬过来学校捐款,而砚九皮相不错,被要求代表贫困生发表感谢致辞。

此时,砚九拿着手机昏昏欲睡,忽然间,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游走全身。

砚九抬头看去,只见昨晚的尚总正矜贵的坐在贵宾台上,神情疏离且清冷。

砚九嘴角垮下,可是台上主持人正叫到砚九的名字:

“下面,请受助代表砚九同学发表感言。”

砚九迈着细碎的步子,没睡醒的僵尸一般,非常迷离的走上了台。

拿起话筒那一刻,砚九是拘谨的:

“感谢尚、尚总的资、资助,非常感谢……”

之后,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尚京单手托腮,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砚九:“没了?”

砚九羞赧的笑了笑:“尚、尚总,我紧张,我还不善言辞……总之感谢你。”

语毕,台下哄堂大笑,打破了尴尬境况。

只有尚京朝着砚九勾了勾手指,纵然不情愿,砚九还是缓慢移到了尚京面前。

尚京抬手,从砚九身上摘下一根白色的短毛:“这是什么?”

砚九毫不犹豫道:“猫毛,银渐层。”

尚京又从砚九身上摘下一根稍长的白毛:“那这个呢?也是猫毛?”

砚九脸不红、心不跳:“狗毛,炸毛的小博美。”真是的,都快秋天了,大白和二白怎么还这样天天掉毛。

砚九脑子里胡思乱想,再回神时,只见尚京指尖缓缓流出金光,两根白毛被金光灼烧、炙烤,化为淡淡银色粉尘。

尚京虽然毫不遮掩自己的举动,但这“诡异”场景只有离尚京最近的砚九才能看到。

尚京无视他人目光,缓缓靠近砚九,他似笑非笑问道:

“看到了吗?正常动物毛发被金光焚烧会化为灰烬,而那两根毛发却化成银光,这说明……你招惹了两只精怪。”

毫不遮掩,毫不顾忌,尚京将事实摊在砚九面前,他甚至非常愉悦的看着砚九笑,恶意满满。

尚京之直白,直白到没有给砚九装傻充愣的机会,砚九只能继续弱智一般张着嘴:

“啊……这、这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我胆小,你别吓我。”

这边,主持人见尚京与砚九不知在秘语什么,终于开口拽回两人的注意力。

今天活动的程序还要继续走下去,哪能这么耽搁。

砚九在主持人的示意下下台,但他一直心神不宁,自己好像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傍晚回家时,大白和二白正捧着爆米花,对着电视剧抹眼泪。

砚九安静的走到窗边,落日余晖洒在他的身上,砚九闭目起卦。

几分钟后,砚九再睁眼,脸色十分的怪异。

大白、二白不知何时关上电视,正并排坐在砚九面前:

“砚九,你怎么一回来就起卦?”

砚九面带苦恼:“还不是你俩掉毛。”

他将今天遇到的事情和两个毛茸茸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最先咋咋呼呼的还是小狐狸:

“二白不开心!竟然敢说我和大白是精怪!那个臭人类真是不识货。”

砚九沉默不语,姓尚的“臭人类”不一定是真的不识货。

尚京今天的说法有问题。

其实哪怕是真正的精怪,当毛发被灵力焚烧时,依旧会化为灰尘,不会化为银光。

能化为银光的只有式神。

式神与人签订契约,受人驱使,远超脱于普通精怪的意义。

式神有所约束,也不会为非作歹。

字面意义上,式神比精怪要更为神圣、正统,哪怕捉妖的都没有权利对式神动手。

要是尚京是一个半吊子的术士,他胡说八道一通,砚九就当听一个乐子。

但是砚九刚刚起了一卦,去算尚京能力的深浅。

算来算去,砚九推断出尚京紫微星照耀,身居九宫中的中宫。

砚九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命格,和他那过世的师傅有的一瓶。

灵力汇聚,权力、财富集于一身。

这种人天生强者,心思诡秘复杂,不会不知道“银光”代表着式神。

可尚京那货却对着自己胡说八道,或许也是在试探自己。

在平静的现实世界之下,还有许许多多的术士。

驱鬼捉妖、符箓香道、占卜吉凶……他们开宗立派,聚族而居。

术士不仅有着自己的圈子,通常术士家族在现实世界中也是名门望族。

而在术士中,最为德高望重的应当是招摇山的封阳道人。

这一百多年间,封阳入世又出世,出世又入世,随心随性,境界深不可测。

而封阳所在的招摇山,也是千年传承的名山大观。

在术士世界中,招摇山一直十分具备话语权,吸引无数世家子弟上山修行。

只是,大概几年前,封阳羽化。

哪怕仅仅封阳的尸骨回到招摇山,依旧能够保佑招摇香火旺盛。

封阳羽化后,一直有传言,封阳留下一个式神。

式神是一只白虎,修行多年,具备神识。

封阳将白虎收在门下,成为式神,封阳也承诺,要帮助白虎得道。

只是不知这封阳过世后,那只白虎又去了哪里。

……

尚家练剑场。

一个头发里冒出一颗叶芽的小男孩正坐在树上晃脚丫,小叶芽也跟着晃晃荡荡。

柳锦成前来尚家做客,他什么礼物都没带,只给小男孩带了一杯奶茶。

“桃花,给你带了啵啵奶茶。”

闻言,小男孩飞速从树上往下爬,期间,他头上叶芽中还开出了一朵粉色小花。

男孩落地时,双腿化为树根,双手却不受干扰的捧着奶茶喝个不停。

这时,尚京提着两坛子白酒出来,正在给小男孩的树根浇酒。

柳锦成扶额:“老尚啊老尚,好好的小桃花,要被你浇成酒鬼了,你看谁家式神和你家的一个模样。”

尚京不以为意,甚至是嚣张:“那是旁家的主人太迂腐。”

说着,尚京浇酒的手一顿,他询问柳锦成道:

“老柳,我记得你爷爷和招摇山羽化那位是旧识,你也曾见过招摇山那位?”

柳锦成知道这事不是秘密,于是大大方方点头:“我确实见过封阳前辈。”

尚京继续询问:“那他身边有式神白虎?”

柳锦成摸了摸桃花的小花朵,他笑道:

“是有只白虎,但没你的式神可爱。”

尚京意味深长的问道:“那你觉得封阳道人仙逝后,白虎会去哪里?”

闻言,柳锦成想到了那只抱着猫罐头吃个不停的大猫咪,有些无语。

但他还是打着妄语:“可能会找户人家,变成猫咪,蹭吃蹭喝。”

说着,柳锦成浅浅一笑:“怎么,你对人家的式神怎么感兴趣了。”

尚京又给桃花浇了一瓶酒:

“感觉桃花自己太孤单,我想找给他找个伴,反正那只白虎无主不是吗?”

柳锦成反问:“万一人家白虎有主呢?毕竟封阳道人徒弟不少。”

尚京来了兴致:“相比于白虎,好像和封阳徒弟打一架更好玩呢,我感觉我的骨头快要锈住了。”

柳锦成:“……”

尚京恶作剧般笑了笑:“放心,我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我从不强人所难。”

……

离开尚家后,柳锦成给砚九打了个电话。

【砚九,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砚九坐在沙发上,他一边看着大白辛苦熬汤,一边敲击键盘:【昂?】

柳锦成将白天的事情告知砚九。

最后,柳锦成总结道:

【在我三言两语扭曲事实后,你就变成了被大白蹭吃蹭喝的可怜人类,不然尚京要怀疑到你头上了。】

砚九却深深叹了口气:

【真恐怖,姓尚的居然还想要打我,我可不会打架。】

说话间,砚九折出来一只纸鸟,纸鸟顺着窗子飞了出去,目标是柳家。

此时,砚九已经睡眼迷离,但他依旧撑着精神问柳锦成:

【你是明天入招摇,为柳爷爷求药?】

柳锦成语气凝重了些:【爷爷耽搁不起了。】

砚九已经躺在床上,他盖好被子,迷迷糊糊道:

【你进招摇后山密林,肯定要经过招摇山门,山门有人把守。

我写了封信,你带着信,约么他们不会拦你。

就当谢谢你今天对着尚京胡说八道了。】

砚九声音渐渐变弱,貌似马上就要说梦话了,而柳锦成那边,忽然有纸鸟飞入他的窗子,落在桌子上,忍冬味道若有若无。

柳锦成伸手,温柔的摸了摸纸鸟的头。

……

次日,砚九一醒。

便咬破指尖,他于白纸上画符,给了大白、二白一人一张:

砚九毫不愧疚道:“你我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们好像被那个尚京盯上了。”

大白、二白似乎对砚九的德行习以为常,一虎一狐一边研究着新晋爱豆,一边吐槽道:

“那个尚京真是贪婪,吾等神兽都敢觊觎。”

砚九看着面前两只只知道吃的毛茸茸,若有所思道:

“贪婪吗,可能只是闲得慌,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说着,砚九回神,他指了指刚刚画好的符文,解释道:

“这个两张符能够转移空间,你们两个要真和那个尚京对上了,打不过就跑。

你们知道的,我可不会打架,帮不了你们。”

二白感动的问砚九:“那九九你呢,有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砚九伸了一个懒腰,一脸的莫名其妙:

“为什么留后路?我又不认识你们,我是一个被式神造访而不知的倒霉人类。

我还损失好多猫罐头呢。

姓尚的要真把你俩抓走,我还要让姓尚的赔我猫罐头,折现。”

大白再次感叹:“砚九啊砚九,你可是做个人吧。”

可没过几分钟,砚九又从沙发上支起身子。

他掐着手指,一脸吃到瓜的表情。

小狐狸蹦到砚九怀里:“九九,你起卦了吗?给谁算的,算的什么?”

砚九揪了揪小狐狸耳朵:

“我算了算尚京的运势,旁的算不出来,居然算出来他最近红鸾星动。”

小狐狸吐槽道:“不知谁家姑娘那么倒霉,砚九你没继续算下去吗?”

砚九哈欠连天:“算他好累,没往下算。”

今天周一,砚九要到学校上课。

从出门起,他就非常倒霉,被自行车剐蹭,被从天而降的纸箱砸,被保安大爷凶。

简而言之,事事不顺。

当然,最不顺的是他本来在学校湖边小憩,再睁眼时,身边居然坐着尚京。

算了,这眼睛不睁也罢,砚九无事发生般闭上眼睛。

可是,尚京略带玩味的声音却在砚九耳边响起:

“怎么样?你们家的两个精怪还在?”

眼见躲不过,砚九朴素又诚恳的回道:

“尚总,您昨天都那么提点我了,我怎么还敢呢。

昨晚一回家,我就把一猫一狗丢到了门外。”

说着,砚九一脸后怕道:“也不知道那两个妖怪会不会报复我,尚总,这世界为什么会有妖怪,它们为什么又会找上我?”

砚九此时像是一个懦弱又愚笨的人类,看着并无什么不妥。

尚京伸手牵过砚九的手,他将砚九的手摊在自己的掌心。

骨节分明,手指纤细细腻,砚九的手无疑是好看的。

但是,尚京指尖却划向砚九掌心那纷乱的掌纹,他半真半假说道:

“你的灵魂很轻,命格偏阴,经常会招惹些不好的东西,容易走霉运。”

尚京手掌温度让砚九觉得有压迫感,似乎自己整个人都被掌控一般。

他抽回自己的手,惊恐问道:

“尚总,我确实走霉运,我今早又被车撞又被箱子砸的,那我该怎么办?”

尚京盯着砚九偏浅的眼珠,诱惑般道:

“不然你给我当生活助理好了,我这人气运旺盛,正好能够压制你的霉运。”

气运旺盛?确实旺盛,刚刚被尚京捉住手,砚九已经感觉到暖融融的能量。

眼睫颤抖,砚九试探着询问:“生活助理?要负责你的生理需求吗?”他有听说过,所谓助理,还要做一些不为人知的“工作”。

闻言,尚京抬手捏住砚九的下巴,他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面容清秀寡淡,一双艳丽眼睛点缀整张面容,褐色的瞳孔看着很空,并没有装载过多的情绪。

尚京放手,他玩味道:“放心,你长相也就中等,不在我的食谱范围。”

砚九松口气般:“那我很荣幸成为尚总的助理,毕竟我们学校很多高材生想当都当不上呢。”

这一刻,砚九单纯稚嫩,他貌似已经忘记之前尚京精神很不稳定,不稳定到要割他脖子的事情了。

……

回家时,砚九拎了一箱的猫罐头。

大白和二白都围了上来:“砚九,你发财了?”

砚九将罐头扔在地上,人则飘回了沙发:“我卖身求荣了。”

砚九耷拉着眼皮将事情叙述一遍。

二白追着自己尾巴愉快转圈:“好耶!一个月1万,比酒吧多,我可以每天多一个鸡腿吗?”

大白则是忧心忡忡,他批评砚九:“砚九,你白痴吗!就你那身懒骨头,能给谁当助理?又能照顾谁?”

砚九也是无奈:

“我今天一早出门,一波三折,倒霉到家。

但是,我还是分得清倒霉和人为的。”

砚九确实灵魂很轻,但是他懂得趋吉避凶,他离倒霉很远。

而今天遇到的倒霉……着实有点刻意了。

叹了一口气,砚九继续道:

“尚京的生活助理,今天我不答应,明天我也得答应,这事由不得我。

看来尚京对我一直有疑虑。”毕竟式神不会随便找人安家。

二白依旧没心没肺的追着自己的尾巴玩:

“说不定姓尚的就是看九九你长得好看。”

砚九微笑:“他说我长得丑,我觉得姓尚的是想吃狐狸肉了。”

二白夹紧尾巴:“嘤~”

……

诚如砚九所想,尚京对砚九并不是十分的信任。

式不式神的先不说,尚京相信自己的鼻子,他觉得砚九血液中是有忍冬味道的。

而血本应该是腥的。

虽然怀疑砚九,但他从砚九身上,却感受不到灵力的波动。

无妨,放在眼皮子底下就好。

尚京本来打算随便放着砚九,但是砚九真的是懒到让人发指。

他似乎随时随地都能打瞌睡,坐着都能睡着。

休息两小时,也就工作5分钟。

但是,尚京着实不是什么好人,他是万恶的资本家。

某天,他拿着绳子,优雅从容的将睡着的砚九一圈一圈捆上。

捆到脚踝时,砚九终于醒了。

麻绳将砚九的手腕勒得生疼,他声音都有些发抖:“尚总,这是做什么?”

尚京轻扯起唇角,笑容有点血腥:“沉湖,喂水怪。”

砚九:“……”这话从尚京口中说出,不像是开玩笑。

可是,下一秒,尚京指尖就从砚九脸颊轻轻拂过:

“乖,逗你的。

只是你八字弱,要拿你去招鬼和妖怪的。

他们就喜欢吃你这样的,而且你还细皮嫩肉。”

砚九有气无力道:“合同里没有这项的。”

尚京继续捆砚九的脚:“给你加钱,放心,我不会真让你被妖怪吃掉。”

砚九觉得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捆得稀薄:“既然是做戏,你捆这么紧干嘛?”

尚京摸了摸砚九身上的勒痕,他喃喃自语:“啧,真可怜。”

下一秒,他就对砚九歪头微笑:“我不怕鬼跑,但是我怕你跑。”

漆黑夜色里,冷风萧瑟,砚九被挂在树上晃晃荡荡。

这是生平第一次,他想睡都睡不着,被吊在树上真是难受。

这姓尚的抓什么鬼?他分明比鬼都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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