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加厄岛上阴雨连绵，雨水很快将地上的血迹冲刷干净，混合着泥沙流入下水道里。清理完最后一个畸变人，站在废弃大楼顶端的年轻人收回枪，摘下护目镜，淡淡望了一眼这座朦胧在阴灰的雨雾下，死寂却依旧美丽的城市，对身后赶来的队员说：“岛上的畸变人已经清理完毕，准备返航吧。”

“是！”队员齐声道。

飞行器停在附近的一片空地上，众人有序进入。返回第一区需要十一个小时，其中一个队员设置好航线后，打算跟其他人一样钻进小房间里补觉。他们这种特遣小队隶属于联盟安防部，主要负责处理全球大大小小的紧急事件，有时候也会被派去完成一些特殊任务。队员大部分时间都在飞行器上度过，因此上面有一小片生活区域。

他一转头，瞧见他们的队长正在悠闲地泡咖啡，全然不理会身上正在淌血的伤口。

——江源身上的防护服已经脱下来了，白皙的皮肤上有一道被畸变人攻击留下的伤口，从下颌角延伸至锁骨，略显狰狞。察觉有人在看自己，他转过身，端着咖啡杯笑着示意对方：“要来一杯吗？莱卡。”

“不、不用了。”莱卡说，“您的伤......”

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溢开，萦绕在鼻尖。江源低头看了看，“没关系，皮肉伤，我一会儿再处理。”

他在窗边坐下，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目光盯着窗外的风景，颇有逸致闲情。江源的五官长得冷峻锋利，可偏偏面颊上生了一颗小痣，给他的面容增添了许多柔和感。

莱卡没走，站在原地看着江源清隽的身影。

——这人应该受过礼仪训练，即使是放松状态，体态也不会难看。

莱卡在队伍中主要负责武器的填充和检修，他们这支小队组建了有三年了，队员之间感情很好，只有江源除外，因为他是半年前空降过来的。江源的来历队员们多少知道一点，比如是联盟最高军事学院的优秀毕业生、亲戚是联盟总部的高官、背后有大家族撑腰等等。江源还没正式到任时，队员们私底下讨论过很多次，简直快要把“关系户”这三个字贴江源脑门子上了。

对于这个空降来的队长，队员最初大多是不服气的，而江源从小就知道单凭言语不能服众，为了避免在任务途中出现分歧，江源采取了简单粗暴又高效的方式——在全队第一次出任务之前把不服气的队员挨个揍了一顿。莱卡现在回忆起来还觉得尾椎疼。

这大半年下来，莱卡发现江源倒也不是他们想象中那种难伺候的贵公子哥。他走到江源身边，和江源一同看着窗外如梦似幻的景象。此时他们还在加厄岛的范围内。莱卡犹豫着开口：“说起来，我小的时候还来过加厄岛，当时想着等有空了再来玩一次，结果没过半年就出事了。”

加厄岛是第四区南部的一座岛屿，当年规划这座岛屿的人设计精妙，使得它的旅游业十分发达。但是在19年前，那里爆发了畸变人事件，居民都逃到了临近的陆地上。联盟曾派过两支军队去清理畸变人，仍然有少量畸变人存活，他们这次是第三次清理，也是最后一次。再封锁个两三年，也许加厄岛就能重新开放了。

“畸变人事件爆发的时候，死了不少了吧。”莱卡回忆道。

“我不清楚。”江源顿了下，“那段时间家里人不让我接触电子产品。”

连电子产品都不让碰，家教真严，莱卡想着，看见手腕上的通讯器红光闪动。

得，又来活儿了。

下一秒，一道机械女音在他们耳边响起：“117号特遣小队请注意，第四区的弘冶城中爆发了一起机甲失控事件，请立即前往处理，请问现在是否需要与当地警卫沟通？”

说话的是高级人工智能人Novi，安防部接收到的所有紧急任务都由她来分配。

江源：“需要。”

Novi:“正在为您接通。”

江源的通讯器上的红光闪了两下变为绿色，虚拟屏幕在半空中展开，男人焦急的脸出现在屏幕中。

“江队长您好，我是弘冶城安全中心的负责人费约克，现在一共有十四台机甲失去控制，造成32个人受伤，暂无人员死亡。我已经派人将附近的居民分散了，比较麻烦的是，这附近有一个能源站，如果能源站遭受攻击发生爆炸，伤害可能会波及半个城市。”

江源听见对方的背景声音里有机枪扫射的声音，脸色沉下来：“机甲上配备了武器？不是普通民用机甲失控？”

费约克擦了擦额角的汗，吞吞吐吐的说：“是、是民用机甲，他们私自进行了改造。”

“能联系上机甲驾驶员吗？”

“不能，我们已经尝试了三次。”

“我知道了，我们会马上赶过去。 ”江源转头问莱卡：“74-A86式反机甲导弹还有吗？”

莱卡：“应该还有一整箱，我去看看。”

江源点点头，Novi已经将出事地点的坐标、城市布局图以及微型无人机拍摄的当地的实时状况传输给了他们，江源发现坐标点恰好在他们的返航路线上，三十分钟就能抵达，他起身将飞行目的地改为虹冶城，其他队员刚躺下就被Novi的声音吵醒，从小房间里鱼贯而出，最后一个顶着一头棕色卷毛的人打着哈欠抱怨道：“真是一刻都不让人歇。我看就是他们瞎改，让机甲的程序错乱了。”

这人叫迪诺，说起来还是比江源大五届的学长，因为毕业考核成绩不佳，被派往北部监狱任职了两年，后来才调到特遣小队。江源看了他一眼，他立即噤声，缩到另一个队员后面去了。

——

虹冶城。

目前全球一共有十三个大区，第一区为总控区，联盟总部设在那里。虹冶城是第四区的主城，以极其丰富的矿产资源闻名。

飞行器悬停在弘冶城上空，江源远远看着那四台正在作乱的、高约九米的机甲，微微蹙眉。联盟对大型机甲的生产有严苛的限制，而配备重武器的，更是除军方外不得生产。所以民用机甲大多用于运输大型物件和开采资源。据负责人说，失控的这些机甲都记录在当地一个叫提亚斯的矿场主名下，现在提亚斯本人已经脚底抹油跑了。

江源站在舱门前，扛起一枚74-A86式导弹，眯眼，发射。

导弹在机甲的脚边炸开，机甲被炸翻，腿部零件掉了一地，但是没有被伤到要害。

“没打中，距离还是有点儿远。”江源说。

旁边的迪诺听了，回应道：“要再近点儿吗，不过飞行器可能会被机甲扫射的子弹打中。”

江源看着倒在地上暂时爬不起来的机甲，忽然想到什么，反问迪诺：“你机甲操纵课挂过科吗？”

军用机甲和民用机甲的外观体型相似，内部结构却大相径庭，要知道操纵军用机甲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军事学院有不少学生因为这堂课而挂科，教官办公室门口年年上演学生哭爹喊娘以头抢地的大戏。

迪诺从江源的眼神中感受到了赤裸裸的、对自己能力的质疑。他捂着胸口后退两步，露出极为受伤的表情。

他说：“你让我想起了一点伤心事。”

江源：“......真是抱歉。”

迪诺：“开玩笑的，军事学院第二学年一共有13门必修课，我的机甲操纵课程的学分是所有课程里面最高的，我要是撒谎，我明年全年无休！”

“嗷！”

有人从后面赏了他一个爆栗。

迪诺哭丧着脸大喊：“干什么！”

对方：“换一个！你全年无休就代表我们也全年无休！”

“那就让我这辈子吃不上美味的咖喱饭好了。”

“滚蛋！你本来就不吃咖喱！”

江源示意两人打住，他吩咐道：“迪诺，飞到机甲上方。”

“好的。”迪诺收敛笑意，小跑去操纵台。

被掀翻在地的机甲重新站起来，荧蓝无机质的眼睛望向空中黑色鹰隼一般的飞行器，下一秒，它抬起右侧机械臂瞄准机翼，疯狂射击。

机身倾斜躲避这一连串的子弹，待平稳后，江源眯起眼睛看向机甲的头部；驾驶舱的位置。

不对劲。

——这明显是有目的的攻击行为。

让十四台机甲失去行动力和攻击力花废了他们不少力气，失控的机甲摧毁了一片居民区，好在能源站没有遭到破坏。

江源从飞行器上下来，和负责人费约克见面，其他队员负责去检查这些机甲。这十四台机甲的驾驶员全部处于昏迷状态，被送去了附近的医院，由警卫严密看守。

过了一会儿，迪诺从机甲上跳下来，一脸疑惑和警惕。

江源问：“怎么了？”

迪诺看了一眼费约克，说：“机甲是好的，程序没问题，而且......这些机甲完全是军用机甲的制式，根本不是民用机甲！”

“费约克先生，所有机甲都要通过安全中心的审验才能正式使用，没有安全中心的批准，他们连机甲的核心动力源都拿不到。这可是严重的失职。”

江源平静到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反倒让费约克浑身冒汗，他一抬头，对上江源犹如覆上寒霜一般的眼睛，更是一激灵。待特遣队的报告书提交上去，他这个负责人肯定要被问责。只听江源继续说：“等那些驾驶员醒了，我要亲自审问。”

不是机甲有问题，就只能是人有问题。在处理紧急任务中发现异常，特遣小队有直接接管的权利。

费约克讷讷点头：“好的。”

江源：“矿场的其他管理人员呢，也全都跑了吗？”

费约克：“都在审讯室里关着。”

费约克明白江源的意思，准备带他们去审讯室，刚走了没几步，这位已经有些神经质的负责人手腕上的通讯器又响了。

“什么事？”他偷觑了一眼江源的脸色后问道。

对方说：“那十四名驾驶员已经醒了，他们打伤了看守的警卫，试图逃跑。”

费约克心头一梗。

弘冶公立医院。

江源带人赶到时，医院里乱作一团，人造心脏的宣传海报掉在地上，上面全是脚印。费约克把受伤的病人都安排在了这里，包括那些机甲驾驶员，费约克给他们单独安排了一个楼层。

一些腿脚能活动的病人想暂时离开医院，被警卫拦下，挨个核验身份。一名警卫上前向江源报告情况。

“这些人几乎是同时醒的，他们先是打晕了医生跟护士，然后又袭击了我们的同事。我们抓住了六个，剩下的人趁乱混进了病人中间，我们的人正在查看监控。这些驾驶员的身份信息都没什么问题，但他们训练有素，不像普通人。”

江源的通讯器连接着迪诺，医院出事时，他和队员分头行动，迪诺和莱卡去审讯室问话，他带着剩下的人来这里。

他问迪诺：“矿场的人怎么说？”

迪诺回复：“他说这些人是他两个月前招来的，都是当地人，身份信息也都对的上，就留下来用了。”

江源：“那机甲呢？”

迪诺还没开口，江源已经听到那头有人大喊：“我都说了那些都机甲是我从机甲制造商手里买的！还是我亲自去运回来的，我敢保证机甲运回来的时候上面绝对没有安装武器！”

迪诺命令那人小点儿声。

江源：“问他知不知道他老板的下落。”

吩咐完后，他重新看向警卫：“多派点人过来，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搜。”

江源从腰间取下枪，推开了一间病房的门。

这间病房里只有一个病人，在靠窗的位置，头上缠着纱布，江源进去的时候，对方正独自一人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台上的绿萝发呆，就连有人进来了都没察觉。江源走过去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话的同时看了一眼床位上的病人信息卡。长相对得上。

对方这才回过神，双眼疑惑地眨了眨。见江源的黑色制服上有联盟的标志，手里又握着枪，他迟缓地答道：“我叫度无泽。”

江源发现这人还很年轻，十八九岁的样子，脸色不太好，被夕阳烘烤着才显得有几分活气。深灰色的眼睛就像玻璃珠，干净清澈，让江源无端想起军事学院那只总爱缠着他的狸花猫。

江源问：“怎么受的伤？”

度无泽这次忘了回答，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江源的脸，呼吸仿佛凝滞了。

他想，这人真好看。

江源的眼尾微微上挑，例行公事一样询问的时候那双漂亮眼睛里总带着不动声色的审视。难以接近又让人移不开目光。没听见回答，江源又重复了一次问题：“怎么受的伤？”

“啊......”度无泽像是才听见问题，垂下眼睫道：“被倒下来的路牌砸到了。”

江源：“核验一下身份信息。”

他拿出仪器让度无泽输入指纹。度无泽手指取下来后，仪器发出声音：“度无泽，男，19岁，未婚，现居住地址为虹冶城绿尾街314号。”

江源猜的没错，这个人还不到二十岁。

“请问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度无泽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江源拿着仪器准备去下一间病房。

走到门口时，度无泽叫住他，“长官，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他不知道江源的具体职位，但是叫长官总没错。

江源转过身，问：“什么事？”

度无泽看上去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耳朵尖都泛着红，江源听见他用恳求的语气说：“你可以扶我去卫生间吗，我头太晕了，站不稳。”

为了节省空间，这家医院的普通病房里没有独立卫生间，只在每层楼的走廊尽头设置了两个公共的。

江源淡淡道：“我去叫护士来。”

度无泽的耳朵更红了：“护士、护士都是女孩子。”

江源迟疑片刻，还是走到病床跟前，将度无泽搀扶下床。度无泽扶着他的胳膊站直时，江源这才发现这个人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两人身体接触，江源能感觉到度无泽病号服下结实的肌肉，不过这人现在是真虚弱，半个身子都倚在了江源身上。

江源扶着度无泽往外走，顺口问道：“你这个年纪，应该还在上学？”

度无泽：“没有，我已经在工作了。”

“做什么的？”

“在酒吧，当应侍生。”度无泽小声说。

到了卫生间，度无泽进隔间之后把门关上，江源在外面等他，过了一会儿，江源听见了马桶冲水的声音，门打开，江源正要过去扶他，度无泽脸色却陡然一变，大喊：“小心！”

他直接扑过来，将江源护在身前。重响和度无泽的痛呼在江源耳边炸开。江源视线越过度无泽肩头，看见了一个举着钢管、肌肉蛮横的男人。江源记得他的脸，是那十四个驾驶员之一。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男人想乘机再来一击，江源反应迅速，当胸一脚将男人踹飞了出去。闻声赶来的将男人双手反剪压在地上，准备押送到监管室。度无泽看见男人的脸，急忙说：“等一下，我认识他。”

“他叫海力，他家离我住的地方很近。”说到这里时度无泽迟疑了一下，江源问：“怎么了？”

度无泽：“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看见他，我听人说他是欠了钱失踪了，后来他又大摇大摆地回来了，性格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是吗？”这倒是个值得注意的点，江源转头对警卫说：“查一下其他人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江源将度无泽送到医生那里检查，度无泽被打中那条手臂高高肿起，医生说是骨折，需要十天左右才能恢复。度无泽原本只是头晕，却为了保护他手臂骨折，江源心里有些愧疚，盯着度无泽的手臂问：“疼吗？”

度无泽摇了摇头说不疼，却紧紧咬着下唇，似是在忍耐极大的痛苦。

江源毕竟还有公事在身，度无泽检查完后，江源说：“你的医药费和误工费我会全部承担，所以不用担心，这几天你就安心休养吧。”

度无泽：“谢谢长官。”

他没受伤的那只手一直攥着衣衫下摆。

江源见状，声音柔和了许多：“不用叫我长官，更不用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叫江源，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事可以找我，不过我当时不一定有空回复，过后看到了我会再打给你的。”

度无泽点头：“好的长...江先生。”

江源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度无泽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于是问道：“你的家人呢？需要联系他们吗？”

“家里还有父亲和哥哥，不过他们身体都不好，没办法来医院。”度无泽努力压制自己眼底的难过。

江源喉间一梗，静默片刻，他说：“有时间我会来看你的。”

“真的吗！”度无泽的眼睛顿时亮起来。

“嗯。”

江源匆匆走了，度无泽看着江源离开的背影，眸光逐渐暗淡。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脸上重新浮现出笑意。

监管室里，海里蜷缩在墙角，双目紧闭。

江源站在隔离玻璃墙外，问一旁的迪诺：“他怎么变成这个样了？”

迪诺无奈道：“送来之后没多久就变成这样了，之前嘴里还嚷嚷什么‘这些事都不是我干的，是别人干的’，机甲是他操控的，不是他还能有谁？”

江源：“矿场那边怎么说？”

迪诺：“矿场那边的人全招了，说他们老板跟另一个矿场老板一直不对付，怕对方搞事，他们老板就偷偷将民用机甲送去安装武器，不过改造也该有改造过的痕迹，我怀疑他们在说谎，那个叫费约克的家伙也不靠谱，联盟规定所有登记在册的机甲每个月都要复检一次，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居然没有发现一点问题，肯定是偷懒了。”

“替他们改造机甲的人是谁？”江源话音一转，“或者说，将他们的民用机甲替换成军用机甲的人是谁？”

迪诺望着昏迷中的海力，叹了口气，“人是他们老板私下联系的，只有抓到他们老板才知道。”

话音刚落，有人敲响了这间监管室的门，在得到应允后，一名警卫推门走进来说：“江队长，这些人我们都全部调查过了，他们确实都失踪过，失踪的时间大致相同，回来之后陆续进入矿场上班。”

江源和迪诺对视一眼，双方都有种不妙的预感。

——事情，好像往复杂的方向发展了。

从安全中心出来，天色已经晚了，特遣队准备回飞行器上休息，费约克追出来说：“住的地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今天都辛苦了，需要好好休息。”

迪诺伸了个懒腰，笑着拒绝：“不用了，还是我的小窝舒服。”

万一费约克给他们安排个豪华套间什么的......

回到飞行器上，莱卡从冷冻舱里掏出几块牛排来煎着吃，莱卡是他们这些人里年纪最大、厨艺最好的，他做的饭连一贯嘴挑的江源都找不出毛病。迪诺早就饿了，从背包里翻出一块高蛋白压缩饼干呼哧呼哧啃着。

江源拿上衣服进了淋浴间。空间有限，淋浴间只有不到两平方米。江源脱下衣服，将通讯器放在一旁。用了速效愈合剂，被畸变人挠出来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周围干涸的血迹被热水化开，浮起一丝血腥气。

洗完澡，江源换上短袖出去，放在洗手台上的通讯器响了。

“——您收到了一个陌生人通话请求，请问是否接听？”

江源猜想可能是度无泽，“接听。”

说完这两个字后，通讯器闪着绿光，表示正在通话中。一道试探性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您好，请问是江先生吗？”

听起来是度无泽没错。

“是我，怎么了？”江源将通讯器戴在手腕上往外走。

那头的人犹犹豫豫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人陪我说说话。”说完他又着急的补充了一句：“如果您在忙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莱卡煎好的第一块牛排已经进了迪诺的肚子，剩下的三个人围在莱卡身边，望着锅里的肉双眼冒精光，江源低低笑了声，从食物箱里找出能量剂，说：“没有在忙，我现在有空。”

“太好了。”度无泽很高兴，声音都雀跃了许多，“您用过晚餐了吗？”

江源：“还没有。”

度无泽：“今天医院的营养餐是鸡丝粥，味道还不错。”

实际上那鸡丝粥寡淡无味，他只勉强吃了两三口。

江源：“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吗，我可以安排人去专门给你做。”

江源不喜欢亏欠别人，何况这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度无泽：“不用了，这样太麻烦了，您能陪我聊天就已经很好了。”

江源：“没关——”

他话还没说完，那边莱卡将平底锅高高举起，防止被人连锅端走，大声问：“队长！你饿了吗？要不你先吃？哦你在通话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江源示意让其他人先吃，然后听见度无泽说：“那您先用餐吧，我就不打扰了。”

两人并不相熟，也实在没什么话题可聊，江源说好，度无泽主动断掉了通话。

结束通话之后，度无泽还在脑海中回味江源的声音，就像月照下的溪流，从耳边潺潺流过。他一个不留神，受伤的那条胳膊撞到了床边的挡板，疼得他直嘶气。

疼归疼，但是值得。

度无泽回想起江源为他的伤而担心时的表情，愈发觉得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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