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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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这天清晨,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不约而同地长叹了一口气。又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怎么了?”

任一川说:“你先说。”

何铮说:“好吧我先说。郑夏的专辑制作被你们公司搁置了。”

“为什么啊?”

“因为给她接了一部大IP剧。”

“那你给她的歌岂不是都白写了?”

“不会的,而且我也不会卖给别人。等她手头两部戏拍完,要是公司还不肯给她做,我自己当她的制作人,帮她独立发行。”

“你还会当制作人?”

“比不上资深的,但也不至于做不了。”

“你对她可真好啊……”

“不是对她好,是她自己的才华值得我欣赏。那你呢?你为什么叹气?”

“下月的首演可能要延期了。”

“怎么回事?”

“唉,说来话长……总结来说就是配乐合同出了问题,现在要重新找人重编重录。”

何铮沉吟道:“出问题的只有配乐吗?”

“还有一部分音效,但是相比之下要好办些。”

何铮沉默了一会,下床去了趟书房,过了一会回来时说:“我来做吧。录音方面可能要另找人,但时间还算充裕。”

任一川狐疑道:“你来……?他们要的不是流行歌,是像电影配乐那种,像……”

“交响?电音?我猜是想要后摇风格吧?”何铮说着动了动手机,“我发给你了个链接,你可以发给你们导演听听,问他愿不愿意让我试试。”

任一川对他的自信一头雾水,将信将疑地点开链接见是一家原创网站的音乐人主页,眯着眼睛问:“江逐……宁?这是谁啊?”

“是我啊。”

作品拿到导演组面前一看,陈清文导演使劲地拍了一下任一川的肩:“一川啊当初我选你选得太对了!不光演戏水平不错,还自带宣传流量,这次又是帮了咱们剧组大忙!”

一边的音乐总监说:“这里面有两首曲子我以前就听过,不过对作者没什么印象,这个江逐宁是什么来头?”

任一川说:“就是之前来找过我的那个朋友,这个是他马甲,真名叫何铮。”

“那个作曲何铮?”音乐总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那个小伙子就是何铮?不不……何铮就是这个江逐宁?等等,好像有点乱……”

接下来的一个下午音乐总监都在念叨着“后生可畏”。

何铮既是头一次参与这样规模的配乐工作,又是临时赶鸭子上架,现实果然来得比预想艰辛。他从早到晚地窝在电脑面前编配、修改,到了后期还要亲自奔波于京城的几家录音棚监督实录音轨的录制。程谨的录音室装修还没完工,想帮也帮不上忙,但闲着也是闲着,时常过来帮他做做混音。

有一次他随口问:“听说你最近和任一川走的挺近的?”

何铮心里一虚,躲闪开目光说:“嗯,还行。你怎么知道的?”

“晓玥总说在他车上遇见你,还说这个配乐工作就是他给你引荐的。”

“葛助理……你和她还有联络?”

程谨眨了一下眼睛,没再说话,低头剥开了一根棒棒糖塞进了嘴里。他一个十年的老烟枪最近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戒烟。

交付音频的期限当晚何铮几乎是熬了一宿。第二天上午潦草睡了三个小时,早餐都没顾得吃上几口就打车赶往了剧院。导演组对他的作品非常满意。陈清文问他:“到时候正式署名给你写什么?何铮吗?”

他神情恍惚了一下,说道:“还是写江逐宁吧。”

音乐总监说:“对了,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马甲啊?告诉我一下让我去拜听拜听呗?”

何铮不太自然地笑说:“别的都、都没什么特别的。上学时注册着玩的。”

旁边的音效师蹙了蹙妆容精致的秀眉:“何铮老师,你是不是很热啊,看你都出汗了。”

“没有没有。”何铮连忙擦了一下鬓角的薄汗,不太稳当地站了起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下午一川他们的排练你不留下看看吗?”

“不了,你们忙吧,以后还有机会。”说完和大家道了别就匆匆走了,一出门就扶着墙壁急喘了几口气,结果又吸了一肺的雾霾,捂着嘴巴咳嗽个不停。

好在冬天已经过去,天气还算暖和,他戴上口罩在墙边靠了一会就缓过来了气。他慢吞吞地往马路边走,边走拿着手机叫出租车。天上的太阳虽然不火辣,但不知怎的特别晃眼,他总觉得看不太清屏幕,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力不从心。最后好不容易走到了马路边,却是累得一屁股瘫在了长椅上,腿上使了半天劲也没能再站起来。他只好暂时闭目养神,可又忽然心悸得厉害,逐渐带动着整个身子都开始轻轻发抖。他有点害怕了,心里犹豫要不要直接打120给自己叫辆救护车。

就在这时,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铃声在他此时敏感而脆弱的听觉里特别刺耳。他惊得猛睁开眼,眼前一片白光中渐渐透出屏幕上任一川的名字。他心想总算是有救了,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去按接听键,不料虚软的手指一下子没用上力,手机就从掌边滑落,“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今天正巧是任一川在上海出席完活动回北京的日子。他心情不错,在机场微笑着让来接机的粉丝拍照,接下了她们送的信、衣服、手工品,还有一盒自制曲奇和一瓶蜜桃水。

他中学时最大的虚荣就是打球时有女生在操场边给他递水,如今虽然时过境迁,但接过饮料瓶时依旧有点沾沾自喜。

飞机起落有些延误,他来不及回家,直接风尘仆仆地开车去了剧院。陈清文见了他说:“你朋友何铮前脚刚走,你要是早来十分钟就能遇上他了。”

任一川问:“他来干什么的?”

“他把成品音频带来给我们听了。我们昨晚上还临时跟他提了几个修改点,本以为肯定没办法今天如期交付,结果他竟然一晚上就给改好了,效果还很不错。”

“哦,是吗……”任一川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不免有点担心。他知道他从来不熬夜的。

而陈清文接下来的话准确印证了他心中所虑:“就是看他人精神不太好的样子,我们简单讨论了一下就让他回去休息了。”

任一川心里一阵不安,去走廊里给何铮打了个电话。电话那边却是无人接听。

何铮坐在街边长椅上,俯下身去捡响个不停的手机,可是手指虚颤个不停,一只小小的手机却像是条灵活的泥鳅,又仿佛有千斤重,无论怎样也握不稳。面前偶尔有一两双步履匆匆的鞋子经过,待到他好不容易直起身想要求助时早已走远了。他只好又弯下腰去捡手机,这一次指尖颤颤巍巍的半天都没碰到手机一毫,却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黑雾慢慢吞噬着一切。

——随便是谁都好啊,来帮帮我吧……他心底有声音在祈求着。

就在这时面前又有一伙人经过,脚步伴随着刻意压低了的女声:“你看那人好像一个明星啊!叫什么来着,任……”“任一川?你别说还真……”

不知是话里的哪个词让他恍惚了一下。就在这转瞬之后,一双腿突然闯入视线,接着直截了当地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温热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他艰难地抬起头,眼前模模糊糊的面孔他再熟悉不过了。

“总算找到你了。”任一川把他满屏未接来电的手机捡起塞回口袋,跪在地上扶住他的身子,又去擦他额上的汗,“感觉怎么样了?”

何铮湿漉漉的眼睛里仍然没有焦点。他甚至恍惚地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晕过去了,而此时眼前的只是一场梦?但是手臂上传来的暖意是真切的。他听见任一川说:“没事了,有我在了,我们马上去医院。”

他摇了摇头,在口罩后面闷闷地说:“不用,回家就好。”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任一川取了他的口罩,从背包拿出饮料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喝了几口,然后忧虑地探了探他沁凉的额头,又摸了摸他过速的脉搏。“先去车上再说。”他说着背转过身,“上来。”

何铮迷迷糊糊地说:“大马路边上……”

“快上来,再磨蹭看到的人更多了。”

他这才乖乖趴到了他背上。任一川起身刚要走,突然从路边冒出来两女一男,正是刚才路过何铮面前的那伙人,他们一直等在旁边没离开。其中一个女孩拿着手机凑上来说:“哎你是不是那个任一……”

“不是。”任一川非但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还情不自禁地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听见那个男人在身后说:“是明星了不起啊?不就是个卖笑的,给他面子还摆臭脸……”

身体补充过了糖分和水分,何铮的呼吸明显轻松了些,人也抖得没那么厉害了。回到了车上,任一川见他样子略有好转,突然想起包里还有盒曲奇,便拿出来说:“我粉丝烤的小饼干,说是不油腻的,要不要吃一块?”说着自己先往嘴巴里塞了一块,味道果然很清淡。

何铮点了一下头,任一川便掰下一小块喂他吃了。“怎么样,嫌油吗?”他摇了摇头,任一川就把曲奇盒子放在了后座上:“我先送你回家。路上你自己喝水自己吃饼干。”

一路上何铮都是一言不发,半睡半醒地靠在车门上,时不时就着手里的饮料瓶喝上一口。他味觉失灵,舌头又是苦的,弄得本该是甜味的饮料味道很差。但他一向不太在乎味道。而且他总觉得口渴,甚至越喝越渴,一个来小时的车程过去瓶子已经快要见底。

任一川问:“你觉得好点没?下午的排练不好请假,要不我喊晓玥来陪你?”

过了好久后座也没反应,任一川以为他累了不想说话,不料半晌身后突然传来低低的声音:“呃嗯……一川,我胃有点疼……”

任一川心里的弦又绷了起来:“怎么突然胃疼……是心脏疼还是胃疼,你能确定吗?”

“嗯……是胃疼。”

任一川略微舒了口气:“可能是刚才受凉了吧。就快要到家了,回家给你灌个热水袋。”

何铮再次暂时没了动静,可是没过一会,任一川却听见身后传来的喘息声越来越重,里面似乎还夹杂着压抑的痛哼。他心里有点慌了。他记得他并没有胃病,偶尔胃痛也是心脏不舒服引发的神经痛。

何铮心里也觉得奇怪,胃里怎么突然像是进了只爪子一样,仿佛恨不得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翻搅起来。他把额头抵在前排椅背上,冷汗一滴一滴地砸在地毯上,痛苦的声音抑制不住地从牙缝里泄漏出来。他喉咙里一阵阵地反酸,紧咬着牙关哑声说:“一川……想吐……”

车子刚好从立交桥拐了下来。不等车子停稳他就用力拉开了车门。刚一沾到外面的冷风胃里就是猛地一抽,哗地吐了出来。

任一川心急如焚地跑过来勉强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他抬眼帘看了他一眼,一口气还没喘完就又是一股呕意翻涌上来,不受控制地吐了他一身,接着整个人绵软无力地滑落在他怀里,可又怕再弄脏他的衣服,于是用力背转过身子去,仍是捂着嘴巴稀淅淅拉拉地吐着透明的饮料和水。

任一川强行把他搂过来帮他顺气。本以为吐过之后胃里无论如何都该舒服些了,却不料疼痛非但没有一丁点减轻的迹象,反而是愈演愈烈。任一川问他有没有好转,他难受得说不出话来,掐着自己的腰腹又是吐又是咳,眉头一直痛苦地紧皱,汗水从脸颊边大滴地淌下来。许久过后他才哑着嗓子说出了几个字来:“疼……更疼了……肚子也……唔啊——”声音未落他就又一次吐了,仍是透明的液体吐在黑色的柏油路上,但任一川一眼扫过去就觉得颜色不对劲。他胆战心惊地用自己雪白的袖口沾了一下地上新吐的那滩。

果然是淡淡的红色。

这时何铮已是疼得意识模糊,又吐得脱力。任一川在焦急地说着什么他全听不清,只感到他在把自己往车上拖。可他虚软的四肢一点也使不上力气,刚被扶起来一点就又滑落在地,接着就是趴在地上一阵干呕。

任一川急忙干脆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塞进车里,他全身细细密密地颤抖着,最后又气若游丝地呢喃了一句“好疼”便失去了意识。

任一川抱着人跑进医院急诊部的时候,几乎聚焦了当场所有人的目光。直到看着昏迷不醒的何铮被推进了抢救室,他才喘着粗气发觉有不少人正盯着他看。

他一向习惯于做人群的焦点,但这一回却被盯得心里直发毛。他摸了摸口袋,没带墨镜和口罩。好在现场要么是没人认得他,要么是认得也没敢上来搭话。他低着头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狼狈地蹲了进去,给陈清文打电话说晚到两小时,又打电话给葛晓玥。

“你去给我随便买套衣服送来603医院急诊部。”

“一川哥你怎么跑医院去了?你出车祸了?”

“我没事,你快送来就行。”

“你究竟怎么了啊?要真是出车祸了我得快告诉言言姐,别被人……”

这时任一川听见护士在叫何铮的家属,急忙起身说道:“我这边有事,先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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